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位于長江之南、太湖之濱,馬車駛入常州後,便一路往岳家而去,岳家在此乃是的書香名門大戶,宅闊院深,墨王一行人抵達後卻見門前冷清,無半個人招呼他們,對此皇文諾不禁皺起眉頭來。
「五戒,你可是確實讓人通知岳府的人本王今日抵達?」
「回主子,昨日奴才確實讓人傳達消息了,可不知以知禮聞名的岳府怎麼會做出無人接待王爺這樣失禮的事?」五戒也是不解的說。
魏綰煙也蹙眉,墨王駕臨,外公等幾個舅舅們斷不可能冷待,定會親自出來相迎才對,且就算他們不在,還有表哥們,他們也能代表迎客的,可此刻不僅無人相迎,大門還緊閉,這是怎麼回事?
「可能岳府的人一時忘了時辰吧?」月亮抱著午睡中還未醒的小諾說。
「岳府不是一般人家,哪可能會失禮的忘了時辰,月亮姑娘若不知道別胡說!」朱寶馬上不滿的道。
「我沒別的意思,你別曲解了我。」月亮急著說。
「你就是——」
「朱寶,別說了,你去敲門吧,瞧怎麼回事?」魏綰煙阻止朱寶再說下去,讓她通知門房應門。
朱寶這才沒再為難月亮,上前敲門,敲了好一會兒才有人來應,然而岳府大門一開卻隱約傳來哭聲。
魏綰煙听見一驚,「誰在哭?」
「原來是表小姐回來了。」門房見魏綰煙回來,說著邊抹淚。
「里頭有人在哭?大家為什麼哭?」她連忙跨上前問仔細。
「嗚嗚……表小姐還不知道吧?老爺子……老爺子不行啦!」
「你說什麼?外公好端端的怎麼不行了?」她大驚。
「毛爺子兩日前忽然跌跤,這一跌就起不來了,到了今日,大夫說……嗚嗚……已經彌留了……這會兒岳府上下的人全聚在老爺子的屋前,哭著送老人家走……嗚嗚……」
「怎麼會這樣……外公!」她一陣驚愕,拔腿往內奔去。
朱寶顧不得其它也哭著追去,皇文諾等人听聞岳老爺子居然傷重彌留,都十分吃驚。
皇文諾沉著臉由門房領著去到岳明的屋子前,房門外跪滿了教十個岳府的下人,一片的哭聲,他在人群中看了一圈並不見魏綰煙,只見到朱寶跪在其中,想她應該是已經入內見她外祖父了。
屋子的門開啟了,一個年輕人走了出來,一眼看見鶴立雞群的墨王,快步迎了過來。
「王爺駕臨,可家中有事,未能隆重接待,還請王爺見諒。」這過來的即是岳明的長孫岳寧,此人約莫二十四五,生得俊朗斯文,極有讀書人的書卷氣。
「老爺子出事,是本王來得不是時候,何來見怪之理。」
「多謝王爺體諒了。」岳寧作揖。
「老爺子具體如何?」他關心的問。
「祖父……唉,就這幾刻鐘了吧。」岳寧搖首嘆息。
「方便進屋去見老爺子一面嗎?」他要求。
「姑父之前便來信,告知王爺這趟來岳府的目的,可惜祖父出了意外,恐怕無法給王爺答案,不過,您既然來了,就見見祖父最後一面吧,綰煙也在里頭了。王爺,這邊請。」
岳寧同意讓他入屋見彌留中的老人。
「王爺,別忘了小女子也想見見岳老爺子!」月亮怕他丟下她,焦急提醒。
他看了眼岳寧。「方便嗎?」岳老爺子已彌留,不相關人等入內並不恰當,她若要見毛爺子,必須尊重家屬。
「敢問這位姑娘是王爺的什麼人嗎?」岳寧問道。
「她是本王來此途中剿匪順道救下的人,本有些事想請教老爺子,可眼下老爺子雖無法回答,但讓她見一眼也算結了此行目的。」他說。
月亮听他僅介紹自己是他剿匪順道救下的人,多少有些失望,她以為他至少會說出紫南山之事,可他連提都沒提,也許是老爺子彌留,根本無法認人,提也沒有意義吧!
