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殿下,門外有位男子求見,自稱是太醫院新來的御醫,他說,他能治好辰妃娘娘的病。」
「哦?」洛仲霖抬眸望向沐雪,眸間閃動著光芒,卻轉瞬即逝,變為懷疑,「他叫什麼名字?」
「穆常安。」沐雪繼續恭敬得答道。
「穆常安?」好陌生的名字,洛仲霖這樣想著,詢問的視線望向同樣疑惑的李容,「太醫院里真有這樣一位御醫?醫術如何?」
「回殿下……確有這樣一個人,只是他入太醫院時日尚淺,微臣從未與他切磋過醫術,也未曾見過他行醫問藥,所以並不清楚他的醫術如何。」
「這樣嗎……」洛仲霖沉吟著,猶豫了,但在他扭頭望向正在難受掙扎的辰妃後,心頭又漫上一陣苦澀,遂對沐雪道,「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沐雪便將那位穆常安領入屋內。
來人約莫二十出頭,身著太醫院服,因為一直低著頭,所以看不清樣貌,但是他行走的姿態卻沉穩矯健,不疾不徐,令洛仲霖生出一絲好感。
只見他走到與李容並排的位置,躬身跪拜,朗聲道︰「臣穆常安,叩見睿王殿下。听聞辰妃娘娘鳳體欠安,臣斗膽前來一試,望能為辰妃娘娘診治。」
「免禮吧。」洛仲霖問道,語氣中仍帶著懷疑。眼前這個陌生男子,雖然看上去沉穩鎮定,但畢竟年輕,實在無法令洛仲霖放心,「你有什麼辦法?」
「回殿下,微臣方才已大致了解了娘娘的病征,已有了初步的判斷,還請殿下讓微臣為辰妃娘娘請脈,好證實微臣的想法。」
雖然心中仍是懷疑,但在這緊要關頭,洛仲霖心急如焚,已沒有更好的辦法,便讓穆常安上前診脈了。
靜默的房間內,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等待著穆常安開口診斷。
穆常安倒是沉穩淡定,撫手隔帕搭在辰妃娘娘的玉腕上,神色由探詢到了然︰「果然與我設想的一樣。」
「如何?」洛仲霖望向他的神色滿是焦急。
穆常安將手收回,向洛仲霖問道︰「睿王爺,敢問娘娘近日,可曾有夜不能寐,偶發心悸胸悶,腰肢乏力等癥狀?」
連日忙于刑場劫囚案,洛仲霖已經有些日子未曾入宮請安,自是不知。他轉頭向一旁低頭靜立的宮女問道︰「錦繡,娘娘最近可曾有穆太醫所說的癥狀?」
見洛仲霖問自己,錦繡忙答道︰「回殿下,娘娘近些日子確有提起夜里入眠很淺,成夜輾轉,故而覺得很累,身子也覺得乏軟無力。」
「那你怎麼不說呢!」洛仲霖忍不住氣從心起。
「殿下息怒,請殿下恕罪……」被洛仲霖嚇得不輕,錦繡趕忙下跪,「娘娘只當是換季而已,所以並不在意。知道殿下今日公務繁忙,所以不讓奴婢們多嘴……」
洛仲霖握住的拳頭又緊了緊,懊惱自己的不孝,居然沒有發現母妃的不對勁。他接著問道︰「穆太醫可有良策治好母妃?」
「微臣來芷芳宮前,曾特意查閱過辰妃娘娘往日的診脈折,又去御膳房和司藥房查問了當差的小太監,得知了娘娘近些日子吃的食物和服用的藥,便推測娘娘得的應是陰虛火旺之癥。如今一問,果然有這些癥狀。」
「前些日子娘娘已然感到不適,她也照著方子抓藥調理,本已在漸漸好轉。只是今日不知除了平日里所吃的這些東西外,還進食過其他東西嗎?」。
錦繡听穆常安如此發問,心中大概猜到是為何,話到嘴邊又猶豫了︰「娘娘她……」
見此狀況,洛仲霖眸中不耐煩的神色更甚︰「都什麼時候了,吞吞吐吐的做什麼?!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回……回殿下,」此時的錦繡,已然開始渾身發抖,「今天早晨,皇……皇後娘娘派人來……請娘娘去御花園賞花,還給娘娘喝了什麼……芙……芙蓉湯……娘娘就是在……回來的路上暈倒的……」
「又是皇後!」洛仲霖此時已然怒不可遏,一拳狠狠敲在床沿上,「所以她早就料到母妃會出事,所以提前請了溫太醫過去,一切都是她計劃好的!」如此歹毒的女人,害得母妃失寵還不夠,如今竟要害她性命,簡直可惡!
「殿下先別激動,皇後娘娘或許也是無心之失。」穆常安的聲音依舊淡淡,「芙蓉湯是太醫院為後宮妃嬪創制的滋補藥湯,獨具滋陰養顏的功效,本是極適合當季飲用的。只是皇後娘娘可能並不知曉芙蓉湯與治療陰虛火旺的方子藥理是相沖的,也不知辰妃娘娘正患有此癥,才因此而好心辦了壞事。」
穆常安的分析有理有據,洛仲霖的火氣也消了幾分,由著他為辰妃娘娘開了方子,命錦繡即刻去煎藥,並再三叮囑不能由任何人插手,踫到湯藥。
好不容易喂她服下藥,看著床上蒼白虛弱的睡顏,他的心思仍舊郁結。
今日母妃在御花園昏倒,這樣的事情,斷不可能沒有傳到養居殿,然而從他並未前來探病,甚至連個宮女太監都未打發過來。
從何時開始,那個人再也不會關心他們母子二人了,更別說為母妃主持公道。
曾經的舉案齊眉再難重現,往日的深情,僅憑三言兩語就可被輕易挑撥。「情」字在權利面前,竟然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十年前的變故,改變了朝局,也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當時的慘烈境況即使到了如今,還能常常徘徊在他的午夜夢魘。
那個人,踏著血路殺出重圍,一步一步走上正安宮的石階,用權謀換得萬人敬仰。
每每立于朝堂之下,眼見他運籌帷幄,意氣風發,而自己卻感覺他越來越遙遠。
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卻再也不是自己的父親。
……
喝過穆常安的藥後,熬了一夜,辰妃娘娘果然是漸漸恢復了平靜,也不再虛汗直流了。
洛仲霖的心這才徹底放下,不禁對穆常安刮目相看,于是命人重賞于他,卻被穆常安淡淡的拒絕了。
「為什麼?」洛仲霖不解,既是主動請纓為母妃看病,又是提前做好調查,有備而來,居然不為封賞,他說什麼也不會信的。
而堂下靜立的男子,面上仍是透露著雲淡風輕的笑意︰「微臣向來只做有把握的事情,何況辰妃娘娘的病癥並不難治。若殿下當真有心,臣斗膽向殿下討個賞。」
「什麼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