老獵人這麼一吼,還真有點威勢,他一輩子干的是見血的活計,跟屠夫一樣,把燕三嚇得一蹦。
「咋……咋了……不就是件狼皮襖嘛……」燕三話都有點說不通順了,這狼皮是他兄弟孝敬他的,「這大冬天的,還不讓人穿件皮襖了咋地?」
「糊涂!野狼最記仇,你穿條狼皮襖在身上,它們幾里地都能聞見!我說上次那頭老虎在木楞子屋撒了泡尿,這群狼咋還敢來呢!」
老獵人也懊喪,進山前他沒交待這些,可誰知道燕三身上還會穿狼皮呢?
「那那那咋辦?」
燕三慌了神,他二話不說把皮襖月兌下來,不管怎樣,不能讓自個兒被惡狼當成了目標,他把皮襖往手上一甩,那衙差跟接到燙手山芋一樣,趕忙扔到地上。
「要不把皮襖扔外頭去?」
衙差看著&}.{}老獵人,別看他們在衙門里作威作福,可不像真正的軍人,就是帶著佩刀也只是銀樣蠟槍頭,遇到事了,全沒主意了。
「現在扔還有啥用?咱們木屋不結實,但是它們也不一定先看看吧!」
燕三咽了口唾沫,手里橫拿著刀,不過手臂哆嗦得跟抽瘋似的,他就在草垛子上砍過,平常能用刀嚇唬人,其實身手和那群二混子沒差。
屋後狼群悄無聲息的,十幾雙綠瑩瑩的眼楮閃爍個不停,跟鬼火似的,還能瞅見一只只晃動的黑影,甚至偶爾看到白森森的牙齒反射的月光,光看著就人,仿佛一不得勁隨時就要撲過來。
「別慌,它們進不來。」
長青左手拿柴刀,右手拿木棍,警惕地看著周圍,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那張狼皮襖激怒了狼群,搞不好真會拼命。
「如果不是必要,千萬別用刀。」老獵人怕再惹出禍事,急忙交待一下拿著大刀的衙差。
「為啥?到這份上了還不用刀?老頭,你是想咱們都死在你們這窮酸旮旯里吧?」燕三憤怒地職責道。
老獵人輕哼了一聲,心說你們死在這里不要緊,還連累咱們屯里人。
長青明白里頭的講究,說道︰「你殺它一頭狼,狼王能答應?真殺紅了眼,就是不死不休了,咱們就甭想離開這里了。」
狼是最刁鑽的猛獸,它們最重視同伴,殺一個普通惡狼還好,要是弄死了狼王,整個狼群絕對不會罷休,它們又懂合作各種戰術,難以防備。
燕三他們听了,老老實實安靜下來,屋里呼吸聲都听得見,就屬燕三他們最沉重,不是咕咚咽口唾沫,緊張的。
「瞅瞅那里,大背青來了。」老獵人目光深邃地自言自語,「才半年不見,這家伙更威風了,估模是收服了周圍了小狼群。」
張小花也趴在窗台上看著,狼群最前面,蹲著一只高大的青狼,個頭比其它狼還要猛一頭,背脊是更深的青色,難怪老獵人叫它大背青。身上透出一股殺氣,又沉穩老道,盯著木楞子屋一點都不浮躁,仿佛掌控著局勢似的。
狼王也看見了張小花,明顯是愣了愣,張小花還是頭一次在野牲口的眼楮里看到如此的靈性,它這模樣真像是在思考。
張小花尋思,她跟香獐子鹿崽啥的親近,那對狼呢?不過也只是想想,她可不敢跑出去跟狼打招呼,那可真是壽星上吊嫌命長。
「慶叔,你說得跟它認識似的,你們倆交朋友了?」張小花打趣道,也只有她這種心寬的性格才在這種時候還能逗趣,像燕三他們都害怕得說不出話來了。
「朋友算不上。」老獵人幽幽說道,「這狼王得有五六年了,我打死過它兩手下,你看咱們是朋友還是仇敵?」
燕三一听,這老爺子還打死過狼,不由得心里敬畏了一些,何況他現在命還指望著老獵人呢。
「老爺子,你說狼最記仇,你殺了狼,這狼王不找你?」燕三稱呼都變了,但就是有點不服氣。
「我經常在山里走動,它把我當山里的,咱們也有咱們的規則,那老虎咬死過何止一頭狼,也沒見著它去尋仇啊,我和它也打個幾個照面了,它認得我手里的家伙,相互忌憚,但是誰都不會輕易招惹誰,算約定熟成吧,按它們的規矩辦事,才能在山里頭立足。」
老獵人揚了揚手里頭的弓箭,說道︰「你們是生人,它能讓你們在它頭上動土?」
燕三他們听得有點傻眼了,還有這說法?
