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房二太太尹氏听說三房康寧院走水了,趕緊帶著丫鬟婆子過來。
走進院子,看到阮瑾年完好無損的站在第二進院落的游廊上,指揮著下人們來來往往的收拾屋子,松了一口氣。
阮瑾年看到二伯母來了,忙上前迎接。
尹氏雖然不喜歡潘氏這個三嬸,但出了這樣的事,作為小輩的她,卻不能不去問候一聲。
她扶著阮瑾年的手,走進潘氏臨時居住的臥房,看著憔悴的躺在床上的潘氏,想到她做的那些事,既覺得解氣,又有些許憐憫。
到底是個死了丈夫,死了親生骨肉的可憐人。
她放開阮瑾年的手,上前幾步走到潘氏床前,關切的問道︰「三嬸,你還好吧。」
潘氏最不喜歡的就是長房的人,尤其是看到尹氏眼里的憐憫,心里更覺得不舒服了,這輩子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別人的憐憫了。
她扭過頭看著尹氏笑道︰「我很好。你們長房最近事多,難為你還能想到來看我。」
昨晚那場大火把附近的人家都驚醒了,阮莞寧嫁的姜家離阮家並不遠,因此她一大早就知道娘家走水了,帶著女兒姜瓊回來。
她看到阮瑾年把潘氏安置在燒毀了正院的康寧院,狠厲的斥責她道︰「瑾年,你有沒有良心,康寧院都燒成這樣了,你還把母親安置在這里。」
阮瑾年站在潘氏床前,抬起頭看著阮莞寧皺眉無奈的道︰「姑母,是祖母不願離開祖父住過的屋子。」
阮莞寧扭頭看向潘氏,潘氏笑著點頭道︰「母親沒事,你別瞎擔心。」
阮莞寧和潘氏的感情那是真好,她紅了眼楮道︰「娘,四哥不在了,你要有什麼委屈要告訴我才是。」
尹氏看了眼阮莞寧,這話說得,難道他們會因為四弟不在了,特意委屈三嬸不成。
阮莞寧渾然不覺,道︰「娘,康寧院燒成這樣了,你再住在這里不好。」
潘氏明白女兒是心疼自己,但是她就喜歡住在康寧院。再說了,阮瑾年不是喜歡做面子嗎,她就要讓人看看,這個孫女是怎麼對自己祖母的。
阮莞寧來了,尹氏拉了拉阮瑾年的衣袖,帶著她從潘氏臥房里辭了出來。
長房老太太身邊的周嬤嬤急匆匆的來尋尹氏道︰「太太,老太太有事找你。」
尹氏放開阮瑾年,看了眼她,又急匆匆的回了長房。
阮瑾年看著她們頗有些蕭瑟的背影,莫名的覺得冷了起來。
春草見阮瑾年打了個冷戰,讓小丫鬟趕緊回世安院,拿件披風來。
阮瑾年阻止道︰「不用了,沒有幾步路,馬上就到了,省得折騰。」
小丫鬟听了又反身回來,跟在她身邊。
世安院里,阮瑾厚被溫嬤嬤勸去學堂了。
阮瑾年回到院子,一群人圍了過來,江余氏拉著她看了又看,還不放心的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阮瑾年笑著搖了搖頭,道︰「乳娘,我沒事。」
青鸞問道︰「姑娘,康寧院那邊怎麼樣了?」
阮瑾年搖了搖頭,青鸞明白,是沒人懷疑自己,放下心笑了起來。
崔夫人早就看出阮瑾年和她祖母不和,只是安慰了一番阮瑾年。
昨晚熬了半宿,阮瑾年已經困得不行了。
春草吩咐糖藕和米糕抬來了熱水,伺候阮瑾年洗了個澡,扶著她半躺在羅漢床上,拿著手巾,輕柔的給她絞干頭發。
她看著阮瑾年閉上了眼,問周穎道︰「紙鳶在哪?」
周穎搖頭道︰「紙鳶姐姐,今天早晨就沒起床。」
春草絞著頭發的手慢了下來,紙鳶不是個沒有規矩的人,往常伺候姑娘的時候,誰都沒有她小心,今天怎麼都快到中午了還沒出來。她皺著眉頭道︰「你去看看,她是不是病了。」
周穎放下手里正守著的衣裳,答應了一聲,出了臥房,去耳房找紙鳶去了。
沒過多久,周穎回來對春草道︰「春草姐姐,紙鳶姐姐不在耳房里。」
春草跟著阮瑾年熬了夜,也覺得困了,她小心的給阮瑾年蓋好被子,小聲的對周穎道︰「姑娘睡著了,你把窗戶都關上吧,我困了,要去歇會了,你小心的守著姑娘,要是姑娘醒了,紙鳶還沒回來,你就叫我去。」
周穎手腳麻利的關了窗戶,嗯了一聲道︰「春草姐姐,我都記住了,你去歇會吧。」
春草模了模周穎胖了許多的小臉,笑了笑,轉身出門,回了西廂另一側的耳房。
這一覺阮瑾年睡到阮瑾厚散學回來才醒。
阮瑾厚回來見院子里靜悄悄的,回頭看青鸞,青鸞小聲的道︰「姑娘睡著了。」
阮瑾厚收回拐向西廂的腳,輕手輕腳的朝正房走去。
西廂的門突然開了,周穎去右邊的耳房喊春草。
阮瑾厚回正房放了包著書的布包袱,洗了把臉,去西廂的時候,阮瑾年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坐在飯桌前了。
春草指揮著糖藕和米糕擺飯,阮瑾年看到他問道︰「弟弟,學堂里夫子教到哪兒了?」
阮瑾厚習慣的走到右邊第一個座位坐下,道︰「夫子教到《論語》八佾篇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阮瑾年見阮瑾厚答得流利,不由得笑了,她繼續問道︰「你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阮瑾厚點頭,侃侃而談道︰「這句話是說,魯定公問︰君王差使臣子,臣子事奉君王,依什麼原則?孔子回答說︰君王差使臣下要依禮相待,臣下事奉君王以真心無欺為準。」
崔夫人牽著女兒的手進來了,她看到阮瑾年留出來的上位,沒有推辭的坐上去,夸贊道︰「說得真不錯。」
阮瑾厚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崔姨母,我不過是把夫子告訴我們的,又說了一遍。」
崔夫人笑道︰「你年紀還小,能把夫子講的,記得這麼清楚已經很難得了。」
崔永悅崇拜的看著阮瑾厚,阮瑾厚被她看得挺直了身子,正襟危坐。
崔夫人給阮瑾厚夾了一筷子菜,其余的人才開始吃飯。
這段時間,阮家發生了不少事,她沒有幫上什麼忙,阮瑾年卻能始終如一的把她當做長輩敬重,崔夫人的心也是肉做的,對于這些,她哪里不感動,只是她自己尚且寄人籬下,這又是她們祖孫間的矛盾,她不好說話,怕令她們祖孫之間關系更壞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