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魏青晚在翌日被帶回了宮中。
韋殊寒替她對外解釋,她先前在山上因一時迷路不慎墜崖,幸而被橫生在山壁上的樹木托住了身子,才僥幸沒摔死,費了些勁爬下山後,她在山谷里休整了一夜,天未亮就尋路回來,巧遇從城外歸來的他,得知她的遭遇,他遂親自送她回宮。
回宮後,魏青晚告了假,稱病在寢宮里休養。
面對盛嬤嬤和得芫關切的詢問,她沒有多說什麼,只簡單的回了一句,「我逃走的事被韋統領發現了。」
梳洗干淨後,她把自個兒關在寢房里,躺在床榻上,拉起錦被遮著臉,不想見任何人。
思及昨晚的事,她磨著牙揪著被褥,在心里恨恨的把韋殊寒罵了一遍又一遍。
昨晚韋殊寒拒絕她之後,說道︰「七皇子費了千辛萬苦才來到這兒,不如咱們就在這兒暫棲一夜,明日再回宮吧。」他點起篝火,從腰間解下帶在身上的酒壺,逕自飲了一口後遞給她,「七皇子也喝些酒暖暖身吧。」
她緊抿著唇,忿忿的瞪著那個攔阻她逃離京城的人,也不搭理他,坐到另一頭去。
他走過來,捏住她的下顎,強灌了她一口酒。「既然七皇子敬酒不吃,只能吃罰酒了。」
他那醇厚的嗓音透著冷意。
被他強行灌了酒,她隱忍許久的情緒終于爆發開來,不管不顧憤怒的捶打著他,一邊委屈的嗔罵道︰「你這混蛋,為什麼要為難我?我與你既無仇也無冤,你誰不找,為何偏偏要找上我?我什麼都不想爭,我只想離開京城,為什麼你不肯放我走?!」
他任由她打了幾拳後,一把握住她的兩手,她索性抬起腿來踹他,為了阻止她,他將她整個人拽進懷里,雙臂牢牢的抱著她,像是在哄她一般,在她耳邊輕聲道︰「你留在宮里,我保證日後絕不會虧待你。」
「可我不想留在宮里,我想走!」
「別走……」他忽然俯下臉吻住她的唇。
她太過驚愕,一時之間也忘了要反抗,任由他吮吻著她的唇舌。
直到她快要喘不過氣來,才回過神來想掙扎,可他不肯放開她,更加蠻橫霸道的吻著她,那掠奪般的吻,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半晌後,他才放開她,他抬手輕撫著她的臉龐,陣色深沉得教她心悸。
「民間女子的身子若教男子看了,就只能嫁給那個人,臣既然已經瞧過您的身子,依禮也該對您負起責任。雖然礙于您的身分,無法光明正大的迎娶您為妻,不過趁著今夜,蒼天為證,我願與您締結白首之盟。」
她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麼。
他也不給她說出拒絕之語的機會,再次佔領了她的唇舌。
等她回了神,她重重的咬了他探進她嘴里的舌頭,他吃痛的退了出去,也不惱,反倒笑出聲。
「以此吻為誓,等時機一到,臣定會履行適才的承諾,迎娶您為妻。」
回想起昨夜的事,魏青晚又羞又惱,他竟敢那般輕薄她,太可惡了!
誰要嫁給他?!他作夢!
可是氣憤的情緒稍微平復下來後,她想起前陣子作的夢,再對照昨夜他對她表示心意的那番話,令她不得不懷疑莫非那個夢,真是月老讓她瞧見的未來情景?倘若真是如此,那麼……她陡然將蒙住臉的錦被掀開來,她記得在夢里她與他已不在京城,這是不是意味著最終他放下了一切,和她一起離開了京城?!這麼一想,她的心緒不免有些激蕩。
如若真能如此,那麼她也不介意與他成為夫妻,只是……那夢真的靈驗嗎?