張小花嘖嘖直嘆,她在動物園里看到過狼,不過瘦不拉幾的,一點都不如野狼魁梧威風,這些青狼野性十足,毛皮油亮,一對招子狠戾又機警。
雙方正對峙,只听見守著後屋窗戶的一個衙差驚叫一聲,退後幾步絆倒在地上,一邊嗷嗷亂叫︰「狼!狼爬上來了!」
張小花一看地上的衙差,這貨膽子也太小了,他的褲襠居然一灘水漬,竟然被嚇失禁,這膽子跟貓崽差不多。
長青跑到窗邊一看,窗戶下正趴著一只青狼,前爪子搭在牆上撓,正打算往這上面爬,要是不阻止,它跳一下,沒準就能躍上來了。
長青不管這麼多,右手的木棍狠狠地敲在它的腦袋上,一聲悶響,青狼嗚嗚兩聲,滾落在地上,長青一棍子把它撂了個跟頭,不過還沒敲死它,青狼撒腿跑進林子消失了。
「狼腦殼真硬,我這手都麻了。」
長青甩了甩手,他本想以他的力氣一棍把狼敲暈,結果那頭狼只翻了個跟頭,那頭燕三看在眼里,這也是個狠人,你只是手麻了,咱們哥幾個心都嚇麻了!
老獵人趕過來,說道︰「銅頭鐵爪豆腐腰,下回打狼咱們要找準地方,不給它們一點狠的,就不曉得怕。」
張小花瞟了瞟長青,心想幸好長青沒把媳婦兒當狼打,這一榔頭非得出人命不可。又看向大背青,這些狼還真陰險,圍而不攻,卻偷偷模模爬窗戶。那被嚇出尿的伙計有點尷尬,不過在一屋子,他連褲子都沒得換,只能任它濕漉漉的。
那群狼估模是覺著沒啥機會,也不敢貿然闖進來,幾個身影徘徊了一下,綠色的幽光慢慢地隱去了,連大背青回頭看了木楞子屋幾眼,終于走進了林子。
「它們走了!它們走了!咱們沒事了!」那失禁的哥們兒高興地喊道,「三哥,咱們下山吧,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咱們趁早回去!」
燕三鄙視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在外頭別說你是我兄弟!被幾只狼嚇尿了,說你熊樣都是夸你,鳥樣!老爺子,你看,咱們是不是快點下山算了,我們不打獵了。」
張小花咯咯直笑,燕三剛剛的表現也沒多少差別,五十步笑百步,不過這燕三還算有點腦子,知道詢問起老獵人來。
「下山?你信不信這屋周圍至少還有三只狼,只要咱們出去,它們一嚎,那群狼幾個呼吸就能全聚攏起來,它們這叫那啥來著,武老頭說的,欲擒故縱!」老獵人跟武老頭混了幾天,還會說兵法了。
「那咋辦?」燕三完全把老獵人當主心骨了。
「還能咋辦,等唄,不過我先提個醒,這狼的耐心可比人好,沒準它們能守個三天三夜。」老獵人不知道是嚇唬他們還是說真的,不過這五個伙計今晚已經嚇得不輕了,估模就是請他們來野豬島捕獵都不敢了。
燕三苦著臉,又開始教訓那個慫恿他來打獵的手,那人又開始出餿主意,啥出門就跑下山,被燕三一頓罵,進了林子他們哪分得清方向,根本不知道走哪條道是回屯里了,再說,野狼就像家里養的笨狗,最喜歡追跑的人,估計還是從祖先那里遺傳下來的,這道理張小花都懂。
到了下半夜,林子里靜悄悄的,倒是有些樹葉沙沙的聲音,估計是沒走的狼爪子踩的。
「三哥,我餓。」褲襠有塊濕的衙差小心翼翼地說道,他真怕狼群守幾天,那他們沒被狼咬死,自己先餓死了。
燕三拍了把他腦袋罵道︰「沒出息……廢話!就你餓,咱們不餓嗎?」。
被他這麼一說,幾個衙差肚子都咕咕叫了幾聲,他們本來就吃硬饃饃沒吃飽,又被野狼嚇得膽戰心驚,到了下半夜,都饑腸轆轆了,他們看著張小花三個人,真羨慕啊,鄉下人就是好,不怕冷不怕餓。
殊不知張小花他們三啃了兩只糯米野雞,喝了美酒,想餓都難……
看他們可憐兮兮的樣子,張小花都覺得自個兒不厚道了,掏出最後的一把松籽說道︰「官差大哥,我這兒就一把松籽了,你們填填肚子吧。」
燕三接過來,說道︰「大妹子,謝謝你了。」
這是他喊得唯一誠心的一次,那衙差幾個都快落淚了,多淳樸的姑娘啊,落了難,都沒吃飯,還把最後的食物送給他們。
張小花看著他們崇敬的目光,臉微微有點燙,長青湊到她耳邊說道︰「你還會害臊?」
張小花跺了他一腳說道︰「我臉皮薄著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