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小茹一邊替安夏換上寢衣,一邊道︰「公主,奴婢方才替您點了安神香,明日不必上學,您可以安安穩穩睡一覺了。」
「明日不必上學嗎?」安夏十分意外。
「公主忘了?」小茹亦是一怔,「御學堂每隔五天便要休息一日。」
對,對,即使是現代,也有周末呢,何況公主、貴女們嬌氣得很,哪里肯天天上課。
「所以明天可以玩了?」安夏頗為高興。
「公主想怎麼玩都成,」小茹道︰「要不要去看馬球?明日太子殿下那邊好像有一場馬球賽。」
「我對這個可不感興趣……」安夏轉轉眼珠子,「能不能出宮去玩?」
「出宮?」小茹不由錯愕。
「對了,我能隨便出宮嗎?」安夏趁機問道︰「從前我都是用什麼借口出宮的?」
「呃……出宮也沒什麼難的,」小茹回答著,「比如去探望大公主、去找元清郡主啊,一般都可以。」
「對了,我病了這麼久,還沒見過皇長姊呢,」她知道聞遂公主已經出閣,住在宮外,「不如明天就去瞧瞧她吧。」
「公主這一病,還有好多人沒見呢,」小茹道︰「比如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該先去請安才是。」
安夏笑道︰「一個個輪著來吧,你不是說明天皇兄那邊有一場馬球賽嗎,那他肯定沒空搭理我,我倒不如先去見皇長姊。」
小茹點頭應是,「奴婢知道了,只要告知李尚宮,讓她跟皇後娘娘宮里稟報一聲便可。」
原來出宮也不是什麼大難題嘛,她還以為會像電視劇里嬪妃省親一般,步驟復雜,看來蕭國的規矩還算簡單。
「小茹,明兒我們出宮,先去集市逛逛吧。」安夏忽然道︰「我想看看外面有什麼時興的首飾,想買一些新鮮玩意兒回來。」
小茹道︰「公主從前常去藍玉堂買東西,就在東安街上,離聞遂公主府也很近。」
「好啊,那我們就先去藍玉堂。」安夏心底大為雀躍。
她已經打听過了,杜阡陌的家在東安街那一帶,或許她可以順道路過他家門前。
明日御學堂放假,他自然也是放假在家,雖然未必真能與他踫面,可是去看看他的家,在他的屋檐下站一站也是好的,那一刻牆里牆外,他們只咫尺之遙。
如此想著,安夏不由無比興奮,幸好點了安神香才不致于失眠,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匆匆換好衣服,讓李尚宮去皇後那兒報備,才乘車出宮去。
蕭國的京城一如她想象中繁華,楊柳河堤風景秀麗,市井熱鬧非凡,仿佛有種在看古畫長卷的感覺。
車輪轆轆,沒行多久她們來到東安街上。
杜阡陌家好像是住在朱雀巷吧?听說是東安街拐角處的一條小巷。安夏盤算著,等去了藍玉堂再找個借口繞道去那瞧一瞧。
「公主,」小茹在一旁提醒道︰「藍玉堂的老板並不知您的身分,他一直以為您只是哪位公侯家的小姐,等會兒可別說漏嘴了。」
「放心好了,」安夏笑道︰「我不至于那麼傻。」
車輦停穩,小茹打起簾子,將安夏扶下車輿。
藍玉美概就想農現代的名牌珠寶店吧,諸如Tiffany、pftief、Bvlgari之類的,只要是女孩子都會喜歡。安夏從前看著那些名貴的首飾,從來沒指望過能擁有它們,只要遠遠地看上一眼就知足了,如今整間鋪子里的東西隨便她挑,這種感覺真是滿足。
不過蕭國應該還沒有鑽石吧?她很想要一顆粉紅色的心型鑽石,穿上鏈子戴……從前她看到杜澈曾經送給他的緋聞女友一條那樣的項鏈,心底羨慕得不得了。
「夏小姐來了?」藍玉堂的藍掌櫃一看到她,馬上迎了上來,「夏小姐,好久不見了,小的還覺得奇怪呢。」
「前陣子身體不太好,」安夏笑道︰「好久沒出來逛了。」
「小姐是哪里不舒服?」藍掌櫃關切地問著,「小的跟京中幾處大藥房都相熟,也認識好些名醫,要是用得著,知會小的一聲便是。」
她點點頭,「已經好多了,多謝掌櫃掛懷。」
小茹在一旁道︰「掌櫃的,上次說的羊脂玉墜子,可曾幫忙尋了些貨來?」
「有……有的。」不知為何,藍掌櫃面色有些為難,「夏小姐請先到廂房喝茶,一會兒小的叫他們把墜子捧上來,您慢慢挑。」
其實安夏根本不懂玉,不過溫潤剔透的,應該就是上好的成色吧?
