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楚玉蕤被鳥鳴聲吵醒……確切地說是被念珠搖醒的,睜眼便是念珠放大的臉,「三娘子,醒醒……醒醒啊。」
悠悠轉醒。
楚玉蕤慢慢回憶起了昨晚發生的事,那種香應當與自己頭暈和記憶殘缺有不少關聯罷。雖然還不知楚玉貞為何這般做,但楚玉蕤已對她心生防備,她要快些想辦法進入自己的隨身空間,那里有他曾經給自己的不少醫書,定能查出這怪病。
「三娘子,你怎生睡在地上了,屋子還這般亂……」念珠的身音講楚玉蕤的思緒拉了回來。
楚玉蕤揉了揉腦袋,裝作往日那般痴呆樣,「哦……昨日口渴,想起來倒茶喝,未想到絆倒了香爐,我自己又頭暈,便倒在地上了。」
沒想到念珠听到楚玉蕤說夜里起來時面帶驚慌,忙問︰「那……娘子可听見了甚麼?」待反應過來自己問的太快時,忙調整好表情。
楚玉蕤只機械地搖搖頭,暗地里卻在觀察念珠的一舉一動。
主子睡在地上,她首先過問的不是是否受傷或感染風寒,反倒問她可听見甚麼聲音,她是在害怕自己知道什麼?
「啊——」大堂內的一聲尖叫,驚動了客棧內的客人們,外頭一片混亂,喧鬧聲越來越大,楚玉蕤隱約能听見兵器同地面相撞的聲音。
「發生了甚麼事?」楚玉蕤一把推開念珠,只瞧見楚玉貞跌坐在地上,顯然被嚇得不輕。
「死……死人了。」
楚玉蕤朝下一瞧,大堂正中央躺著個大漢,頭部被酒壇砸中,大漢身旁還有散落的酒壇瓷片,身下一片血跡,像是失血過多而死。
客棧早便被圍的水泄不通,兩旁站著整整齊齊的官兵,還有兩隊士卒,身材魁梧,像是戰場上的人。
一青年男子身穿盔甲,出示令牌,「本將奉陛下之命收兵回京,未想到回京途中遇此命案,特來助知府大人一臂之力,還請客棧中的客人們于大堂集中,將客棧封閉。」
身邊的知府听命,忙按照他說的做,楚玉蕤扶著楚玉貞下樓,同客人們站在一處。心下轉了幾個來回,方才那男子自稱「本將」,當今還駐扎在外帶兵打仗的恐怕只有雲家嫡子——雲璟了。
眾人皆集中在大堂,一時間顯得有些擁擠,楚玉蕤不知何時被擠到了人群的最前方,陽光一閃,那大漢的脖子上有一道光瞧著刺眼,楚玉蕤眯眼,「這不是……」
還未等她想出答案,不知是誰推了她一把,楚玉蕤直直向那大漢倒去。
「出不出手……」左臂上的梅花胎記亮的嚇人,只是無人瞧見,楚玉蕤唯恐暴露,卻及時被雲璟拉住,「沒事罷?」
「無妨。」再站定,去瞧大漢脖子上的針時,卻沒了蹤影。
「娘子可是……雲揚楚氏?」雲璟在扶楚玉蕤時瞧見了她腰間的家族令,問道。
楚玉蕤詫卻感到詫異,不知他為何認得自己,這副身體中明明沒有任何關于他的記憶。
雲璟知曉她不認識自己,便解釋道︰「本將回京途中,受平王殿下所托,將姑娘平安護送至安平。」說罷,他拿出平王之信,這樣一來,倒把楚玉蕤搞得更加糊涂,平王又是誰?
身旁的楚玉貞接過了信,道︰「有勞雲將軍了。」
「這位是?」楚玉貞生的亭亭玉立,方才又因驚嚇臉色白了幾分,如今瞧起來更是惹人憐愛。裊裊婷婷,大大方方的樣子,差些讓雲璟以為,楚玉貞是楚氏嫡女。
「家姐玉貞。」楚玉蕤並未加上甚麼別的說辭,她覺得這個楚玉貞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
客棧因出了命案,被官府查封,大漢的尸體也交由仵作查驗,楚玉蕤未看清那日是誰推了自己一把,來分散雲璟的注意力,以此拔掉大漢頸上的針。
第一眼瞧見尸體時,她也以為是那大漢喝醉了從二樓滾下來意外被酒壺砸死,可在看見那根針後,她便篤定,這件事分明是有人故意為之。
若是沒有那一推,恐怕雲璟也能看到那根針。
大漢的死、昨日听見的瓷器碎裂的聲音、楚玉貞的尖叫……一個個線索盤桓在楚玉蕤心中,攪得她心煩意亂。
此時門卻被推開,念珠進來道︰「三娘子,案子已查畢,我們可以離開了。」
客棧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由雲璟的軍隊護送,自是安全了許多。只是途中楚玉蕤又犯病幾次,不得不停下休息。
「將軍,屬下不知將軍當初為何答應平王殿下,這點兒路程,按照平日里,三日便走完了,現在帶上兩個嬌滴滴的女人,走了這般久還未瞧見城門。」見又停下休整,雲璟的副將抱怨道。
「四大世家本是世交,楚三娘子此次出行只帶了個丫鬟,路途凶險,應當照應著些的。再者,希望楚三娘子安全到達安平的,不止是平王殿下罷。」雲璟不愧出身于世家,雖常年在外帶兵,可局勢也看得清楚。
隊伍後頭楚玉貞下了馬車,給將士們分了些水,「雲將軍,舍妹身子不好,教將士們停留了許久,耽誤了大家的行程,還望不要怪罪。」楚玉貞來到雲璟身邊福身道,方才抱怨的副將听到這話有些不自在。
「本將來的本就有些晏,還怕不能護娘子周全,楚二娘子不必客氣,不知三娘子的病可好些了?」雲璟未想到楚玉貞會親自下馬車來,便聊了幾句。
身邊的副將瞧著楚玉貞離開的背影搖搖頭,嘆口氣。
「怎的了,好端端的嘆甚麼氣?」雲璟拉了拉韁繩,飛身上馬,預備出發。
副將也一躍上馬,「屬下就是不懂,同出一個世家,二娘子倒是溫柔大氣,同三娘子的木訥比起來,二娘子倒是更像嫡出的。」
雲璟拉緊了韁繩,騎馬先行,「哼」了一聲,也不知是何心情,「你一個大老爺們兒何時也學會嚼舌根了,嫡出庶出可不是憑眼楮便能瞧出來的。」
城門漸近,隊伍卻在這時停了下來,雲璟下馬,來到馬車前,楚玉蕤同楚玉貞下了馬車。
「按照規矩,本將將帶人馬回宮中向陛下復命,不能護送娘子進京了。娘子進京後,會遇見陛下派去的林公公,一切事宜,林公公會安排妥當的。」雲璟抱拳,而後離去。
行至城門,馬車卻被攔下,「請出示令牌。」
「令牌?什麼令牌?」楚玉蕤沒想到還要令牌才能進城,不知自己腰間系著的家族令便是。
「他們說的是家族令,進出城門皆需令牌,按身份品級,各國公主、皇子、世家嫡子均有令牌,只是上頭的圖案不同罷了。」楚玉貞解釋道,瞧著她腰間的家族令。
楚玉蕤摘下令牌,並未交于楚玉貞,而是直接出示令牌給守城門的士兵。
「放行!」城門打開,馬車繼續前行。
楚玉蕤清楚的感受到,楚玉貞瞧自己的眼神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