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嫁到皇家便要照著人家的規矩來,總是不能在娘家多留。
羅宛與父親說了一陣話然後出來準備回京,听到侍衛來報的話頓時好笑不已,居然這般護著,她做娘的能狠心害他嗎?
搖了搖頭就這般啟程回京了,自己的這個兒子可要讓她怎麼辦才好?一時亂了陣腳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了。她回去將這等難過同皇上說了,皇上見她愁眉苦臉,笑道︰「阿照還算敬重我,到時候我幫你說他就是。」
他覺得從外面回來的人好像有點變了,以往她尚且冷情,什麼都放得下如今卻是有了幾分女兒家的憂愁。
「你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我覺得阿照不會死心,還有我的父親,我隨在你身側這麼久從未與你提過他的事,這次看到他蒼老了很多,真怕有一天……我心里愧對他。在宮中這麼久,活得渾渾噩噩`.``,竟是連這些尋常的人情都顧不得了。」
皇上抓著她的胳膊問︰「你還是後悔?」
她沒有說什麼,可臉上的神情分明就是答復,讓皇帝無法面對她,如果換成別人,他理所當然的接受別人的付出和犧牲,可是這個人他不能也不敢,因為太過珍視所以承受不來一星半點的難過。
「不怕,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宛貴妃在他的聲音中沉淪,其實這麼久了,他早已經成為了她的依靠,沒有任何質疑的存在。
其實她想要什麼他最清楚,既然答應了就會把她的兒子捧上那個位置。可是她知道,他並不是一個昏庸無道的人,並不會單純的只因為她就答應一個國家未來的主導人是誰,好在他們的兒子是個出息的。
她一路勞累,說不了兩句話就開始犯困,打著哈欠說︰「皇上我不想再這里住了,我想回扶搖宮,我不會再讓我的兒子受委屈。我等著她們來找我,我會守著我的位置。」
皇帝心疼的將她擁在懷里︰「我不想你因為那些事而受委屈,你自己也說不喜歡看後宮那些人。」
羅宛無力地笑,突然眼楮里掉下了眼淚珠子,她哽咽地說︰「她們以為我怕她們,我不得不站出來,為了我的兒子,我也要讓自己站在前面,把一切能爭取到的好東西都給我兒子。為什麼別人在皇宮中過安逸日子,而我的兒子卻只能在苦寒之地受那樣的苦?等不了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全部超過我的兒子。」
皇帝模著她的頭發說︰「我知道了,快些睡吧,今兒不忙,我陪你好好歇歇,你不在我也睡不安穩。」
沒過多久宛貴妃重新得寵的消息在後宮中猶如驚雷一般,皇上對她的寵愛更甚,什麼好東西都緊趕著往過送,就連外邦送來的貢品,十有八九都搬去了扶搖宮,不說別的妃子如何,單就皇後心里就堵了一口惡氣,看著坐在下面的兒子痛罵道︰「你可看到了?朱照不可能和你做真心的兄弟,你幫了他只會讓他搶走屬于你的位置。」
朱祥笑著搖搖頭道︰「別的人尚且拿不住,六弟與我關系最好,況且他已經說過了不會來京城爭奪什麼,只會安心的輔助我,母後,你放眼看過去,就算是父皇再怎麼寵宛貴妃又有什麼用?這個位置需要的是錢財和兵權,這幾年若是她要有什麼心思,朝中的大臣早被拉攏過來了。她現在動這個心思未免太晚了。」
皇後並沒有因為兒子的這番話而放松警惕,她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她和皇上做夫妻這麼多年,一直相敬如賓,她以為這樣就好了,忙于政事的皇上是這世上最無法責怪的,可是直到那個女人入宮,她才發現皇上可以為這個女人做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不是沒有耐心和歡喜,而是在他心里她這個正妻不值得他這樣對待,她如何不難過?