「雖然確實有不便,但王爺既然這麼說,就讓她一同入內吧!只是她抱著孩子,恐怕里頭的氣氛不適合孩子。」岳寧瞧著依舊熟睡的小諾說。
「五戒,把小諾抱去,在外頭等著吧!」他吩咐。
五戒立刻由月亮手中抱過沉睡的孩子,讓她與主子一起入內了。
進到屋里,先是一處小廳,再進去才是岳明的寢居,黑木床上正躺著氣息薄弱的老人,而魏綰煙就坐在床邊飲泣。
「外公,您醒醒!綰煙回來了,您醒醒。」魏綰煙無法置信一向健朗的外祖父說倒下就倒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皇文諾見到這樣哭泣的她,面色一沉,走過去,搭著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哭,那動作自然且親呢,讓月亮見了輕撇過臉去。
岳寧早由魏究選的書信中得知墨王意欲娶表妹之事,因此對皇文諾的表現並不感詫異。
「綰煙,意外來得突然,咱們也都措手不及,爹娘與幾個叔叔以及弟弟妹妹們幾天前去了三峽口祖廟祭祀,爺爺接到姑父來信,說你與王爺會來訪,問當年在紫南山上的事,因此讓我和他一起留下等待你們到來,但誰知竟就發生了這等憾事……」
岳寧說著哽咽起來,忍了忍情緒才繼續又說「祖父出事的消息昨日才送往三峽口,信件往來少說四天,父親他們得到消息也趕不回見祖父最後一面,而你能趕上,也算福氣,祖父最不喜歡人家哭哭啼啼的,所以你也別哭了。」
原來大家都去三峽口祭祖了,這才不見人影,而表哥說的沒錯,外公最不喜見人哭,她這才強忍淚水的點頭。
「來,把眼淚擦了吧。」皇文諾從不安慰人,也不懂如何安慰人,能說出這幾個字實屬難得,若再配上他親自替她拭淚的動作,五戒是在外頭沒見到,要是見到大概會瞠目結舌了。
月亮見了,心頭不舒服,大家都關心魏綰煙,幾乎忘了她的存在。「岳老爺子這麼好的一個人,跌了一跤真沒再醒過來的可能嗎?」
她上前一步,含淚的問著岳寧。
岳寧嘆息搖頭。「大夫說祖父撞傷的是頭部,很難清醒過來。」
「外公,綰煙不哭……您醒來好不好?」魏綰煙看向床上死氣沉沉的老人,她輕握住他干枯的手,悲從中來,她可說是由外祖父養大的,與他的感情更勝親生父親,哪舍得他就這樣走了。
原本死寂的老人眼皮突然動了動,眾人立刻驚喜起來。
「爺爺!」岳寧激動上前。
老人的眼皮竟是緩緩睜開了,吃力地朝床邊每個人的臉看去,最後落在皇文諾臉上。
「王爺總算來了……老朽等您很久了……」
「老爺子可是有話對本王講?」皇文諾心知老人家無非是掛心外孫女,拼著最後一口氣等他們到來,而這已屬回光返照,他也不耽誤時間,立即嚴肅的問。
「在紫南山王爺遇見的人是……」老人家氣若游絲,自知時候不多了,張口即道。
「王爺在紫南山遇見的人是小女子吧!」月亮仿佛怕他說的不是她,迫不及待的指著自己。
他話被打斷,眼楮眯了眯,隨即馬上喚出她的名字,「正是你,月亮姑娘。」
月亮大喜,魏綰煙則喉頭像是被異物堵住,難受得緊,那人果然不是自己……從來就不是自己……
「三年前……老朽由崖下救起王爺和你,當時不知你們兩人的身分,而你們皆重傷昏迷……不久王爺便突然消失,顯然是讓人秘密帶走了……至于你,老朽……因得照顧孫女沒法陪伴,付了錢請人醫治你……」
老人家這話證實了月亮所言不假,她確實是與王爺一起落崖之人。
「敢問老爺子,不知孩子的事您曉得嗎?」皇文諾問起小諾。
「孩子……什麼孩子?」岳老爺子眼神疑惑。
「那是小女子與王爺相遇之後生的孩子,岳老爺子沒見過的,那孩子一出生就不知致何人抱走,小女子只在他出生時見過一眼,待與王爺再重適才有機會再見到這孩子! 」月亮急著解釋。
「若是紫南山之後的事,老朽確實不知……」
「紫南山之後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已證明月亮與王爺是戀人。」她激動得都流下眼淚了。
「綰煙……」毛人家喚著乍听真相人已失神的孫女。
「外公。」魏綰煙趕緊回神,握緊外祖父的手。