「那天真是嚇死我了,以為七哥你真摔死了!」魏青群來探望魏青晚。
她佯稱因為墜崖之事受了驚嚇,窩在寢宮已有三天,不去上朝也不去禮部,前兩天她閉門謝客,誰都不見,狠狠睡了兩天後,魏青群直到今天才見到她。
與他一塊前來的還有三皇子魏青瓏與五皇子魏青 。
「老天爺約莫是不想我死,這才又讓我活著回來了。」她苦笑道。
魏青瓏溫笑著說道︰「七弟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听說父皇打算將你調往吏部,這可算是局升了。」
吏部是執掌百官考校派任和升遷之事,在六部中,重要性僅次于兵部。
聞言,魏青晚一愣,「父皇為何忽然要將我調往吏部?」
「約莫是得知七弟墜崖受了驚嚇,想安撫你吧。」魏青 臆測道。
她才不相信會是這樣的原因,父皇素來鮮少關注她的事,在父皇眼里,她應是無足輕重,即使她真死了,對父皇而言怕也不是什麼大事。
魏青群接著說道︰「不過父皇也有兩天沒上朝了。」
「為什麼?」她驚訝的問。
「听說是頭疾又發作了,那些太醫真沒用,都多少年了,一直沒能醫治好父皇的病。」魏青群叨念道。
「八弟慎言。」魏青晚提醒道,言下之意是要他當著三皇兄和五皇兄的面,不要議論父皇的事,以免落人口實。
被這麼一提醒,魏青群驚覺失言,暗暗瞅了眼三皇兄,連忙閉上嘴。
平素他敢在七哥面前議論朝政之事,那是因為知道七哥不會害他,可此時有三皇兄在,就得萬事小心,以免不小心被他給出賣了。
那日七哥摔下山崖後,三皇兄竟以天色已晚為由,命那些尋找七哥的侍衛們收手回宮,打算翌日再差人到山崖下找人,可那時明明天色還算亮,縱使天真的黑了,七哥可是皇子,也該派人徹夜搜山才是,這耽擱一夜,說不得原本還有救的人,會因此身亡。
幸好七哥平安回來了,可這事也讓他徹底認清三哥,他性子看似溫良,實則比誰都要涼薄。
「無妨,咱們兄弟幾個閑聊幾句,沒人會傳到父皇那兒,七弟用不著多虎。」魏青瓏溫笑著安撫,接著面露關切的又問︰「七弟的身子可要緊?那日摔下山可有受傷?」
「不是什麼大傷,不妨事,再休養幾日應能痊愈。」事實上她一點傷都沒有,但為了再偷得幾天的懶,刻意這般說。
「听說那日是韋統領在半路遇見七弟,送你回宮的?」魏青瓏再問。
「沒錯。」
「自打七弟與韋統領去了趟洮縣,回來後似乎變得親近許多,韋統領常在父皇跟前替你說話,這次調你到吏部,說不得也是他替你求的。」魏青瓏試探的道。
魏青晚輕描淡寫的回道︰「我與韋統領是奉父皇之命,也不算多相熟,再說,無緣無故的,韋統領怎麼會替我向父皇求這事,三哥你約莫是弄錯了吧。」
魏青瓏輕笑一聲,「是嗎?興許是我猜錯了,也許真如五弟所言,父皇是見你這回受了驚嚇,才將你調往吏部,給你壓壓驚。」
幾人再敘了幾句話,臨走前,魏青 突然間道︰「七弟摔下那山崖後,是從哪條路離開魏青晚從容鎮定的回道︰「當時天猶未亮,仍黑著,我急著離開,也沒瞧清楚,不過隱約間瞧見崖底有口潭,我順著潭邊的一條路走,這才走了出來。對了,五哥怎麼會這麼問,莫非五哥去過那崖底?」
魏青 搖頭道︰「這倒沒有,是我身邊有個侍衛多年前曾去過那崖底,他說底下有個深潭,潭邊有條路能通往外頭,七弟那日走的應當就是那一條。」听她所說與侍衛所言一致,他收起了懷疑之心。
那日老八說老七摔下山崖後,他就起了疑心,老七性情一向疏懶,突然獨自騎馬上山要賞桃花,實在不太尋常,發生意外後,隔天竟是韋殊寒送老七回宮,他總覺得其中有什麼隱情,這才會刻意一試,倘若老七不知崖底有深潭,便意味著老七壓根沒摔下山。
魏青晚神色不變的應道︰「興許我那日走的就是那條路吧。」多虧她為了事先做好安排,曾去過崖底一趟,否則她可無法回答五皇兄的問題,如此一來,她佯稱摔下山崖之事,倒要被人懷疑了。
把人送走後,魏青晚回到房里,繼續窩在床榻上。
幾個兄弟這趟過來,只有魏青群是真的來關心她,三皇兄是來打探她與韋殊寒的關系,五皇兄則是對她是否真的摔下山崖之事起了疑心,也不知他為何會對這事起了懷疑。
三皇兄應是不樂見她與韋殊寒太過親近,畢竟韋殊寒眼下是父皇最寵信之人,可惜不是她想與韋殊寒親近,而是他不肯放過她,硬是為了私心,要將她牽扯進朝堂的渾水之中。
不過她此時最擔心的是父皇的頭疾,竟嚴重到無法再上朝了嗎?抑或是韋殊寒已經對父皇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