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雲這些天一直在自己家里待著,心里總藏著些許期待,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人就回來了。越發親近越覺得心里的那桿稱開始傾斜,情這回事當真是最不可捉模的。
那天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是怕她的母親刁難她嗎?她倒是不怕的,就算再苛刻的人也不能無端端的傷人性命,她自有法子應對。
只是不被婆母喜歡,倒是她人生中躲不過的一道坎,所幸她也並不將此放在心上,而且也未想過提高自己的位置,所以是好也壞也都隨她去。
晴雨給她端了補湯過來,笑道︰「六殿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在家里待著可是悶?要不去錢家去?瞧著新夫人可不是善茬。」
錢雲噗嗤一聲笑出來,搖搖頭道︰「讓他們先鬧著吧,我總是過去倒真像是看熱鬧的了,不好。你今兒得空把我備好的那些東西給羅大人送過去,不管別人怎麼看我,他不在,孝順的事就該我幫他做。」
晴雨笑了笑沒說什麼,她也盼著六皇子能走出這個困局,他們的希望都能進一步,可她知道這種事情急不得,也只好強壓下來,不在想了。
倒是中午的時候平嬸過來了,讓錢雲大為驚訝,她自打嫁給管家後就很少出來了,如今是怎麼……
將人迎進來,錢雲讓人端了茶過來,笑道︰「平嬸怎麼過來了?」
平嬸有些難以啟齒,想了想還是咬牙道︰「小姐可還記得在夫人身邊伺候過的蔡氏?夫人在的時候做主將她配給了下面的管事,如今錢府里出了亂子,矛頭直指著他們兩口子,說他們貪錢家的銀子。殺千刀的,那何曾成錢家的鋪子了,分明是老爺給夫人的嫁妝。柳家在全國都有鋪子,更何況是晉州?」
錢雲尚且疑惑,如果是柳家的鋪子,那一切相關東西都該在自己手里怎麼會……
平嬸嘆口氣說︰「也是那蔡氏的男人不爭氣,老爺不過去嚇了兩句他就把所有東西都交代了,當初柳老爺將這座鋪子全部交給了夫人,所以不會納入柳家大帳。」
錢雲扶著額頭低低笑起來,心里卻是止不住的憤怒,這幫人怎麼這麼無恥,拿著她娘的東西還這麼有理跋扈?不對,既然是娘的東西,肯定有保存下來的字據,幸虧她把那口箱子一道搬了過來。
起身去房里將箱子打開,將所有的字據都拿出來,一遍一遍的過,終于在最底層找到了這個鋪子,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柳老爺將鋪子贈給女兒,一切全由女兒及未來外甥說了算,只是不知錢浩是怎麼厚著臉皮要過去的。
平嬸懸著的心終于放松下來,輕聲說︰「蔡氏與我這麼多年的姐妹,我不忍看她不明不白的受委屈,更何況該是小姐的東西總該還回來才好,不能由著外人作踐。如今也是新夫人和老太太一塊看賬才發現賬目不對,將人傳了過去,此時正在大發脾氣。」
錢雲嘴角勾起一抹笑,冷哼一聲︰「我倒是想在家里待著算了,看來不得不過去一趟,總要討個公道才行。」
錢雲和平嬸一道去了春堂園,進去的時候她看著平嬸說︰「平嬸還是不要進去了,這事把你牽扯進來不好,我知道你只想過平靜日子,我應付得來。其實你們也受苦了,要是我娘不被人……算了,你先回吧。」
錢雲進去只見地上跪著秦管事和蔡氏,兩個人見到她進來,趕忙喊道︰「小主子,打死我們也不敢動夫人錢財的主意啊,我們都是從柳家出來的下人,怎麼能動反了柳家的心思。」
錢老太太一臉不快,看著錢雲問道︰「你怎麼過來了?這個鋪子與你無關系,你還是回去吧。過幾日再來。」
錢雲卻是捂嘴笑道︰「祖母這話可是不對,這個鋪子與我有大關系。」說著袖子里抽出那張字據,走到老夫人身邊。
