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巳時,一輛馬車停在驛館門口,說是前來接拓跋修雲前往靈泉寺的,然而他卻發現這是永澤王府的馬車。
車簾掀開,只見熙淳坐在里邊,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表哥早,今日到靈泉寺上香,我與表哥一道去,表哥不會覺得奇怪吧?」
拓跋修雲不動聲色地上了車,待坐穩之後方答道︰「的確有些奇怪,怎麼來的不是禮部的人?」
熙淳道︰「禮部的人已經前往靈泉寺了,我叫他們不必來。」
「妹妹可是有話要與我講?」拓跋修雲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
「表哥真是聰明,」熙淳點頭,「我也不兜圈子,實話說了吧,今日的確有一樁要事得私下對表哥講。」
他問︰「與夏和有關?」
她淺笑道︰「正是,看來表哥也察覺出了什麼。」
「昨日宮宴之上,你與夏和針鋒相對。」他望著她,「看來這些年你們兩個處得不太好。」
「表哥怎麼不問問為何我與她關系不好?」
「你們女孩子的心思甚是古怪,我哪里猜得到。」他微笑中帶點無奈。
「女子最要緊的事無非是那幾樣,」熙淳提示著,「如今我與夏和都到了該婚配的年紀,表哥還猜不出來嗎?」
拓跋修雲挑眉,「總不至于是喜歡上同一個男子吧?」
她回答,「沒錯,差不多。」
拓跋修雲臉色一陣煞白,但很快就鎮定下來,依舊笑道︰「怎麼可能,怕是妹妹誤會了吧?」
「誤會?」熙淳咬了咬唇,「我已求皇上賜婚,她卻橫插一腳,你說這是誤會嗎?」
他沒因她的話亂了心思,沉著地問︰「你們脾氣向來不和,會不會是夏和故意搗亂?」
「表哥以為夏和這些年還對你念念不忘?」熙淳諷刺著,「她這個人朝三暮四,早已把你忘到九霄雲外。」
他連忙反駁,「這不可能,當年我臨走時,我們說好的……」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她才多大?」熙淳瞥他一眼,「況且她前幾個月從馬上摔下來,像變了個人似的,哪里還記得這些前塵往事。」
「她記得我,」拓跋修雲強調道︰「昨日在御花園中踫面,她從樹上摔下來,那模樣、那感覺,跟當年半點不差……」
「那你可知道她這兩年天天圍著杜侍郎轉?」她語氣忿忿,「每日在御學堂悄悄畫杜侍郎的畫像,故意提些古怪的問題引得杜侍郎注目,課後纏著杜侍郎問東問西,這些我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
他皺著眉道︰「杜侍郎?是禮部的杜大人?」
「對啊,」熙淳哼道︰「你當她今日為何要去靈泉寺?真的是為了跟你敘舊?其實是看到杜侍郎去了,她就想跟去。」
拓跋修雲堅持地道︰「夏和不會這樣待我的,她說是來敘舊,就一定是敘舊。」
「為了跟我爭杜侍郎,她那天還打我,整個宮中都傳得沸沸揚揚,表哥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我所言非虛!」熙淳故意說得難听,「皇上還特許她出宮與杜侍郎幽會,也太寵她了,連皇後娘娘都有怨言了。」
他沉著臉道︰「無論如何,今日見了夏和再說,我要听她親口說。」
她道︰「表哥你可得把她看牢了,說白了吧,我這趟也是為了杜侍郎去的,不如你我協力將他們兩個拆散了,省得日後麻煩。」
「拆散?」拓跋修雲凝眸,「熙淳,你打算如何?」
熙淳頗為得意地笑道︰「表哥,我已在靈泉寺安排好了一切,你只須依我的法子行事便可。」
拓跋修雲眼中閃過一絲異光,似猶豫,似贊同,迷離不定。
他月復中的盤算,熙淳捉模不透,但她知道至少他們現在在同一條船上,他沒有再說話就是個好現象。
靈泉寺,又名「苔寺」,因滿地生了青苔,如地毯般厚厚一層,晴天時,陽光灑在其上,閃耀著奇幻光澤;雨天時,青苔濕潤鮮女敕,別有氤氳之色。夏季,碎花落在其上,閑情點點;秋季,楓葉層層而覆,色彩斑斕。
青苔成了靈泉寺的標識,善男信女前來上香,一則為了祈福,二則也是為了觀賞這番美景,不過香客多了,寺內住持怕青苔被賤踏,于是立下規矩,入寺前要在山門外抄寫一遍心經,如此阻斷了人流,也讓人能靜下心來,預備禮佛。
今日安夏等一行人微服出巡,做平民打扮,並不聲張身分,希望能與普通百姓一樣入寺參拜,也不擾了這靈泉寺的幽靜。
住持早已得到宮中通傳,知曉他們的身分,特許兩位公主與修雲皇子不必抄寫心經,由禮部官員代勞即可,于是杜阡陌與余子謙止步于山門前,在長長的石桌旁坐下,就著寺院所給的筆墨開始書寫佛經。
熙淳忽然道︰「我在這里陪杜大人他們吧,表哥,你與夏和先上去。」
安夏一怔,沒料到她會如此提議。
「夏和,你不是說要與表哥敘舊嗎?」熙淳又笑道︰「等會兒禮完佛,你們可以先敘敘舊。」
這話也有道理,安夏的確想找個時間單獨與拓跋修雲聊一聊,不過她總覺得熙淳今天透著些古怪,那笑容中似乎有一種詭異感。
她悄悄望了望杜阡陌,只見他正提起筆來,不過似乎有剎那恍神,沾了的墨汁險些滴在紙上。
得知拓跋修雲要向她提親的事,杜阡陌的心中是否有些介意?他會吃醋嗎?還是他根本不在乎?
