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歸寧之期,雅皇後果然守約,替元清舉辦了盛大的宮宴。
穆夫人心懷妒忌,本來不願前來參加,但礙于雅皇後之令,不得不從。邢嬤嬤勸了勸她,說將來熙淳郡主嫁給大公子時,只會更加風光,沒必要逞一時之氣。她覺得這話在理,遂帶穆子晏一同入宮來。
冉夫人作為穆子捷的生母,雖封了三品淑人,但地位依舊卑微,所幸雅皇後安排她坐在定遠侯右側,也算給足了她面子。
「皇上駕到——」
蕭皇來得比元清想象中早,她剛入座,與雅皇後寒暄了幾句,便听到宮人來報。
一群人紛紛跪地行禮,「參見皇上。」
「都起來吧,」蕭皇看來興致不錯,「今日家宴,不必拘束。」
雅皇後給元清使了一眼色。
她上前道︰「皇上和皇後娘娘慈悲,允元清攜郡馬入宮,度這三日歸寧之期,元清謝主隆恩。」
「你這孩子別說這些客氣話,」蕭皇道︰「從小你就在宮里長大,這兒本就是你的家,就算皇後不開口,朕也打算替你設此宮宴,賀你新婚之喜。」
「多謝皇上,」元清笑道︰「郡馬在御書房當差也是承蒙皇恩,今日元清特備了一件禮物,想獻給皇上。」
「哦?是什麼禮物呢?」蕭皇頗為好奇,「不過,這個「郡馬」是什麼稱呼?從來只有駙馬,哪兒來的郡馬?」
「皇上有所不知,這是民間的叫法,便是從駙馬衍生而來,郡主的夫君叫郡馬,縣主的夫君叫縣馬。」雅皇後代為解釋。
「這稱呼也太奇怪了,」蕭皇哈哈大笑,「郡馬還可,縣馬……著實可樂!」
四周諸人亦笑了起來。
「誰讓咱們穆二公子目前沒有正式的官職呢,」雅皇後道︰「本來該叫儀賓,但听來也不妥當。」
「皇後這話倒是提醒了朕,」蕭皇對穆子捷道︰「你在御書房當差的這些日子,辦事很合朕意,朕決定把你調任吏部,升任侍郎。如何?也算賀你新婚之喜了。」
「臣惶恐,謝皇上隆恩——」穆子捷連忙跪拜。
「這下好了,可算有正式的稱呼了,」雅皇後對元清道︰「以後稱你夫君為「大人」即可。」
定遠侯一家又離座謝了恩。
穆夫人滿臉不甘的神色,卻只能緘默無言。
「對了,元清,方才你說有禮物送給朕?」蕭皇問︰「什麼禮物?快拿出來吧。」
「臣女想獻舞一支,以娛聖上。」元清答道。
「獻舞?」蕭皇頗為高興,「好啊,很久沒看你們小輩們跳舞了。記得從前,你十二、三歲的時候,倒是跟夏和……一同獻過舞。」提起故去的夏和公主,他眉心染上傷感之色。
「那便是流螢舞。」元清答道︰「當年與夏和一同編的曲,多年不曾跳了。」
「好,好,」他連連點頭,「就跳此舞!夏和天上有知,也會賀你新婚之喜的。」
「還請皇上稍候,臣女去換了舞衣來。」
蕭皇頷首,她迅速去了,沒一會兒便穿了舞衣而來。
此衣長裙曳地,薄紗輕纏,淡淡的水綠色襯得她如瑤池仙子一般,在場諸人皆怔怔地看著她。
元清眉眼余光輕掃,便見穆子捷也是望著她出神。呵,男人終究愛慕美貌的女子,此刻的他還記得要替紫芍報仇嗎?娶了郡主能讓他光耀門楣、加官晉爵,從前的紫芍能給他什麼呢?他終究是一個抵擋不了誘惑的普通人,何況他也從沒對紫芍有過任何海誓山盟,從沒表明過喜歡她……
「朕有些忘記了,你這流螢舞是因何得名?」
