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某一直有一個問題,不知娘子可否為在下解答。」白其殊睜開了眼楮,問道。
楚玉蕤不知道他要問什麼,只好說︰「郎君請問。」
「娘子也很怕那些小蟲子麼?」白其殊盯著楚玉蕤腰間的香囊,問道。
楚玉蕤低下頭,顯然沒有料到白其殊會問這個問題,她以為定是與世家相關,白其殊話中還帶了個「也」字,楚玉蕤不知為何莫名覺得興奮,可還是壓抑了下來,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回答。
「哦,是這樣,我見娘子身上的香囊中裝著的是除蟲菊,故而隨意問問。」白其殊解釋道。
楚玉蕤听到「除蟲菊」後,眼楮望向白其殊,忙問道︰「郎君也通曉醫術?」
白其殊不知道她為何突然這般大的反應,點頭道︰「我自小體弱多病,平日里若是大夫不能及時趕來,我怕是沒了命,學習醫術,也是自然的。白某向來喜歡刨根問底,只想問問娘子,這除蟲菊的效能,娘子是從哪本醫書上瞧見的。」
楚玉蕤的笑容悲涼,「便是醫書,也不會記載這種小花的效用罷……故人,一位故人告知我的。」
白其殊見她有些傷心,忙道歉道︰「白某唐突,本想見見娘子那位故人,卻不想勾起了娘子不好的回憶。」
楚玉蕤深吸一口氣,強顏歡笑道︰「無妨,只是那位故人,郎君怕是很難見著了。」
白其殊還想說些什麼,馬車卻已停了下來,籠晴苑到了。
「多謝郎君相送。」楚玉蕤下馬車後行了個禮,白其殊點點頭算是回禮,瞧著她進了籠晴苑。
念珠听到敲門聲,不知這般晚了會是誰,打開門瞧見楚玉蕤時卻是一驚,忙將她引了進去。
楚玉貞也瞧見了回來的楚玉蕤,知道計劃失敗,但不過一會兒便調整好了心情,道︰「我今日身子實在是……未曾撐得太久,便同念珠一同回來了,三妹不會怪我罷?」
楚玉蕤勉強笑了笑,不知是因為方才同白其殊的談話勾起了往事還是如何,已無心再同她勾心斗角了,道︰「無妨。」
「三妹是如何回來的?」方才念珠已同楚玉貞說了,楚玉蕤從一輛馬車上下來,並未瞧清楚馬車中還坐著誰。
「哦,白府距籠晴苑不遠,離宮時白家主送了我一程。」楚玉蕤按照實情回答,她不認為楚玉貞會在這上頭做什麼文章。
楚玉貞听聞此言,驚訝道︰「白家?!」卻在接收到楚玉蕤的眼神時語氣又放緩了些,「白家主有心送三妹,自然是好,只是……妹妹如今是未出閣的姑娘,言談舉止還要小心些才是。」
楚玉蕤心中冷笑,卻面上不做聲,低了頭任楚玉貞說道,說罷便回了九疑居,不理會楚玉貞是什麼表情。
楚玉貞瞧著楚玉蕤的背影,眼眯了眯,「她真的變了太多,我覺得現如今的情景已經不是來安平時那般了……絕對不可以,讓她月兌離了我的掌控。念珠!拿紙筆來。」
正月十五,是繼臘祭之後安平又一個熱鬧的日子,此刻安平的街道上熱鬧非凡,各個小攤上擺滿了花燈,天色漸暗,花燈卻點亮了整個街道。
古俗之中,元宵節又被喚作上元節。
此時楚玉蕤好容易出門來瞧瞧,身邊卻跟著楚玉貞和念珠,本想此刻自己有些自由,卻依舊被盯著。
好在楚玉貞再如何也是個女兒家,整日呆在屋中,想必也是悶壞了,方開始還盯著楚玉蕤不放,但不一會兒便瞧著花燈挪不動腳了。
街道上的人開始多了起來,各家的千金也在近日找了個機會出來玩耍,楚玉蕤、楚玉貞、念珠三人便漸漸被洶涌的人潮給沖散了。
楚玉蕤舒了口氣,走散了也好,至少不會再有人盯著她了。
轉身準備隨意逛逛,楚玉蕤在一個鋪子前停了下來,因為那鋪子上的一盞花燈吸引了她的注意。
雖然那花燈形狀很普通,上頭卻畫著梅,題詩︰「梅君特素潔,乃與夷叔同。」
眼眸濕潤,淚快要決堤,師父的話一直還在耳邊回蕩——
「梅君特素潔,乃與夷叔同,你就叫……君素吧。」
滿街的花燈,似是映照出南潯的笑臉,想起他們從前也逛街,他吵著要花燈,她笑他像個小孩子一般。
「娘子喜歡這花燈?」鋪子的老板問道,笑著看著她。「這花燈可是白家三郎親手題的詩,喏,這梅也是他畫上的。」
楚玉蕤抬頭,復而又瞧了瞧燈上的梅花,「白家三郎……你說的可是白其殊?」
老板點點頭,「正是,三郎名下有許多古董店,這盞燈便是從他店中買來的。」
「多謝。」楚玉蕤明知曉那老板是在騙她,卻依舊買下了那盞花燈,白其殊產大業大,怎麼可能將花燈隨意擺在街道旁的小鋪子上,說不定,自己手中的這個是仿品罷。
楚玉蕤提著花燈,覺得步伐輕快了起來,滿街的花燈似火在燃燒。
此刻楚玉蕤的腳步卻在漸漸放慢,不知為何心突突跳,頭開始疼了起來,楚玉蕤閉了眼,不對,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楚玉貞送來的桃花糕了,而且也按時吃了解藥,為何……為何還會……
楚玉蕤忽然覺得,一片火焰襲來,她置身于火焰之中,想逃也逃不了,她透過大火瞧見了一男一女痛苦的掙扎,是楚玉蕤的父母!
記憶還在重現,楚玉蕤手中的花燈落地,痛苦的捂著腦袋。
身後一陣聲響,楚玉蕤警惕地轉頭,「誰!」
沒有什麼不對勁,大街上照舊熱鬧,還是一排排花燈,可她明明覺得有人跟了她一路,就在方才,準備出手。
楚玉蕤閉了眼深吸一口氣,不知何時自己走進了煙花柳巷,在一所青樓前停了下來。
那樓倒也別致,想是這里最好的青樓,上頭的牌匾上寫著「瓊樓」。
楚玉蕤笑了聲,瓊樓,莫非是蘇軾詞中的「又恐瓊樓玉宇」,煙花之地,卻起個這般名字,搖了搖頭,預備離開,卻瞧見兩個女子扶著一個白袍男子從青樓中走出。
男子兩手分別搭在兩個女子的肩上,低著頭,好像喝的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