安夏實在猜不透他的心思,他也什麼都不肯對她講……不,他對任何人都不會講,就算蕭皇逼問他,他大概也是這副沉默的樣子。
這樣的男人如同銅牆鐵壁,她要如何愛他?要如何讓他愛上自己?安夏突然有些迷茫。
拓跋修雲道︰「夏和,我們先上去吧。」
安夏沒有拒絕,轉身隨著拓跋修雲步上了長長的雲階。佛殿就建在雲階之上,四周環山,寺廟的鐘聲在山間回響,更顯此處空曠清幽。
安夏入得大雄寶殿,在佛前跪拜之後,燃香念誦了一段祈禱文,並做了回向,而拓跋修雲卻只站立著上三炷香而已。
一旁的住持知道他是貴客,所以並無多言。
禮畢後,兩人步出殿外,望著飄過山頂的流雲,駐足片刻。
「我們崎國有自己的神,平素鮮少有人信佛。」拓跋修雲輕聲道︰「希望佛祖不要怪罪我不虔誠。」
原來他不信佛?那他為何還要禮部安排他前來上香?安夏覺得奇怪,「佛有萬相,你怎知貴國之神非佛祖所化?」她笑了笑,「其實無論信神信佛,心中向善便好。」
他問︰「你方才許了什麼願?」
「並沒有特別許什麼願,不過是日常祝禱,回向眾生而已。」其實她從前並不懂得這些,還是來到蕭國以後,接觸到佛學,念了幾本經文了解一二後,才頗有心得,儀軌則是現學的,在人前裝裝樣子,顯示蕭國公主的儀態萬千。
拓跋修雲笑道︰「我還以為你會求佛祖保佑你的婚事呢。」
「要求婚事該去月老廟,」安夏失笑,「佛祖不管這些凡塵俗事。」
他好奇地問︰「那麼佛祖管什麼呢?」
安夏認真地道︰「超度苦厄,助人月兌離輪回,死後去往極樂。」
「極樂世界是什麼模樣?」拓跋修雲疑惑。
「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彼佛國土,常作天樂,黃金為地,晝夜六時,天雨曼陀羅華。其土眾生,常以清旦,各以衣堿盛眾妙華,供養他方十萬億佛。即以食時,還到本國,飯食經行。」安夏照著《阿彌陀經》里的解釋講述。
「夏和想去極樂世界嗎?」
她想了想才道︰「少了人世間的愛恨情仇,四處皆是微妙香潔之景,听來倒也安詳。」
說話的瞬間,她想到了杜阡陌,想到了對他的追求而不可得,想到她為了他輾轉反側……若是沒了這一切,倒是清淨了。
「夏和,我發現你真的變了,」拓跋修雲凝眸看她,「從前你可不會這樣說。」
安夏一怔,「以前我是怎麼說的?這麼多年了,我也忘了。」
他眯起眼楮,「過去你並不信佛。」
「哦?」安夏心虛地笑道,「那時太過年少無知。」
他輕聲道︰「那時你說若有前世,你一定是阿修羅化成的,因為你身上有太多戾氣,且你也不指望死後去什麼極樂,只盼能快意人生。」
「看來我的真是年紀大了,」安夏淺笑著,「漸漸褪去了叛逆,變得溫和。」
拓跋修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仔細地觀察著,似乎察覺了什麼異樣,卻又無法確定。他忽然指著後山處道︰「夏和,隨我到那片林子里去看看吧。」
「去那?」安夏不解,「為何?」
他道︰「你忘了那里有一片摩崖石刻,我們小時候看過的,我忽然很想再去看看。」
原來他叫禮部安排靈泉寺之行是為了那片摩崖石刻,或者說,是為了紀念他少年時的感情。
說真的,安夏倏忽被他的痴心打動了。他可知曉從前的夏和已經被眼前的她替代了?她就像九尾狐吞噬蘇妲己的靈魂一般,成為了夏和。
想到這里,她有些愧疚……若非她李代桃僵,說不定眼前倒是姻緣美滿的一對,所以她不忍拒絕他的請求。
與此同時,寺廟門口的眾人仍舊在抄寫《心經》。
《心經》並不長,杜阡陌很快就抄寫完了,不過他要抄兩份,另一份算是替夏和做的功德。
也不知為什麼,他好像對她有了些責任,或許是因為她為了他鬧得聲名變得不太好,他覺得自己多少要保護她。
「啟稟兩位大人,」侍衛來報,「夏和公主與崎國皇子已經禮佛完畢,一同往後山處的林子里去了。」
余子謙問︰「林子?去做什麼?可有隨從跟著?」
侍衛回報道︰「崎國皇子帶了兩名隨從,我們的人卻被攔下了。」
「這怎麼使得!」余子謙蹙眉,「雖然不至于出什麼大事,可我們也得有自己人跟著公主才是。」
侍衛道︰「崎國皇子說他與夏和公主有要事要講,人多了不方便,所以我們的人就沒有跟過去。」
「這……」余子謙看了看杜阡陌,「杜大人以為如何?」
話音未落,熙淳搶先道︰「他們兩人青梅竹馬,這會兒定有體己話要說,還是別去打擾吧。」
余子謙不太同意,還是問︰「杜大人是公主的少傅,還是由杜大人來決斷吧。」
杜阡陌沉默片刻,也拿不定主意。