蕭皇的問話讓她回過神來,她答道︰「這本是夏和公主忽生的靈感,記得有一年夏天,臣女與夏和沿著湖沼散步,皓月當空,四下流螢飛舞,那景色極是美麗。夏和公主不僅編了舞曲,還設計了這種特別的舞衣。」
「哦,這舞衣有何獨特之處?」蕭皇問道。
「皇上,請將四周燭光暗去,自然知曉。」元清微笑。
蕭皇對宮人示意,宮人立刻撤了大燈,只剩殿角還燃有一些蠟燭。光線暗下來後,元清身上的一襲舞衣忽然變得流光閃閃,仿佛有千萬只螢火蟲落在裙擺上,綺麗奪目。
蕭皇愣怔,「這是……」
「皇上,這舞衣綴了細碎的夜明珠。」雅皇後在一旁道。
蕭皇恍然大悟,眾人也不由稱絕。
元清向絲竹班子道︰「奏樂。」
樂師們輕輕吹起笛子,其間隱約還有琴弦的撥弄,樂曲清泠,仿佛山中水聲。
就著這婉約之曲,元清翩翩起舞,長裙翻飛,煙袖輕甩,舞姿如流螢翩躚,看得諸人都呆住了,均沒料到她平素端莊嫻靜,居然還習得如此才藝。
元清在微微的燭光中偷偷瞥了一眼穆子捷,他亦怔坐著,像是沉淪在她的舞步里,久久迷醉。
她心里涌起一絲苦澀,鼻尖有些發酸。
或許這是最後靜好的時光了,過了此刻便會一片嘩然,她和他之間從來不曾互訴過衷腸,今夜之後便是別離。他們留給彼此最終的記憶,便是這瞬間的美好,她舞姿輕盈動人,他目光深邃炯亮;她舉手投足音韻悠長,他顧盼之間皆是贊賞。
雖然她很希望這片刻能延長,然而一曲終有完結時,有著諸多糾葛的過往,也到了該了斷的時候。
笛聲停歇,她佇足。
「好!」蕭皇撫掌,四周亦緊隨著響起掌聲。
「元清,你這支舞真不錯,該叫宮中的伶人也學起來。」蕭皇道。
「多謝皇上夸獎。」元清欠身道。
「等你有空的時候就進宮來指點樂坊一二……夏和若知曉,也會高興的……」蕭皇忽然有些氣喘,額上滲出汗來。
「皇上,平心靜氣,」雅皇後發現蕭皇有些不對勁,忙安撫道︰「一提到夏和,皇上就太過激動。」
「朕……」蕭皇也不知怎麼了,胸口一陣悶,忽然說不出話來。
「皇上?」雅皇後眉心一蹙,「還好嗎?可是氣喘的毛病又犯了?」
「朕……朕……」蕭皇身子猛地一軟,兩眼閉起。
諸人紛紛起身,僵立著,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雅皇後厲聲叫道︰「快!快傳太醫!」
元清整了整衣裙,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這場轟轟烈烈的大戲,終于落幕了。
蕭皇醒來的時候,已是次日午時了,太醫忙了徹夜,仍守在龍榻邊不敢松懈。
他睜開雙目,視線模模糊糊的,只隱約瞧見雅皇後立在床側。
「皇上——」雅皇後啞聲道︰「皇上可算是無礙了,真是嚇死臣妾了……」她兩眼紅腫,想必是哭了一整晚。
「出什麼事了?」蕭皇只覺得有些頭疼,「朕的老毛病又犯了?」
「並非氣喘之癥……」雅皇後支支吾吾的,不肯言明。
「到底怎麼了?」蕭皇蹙眉望著她,「有話直說。」
「許太醫,你來說吧。」雅皇後對太醫院院判道。
「回皇上,」許院判道︰「皇上大概是中了毒。」
「中毒?」蕭皇霎時清醒了許多,「哪來的毒?朕怎麼會中毒?」