「這是柳家如意齋的變更書,上面蓋著的是我外公的紅章,清楚寫著只有我母親和我才有權處置這個鋪子,只是這幾年被我給忘記了,秦管事你就是這般管事的?我不聞不問你便悶不做聲?」
秦管事自覺理虧,為難道︰「當時小的本想告知小姐,可是老爺攔著說您年紀小,這些事就由他代管,小的糊涂就信了,這些年的進項全都交代給了老爺,前兩年老爺安插了別的人進來,小的如今手上已然沒什麼實權。小的愧對小姐。」
蔡氏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夫人待奴婢這般好,奴婢卻連留給小姐的東西都守不好,奴婢也是近來才發現這事……求小姐重重責罰。」
老太太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如今新婦就再自己身邊,卻不想這個鋪子竟是錢浩瞞著女兒硬搶來的,如今這張臉面怕是沒了。
「我們是一家人,還分什麼彼此?府里的吃穿用度都要從你爹那里走,你莫要太過計較了。」
錢雲這一次卻是誰的面子都不給,認真說道︰「祖母怕是忘了,我在府中時的樣樣花銷都是從自己的賬里拿,我沒花過錢家的一分。只是父親這樣拿著屬于我的鋪子飽了自己的口袋這卻是說不過去了吧?」
錢老太太沉吟一陣道︰「這事確實是他辦的欠妥,去把他給我叫過來。」
張氏微不可查的皺皺眉頭,她倒沒想到錢浩看著溫然有禮卻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當真人不可貌相,待下人走開,才笑著說︰「娘也別生氣,咱們是一家人,總不好為了這點事傷了和氣。阿雲,你也叫我聲母親,雖然我能明白你對夫人留下的東西的重視,不過還是要平心靜氣地說才是。」
錢雲點了點頭,笑道︰「母親說的是,不過我總該見見如今鋪子管事的人,到底有什麼本事能將你這個看管鋪子多年的人給擠了下去。」
孫嬤嬤見老夫人點頭,這才出去讓人把這些人一並叫進來,不管鋪子是誰的,只是一大筆銀子就這麼沒了,任誰都不能做睜眼瞎。
如姨娘肚子不舒服,錢浩本來陪在身邊,听到老太太身邊的人,就算不想去也不敢違抗。彼時如姨娘並不知道家中出了那麼大的亂子,她只是不悅地皺眉,心里厭恨那個新來的女人。
錢浩進了春堂園,看到錢雲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見地上跪著的人,眉梢挑了挑,有些不快道︰「娘叫我來有什麼事嗎?」。
錢老太太將手里的賬簿當頭沖著他扔過去,沉聲斥責道︰「看看你做的好事,暫且不說別的,一個生意這麼好的鋪子,那麼大的一筆銀子就不知去向了,你這個一家之主怎麼當的?還有,柳家的鋪子……你怎麼能……」
錢雲心里的怒意突然被提到最高點,含著嘲諷說道︰「不問自取,爹常做這樣的事,我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鋪子這事,爹做的未免太過分了,恕我不能忍。」
錢浩被她這麼不客氣地說,心里更加不快,數落道︰「你做女兒的就是這麼和爹說話的?你小我替你管著怎麼了?我是你爹,你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應是我的,就是打小慣的些臭毛病,目無長輩。不過是順著你,你還真當是你的了?進了錢家門,自然都是錢家的東西。如今你嫁了人,你祖父給你的那些田產鋪子都該交回來了,錢家的東西怎麼能落在外人手里。」
錢雲怒極反笑,當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父親想拿回去,且去地下問問祖父再說吧。如今這個鋪子我要收回,秦管事,自從我爹從你手中拿走鋪子,總共進賬多少銀子,你全部給我清算出來,吞進去多少全都給我吐出來,不然,就差人去京城把老爺子請過來,總有人能做得了這個主。」