皇上對羅宛的寵愛不是圖一時新鮮,而是把她當做自己的夫人一樣疼愛,有段時間如果不是自己以中宮之位嚴厲要求,只怕羅宛早已在宮廷內橫行霸道了。
最可恨的是老六,她想盡一切辦法都沒有拿掉他的性命,這對母子只要一,日,不死對她的兒子來說就是個禍害。眼看著這個位置極有可能落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卻冒出這個老六。
她一定要想辦法找出來,其實最可悲的是,那個做父親的人為了別的女人的兒子圖謀,他們的阿祥該怎麼辦?皇帝一直這麼過分,這種委屈,她一直無處訴說,就因為她是中宮,所以不能脆弱,不管怎樣都得忍下去,都得有氣度,卻沒人知道她受夠了,她在無人的夜里巴不得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就這樣死去,這樣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將一切把控在自己手里。至于羅宛,她會把這個女人的尸體丟到深山里讓豺狼虎豹啃食,讓他們這輩子都沒辦法在一起,別想續前緣。
太後只有她能做。
朱祥見母親出神的想事情,也不好再說什麼,起身告退了。走到宮外面才悠悠說道︰「母後就是太緊張了,這世上並不是誰都有心思爭奪那個位置,太累了,若我不是出生在皇家,我便可以瀟灑在世間過活,也不必這麼勞累。」
卻說白夫人听了錢雲的一番話,又想了一夜,腦子里的那根結總算解開了,第二天來人量衣裳,她也笑得合不攏嘴,伺候的人說︰「夫人您氣色真好,膚色白穿什麼樣的花料子都好看。這些是我家小姐親自把關讓人染的色,夫人挑選好顏色,回去讓繡娘依著夫人的喜好繡花樣,費時長些,夫人見諒。」
白夫人看著這些個顏色,哪樣都覺得好看,愛不釋手的模著這些上等布料,笑道︰「要不是太為難你們,我真想每樣都做一件,回去告訴阿雲就說她白伯母信她的眼光,讓她看著辦就是。」
量衣的人回去將這話告訴錢雲,錢雲只是笑笑,沒再說什麼,與她來說賺錢最重要,可是也少不了想湊湊熱鬧,她最好奇的是白夫人要怎麼辦?
當初她自己活在別人手底下,便是有心想翻身卻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程闕完全是個混賬東西,被金蓮迷得魂都丟了。所以她勢必要把程闕踩在腳底下,她看不得他好過。白老爺鬧得人盡皆知,她倒要看看白夫人會怎麼處理這個事。
卻說白夫人自打想通以後,一門心思全用在伺候自己身上,成天的只要高興就成,順便幫著一雙兒女張羅好的人家,倒是白老爺卻坐不住了,好一陣驚天動地的鬧到頭來就這麼打住,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好幾次欲言又止,他總不好在她跟前說惹她生氣的話,哪知她卻是白了他一眼,笑著說︰「瞧你那點出息,真是打心底里的待見,你別說領一個,十個我也不管你。如今我倒是想明白了,要比姿色我這老太婆哪能抵得過那些如花似玉的,倒不如趁著自己還活著把好穿好看好吃的全過足癮,萬一哪天給人騰地方的時候也不覺得委屈。往後老爺不必往我這里跑了,你糟心,我也跟著累,咱們各過各的,誰也礙不著誰。」
白老爺沒想到她一放就放的這麼徹底,當即急了,趕忙道︰「咱們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我再糊涂也不能讓你給別人騰位置,孩子們都這麼大了,你鬧著有意思嗎?你要是打心里不樂意,我認輸還不成?外面的一個女人不值當我這麼費勁心思的往家里弄。」
白夫人心里何嘗不感慨?當初是他求著家里來,父親不中意他,說他心不正,可是自己卻偏偏著了他的道,一直讓父親答應了,那幾年很听話,一直一心一意的對她,只是人總是會壓不住心底那點歪心思。也許他覺得這麼多年對她好已經夠了所以才會做出這種事,其實與白夫人來說,她心中驕傲的一切都在這個時候變成了笑話,讓她如何能坦然?可是男人的心就是這樣,越鬧他只會越靠近外面的人,得不到才是最好的也便是如此了。