藍掌櫃一路引著她們來到最里面的廂房,只見這里古玩奇珍羅列,或許藍玉堂最好的東西全都藏在了這里,大堂處只是隨便擺些尋常貨罷了。
伙計奉了茶來,茶盅是描花的上好細瓷,茶水清亮,奇香撲鼻,與宮里的茶相比,絲毫不遜色。看這派頭,藍玉堂這京中第一珠寶鋪的名聲著實不假,這掌櫃不知掙了多少錢。
小茹又問道︰「掌櫃的,玉墜子呢?」
「最近羊脂玉不好尋,」藍掌櫃支支吾吾地道︰「是有一對,不過……已經被人訂下了。」
「這總該有個先來後到吧。」小茹蹙眉,「幾個月前我們家小姐就托你幫忙尋了,難道別人訂的比我們還早?」
「那倒沒有……」藍掌櫃的態度著實有些奇怪,吞吞吐吐的,也不知為何。
小茹問︰「那為什麼不能讓我們先瞧瞧?總不至于是我們小姐病了這一場,掌櫃你就不認人了吧?」
藍掌櫃連忙道︰「不敢,不敢。伙計,快,去把那對福瓜形狀的羊脂玉取來。」
伙計看了藍掌櫃一眼,像是有所遲疑,並沒有挪動步子。
藍掌櫃低喝了一聲,「快去啊!」
伙計神態間有些難言之色,听了這一喝才匆匆去了,沒過多久捧了匣子上來。
兩個福瓜狀羊脂玉墜子皆是拇指那般大,晶瑩得沒有一絲雜色,雪白得像剛剝了殼的荔枝,著實可愛。
小茹見了點點頭,「很不錯啊,小姐,您覺得呢?」
安夏左右挑了半晌,沒有主意,不由問道︰「小茹,你覺得哪一個好?」
「奴婢覺得兩個都好。」小茹回答。
安夏莞爾,「總不至于兩只都要了吧?」
小茹提議道︰「若是打成一對耳環,也挺有趣的。」
藍掌櫃在一旁插話,「若是夏小姐覺得不太合適,可以再挑別的,這里還有些水滴狀的羊脂玉,夏小姐不如再看看?」
小茹瞪著他,「掌櫃,我怎麼覺得你根本不想賣給我們?老是推三阻四的做什麼?」
「豈敢,豈敢!」藍掌櫃慌了神色,「對,小茹姑娘說的對,難得這樣成色齊全的羊脂玉,拆掉了可惜,不如就湊成一對,更是稀罕。」
「戴這麼大的耳環?」安夏遲疑,「耳根子會酸死吧,而且這個形狀……」
小茹提醒著,「小姐忘了,您有一對南海珍珠的耳環,可不比這個小,而且這個形狀很好啊,形似水滴卻不像水滴那般簡單,刻了隱隱的瓜紋與葉子在上邊,福瓜這個寓意也很好,奴婢覺得您戴這個一定漂亮,下次節慶就戴上,定是矚目得緊。」
好像……也有點道理,到時候宮里舉辦什麼慶典,各宮肯定會有一番攀比,就算她自己不戴,送給宋婕妤也是好的。
「那好。」安夏當即決定,「有勞掌櫃幫我做成一副耳環。」
「好,好,三日便可做好,」藍掌櫃連忙道︰「到時候又是這位小茹姑娘來取?」
「是。」小茹點頭。
藍掌櫃又道︰「夏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安夏頓了片刻,終于忍不住開口,「下次能否……幫忙物色一些鑽石?」
「鑽石?」藍掌櫃一怔,「這……是什麼?恕小的孤陋寡聞,不曾听說過。」
看來她猜得很對,這個時代鑽石還沒有流行起來。
安夏正待回答,忽然門外伙計又掀開簾進來,神神秘秘的對藍掌櫃低語——
「東家,杜大人與他的母親來了,要取他挑好的羊脂玉墜子,可是……
「我知道了,」藍掌櫃道︰「先請他們坐一坐,等會兒我親自去與他們說。」
杜大人?安夏心尖一緊。該不會這麼巧吧?難道是……杜阡陌?