「外公替你查過……整個晏金沒這個人。」
她愕然,「沒這個人?」
「嗯,沒這個人……不過……你當年著魔時緊握著一樣東西,這東西……岳寧……」
「在這呢,爺爺幾年前就囑咐我,你將來總要嫁人,等嫁人後再將這東西給你也不遲,免得影響你的心情,可眼下……唉,這東西你自己收著吧。」岳寧將祖父早交代的一個手掌大的錦盒和一把鑰匙交給她。
魏綰煙接過錦盒後正想用鑰匙打開看里頭的東西,岳明痛苦的申吟起來。
「外公,您振作。」她放下錦盒,傷心的喊。
「綰煙……外公已是燈枯油盡,將死之人,只心里仍掛念你……你答應外公……今日過後,就忘了這事吧……王爺所愛之人既不是你,就別摻和了,盡早抽身,才不會痛苦。
你父親來信,說除了王爺……陛下還有意將你指給齊王世子,那……那也是個……良配……」老人家說到這里,再吸不到氣息,與世長辭了。
「爺爺!」魏綰煙抱著他,痛哭失聲。
岳寧同樣哭得意切,外頭的人听見兩人哭聲,明白晏金一代大儒已逝,岳府上下一片響天悲鳴。
皇文諾盯著淚流滿面的魏綰煙,面色沉凝,唯有月亮沉浸在真相大白的喜悅中。
岳明死後兩天,岳府其它人由三峽口含淚趕回來奔喪了,毛爺子畢竟是當代鴻儒,聲望極高,盡避岳府依老爺子生前交代,處理後事盡可能簡單,但死訊傳出後,各界仍紛紛前來吊唁,將岳府門前的道路擠得水泄不通。
墨王人既然在岳府,便代表皇帝念了一段國喪耆賢的殤辭,讓岳府上下倍感哀榮,魏綰煙一連三天跪在靈前落淚,始終不願意相信最疼她的外祖父會突然撒手人寰離她而去,而岳寧原本月底要成親的,發生這樣的劇變,婚是暫時不宜結了,只能待三年守孝期過後再說。
皇文諾念了殤辭後,照理即可離去回京了,但他仍留在岳府未走,就住在岳府為他安排的客居內。
他沒走,月亮當然也留下,但她待在岳府卻倍感不自在,她並非岳家人,皇文諾也不表態視她為情人,這令她在眾人面前身分顯得尷尬。
這日她待得煩心,到處晃晃,發覺岳府真是大家,府邸建築精巧開闊,園林講究,曲池風荷、鳳橋花徑、閣樓朝陽處處精致,越瞧越覺得自己與魏綰煙真是不能比,一個養在這樣人家的女子,風華自然不同……
但是,那又如何,紫南山上的人是她,自己才是王爺心中所記掛之人,這才是最重要的!
思及此,她又有了信心,走著走著去到馬廄,她老家是替富人養馬的,自己本身亦喜愛馬匹,看見黑幕立即興奮起來,黑幕乃是所有養馬人家夢想擁有的神駒,她已注意他許久,很想找機會接近,模一模也好,若能騎上一騎,那可是讓老家人都羨慕的事。
但黑幕不是一般人可以輕易捧接近的,他也只和王爺以及魏綰煙親近,她遠遠見過魏綰煙騎著他時那得意的表情,這令她嫉妒極了,眼下四周無人,或許她可以試著討好這匹馬。
她緩緩接近黑幕,一開始黑幕見她靠近,只甩著尾巴不想理會,可當她伸手導觸踫他時,他野性大發,一腳朝他踢去——
「月亮姑娘,小心!」五戒及時將她的身子拉開,否則黑幕這一腳踢來,她肋骨定斷,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五戒拉她的力道不輕,將她摔到地面上去了,地上都是碎石,這一摔,雙腳磨了地,滲出血來,讓她當場痛紅了眼眶。
岳府的下人聞聲趕來,見她受了傷有些吃驚,五戒讓岳府的下人將她送回房里,請大夫過去瞧瞧。
月亮教人扶走後,五戒走到馬廄的角落去,有個人站在那里,注視著月亮的一舉一動。
「主子,月亮姑娘應該只是小傷,大夫給藥擦擦就不礙事了。」五戒回報。
「嗯。」皇文諾臉色極為清冷。
「主子,赤兔馬視出生第一眼看見的人為主人,可黑幕對月亮姑娘的態度卻是毫無半絲情分,那一腳踢得毫不猶豫。」五戒說。
「嗯……」皇文諾一雙眼諱莫如深了。
夜里,小諾哭鬧著要找娘,月亮自認是他的娘,白天腳雖受了點傷,仍趕過去了。
「小諾乖,不哭好嗎?」她哄著。
「怎麼又是你,你不是小諾的娘親親,小諾要找娘親親!」娃兒一見來的不是魏綰煙,哭鬧得更厲害了。
她哄了又哄也無效,這臉色開始變了。「別再鬧了,魏綰煙不是你娘,我才是,你該喊娘的人是我。」