錢雲的話音才落,缺見一屋子的人都變了臉色,如果柳老爺子過來這事可就不是小事了,按著柳老爺子那般護犢子的想來新賬舊賬一起算,錢家別想有好日子過。
錢浩重重拍了下桌子,指著錢雲罵道︰「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你是不是就想看著這個家完了才甘心?」
錢雲冷哼一聲︰「這是父親自己說的,別往我身上扣帽子,更何況你現在這般跳腳可是當中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錢浩確實有幾分難言之隱,當初是如姨娘攛掇著他打這個鋪子的主意,確實嘗到不少甜頭,後來就讓如姨娘管著了,沒想到卻會鬧出這等亂子。
很快屋子外面走進來一個干瘦矮小的男人,兩只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轉,看著就是一肚子的鬼主意。
錢浩看了一眼,皺著眉頭,怎麼與當初定好的人不一樣?疑惑道︰「你是哪里的人?怎麼會在如意齋?」
那人弓著身子說道︰「小的給主子請安,鋪子事務如今事務全是小的在打理。」
錢雲笑道︰「銀子都去哪了?孝敬給了重用你的如姨娘?」
那男人沒敢再說什麼,眼底的慌張卻是出賣了一切,只是讓錢雲沒想到的是,他開口說道︰「小姐怎麼說這種話?小的把銀子自然全都給了您啊,是您吩咐小的瞞著秦管事兩口子的,小姐您忘了嗎?」。
錢雲笑得前仰後合,這可真是她听過最好笑的話了,當即沉聲道︰「也只有如姨娘能想出這種招數來,這麼粗鄙的借口,晴雨你把知道的告訴他。」
晴雨走到眾人面前行了個禮,輕聲道︰「這位劉掌櫃私下里喜歡賭錢,與如姨娘的父親關系甚好,人看著不怎麼樣,腦子卻是活絡的很,理賬是把好手,只是不知為何最近卻不用心了,編造的賬目也不用心了,可是和如姨娘一家子發生了什麼不快?就奴婢所知,鋪子里近幾年所賺的幾十萬兩銀子全都不知去向,不知劉掌櫃……可是自己私吞了?」
劉掌櫃登時變了臉色︰「姑娘說話可得有證據,不能平白誣賴人。」
晴雨笑道︰「小姐也不能完全怪罪秦管事,他雖沒什麼膽子,卻將這兩年的細賬又單做了一本,可比劉掌櫃的假賬好看的多,前前後後加起來竟有百萬兩,也不知道如意齋的古董字畫到底賣了多少錢。而這些銀子一是流向了城西的富源茶莊,而一筆則在錢秀小姐的陪嫁里,當然這些東西並不在陪嫁清單上寫著,據說是如姨娘給錢秀小姐的體幾錢,如姨娘真是好大的手筆。據說富源茶莊的買賣也不錯,不知道老爺知不知曉這樁事。」
錢雲一看錢浩的表情就知道,他對這事完全不知情,不由好笑道︰「眼皮子底下的人都管不住,女兒倒是不知道爹成日里做的是什麼買賣。」
錢浩頓時覺得難堪不已,他沒想到有一天如姨娘的野心會大至此,以至于,他1已經收攏不住,只是終究是他身邊的人,他不能看著這些人說阿如的不是。
「為了錢家的未來著想,又不是什麼大事,何必這麼大驚小怪?一切都是我授意的。」
錢老太太也沒想到兒子會護著那個女人至此,不可置信道︰「我真是看錯了你,你被一個女人禍害成這個樣子。我告訴你,絕不……」
錢雲冷笑一聲打斷祖母的話︰「拿著我的銀子養活別的人,我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秦管事,帶這人去報官,讓他在大牢里面好好算算帳,要是以後再有這樣的事發生,我便將你發賣到北疆做苦力,至于丟掉的那些銀子,怎麼丟的怎麼給我拿回來,我不管你使什麼手段,要是有誰攔著,咱們就去官府去,我倒不介意看著一個懷著身子的人去蹲大獄。」
錢浩氣急敗壞道︰「你個混賬東西,反了你了。」
錢雲看著錢浩淡淡地說︰「爹還是趕緊把富源茶莊的變更字據交給我,不然可別怪我不留情面,偷盜大筆銀兩,這罪可輕不了,有個在牢里出生的兒子,這面子總歸不好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