他家就住在這附近,若趁著休假陪母親來買幾件首飾,也並非不可能。
「掌櫃有客人?」安夏趁機打听。
藍掌櫃應道,「哦,是御學堂的杜大人,听聞過幾天就是杜夫人的壽誕,他也是來挑首飾的。」
果然是他!
安夏雙眼瞬間亮晶晶的,立直身子道︰「那麼掌櫃快去忙吧,不必招呼我們了。」
「好,小的去去就回。」藍掌櫃點頭哈腰了好一陣,方才帶著伙計退去。
安夏滿臉笑意,「小茹,是杜少傅,走,咱們也偷偷瞧瞧去。」
小茹心領神會,當即擱下茶盅與她出了廂房,悄悄繞到大堂的古董架子後面,窺視大堂里的情形。
杜阡陌一身青衣打扮,比起在御學堂里穿官服的模樣更為清俊了幾分。他的母親長相並不出色,看起來不過是一個普通婦人,也不知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出挑的兒子。
「說好了是上等羊脂玉,」杜夫人很不滿意,「這個算什麼?」
杜阡陌不解的問︰「掌櫃,日前我挑了一對福瓜形狀的羊脂玉,已經付了訂金,怎麼換了這個?」
「這對水滴羊脂玉也是極好的了,」藍掌櫃賠笑道︰「上次我不在鋪子里,伙計給大人說的價錢是誤報了的,我已責罵過他了。」
「怎麼,是嫌我們給的錢少了?」杜夫人忿忿然,「既然付了訂金,哪有說改就改的道理。」
「那個訂金只是這水滴羊脂玉的訂金,」藍掌櫃道,「還望杜大人與杜夫人見諒。」
「掌櫃是打算坐地起價嗎?」杜阡陌蹙眉,「好,還請告訴我到底要多少銀兩才能換回上次那對?」
藍掌櫃垂眸道︰「不瞞大人說,那對福瓜的已經被人買走了……」
福瓜?也是羊脂玉?會不會就是她今天買的這一對?
安夏回眸望著小茹,小茹也猜到了,連忙拉著她的衣袖道——
「公主稍安勿躁,這個時候千萬別露面。東西既然我們已經買了,也沒有讓的道理,若真讓了,杜大人說不定會覺得受辱,也不會領情的。」
是的,因著姜尚宮一事,他絕不會接受她的好意。
安夏當下抑住沖動,強止腳步。
「買走了?」杜阡陌隱忍道︰「好,掌櫃,請再進一對那樣的羊脂玉,無論多少價錢,我們照付便是。」
藍掌櫃很為難,「杜大人,美玉可遇不可求,那本就是稀罕物,下次未必能再踫上。」
杜阡陌聞言依然道︰「還請掌櫃努力幫忙尋一尋,那是給母親祝壽的,總要合母親的心意才好。」
藍掌櫃轉而勸說道︰「杜夫人,這對水滴狀的其實成色不差,您不妨再考慮考慮?」
杜夫人冷冷地道︰「若是這個就不必了,我命苦,早年喪夫,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原本指望他能好好孝敬我,想不到連一件壽辰禮物都不如意。」
這話一出,安夏不由一楞。
杜夫人也太不疼愛杜阡陌了,哪有當著外人的面這樣數落兒子的?不過是一件禮物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杜阡陌連忙道︰「母親息怒,還請母親等等,待兒子再去尋一尋——」
「你尋得到嗎?」杜夫人哼笑一聲,「就算尋到了,你有錢買嗎?就憑你那點微薄的俸祿?算了吧!」說完,她拂袖而去,扔下杜阡陌獨自在這店中。
所有的人都沒料到她會如此大發雷霆,好半晌無語。
藍掌櫃不由有些愧疚,輕聲道︰「大人,都是小的的錯,下次……下次小的一定幫大人尋一對滿意的。」
杜阡陌搖頭,「不必了,家母只是胸中氣憤難平,倒不見得真的是想要那對學脂玉。掌櫃你說的不錯,美玉可遇不可求,也是緣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陽光透進窗子,照在他眉心略蹙的側顏上,引得安夏心中一陣憐惜。
