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片刻，那寧寂的瞬間被遠處輕盈的腳步聲打破，夜燼向後退了兩步，移開了和她的距離，握著她的手腕，上前走了幾步，坐在附近的石椅上。
完顏絳疏挑眉︰「怎……」
「有人來了，應該是姜小姐。」
聲音還很遠，她自是什麼也听不出來，忽地蹙眉，試探道︰「你和姜小姐很熟？光听腳步聲你就知道是她？」
這般有條不紊，從容不驚而又輕盈的腳步聲，在姜府除了這姜小姐還真沒別人，而看著她緊張的神情，夜燼偏偏故意的笑了︰「熟，熟的不得了。」
「你！」
漸漸，她也听到了愈發靠近的腳步聲，斂下情緒。
一襲女敕黃綠的裙袂隨風從假山石處飄出，很快，那步伐輕盈的少女徐步而來。
不是多麼華貴的穿著，清新，素雅，和這後花園的景色一般，非常舒適，心曠神怡。
再看那少女，十三四的年紀，樣貌雖然清秀，但不足以稱之為絕艷，不過中等偏上的水平，但那舉手投足的優雅，散發著令人追崇的高貴。
走到完顏絳疏面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讓二位久等了，家父現在招呼其他客人，若有怠慢之處請多見諒，我名叫姜繡，是姜老爺的獨女，見過夜公子，不知這位是？」
能夠如此從容不驚，有條不紊地應對客人，她總算知道這個姜小姐為什麼這麼受歡迎了，光是氣質涵養就那麼恰合男人心意。
微微一笑，站了起來︰「見過姜小姐，在下舒江，特此慕名而來。」
直到她站起來的那一刻才發現，她們的距離過于近了些，而且姜繡身型也不如完顏絳疏高挑，逆著光線，整個身子都覆沒了她。
完顏絳疏想後退，可自己卻靠著石椅，只能看她了。
奇怪，她怎麼不動了？
完顏絳疏挑眉，看著微微頷首，又想抬頭看她的姜繡，臉蛋竟有些微紅，這是為何？她的魅力太大了？
輕輕咳了一聲，姜繡這才倏地反應過來，後退了一大步，卻沒站穩，欲向後倒去，完顏絳疏立刻伸手拉住她，雙手扶穩她後立刻松手。
「舒、舒公子，見笑了。」姜繡依舊頷首低眉，眼底有點小雀躍。
怎、怎麼？她這是喜歡上她了？
完顏絳疏噗嗤一笑，勾起了唇角，倒是起了點壞心思︰「姜小姐能倒入在下的懷中，一定是機緣巧合，在下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是笑話呢？」
果然，姜繡的瓜子臉又紅了一個深度︰「舒公子不要開我玩笑了。」
這小姑娘蠻可愛的，可她這麼一個女兒身調戲她，還是感覺有點別扭的，側頭，看著座上的夜燼，屈著食指放在唇邊，果然在偷笑！
馬上甩了一個「我的取向是你」的不善表情，又轉頭，極為自然地變成了溫文爾雅的含笑︰「姜小姐，今日到府上來，實際並不是拜訪令尊大人，方才說了，在下慕名而來，是來見你的。」
姜繡的櫻唇有些發抖︰「舒公子可也是……也是來提親的？」
完顏絳疏並無否認，而是微微蹙起眉頭，偏了偏身子︰「可是……這夜公子是我朋友，他對你作何意思？」
「啊？」姜繡抬眼，看了看夜燼，有看了看她，立刻搖頭否認，「沒有，夜公子于我只是以樂會友，並未有男女之情。」
完顏絳疏心中釋然，即使知道是假的，卻不知道為什麼，總想打破砂鍋問到底，聞言，心情也愉悅了起來，卻也不敢越矩，只是深深的注視她︰「噢？姜小姐這麼急于向我解釋？」
姜繡立刻搖頭︰「我沒有……」
誰知，完顏絳疏很快便失了興致，好似對于女人根本沒啥胃口，忽地打斷她的只言片語，語氣也略微大方了起來︰「方才姜小姐說以樂會友，不知姜小姐所指的樂……是什麼？」
姜繡頓了一下，有點失落，反應過來後，才道︰「古箏，夜公子的古箏彈的一等一的好。」
好不好我自己知道！
完顏絳疏暗自月復誹一番，面上忽地一笑︰「那姜小姐想必也是很好的了？」
「舒江，姜小姐的琴技也是很了得的，你若是愛學，也可以趁此機會讓她多提點提點你。」夜燼微微一笑，收回了那偷偷取笑的眼神，眸子中也有了一絲認真。
姜繡微微側頭，對著站在拐角處的家丁微微大聲一喚︰「來人，上古箏。」
移步到八角亭中，桌上擺好古箏，姜繡先是彈了一遍，與夜燼的不同，小家碧玉的婉轉，也更有一番風味。
一曲作罷，完顏絳疏勾唇，左手拍了拍右手掌心︰「姜小姐，好琴技。」
姜繡收回手，微微頷首︰「過獎了。」
「姜小姐，幾日不見，你的琴技的確又精進不少，就連我彈給舒江听，他也不曾夸贊一句呢。」夜燼看著完顏絳疏，微微一笑，「舒江，你彈的曲調不夠柔美，姜小姐的曲風你可以學學。」抬手，淺酌一杯。
這都跟你那麼熟了，還需要夸贊？完顏絳疏鄙夷的瞄了他一眼，轉頭朝姜繡淡淡一笑︰「在下最近在學《雲裳訴》，只是琴藝不精，也只學了一點點，姜小姐可否賞臉，為在下提點一二呢？」
姜繡立刻點頭︰「當然，舒公子請。」
語罷，讓座給完顏絳疏。
完顏絳疏抬手，看了一眼夜燼，演奏起來。
即使她彈得不如姜繡，姜繡還是不知出于何種情愫，淺淺的笑著，漸漸閉上雙眼，陶醉其中。
一襲素衫的她，雙手撫琴，曲調大器軒昂，微風拂過，吹起她鬢前的碎發，僅僅那麼一瞬，夜燼被震撼到了，擱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地動了一下，隨之，盤算著另一個計劃。
曲調忽地一停，姜繡蹙眉，意猶未盡地睜開了眼，見到的是完顏絳疏略帶歉意的笑容︰「抱歉，只學到這里，有什麼不足的地方，望不吝賜教。」
姜繡也微微一笑︰「你再彈一遍，慢一些，我好教你。」
「嗯。」
放下的手又慢慢抬起，撥弦。
「這個地方，可以再輕一些……」說罷，姜繡拈起中指和拇指，輕輕順著完顏絳疏的食指點撥著。
然後，立刻縮回了手，雙頰微微紅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