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張氏看來,錢老夫人看著是個和藹的心思卻極重,並不是個好相與的,絕不會容忍錢雲這麼在她頭上跳來跳去。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這一次老太太並沒有出聲制止,而是坐在那里許久,好一陣才開口說道︰「阿雲出言頂撞你不對,不過這事確實是你做得不地道,她再小你還能搶她的東西?不問自取就是偷,你站不住腳的,按阿雲說的辦。」
錢浩不可置信地說︰「咱們錢家一家人都去喝西北風嗎?」。
錢老太太的臉色更沉,冷笑一聲說道︰「這會兒難道就不用喝西北風?錢我一分沒見著,就這麼成了錢秀的陪嫁,平白無故的就起了一座茶莊,寫的怕還不是你的名字吧?家里招了賊,還是養了鼠,你自己心里掂量著。我倒是小瞧了如姨娘的本事,心思這麼大,要不是看在她懷著孩子的份上,我立馬把她發賣了。」
][].[].[]錢浩心里一陣抽,有被欺瞞的難過還有不舍,他再沒有看錢雲一眼,這個女兒真是讓他失望透頂,也許她就是柳氏安排來折磨他的,好讓他償還奪命之仇,他向老太太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
老太太讓人將劉峰帶下去處置了,錢雲也示意秦管事兩口子退出去,身姿筆挺的站在那里,嘴角噙著淡淡地笑,錢浩的厭惡與憤怒早已經不能傷她半分。
錢老夫人嘆了口氣︰「雲姐兒,你這樣和你爹鬧多傷和氣?畢竟是骨血相連的父女啊。」
錢雲笑了笑,輕聲說道︰「祖母這般與我說,用親人這兩個字來壓我,只是父親可有想過我與錢秀一樣也是他的女兒?他心中沒有我這個女兒,我一味去討好又有什麼用呢?我也不過是個最尋常不過的人,祖母,我也會難過失望,只是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錢老太太站起身往里屋走,無力地說︰「我乏了,你們都回去吧。操心了一輩子,到頭來卻是誰也管不住,主意這麼大,我這老婆子便什麼也不說了。」
張氏站起來看著老夫人難過的模樣,拉著錢雲的手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本來我不該說什麼的,只是你我如今也是母女,有什麼話不妨與我說說。」
錢雲除了和自己的命掛在一條繩子上的男人,不會輕易的相信任何人,就算與張氏一起走在寒風中,臉上更多的還是笑容,偶爾才說一句︰「母親還是當心如姨娘罷,這點事情不會將她壓垮,只要父親護著她一天,她就能在這個家里翻起大浪。」
張氏也是經歷過風雨的人,並沒有將如姨娘放在眼里,聞言只是笑。她們都不願意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露出來,自然也就沒了說下去的必要。只是寒暄了兩句便離開了,與錢雲來說張氏與如姨娘不管斗成什麼樣與她來說都沒什麼,最好是兩敗俱傷才好。
晴雨在外面侯著,跟在錢雲身後說道︰「小姐這會兒要去何處?」
「回家吧,這里不管住多久都始終不是屬于我的家,多待一秒都覺得累。我只想回去睡一覺。」
院子里阿良練完功,正幫著干活,遠遠的見她從外面回來,笑著想迎上去,最終還是放棄了,在他能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之前他不能去找她。
錢雲躺在那張鋪著白色毛毯的軟榻上睡著了,這兩輩子的生活消耗了太多的力氣,讓她只要一躺下來就覺得疲憊不已。
如姨娘在錢浩動身離開後就找人打听了情況,在得知自己掩藏的那些東西被錢雲給扒出來後,她心頭的哪點光在剎那間消下去,這可是她最後的老本,她的孩子以後要怎麼辦?錢浩回來,她要怎麼應付?