他身世可憐,父親早亡,母親待他又是這樣的態度,想來姜尚宮肯定是對他不錯,他才會常常到姜尚宮的故所去……
安夏想起了杜澈。杜澈于她來說是天上璀璨的星,自己想為他做一點事情,卻總找不到可以幫得上他的地方,但現在另一個杜澈就在她眼前,這一次她終于可以對他施以援手了,畢竟現在她是公主,他是臣下,這樣的身分轉變,讓她可以在心疼他時,再也不是愛莫能助。
馬車上,小茹見安夏沉思許久不語,怯怯地對她道︰「公主,既然您已經向皇後娘娘稟報過了,好歹也要去聞遂公主府上一趟才是。」
安夏回過神來,淡淡笑問︰「怎麼,你怕我不願去了?」
「奴婢是怕公主心情不太好……」小茹果然很懂得察言觀色。
安夏淺笑道︰「放心,這些利害我還是知曉的。一會兒到了皇長姊府上,若有什麼我做得不對的,你要及時提點才是。」
小節寬解道︰「公主放心,大公主為人隨和,待您也向來親近,不似別人。」
這麼說來,聞遂公主倒是個好人?如此,她可以稍稍松口氣了。
片刻之後,馬車停下,安夏輕掀車簾往外望去。
看來宮里早有人到聞遂公主這里通傳過了,只見聞遂公主府門前站著一隊僕婢在等著迎接她。
「給夏和公主請安——」說完,為首的一個嬤嬤主動上前來攙扶安夏,「大公主一早就听說您要來,特意在花廳備了好些東西,只等著您呢。」
安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來得遲了,害皇長姊久等。」
「公主說的是哪里話,」嬤嬤連忙笑道︰「說來今兒也巧了,太子妃殿下也在呢。」
「什麼?」安夏一怔,「皇嫂也在?」
嬤嬤點頭,「今日太子宮中舉辦馬球賽,太子妃一向不喜熱鬧,說是出來躲個清靜。」
楚音若與聞遂公主一向要好,從小就一塊在御學堂里讀書,關系就像是夏和跟元清那樣的閨中密友。
安夏莞爾道︰「我病了這麼久,還沒能拜見皇嫂呢,正巧。」
嬤嬤領著僕婢一路將安夏迎進府里,繞過充滿蔓蔓青蘿的游廊,來到雕梁畫棟的花廳,只見兩位宮裝麗人正坐在桌前一邊飲茶,一邊說笑著。
楚音若是難得一見的傾城美女,端泊容對她愛若珍寶,東宮唯她獨尊,並無側妃,因此安夏一見便知左邊這位衣飾更為華貴、容貌更為出眾的,就是楚音若。
不過傳聞顯然有些夸大了,眼前的女子雖然十分漂亮,但傾國傾城倒未必見得,估計端泊容獨寵她是另有原因。她的父親楚太師把持國政多年,大概是有些政治上的利益。
聞遂見安夏來了,起身笑道︰「夏和來了,我方才還與你皇嫂說,怎麼從宮里出來要行這半日?怕是迷路了。」
「讓長姊和皇嫂久等了。」安夏屈膝要行禮,楚音若卻上前一把將她攙了起來——
「妹妹不必多禮,你這病罷好,一跪一起可是要頭暈的。」
「皇嫂,我已經好多了,」安夏滿懷歉意地道︰「這些天沒能去給皇嫂請安,實在慚愧。」
楚音若拉著她的手拍了拍,「這話倒是說反了,按理,你病著的時候,我和你皇兄該去看你才是,可太醫說你從前好多事都不太記得了,我和你皇兄就覺得該先讓你多加靜養。」
安夏顧作懊惱,「是啊,腦子里空空蕩蕩的,也不知從馬上摔下來怎麼就這般嚴重……」
聞遂擺了擺手,「從前的事就別再提了,現在好了就成。」
安夏笑道︰「方才路過街口,我本想給皇姊買些禮物的,卻沒挑出什麼。」
「怎麼,你又去街口的藍玉堂了?」聞遂很了解她。
她點點頭,「對啊,好久沒去了。」
聞遂調侃,「我說呢,怎麼半天了人都還沒到,原來又是去玩了。」
楚音若亦笑道︰「藍玉堂是賣珠寶首飾的吧?我也常去。」
「原來皇嫂也常去啊……方才我還踫到了御學堂的杜少傅,他在給他母親買壽辰禮物。」安夏趁機提起這事,希望能打探一二。
「杜阡陌杜大人?」楚音若似乎對他頗為熟悉,「哦,對了,他家也住這附近吧?」
