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普覺寺里,永安王妃剛剛在大師處听完經學出來,她看看時辰,已是不早了,便問隨身的她的陪嫁媽媽余媽媽︰「世子去哪兒了?」
「剛才和友人去閑逛了,大約沒這麼快回來。」余媽媽笑道,「品花閣處已是預備下齋飯了,王妃先過去,世子大約也該回來了。」
永安王妃听了,點點頭,方要去品花閣,卻見大雄寶殿外,幾個年紀十四五歲的少女說說笑笑的,衣裳花花綠綠,很是引人注意,她不禁停下多看了兩眼。
鈞兒到成親的年紀了,她每每看見這些年輕的世家女子,便是有意觀察一下,感覺不錯的,還讓丫環去打听一下是誰家的姑娘,也好心里有個數。
而現在看到的這幾個姑娘,容貌上都挺不錯的,性子活潑,跟鈞兒也該合得來,于是便如往常問余媽媽︰「這幾個姑娘都是誰家的?」
~余媽媽見王妃駐步觀望,便是知她的心思,笑道︰「方才去添香錢時,看見這幾個姑娘都在纏著她們的母親要去街上看熱鬧,那幾位夫人里,有禮部尚書王家的夫人,大約便是那祖上被削了爵的王家了。」
永安王妃點點頭,想了想又問︰「是那個被王爺貶去西北做縣令的王家嗎?現在好像是當了秘閣校理。」她記得這事。
因為永安王幾個月前跟她偶然提了一下,平寧王跟永安王關系友好,那王家的說話太耽直,不中听,平寧王一時惱怒,又將他踢回了京城,這才讓永安王想起了這個當年因說話太直而被他貶到西北的王詢。
「是的,便是那個王家,」余媽媽想起了什麼,眉頭皺了一下,又笑了開來,道︰「說來也怪,剛才我見到這幾個姑娘里頭,有個姑娘皮膚是很不一樣的,平寧王家的郡主住在西北,膚色也是較京城里的姑娘較黑一些,我看那個姑娘差不多,大約便是從西北回來的王家姑娘吧。」
這話讓永安王妃很是心動。
前段時間晏庭鈞不是拿這個來敷衍過她嗎?
她笑了笑,心里想到了什麼,看著那幾個姑娘便是越發滿意了。
「回頭府里的荷花開了,把請貼也送一份去王家吧,讓她們把姑娘們都帶過來走走。」
余媽媽听了,哪里不知王妃的心思,笑著點頭應好。
永安王妃當然不認為晏庭鈞會喜歡一個黑丫頭,可是這王家的姑娘里也有幾個年紀合適的,到時她再請一些世家小姐們過來賞花,話是晏庭鈞自己扔下的,這一回他該沒有理由不在府了吧?只要她多辦幾次這些宴會,總會有一個是他合適,他喜歡的。
這里姑娘們逛完了街,正在說笑,卻見王容眼楮紅紅的帶著丫環回來了,幾個姑娘見了,頓時便不說話了。
她也會哭鼻子嗎?王薈心想。
「哎,你們覺得她為什麼哭呀?」九姑娘王季小聲問道︰「不會是剛才被欺負了吧?」
「我覺得挺稀奇的,她那個性子,那麼要強,也會哭嗎?」。王素有些不解。
「要強的人哭起來才是真有事呢,像我們幾個,平時也不過就是吵吵嘴,愛哭鼻子而已,其實根本就是嬌氣,沒多委屈,可是我覺得這十妹妹……反正我覺得她挺多心事的,跟我們不一樣。」王季很是肯定。
「就你會分析!」王素不服。
王薈和王溪對視了一眼,道︰「哎,你去問問她吧,若是當真被欺負了,看我們怎麼給她欺負回去!咱們王家的姑娘,只有自己人欺負自已人的,哪有被人欺負了去的道理?」
「五姐姐有氣勢,還是自己問吧,我膽子小,才不去踫這個釘子呢,省得又以為我們幸災樂禍,嘲笑她了。」王溪看著王容,將臉撇到一邊去。
王薈見大家都是你推我我推你的,便是氣惱地跺了跺腳,恨道︰「每次都是要人家出頭!下回可是你們了啊!」說罷,便朝站在一邊的王容走去。
王容極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眼淚卻還是一直不停地往下流。她的貼身丫環碧月也是眼楮紅紅的,見王薈幾個姑娘看著她們都在竊竊私語,便是難為地勸道︰「姑娘,夫人也是為你好……姑娘年紀還小,況且這些大事,姑娘根本不能自己做主的……」她簡直不知自己該如何去勸。
剛才姑娘在放生的蓮花池上恰巧踫上了那榮親王世子晏道弈,說了幾句話,恰巧又被夫人出來看見了,兩人爭吵了一頓。
夫人那是為了姑娘好。
要知道榮親王當年可是判變的罪臣,雖然先帝爺免了他的死罪,可是一直被拘禁著,那晏世子根本是沒有將來可言,不能托負終生,夫人當然不會同意,何況這晏世子……的親事,他自己能不能做主也是一回事呢,姑娘這又是何必犯傻呢。
看著五姑娘走了過來,碧月閉了嘴,不再勸了。
「十妹妹被欺負了嗎?告訴我,五姐姐替你討回公道去!」王薈護短地叉著腰,想著王容要是說誰欺負了她,便當真要去找她算帳,她才不會像王溪她們那麼老是站在一邊觀望呢。
她看著王容,只待她說出人來。
只是她沒料到的是,王溪她說的是對的,她就是去踫釘子的。
因為王容听了這話,竟是將臉撇到一邊去,不識好歹地道︰「不用你假惺惺!你想笑就笑吧!」
王薈氣結,看著她說不出話來,是,她以前是笑過她,可是那又有什麼打緊呢?她們幾個姑娘就是喜歡取笑打鬧,但現在,她確實是出于關心她才來過問一下的,她做什麼這麼想她?
「那你就別哭了!多少人看著你呢!」她氣呼呼地道︰「我假惺惺?我才沒那個功夫理你呢。」
「那你就走遠一點!」
王容瞪著她,「你走遠一點去!別跟我講話!」都走遠去,她才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她也不在乎。
王薈氣惱,真是好心沒好報,下一回她才不會理她呢!管她哭得昏天黑地的!她轉身走回去。
王溪她們正捂著嘴笑她英勇的護短,王薈感覺好沒意思,一個人出頭果然是受氣的!
而碧月看著王薈氣呼呼的背影,便是小心地勸道︰「姑娘何必得罪五姑娘呢!她也是一番好心!」
「碧月,你也閉嘴吧!這世上,除了他,我誰都不在乎!」
她看著殿中的佛像,諷剌地勾起了一抹笑容,什麼是慈悲?什麼是眾生平等?這世上誰會真正做到平等待人?佛嗎?可是這皇家寺院,對待平民與皇家,不也是要看人身份家世嗎?要是真的平等,她不會在這兒看著佛像,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