如今她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將錢浩對自己最後的那點耐心也消耗干淨,這邊還沒想好對策,就見錢浩怒火滔滔的從外面大步進來,不待她開口就恨聲道︰「阿茹,我真是小看了你,我以為你一心和我好好過日子,卻不想你竟然瞞著我私藏錢財。當初我听了你的話厚著臉皮從錢雲手里將這個鋪子拿過來,我對你沒有半點懷疑,你倒好,就是這般糊弄我?你不要太過分了,這世上女人多了去,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如姨娘蒼白著臉,趕緊奔過去抓著錢浩的袖子說︰「這件事是我的錯,當時偶爾結識了南邊來販茶的人,他的茶味道好,在晉州周邊深受喜歡,我就琢磨著將他的貨接下來,不敢告訴你是怕虧了本,惹得你不高興。後來正巧趕上家里發生了這麼的事情,所以就把這事忘到後面去,等我要把他告訴你的時候,卻被老夫人給搶了先。」
錢浩冷笑一聲道︰「難不成我還應該感謝你的這片心?那給錢秀的幾十萬兩銀子,怎麼也不見得你知會我一聲?我這個做爹的能害她不成?我生平最恨別人期滿我,阿茹,你一次一次的試探我的底線,讓我怎麼原諒你?我給你找過太多的理由,可是這一次我連自己都瞞不過去了,怎麼辦?我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和你說下去。」
如姨娘心里的恐慌越發大,這最後的一根繩索也要斷了嗎?她遲疑的片刻中,他已經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剩下的話全是呦管家代為傳話的︰「錢雲小姐發覺了其中的事,依著手中的字據將如意齋重新拿回來,而且如意齋的每筆錢財都有秦管事的記賬,銀子流向都在富源錢莊,所以這個鋪子和如姨娘給錢秀小姐備好的銀子都得原封不動的還給雲小姐,這是老夫人吩咐下來的,還請如姨娘早些準備好,也方便移交。」
如姨娘當著管家的面氣的將桌子上的茶杯全給砸了,一切能破碎的東西都被她砸的精光,曾經溫柔如畫的容顏此時卻是個面貌猙獰的惡婦,看著有幾分嚇人。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頭腦里紛亂的沒有一點頭緒,她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要盡快冷靜下來,找到解決的辦法。她看了一遍才發現到頭來她所能依靠的也只有錢浩了,身邊有這麼多的女人在和她搶,她一定要想辦法留住錢浩,只要有錢浩在,她什麼都不怕。
管家看她時笑時哭,嘆口氣說道︰「如姨娘還是盡快將這事情辦妥才好,免得鬧大了不好看。」
如姨娘冷笑道︰「錢雲真是好手段,這麼輕易的就將錢家的半壁江山拿在手里,成啊,給她,我給她就是。她最好有本事一直這麼囂張,我會詛咒她這輩子不得善終,受盡萬千折磨而死。」
管家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被錢財牽扯出嫉妒與嫉恨的女人模樣真是萬分的丑陋。他打小在錢家做奴才,看慣了人的丑惡嘴臉,倒也是見怪不怪了。
如姨娘坐在床上呆呆地看了許久,許久之後她和身邊不敢出聲的下人說︰「去請小姐來。」
下人將錢秀請過來,錢秀看著滿地的狼藉和坐在床上哭成淚人的母親,擔憂道︰「娘,這是怎麼了?」
如姨娘拉著女兒的手哭道︰「女兒,娘給你準備的臉面銀子都被錢雲那個惡毒女人給搶走了,還有娘的鋪子都沒了,我們要怎麼辦才好?我心里真是難受的很,那兩個女人肯定在笑話我,我這口氣咽不下去,我一定要想辦法,絕不能讓她把你爹拉過去。」突然她嚴肅地問一旁的下人︰「老爺去了何處?」
這些丫頭早習慣了給如姨娘跑腿當耳目,當即回道︰「老爺去了書房,不讓任何人靠近。」
如姨娘苦笑道︰「如今我能利用的也只有他的心軟了,他終歸是把我放在了心里,所以才會這麼難過。阿秀,你替娘去求你爹,告訴他說娘知道錯了,若他不信,這樣總該信了吧?」
錢秀不知道娘想做什麼,待看到她轉身向地上倒去,頓時驚叫出聲,慌亂地將人扶起來,沖著丫鬟吼,聲音尖銳刺耳︰「」快去請大夫,娘,您別嚇我啊,什麼事這麼想不開,總有解決辦法的,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辦啊。