聞遂十分意外,「這位杜大人很有名嗎?怎麼你們都認識?」
楚音若道︰「杜大人在宮里當差,多少我也听說過一些。」
「昨兒听父皇說要調杜少傅到禮部去呢。」安夏知道楚音若的父親楚太師在朝中勢力龐大,很多事情可以先探探她的口風。
「是嗎?這倒是新鮮事,我和你皇兄都還不曾听聞。」楚音若對此事不甚了解。
安夏眨眨眼楮,「杜少傅仿佛家境不太好,方才听他母親說,他的薪俸也很微薄。」
楚音若道︰「在宮里當差自然是比不得朝中,若是去了禮部,或許會寬裕一些。」
「夏和似乎對這位少傅的事格外上心啊……」一旁的聞遂似看出了些端倪,意味深長地笑著,「哦,我想起來了,據說御學堂里有一位才貌格外出眾的少傅,想必就是他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為師,」安夏不由有些結巴,「我方才看杜少傅境況窘迫,實在是同情得很。」
「薪俸少一些也算不得窘迫吧?」楚音若也會意過來,笑看著她。
安夏垂眸道︰「方才他沒買到稱心的禮物,被他母親責罵呢,杜夫人也太嚴苛了些。」
楚音若揣測道︰「听聞杜夫人年輕時就守寡,為了撫養兒子沒有再嫁,心中苦楚日積月累,脾氣總是不太好吧?」
聞遂不解地道︰「這也怪了,我們蕭國民風還算開化,並非不近人情之邦,她若再嫁,旁人還能嘲笑她不成?何必把氣撒在兒子身上。」
「其中的原因外人哪里知曉。」楚音若語氣無奈,「不過母子之間偶有間隙,也不是什麼大事,終歸一家人骨肉相連。」
安夏覺得楚音若說話十分熨貼,听著頗為順耳。看來她性子很不錯的,難怪太子會那麼喜歡她。
聞遂忽然憶起了什麼,開口道︰「對了,音若,你方才說有什麼好東西要送我?說了這一番話,倒是忘了。」
「哦,打了支簪子,想著送你。」楚音若有些不好意思,「沒料到夏和也會來,早知道就打兩支了。」
安夏連忙道︰「皇嫂不必客氣,簪子我不缺的。」
楚音若微笑著,「我那里有一顆粉紅鑽,夏和戴著一定漂亮,其實做成鏈子戴在頸子上更好,可惜宮里不流行戴鏈子,那就嵌在簪子上吧。」
什麼?!安夏一驚,粉……粉紅鑽?她沒听錯吧?
聞遂先開口問︰「粉紅鑽是什麼?」
楚音若答道︰「一種粉色的鑽石。」
「鑽石是什麼石頭?」聞遂滿臉不解。
「你看,」楚音若叫婢女捧了錦匣上來,開啟匣蓋,只見里面有一支明晃晃的金簪,金簪上頭瓖著一顆極為閃爍的寶石,「就是這個,不過這個是白鑽,沒有顏色,我打算送給夏和的那個,略帶點粉紅。」
「好明亮啊!」聞遂把簪子拿起來,仔細端詳,「像是寶石,卻比寶石通透。」
楚音若介紹著,「它可比寶石剛硬多了,比如這琉璃燈罩,只需用它輕輕一劃,就會有裂紋。」
聞遂大為驚訝,「是麼?這麼稀罕,到底是從哪里弄來的?」
「這東西時下並不流行,因為人們還不知道它的好處,」楚音若指了指那根簪子,「或許將來會很值錢呢。」
安夏整個人僵住了,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時空居然有人在擺弄這些屬于她那個時代的東西。
這說明了什麼?只是一個巧合嗎?楚音若……會不會與她一樣,來自同一個地方?
安夏心中一驚,被自己這個想法嚇著了,但眼前的事實告訴她,的確有這可能,畢竟連京城第一珠寶閣都沒听過的東西,她卻那麼清楚鑽石的特性。
她說不清楚,只覺得此刻胸中是全然的錯愕,可當中還夾雜著一絲喜悅,因為在這陌生的境地,多一個同類就像多一個支撐。
然而她的猜測準確嗎?她能對楚音若坦言自己的身分嗎?她又該如何坦言?
萬般矛盾如百川激流,在她心里踫撞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