白夫人嘆了口氣說︰「倒不是我用這點事情來拿捏你,而是你我的緣分也只能到這里吧。當初情意再深,也抵不過紅顏老去,一切成空。我不想和你鬧了,太累了,與家宅也無什麼好,我話說到此,你出去吧。」
白老爺一陣氣惱,只當她是氣頭上,甩袖離開,想等幾天後她消了氣再說。卻不想往後他要見她一面竟是難如登天,每次去她的院子總是被攔在外面,一路的回答都是夫人在休息請他回去。
他心里煩躁,便是外面的女人再怎麼柔情蜜意都讓他沒辦法開心起來。人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明白過來,曾經擁有的才是最好的,而這個女人也不過是看中他的錢財罷了。就如外面的人所言,長相美艷的女子為何能看上年老色衰的他?圖的也不過是他手里的錢,若是哪天他兩腿一蹬,到時候手里捏著自己的家財把自己的妻小攆出去,而她卻和別的男人尋歡作樂……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過,誰知道當時覺得那人不聰明,糊涂蛋,今兒到了自己身上就不覺了?
他當即將那女人給送走了,既然不是自己的人,便是給銀子也難受,讓人塞了五十兩,那女人見給的少,在外面鬧了半天,他沒辦法見了,任她說的怎麼動听他都不理會。
女人見沒希望,竟是破口大罵起來,說的甚是難听,白老爺被氣了個夠嗆,連那五十兩銀子都沒給,直接讓人給拖著扔了出去。
那女人不死心,正巧看到白夫人從外面回來,聲淚俱下的抓著她的衣擺哭訴︰「姐姐,我知道錯了,求您別攆我走,我一定安分守己,不鬧事。求您發善心,留我伺候你們把。」
白夫人確是好笑不已,讓人將她拉開笑道︰「這話確是不好听了,你與我的女兒一般大年紀,這麼叫我我心中膈應,更何況這事與我沒什麼關系,你實在是找錯人了。」
那女子被拉開,見旁邊圍著許多人,當即開口哭道︰「白老爺這般心狠,我用心伺候你這麼久,誰知就這般被攆了出來,這大冷天的我要去哪兒落腳?連吃口熱湯的錢都不給我,怎麼會有這般白玩人的。」
白老爺剛出來就听到這話,看著站在那里的夫人越發覺得臉上一陣羞臊,恨聲道︰「虧得你有臉在這里哭,方才是誰咒我死的?這般狠心的婆娘,和著你那姘頭想來是想拐我的家財吧?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是什麼德行,當別人是傻子?我告訴你們一個都別想逃,算計我?你和那姘頭的賣身契都在我手里,處置你們連官府都不用驚動,拖下去。」
待那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听不到了,白老爺才紅著一張臉嘆口氣道︰「夫人,我知道錯了,若不是這般,我竟看不透這世上人的小心思,枉我精打細算了一輩子卻不想再這上頭栽了跟頭,我知道錯了,也嘗到報應了,求夫人原諒為夫罷。」
白夫人嘆了口氣笑道︰「我本也沒想與你爭論什麼,我但凡再年輕些必定不會與你在一起受這種窩囊氣。你當知道我不過是為了我的兩個孩子才忍受你,不然我寧肯常伴古佛清燈,也不願再多看你一眼。」
白老爺連連點頭稱是,臉上陪笑,他自然知道夫人能做出這種事來,心里卻是一陣嘆息,都怪自己放著好好的人不做偏要當鬼,如今可好了,這一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錢雲彼時正好打跟前路過,心里卻覺得好笑不已,那女人怎麼會做出這般好笑的事來?若是找到她來,她必定能好好的教教她,自己如今也是被鬧的厲害了,總想著和別人鬧,暗笑一聲徑自往回走,自己的事還忙不過來,操心別人的做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