如姨娘臉色蒼白,抓著女兒的手笑道︰「別怕,娘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咱們的位置,這個錢家不再是以前那個讓我們囂張的錢家了,我們要想辦法在這里站穩腳。趁著你爹心里還有我,能挽回多少算多少,損敵一百自傷八十,總得讓她們相信才行,只是苦了這個孩子,本應該受盡萬千寵愛,卻不想被這些人害的這般淒慘,總有一天我會讓她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應得的代價。」
錢秀待大夫來了,安頓好如姨娘,這才急急地往書房跑去,聲淚俱下地哭喊︰「爹,你快去看看娘啊,她剛才摔了一跤。」
錢浩坐在書房里正是心煩意亂,听到錢秀這麼說,頓時驚得站起來,急急地問︰「怎麼好端端的摔了呢?可是嚴重?」
錢秀模著眼淚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娘坐在那里只是哭,問了半天只說她做錯了事,說爹不會原諒她了。爹,我娘心里對您的情誼,您還不知道嗎?她只會一時糊涂辦糊涂事,可是從沒有想過做任何對不起您的事啊,您不能原諒她嗎?如果是因為女兒才鬧成這個樣子,女兒向您賠罪,求您別怨我娘。她做什麼都是為了我,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是爹,疼女兒的那顆心總不是錯吧?天下間沒有娘不疼自己的孩子,您也是不是嗎?」。
錢浩悠長的嘆了口氣,無奈道︰「我上輩子就是欠了你們母女的,你們就是吃準了我不管做什麼混賬事都會為你們收拾爛攤子。快些和我去看看你娘身子如何?」
錢秀懸著的心終于松下來,急急地帶著爹往過走,嘴角卻微微上揚,撒嬌道︰「我和娘都知道只有爹是真心對我們好,不管往後的日子有多難,我們都會陪在爹身邊,直到爹不再需要我們的那天。」
錢浩扶著女兒的肩膀搖搖頭說︰「我怎麼會不管你們呢?往後自有爹為你們做主,不要怕。」
卻說張氏本來想過來書房安慰錢浩,順便增進夫妻感情,誰知道要帶的補湯才剛做好,人還沒來得及動身就听到老爺去陪如姨娘的事。她恨得握緊了雙拳,冷冷道︰「這還沒幾天就開始給我作事,真當有錢浩護著我就不能收拾你們了?不過一個姨娘,我看你能掀起怎樣的風浪。如意,備些東西去看看這位嬌貴的如姨娘,順便帶句話,就說我對她肚子里的未來兒子可是心疼的很,讓她好好養著,別傷了他。」
如意點頭應了聲是,自家的這位小姐怎麼會是個吃素的?這位如姨娘不安份,遲早是要吃苦果子的,想當初舊姑爺的那些侍妾哪個不是被小姐收拾的服服帖帖,如今也都出家去給老爺祈福了。
錢浩神色不自然地走進屋里,見如姨娘臉色蒼白如雪,頓時一陣心疼,暗惱自己剛才的話說的太重了,心疼地拉著如姨娘的手,輕聲問道︰「身子還有什麼不適嗎?」。
如姨娘眼楮里含著淚水,搖頭卻不開口,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
錢浩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是我的錯,我把話說的重了,我當時只是氣得狠了,所以才口無遮攔。你以後有什麼事只要和我說就是,不要擅作主張了,畢竟現在盯著你的人那麼多,不要讓她們影響到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才是。」
如姨娘包在眼楮里的淚水嘩啦啦的落下來,委屈地點頭說︰「是我欠考慮,當初應該和你說一聲的,我看你太忙所以不敢打擾你,誰知道鬧出這樣的事來。我一心為了錢家,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字據就在你書房的抽屜里,我寫的是錢家,不是我自己的名字,你信我吧。」
錢秀看了陣轉身離開了,娘向來有把險境扭轉的本事,這大概是她這輩子都學不會的。程闕的心,她從未得到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