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未央?」
錦娘的敲門聲響起,試探的語氣中透著緊張。今日這雌雄難辨的不速之客這樣一鬧,閣內的歡客們怕是受驚不少。
只是讓她想不通的是,這些人怎麼會和岳未央扯上關系?
「未央?未央?未……」
門被忽然打開,錦娘敲門的手停在半空中,半張著嘴看著出現在門口面容清冷的岳未央。
她朝著錦娘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便將她往屋內迎,請她在桌邊坐下,一邊為她倒水,一邊道︰「錦娘,今日之事,實在抱歉。」說著還不忘用余光瞟一眼內室屏風,神色略略有些不自然。
接著她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錦娘,看著她一臉的震驚,岳未央只能聳肩表示無奈︰「事發突然,當時那種狀況,只想到如何月兌身,沒想到竟為閣內惹來這樣的麻煩,實在抱歉。」
錦娘也知這件事並非岳未央的錯,故而輕拂著她的手背安慰道︰「事已過去,人沒事才是最要緊的,你才是受驚最重的人,今日還是早些休息吧,其他的事就交給我,你就別管了。」
「好。有勞錦娘了。」
「誒?你怎麼受傷了?」視線流轉間看見岳未央脖子上的傷口,錦娘又起了疑心,「疼不疼?我去給你叫個大夫吧?」
「不用了不用了。」岳未央忙說不用,尷尬的笑笑,拒絕了她的好意,「我入京之前,師父給了我一瓶金創藥,方才我上過藥了,已經沒事了。」
錦娘並不知道莫寒的存在,于是岳未央便拿那個「素未謀面」的師父來當擋箭牌,所幸錦娘並未懷疑︰
「那就好。只是這京城畢竟不比升雲谷,魚龍混雜的,你行事千萬小心,切不可再像今日這般莽撞了。」
「是,錦娘,未央記下了。」
送走她後,岳未央合上門,方長舒一口氣。
「出來吧。」
無人回應。
「出來吧?」
還是無人回應。
岳未央心下好奇,難道這麼快就走了?窗戶也沒見打開,門也好端端的合著,甚至連動靜都沒有,這房間里難道有暗道不成?
她一邊想著,一邊走到屏風後,果然已是空無一人,又是一陣好奇的輕嘆︰「真走了?唔……」
被人從身後鉗制住,她的嘴也被粗暴的捂住。岳未央思緒正混亂間,身後又傳來莫寒幽幽的聲音︰
「果然是武功盡失,連殺手最基本的警覺都沒了。你現在這樣真的很像一只螞蟻,踩死你連腳指頭都不用動。」
听是莫寒,岳未央就來了氣,猛地扯下他捂住自己嘴的手,輕巧的轉身,順帶狠狠踩了他一腳︰「你不動腳指頭踩死一只螞蟻試試。」
吃了悶虧的莫寒已然無法接話,只是躬身吃痛的捂著自己的腳,緩了一會兒,方憤憤接道︰「我最後重復一遍,三日。你自己看著辦!」
說罷,只听見一陣衣袂翻動的聲音,窗戶忽然大開,莫寒一翻身,便消失在了屋中,而岳未央只是驚詫得盯著空蕩蕩的窗外發呆。
雖然這個戴著鐵面具的怪人,神出鬼沒,奇怪至極,但不可否認他說的都是真的。
不知道會從哪個窗戶里飛進來一個壞人,也不知道會從那個縫里射出一枚沾滿毒的暗器。
身處這個高手如雲,機關算盡的時空,手無縛雞之力的她,想要存活下去,真的需要武藝傍身。
倘若今日劫持自己的不是楚少游,而是真正的仇家,亦或者從身後偷襲自己的不是莫寒,而是其他危險的人物,她隨時都有小命不保的可能。
更何況自己還身負血海深仇,日後到處招搖,總少不得拋頭露面,就算仇家不尋仇,自己也得送上門去打架,若是再不學會保護自己的本事,只怕真是怎麼死都不知道。
想到這里,岳未央心下漾起一陣恐慌,便走到床邊,從枕頭底下取出剛剛藏好的《一念訣》,細細閱讀起來。
***
夜深露重,萬籟俱寂。
深宮之中亦是一片幽暗,只偶爾有禁衛軍巡邏的整齊步伐劃破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後宮內院深處的芷芳宮,卻仍隱隱透著光。辰妃娘娘寧若言虛弱的躺在床上,臉頰蒼白,額角有細細密密的汗珠。她一只手攥著被角,另一只手緊緊拉著的人,正是六皇子洛仲霖。
而洛仲霖此時,卻是眉頭深鎖,盯著床上昏迷不醒的母親,滿眼心疼焦急。一名年輕太醫俯首跪在玉榻前,滿目愧疚︰「睿王殿下,微臣已傾盡全力為辰妃娘娘診治,無奈學藝不精,無法令辰妃娘娘病體康健,臣罪該萬死。」
洛仲霖頭也不抬,冷聲道︰「你師父成太醫呢?快去把他請來。」
「回……回稟殿下,家師近些日子身體不適,正告假家中,怕是近兩個月都無法入宮替娘娘診治了。」
「成太醫來不了,溫太醫也行。」
「皇後娘娘今日染了風寒,溫太醫晌午就被傳去了景容宮,一直不見回來。此刻夜深了,怕是……也過不來。」
李容每說一句話,洛仲霖緊蹙的眉痕就加深一分,最後終于忍無可忍,沖著李容低吼道︰「平常都好好的,偏就本王母妃病倒時,她也病倒了。太醫院這麼多人,就沒有一個御醫能治好母妃的病嗎?!」
見洛仲霖如此震怒,在場的人皆是大氣不敢喘,李容更是渾身發著抖,連動都不敢動。
太醫院的兩位主事御醫一位告病休假,一位被皇後娘娘叫去,剩下的就是如他一般的年輕御醫,經驗尚淺,遇到這種病因不明的癥狀只能束手無策。
更何況皇後娘娘的天威,他們怎敢冒犯,畢竟是一國之母,若是有什麼差池,陛下怪罪下來,怕是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溫大人除了小心翼翼的在景容宮陪著,也確實沒什麼法子。
怪只怪這位睿王的母妃出身微寒,在朝中並無勢力,也不得皇上寵愛,即便是後宮的奴才們,也並不忌憚她,更何況是太醫院呢。
若不是眼下睿王爺還能勻得一些聖眷在身,否則今日這樣的狀況,只怕沒有人會來替她診治的。
而這樣的狀況,洛仲霖豈會不知。眼看著母妃額頭上如黃豆大的汗珠迅速滴落,他心疼的替她用絹帕擦去汗水,握著帕子的手卻不由自主的牢牢攥緊。
一旁伺候的宮人們見狀,自是暗暗心疼,想上前安慰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一時間,整個芷芳宮又陷入死寂,氣氛冰到谷底。
忽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屋內格外清晰。沐雪進入屋中,走到榻前拱手奏報道︰
「啟稟殿下,門外有位男子求見,自稱是太醫院新來的御醫,他說,他能治好辰妃娘娘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