「是邊關的噬肺散,」許院判道,「此毒無色無味,常人聞著倒還好,但像皇上這般有氣喘癥之人,只要嗅到一點兒,或在皮膚上沾上一些,便會中毒。」
「這麼說,是專門對朕下的毒?」蕭皇一怔,「朕何時中毒的?昨夜宮宴上嗎?」
「看來是的。」許院判點頭。
「何人這麼大的膽子,想毒害朕?」蕭皇大怒。
「皇上……」雅皇後低聲道︰「請太醫們暫時退出去吧,臣妾有話要稟報皇上。」
蕭皇凝眸,意識到雅皇後要說什麼,當下對許院判揮揮手道︰「你們下去吧,到門外候著。」
許太醫很能看臉色行事,立刻帶領下屬匆匆退出寢殿。
蕭皇這才對雅皇後道︰「說吧。」
「昨夜事發之後,臣妾立刻叫太子查明真相,太子辦事得力,倒也查出了個大概。」雅皇後問︰「皇上還記得元清那件舞衣嗎?」
「流螢舞衣?」蕭皇不解,「怎麼,那舞衣有問題嗎?」
「那舞衣上綴了許多細碎的夜明珠子,」雅皇後解釋道︰「元清起舞時,碎珠子有好些散落在皇上身邊,而那珠子上便沾了噬肺散。」
蕭皇皺眉,「怎麼會?是誰在元清的舞衣上動了手腳?」
「臣妾該死,」她跪下,「舞衣是臣妾叫尚服局制的,都怪臣妾沒能檢查清楚。」
「所以是有人想陷害皇後?」蕭皇頓時明白為何雅皇後會守在床前徹夜不眠,又主動坦白這一切,應該是想洗月兌嫌疑吧。
「臣妾如今是有苦難言,畢竟舞衣是臣妾叫人所制,」雅皇後咬著唇,「但臣妾毒害了皇上,對自己有何好處?雖然這些日子皇上不常到臣妾宮里來,可臣妾也不至于……」
「朕明白,」蕭皇點頭,「朕並沒有懷疑你。」
「皇上明白就好……」雅皇後松口氣,「只是定遠侯一家怕月兌不了干系了。」
「怎麼?」蕭皇詫異地道︰「他家有嫌疑嗎?」
「實不相瞞,那夜明珠是臣妾從穆夫人那里得的。」雅皇後輕聲道︰「定遠侯駐守邊關多年,這噬肺散又是邊關特有的毒藥……」
「定遠侯一家會害朕?」蕭皇有些難以置信,「沒道理啊,朕待他家一向不錯。」
「臣妾不敢妄言,」雅皇後低下頭,「可人心難測,就像北松王爺,誰又能料到他會謀反呢?」
「北松王……」蕭皇不由陷入沉思,忽然憶及了什麼,問道︰「元清的失心癥治得如何了?」
「什麼?」雅皇後疑惑,「皇上難道懷疑元清?」
蕭皇思忖後道︰「朕治了她父王的謀反之罪,只怕她心中難免埋怨。」
「從前的事,元清都想不太起來了,」雅皇後有些遲疑,「那天她還特意問臣妾,說她家被抄斬那夜到底發生了什麼……臣妾看她不像在假裝。」
蕭皇凝眸。
雅皇後又道︰「她父親謀反,皇上卻特赦了她的連坐之罪,她該心懷感激才是,況且皇上是因她的舞衣才中毒,她不會這麼傻,做得這般明顯吧?」
「你說的也有道理,」蕭皇百思不得其解,「按說,她剛剛新婚,听聞與穆子捷感情也很好,應該不至于犯險……」
「想來她沒這麼傻吧?」雅皇後搖頭,「臣妾以為,不會是元清。」
「現下他們在哪?」蕭皇問︰「定遠侯府那一大家子,還有元清,都在宮里嗎?」
「臣妾將他們拘禁在梧桐院,暫時不讓他們出宮。」雅皇後答道。
「你讓太子去查……」蕭皇仿佛猛地想到一個計策,「不,讓穆子捷去查。」
「穆子捷?」雅皇後不解,「為何讓他去查?他也是穆家的人,昨夜也在場啊。」