「你不是,你不是小諾的娘親親,不是!」
她沉了臉,由懷里拿出一包東西,倒在水中,要強喂他喝下,正要喂時,一名丫頭進來道——
「月亮姑娘,小世子交給奴婢照顧吧,王爺找您過去呢!」
月亮一听王爺找她,神色亮了起來。
王爺對她也不是不好,就跟之前一樣冷冷淡淡,她以為身分確認後,他該對她另眼相待的,可他的態度仍是令人模不著頭緒,所幸他也沒去找魏綰煙,這才教她安心了些,不用擔心他是看上魏綰煙了所以冷待自己。
這回他肯主動喚自己,她自是十分高興的,馬上將手里的那懷水隨手倒進花瓶里,杯子放回桌上,丟下小諾後迫不及待的趕去見王爺了。
她走後,丫頭將她留下的杯子拿到外頭去,門邊正站著墨王主僕兩個。
五戒取餅杯子,鼻子一聞,皺起了眉。「主子,這是安神散,吃了會讓人想睡覺,她竟讓小主子吃這種東西,難怪小主子近來嗜睡,鮮少吵鬧。 」五戒不滿的說。
皇文諾眼底寒意逼人。「五戒,看來咱們得上一趟紫南山了! 」
魏綰煙坐在床上,用鑰匙打開錦盒,瞧見里頭的東西後,怔了半晌。
「小姐,這就是您在紫南山時老爺子替您收起的東西?可這不是小世子戴在身上的雨字龍形玉佩嗎?這東西可是御賜之物,風雲雷雨各只有一塊,為何您還會有另一塊?」朱寶同她一起打開盒子,這會兒也驚訝不已。
「我也不知……這到底怎麼回事?」她瞧著錦盒里的玉佩,搖起頭來。
「這事情真是古怪,老爺子說您在紫南山時沒見過王爺,王爺記憶中的人不是您,又說您著了魔,失了心神,狂念著一個叫瀝歌的人,而這位又不像是這世上的人,說的像是個鬼魂。無論如何,事情繞了一大圈以為就這樣收場了,現在偏又出現另一塊的雨字龍形玉佩,不管這東西有幾塊,當都與王爺有極大的關系,這事情復雜到都教人搞胡涂了。」
老爺子彌留時,朱寶雖沒有進到屋里,可後來追問主子,也知道老爺子說了什麼。
唉,原盼老爺子能指證月亮說謊,讓王爺等小姐有個好結局,偏偏老爺子說的等她想的不同,那月亮真是王爺尋找的人,小姐只能眼睜睜看王爺與月亮儷影雙雙了,自己見小姐落寞的樣子,也著實替小姐失落。
姐的心思她是清楚的,小姐對王爺放了感情,否則小姐怎麼可能等王爺同床共眠,這麼毀壞清白的事她如何也不會同意的,既是肯了,那就是心里認定王爺了,誰知事與願違,小姐並非王爺尋找之人。
事已至此,也只能說是造化弄人,可沒想到又出現這塊玉佩,這要小姐怎麼死心,怎麼跟王爺畫清界線?
「是啊,我當年怎麼會有這塊玉佩?是誰給的?與王爺又有什麼關系?」魏綰煙手中握著那塊與小諾戴在脖上一模一樣的玉佩,心中越來越多濃得化不開的疑問。
「請問魏小姐在嗎?」房門外頭傳來五戒的聲音。
「你這小子不去伺候你那桃花滿面的主子,來找我家小姐做什麼?」朱寶听到這聲音馬上不悅的沖到門邊說,她這是遷怒,對五戒說話也不客氣,這門更是沒有打開讓他進來的意思。
五戒在門外苦笑。「你沒打算開門了是吧?也罷,我在門外說也成,我家主子明日將上紫南山去,欲詢問魏小姐是否同行。」
「王爺要去紫南山?」朱寶訝異。
「欸,王爺想去紫南山再瞧瞧。」
「他去就去,為何找我家主子同行,他若想舊地重游、回溫舊夢,該找的人也是月亮姑娘。」朱寶撇嘴道。
「這個……我家主子也是問問,魏小姐說不定也想尋找當年為何著魔的原因,若小姐有這個意思,可以順道一起去。」
「當年的事老爺子臨終前交代讓小姐忘記,所以沒有必要再尋,而你家主子有了月亮姑娘,要還想欺負我家主子,那就太不厚道了,再這樣不明不白的等我家小姐有所牽扯,將來我家小姐還有任何名聲嫁人嗎?」朱寶憤慨的道。
姐讓王爺糟蹋成這樣,鬧得滿城皆知,老太太是不會希望小姐再出現丟魏家的臉,眼看京城是回不去了,小姐只能留在常州,可老爺子又已去世,小姐若繼續待在這里,恐怕又會有人說閑話,猜測她死賴著岳家不肯走的原因。
總而言之,小姐被王爺害慘了,若旁人再知道在來常州的途中兩人曾同床過,那小姐更無須做人了,直接跳河自盡算了。
眼下小姐等王爺撇清還來不及,王爺居然還找上門邀小姐同行紫南山,這不是要將小姐害到谷底永不得翻身嗎?