「杜侍郎,咱們還是快些把這心經抄完,等會兒一道去拜佛吧。」熙淳笑道︰「放心,靈泉寺就這麼大,四周都有守衛,出不了什麼事,若是執意跟去,依夏和那脾氣,她說不定還會怪罪你們呢。」
該跟去嗎?四周的確是安全的,附近也沒有野獸,不必多此一舉,可為何他如此心神不寧?
所謂關心則亂,可他身為禮部侍郎,無論如何要行事得宜,在思緒萬千中,他必須迅速做出判斷,並且沒有一點失誤。
他該怎麼做?
林中的青苔生得十分豐厚,踏在上邊有如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一般,連腳步聲都沒了。
安夏跟隨拓跋修雲來到摩崖石刻處,出乎她的意料,這石壁上刻著的並非三尊佛,也不是常見的菩薩,而是一尊面目有些猙捧的佛母。
只見此佛母一面四臂、發上沖,以骷髏為冠,三目圓睜,卷舌露齒,手持花弓與花箭,腰圍虎皮裙,右腳屈曲,左腳鶴立,踏在一赤luo魔女的心口上。
「這是什麼佛?」安夏不由怔住。
拓跋修雲道︰「夏和你忘了?這是作明佛母,專管姻緣的佛。」
「專管姻緣?」她更加迷惑,「是嗎?」
「關于她的故事,還是從前你說與我听的,」拓跋修雲介紹著,「大概是說從前西方某國有一名王後失了寵,後來遇到作明佛母,佛母教她如何挽回帝王的心,所以你說這是專管姻緣的佛。你真的不記得了?」
安夏搖頭,她近日看過的佛經之中,並無與此有關的記載。她道︰「佛有萬相,我沒見過的、沒听過的,或者听過、見過卻記不住的,都太多了。」
拓跋修雲忽然道︰「當年我歸國時,你我曾在此佛母像前許願,此生共結連理。」他望著她,「夏和,你該不會也忘了吧?」
「許願……」安夏愕然,「在此嗎?」
「切切實實地對著佛母許了願。」他神情嚴肅,「在菩薩面前,我怎敢說謊。」
安夏心中一陣鼓點之聲,如急雨落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從前的事她不得知曉,任誰誆她、騙她,她都只能吃啞巴虧。
「修雲……」她試著叫他的名字,希望自己即將說的話不至于太過得罪他,「以前的事我都不太記得了……
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他盯著她,「所以你要違背自己的誓言?」
「我不想替自己辯解,誓言若是違背,就只能違背了。」她緩緩地道︰「如今我的心已經不在你那里了,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事情都沒有轉圓。」這就是她今天想對他說的話,所謂敘舊,不過是想跟他說清楚。
她向來討厭曖昧,愛誰或者不愛,既然心里很明白,又何必耽誤別人?早一點撇清關系對兩個人都是好事。
拓跋修雲身子僵立著,定定地瞧著她,半晌不語,眼神如豺狼般,閃爍著一種讓她害怕的光芒。
良久之後,他微笑著說︰「可惜已經晚了。」這笑意滲著寒意。
「晚了?」安夏不太懂得他的意思。
他深深地望著她,「我們已經有夫妻之實,你再也嫁不了別人了。」
「什麼?」安夏瞠目。
「你早已是我的人。」他上前一步,「當年我歸國之前,那天晚上你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我。」
安夏的腦中頓時響起嗡的一聲,一片混亂。
不,這不可能,他在誆她,一定是在誆她……
「那時候我不過十五歲而已。」安夏擠出一絲勉強的笑意,「哪有這麼大的膽子做此等越軌之事。」
「十五歲在民間為人婦並不在少數,有的甚至還為人母了,有什麼好奇怪的?」
天啊,在她的時代,十五歲還是未成年的孩子……
「當著佛母的面,我會說謊嗎?」拓跋修雲咄咄逼人,「我敢嗎?」
他又靠近了一步,逼得她連連後退。
她回首望去,方才他帶來的兩名隨從此刻已不見了蹤影,青苔深厚,她並未留意到他們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安夏不由得毛骨悚然,打了好些個冷顫,這才意識到這座深山野林只剩他們兩人。
假如他現在要對她為所欲為,她肯定毫無還手之力;假如他方才是眶騙她,此刻倒是極有機會掠奪她的清白……
他不信佛,所以就算是在佛母前,他也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心不受束縛,拿他奈何?