「正因為他是穆家的人,事關他的父母及兄長,他才會更賣力。」蕭皇道︰「況且他是最沒有理由謀害朕的人,從小他就不在穆定波的軍營里,遠離政事,穆定波做什麼他一概不知,且他與元清新婚燕爾,正要享受加官晉爵的榮光,斷不會來謀害朕。」
「臣妾明白了,這就傳話給太子,讓他放穆子捷出來輔助查案。」雅皇後答道。
蕭皇只覺得胸口還是悶著一口氣,昨夜之事發生得太突然,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沒有防備便遭了毒手。
他想,這個凶手一定是最讓人始料不及的,平素有著溫和良順的模樣,所以才會迷了眾人的眼。
元清抱膝坐在臥榻上,這兩天她除了吃和睡,便是這樣坐著,這般被囚禁的情景好像曾經有過。
她想起來了,因為疆繡之事,她也曾被困在這宮中。那次她憑著自己的機敏,讓穆家上下擺月兌困境,然而這一次穆家就沒這麼好運了。
她微微而笑,很想知道這個故事會如收場。反正她早就做好了受死的準備,此刻心中一片平靜,無所畏懼。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元清有些詫異,終于輪到審問她了嗎?然而來者更讓她詫異——她看到穆子捷款款走了進來。
他為何行動能這般自由?買通了侍衛嗎?不,事關蕭皇生死,這不可能……
「郡主。」穆子捷低聲道︰「微臣奉皇上之命,有些話要來問問郡主。」
元清抬起頭來,蕭皇差他來的?她听錯了嗎?蕭皇怎會對他如此信任?他也是穆府的一員,定遠侯的親生兒子,蕭皇居然會把這個案子交給他來查辦……
「大人,」她道︰「請坐。」
呵,大人,好生疏的稱呼,還不如叫「郡馬」,雖然不夠正式,但听來好歹還跟她有些關系,而「大人」則像是一點關系也沒有了。
穆子捷反手將門關上,門外雖有侍衛,可是一點聲響也听不到,四周一片死寂,仿佛只剩夜風在游走。
「郡主,微臣奉命來查此案。」穆子捷道︰「若問了什麼冒犯郡主的問題,還請郡主見諒。」
「大人懂得如何查案嗎?」元清問道︰「紫芍姑娘的死因,大人可查清了?」
她話鋒一轉,讓他一怔。
「怎麼,說到大人痛處了?」她嘴邊帶著嘲諷的笑,「紫芍是大人心愛的女子,她死了,大人難道不想知曉當日她與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是失足落水而已。」穆子捷鎮定地道︰「當日不是有人目睹嗎?」
「大人就沒懷疑過,是我收買了目睹真相的婢女?」元清笑問道︰「倘若是我故意將紫芍姑娘推下水呢?」
穆子捷臉色微變,沒料到她居然會主動坦承。
「大人娶我是為了什麼呢?」元清索性一問到底,「富貴榮華嗎?」
終于,他忍不住道︰「在郡主眼里,子捷便是這樣的人嗎?」
「否則呢?」元清盯著他,「自己的愛妾死得不明不白,大人一聲不吭,轉眼就娶了我,紫芍姑娘泉下有知,大概會很傷心失望吧?」
穆子捷深吸一口氣,他娶她不過是迫不得已,他只是想報復,然而此刻他只能緘默。
「大人娶了我,新婚之夜卻踫也不肯踫我。」元清再度笑道︰「若說大人愛我,似乎也不太可信呢。」
「郡主……」他不太明白她為何要提及這些,是想岔開話題,逃避對她的問訊嗎?