安夏眼前忽然一陣眩暈,也不知是因為太過緊張還是別的,她感到身子有些綿軟乏力。
天啊,千萬別在這個時候出什麼岔子,她不希望一個不慎,滿盤皆輸……
然而拓跋修雲仍步步逼近,直到她無路可退。
她察覺到腳下似乎有石子絆了一下,她低頭之間,他忽然舉起掌來啪的一聲在她後頸打了一下。
她眼前一黑,就這般無聲無息的什麼也不知道了……
「公主,公主——」
耳畔傳來小茹的聲音,安夏睜開眼楮,發現自己竟躺在宮中的床榻之上,楚音若坐在旁側,正悉心地照料著她。
「醒了?」楚音若關心地道︰「方才你額間有些發燙,已經為你冰敷,可好些了?」
「我……」安夏還依稀記得暈倒之前的情形,「我怎麼會在這里?」
「公主……」小茹欲言又止,「您又不記得了嗎?」
安夏恍恍惚惚,神志尚未完全清醒。
楚音若問道︰「小茹,今日你怎麼沒跟去靈泉寺?」
小茹哭喪著臉,「奴婢月事來了,月事時禮佛對佛不敬,所以奴婢就沒跟去……」
楚音若不由嘆了口氣,「罷了,也是命。小茹,你先下去吧,我有話要對她單獨講。」
小茹點點頭,擔心地看了安夏一眼,方才關門而去。
過了片刻,安夏重復地問道︰「我怎麼在這里?」
「你真的不記得了?」楚音若也是那一句。
「怎麼?」看到她的臉色,安夏直覺事情不太妙,「你們是在哪里發現我的?」
楚音若答道︰「驛館。」
「驛館?」她明明是在靈泉寺後山暈倒的,怎麼會出現在驛館?
「據拓跋皇子說,你與他從後山的一條小徑出了靈泉寺,一道回了驛館。」
「我與他一道?」安夏真是百口莫辯,「我被他擊暈了,什麼也不知道。」
「我就猜是如此。」楚音若蹙眉,「可拓跋皇子非說是你要跟他走的,誰也無法證明……」
「他此刻在哪里?還在驛館?」安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要找他說清楚!」
「沒有用的,大家都信了。」楚音若搖頭。
「信了?」安夏一怔,「為什麼?」
「因為……當時杜大人派人四處尋你,漫山遍野卻不見人影,他轉念一想,便帶著人馬趕到驛館,」楚音若抿了抿唇,「他看到你躺在拓跋修雲的床上,衣衫不整……」
什麼?!
安夏心音落了半拍,像是頃刻間心跳要停止了似的。
「那般情狀,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你跟拓跋修雲在幽會,」楚音若頓了頓,繼續道︰「而且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安夏叫道︰「我沒有!」安夏叫道。
然而她也不確定驛館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假如拓跋修雲真的心腸歹毒趁人之危,她已失去知覺,只能任他胡為……
「其實要證明你是否還是處子之身,只需找宮中的嬤嬤來查看便知。」楚音若嘆了口氣,「不過,我只怕……」
只怕他真的趁她昏迷,做了越軌之事?
安夏忽然想起拓跋修雲的話,就算她這次僥幸躲過了他的算計,可若干年前呢?她真的已經跟他有過關系了?
「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楚音若安慰道︰「不過是一層膜,騎馬啊什麼的,也同樣有可能破損,別受拓跋修雲的威脅才好。」
她並不是苛守禮制的傻瓜,貞不頁操的,對她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其實無所謂,何況這具身子本來就不是她的,她不必承擔什麼,可是別人會這樣想嗎?杜阡陌若是知道了,看得開嗎?
安夏胸中如翻江倒海,手腳冰涼,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