「當初我失憶時,听聞大人也曾經幫忙翻查我北松王府謀逆一案。」元清道出關鍵所在,「那樁案子大人也是草草了事……我對大人辦案的能力實在懷疑。」
穆子捷凝眸,與她四目相對。
「大人就不曾想過,萬一有一天我記起一切,會怨恨大人為何不幫忙幫到底,竟為了娶我,而不顧我北松王府上下數百人的冤屈?」元清將積壓在心中的話語全數說出。
「郡主知道了?」穆子捷頓時恍然大悟,難怪她看他的眼神中飽含恨憎,她誤以為他為了榮華富貴、為了娶她,暗中做了骯髒的交易吧?
不錯,他是做了交易,但並非為了什麼骯髒的目的,他只是想保全她——保全他從小愛慕的她。
然而一切失控了,背離了初衷,再也不是他設想的模樣。
「大人真不知道那日究竟是我要推紫芍姑娘入水,還是她推我的?」她仿佛對這個問題更感興趣,再度提起,「若是我推了她,大人可會替她報仇?」
他會嗎?他不動聲色與她完婚,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替紫芍報仇嗎?然而這一刻穆子捷卻有些不確定,因為她的身上有什麼東西與紫芍十分相似,好幾次他在她的眼神里,簡直看到了紫芍的影子。
溺水後的她,仿佛又變回了他從小愛慕的那個元清,他承認……他有些不舍,然而他不能對不起紫芍,忘記紫芍。
這些日子他胸中的矛盾與痛楚不能對人言,他不懂自己為何會這般左右動搖。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正人君子,如今這般卑劣,實在太不像他……
「好像說得有些遠了,」好似知道他無從回答,元清又道︰「還是來說說宮宴一案吧,大人覺得是我所為嗎?」
「郡主舞衣上的夜明珠子沾了毒。」穆子捷道︰「皇上差微臣來問一問,畢竟當晚在場的人都有嫌疑。」
「當晚在場的人,不就是定遠侯府一家嗎?」元清的笑意讓人不寒而栗,「再怎麼查,定遠侯府也難逃嫌疑。」
「郡主這話何意?」穆子捷意識到了什麼,身形一僵,「難道郡主猶在記恨?不錯,北松王府抄斬那日,確實是微臣的父兄領的兵,可皇命難違,郡主該不會……」她不會是故意設計,陷害他們全家吧?
元清的眼神忽然變得空洞,似在回想。她緩緩道︰「那晚的情形我都記起來了,我父王他大叫冤枉,求你父兄相救,可是你的父親卻一刀刺進他的胸膛!」說到最後她十分激動。
「北松王爺……不是自刎的?」穆子捷大為驚愕。
「誰跟你說我父王是自刎的?」元清目光銳利地掃向他,「我親眼所見,還會有假?你父兄若心里沒鬼,為何要把我王府上下斬盡殺絕?」
穆子捷只覺得耳際一片轟鳴,他不敢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
「一報還一報,」她忽然笑了,悠然道︰「現下也該讓你們穆府嘗嘗被冤枉的滋味。」
「所以……宮宴一案,真是郡主所為?」穆子捷听見自己微顫的聲音。
「我不會告訴你的。」元清依舊笑道︰「不論是我做的,或者不是,我都不會說半個字。不要忘了,我如今是你的妻子,不論我做了什麼,你們全家都有連坐之罪,我這條性命並不重要,我也不怕死。」她步步為營,專門等嫁給他之後才對蕭皇下手,如此一來,定遠侯府怎麼也月兌不了干系。
連坐,她生平第一次覺得這個殘酷的刑法真是好。
雖然對于眼前的男子她萬般不忍,覺得連累了無辜的他,還有一向對她不錯的冉夫人,其實她也不願將事情弄到這個地步,但她無可奈何,她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要想報血海深仇,須得狠下心腸,哪怕墮入地獄也義無反顧。
她垂下頭去,繼續抱膝而坐,不再看身邊的他一眼,畢竟還是覺得愧疚,無顏再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