「主子明白魏小姐難處,交代若魏小姐不去,那也不勉強的。」五戒忙說明。
「哼,要我說,這事你根本連提也不要提。」。
「不,五戒,回你主子,我去。」一直未吭聲的魏綰煙突然道。
「小姐要去?」朱寶愕然。
「對不起,我曉得不該去,但我想去。」魏綰煙說。
「您……您不會不知自己的處境,竟還說要去?您傻了嗎?」朱寶忍不住問。
「也許傻了吧,但我去紫南山的目的不是還對那男人不死心,我是去尋找瀝歌。」
「您要找一個鬼魂?老爺子不都說全晏金沒這個人,您如何找他?」
「王爺為了尋找紫南山那人,堅持了幾年,這不也找到月亮了,我也想找到我的瀝歌。」她嚴肅道。
朱寶頓時啞了,再說不出什麼阻止的話了。
紫南山離常州約莫七日路程,岳府上下並不贊成魏綰煙同墨王上山,岳寧尤其反對,因為老爺子臨終交代,不希望她再介入墨王的事,毀壞自己的名聲,可因她堅持,他也只好同意,但上紫南山帶著孩子畢竟不方便,便將小諾暫時留在岳府,由岳府的人照料。
一路上墨王、魏綰煙、月亮分坐三輛馬車,墨王再度有與月亮同車,路上魏綰煙除了必要,不曾與他交談,夜里入了客棧也是進了廂房便不再出來,飲食都是由朱寶負責送到房里,而墨王也未曾去打擾過她,只是那雙黑眸不時注視著她的馬車,不知在想些什麼。
月亮自然是沒想到會再來紫南山,更沒料到魏綰煙會一道,這一路忐忑難安,從王爺對自己的態度,她心中有數,王爺恐怕已移情魏綰煙,對自己不再惦念了,所以她很怕王爺會為了魏綰煙丟下她。
就這樣,三人各有心思的抵達紫南山,此山崖壁直立陡山峭,**著紅色的岩石,丹山之下環繞著碧水,水映山紅。
坐落于雲煙繚繞之地,景致隨著峰回路轉有所不同,此刻他們一行人站在一處瀑布前,瀑布如同一卷白絹自峰頂直落而下,可謂美得令人贊嘆。
「王爺可還記得,那日夕陽西下前,咱們就是並肩站在這里看瀑布的。」月亮說。
他也記起這段,自己確實與某人曾在這里共賞美景過。「這里很壯觀,很美。」
「王爺當時也是這麼對月亮說的,您那時還摟著月亮說——」
「說什麼也不需當著我們的面重復一次吧?說這些話也得考慮旁人想不想听。」朱寶不客氣地打斷月亮的話。
「你!」月亮一臉尷尬。
「朱寶,這里讓給他們吧,我們到前面的小徑去瞧瞧。」魏綰煙一臉淡漠的轉身走了。
朱寶瞪了月亮一眼後趕緊追上去。
皇文諾盯著魏綰煙的背影,那瞳光碎碎流轉,有著說不出的情緒在里頭。
月亮察覺他沉靜銳利的目光始終追隨著魏綰煙的身影,她神色漸白,但也只能努力控制自己,不在他的面前憤怒失態。
「王爺,前面就是咱們跌落的斷崖,不如過去看看?」她指著另一頭,想抓回他的注意力。
他眼神總算由魏綰煙的身上收回來,朝她點了頭,她欣喜,與他一起去了那斷崖邊。
「當年爹娘要將月亮嫁給一個富貴人家的老爺做妾,月亮不肯,遂出家門,卻在紫南山與王爺相遇,想想月亮多麼幸運,能有幸遇見王爺進而相戀……」
「幸運?你與本王相遇後,沒幾日即從這里墜崖,你也認為是幸運?」他望著深不可測崖底,陰沉的問。
「當然是幸運,月亮雖與王爺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已夠月亮回味一生,倘若當年從這里跌落即死亡,月亮也不後悔的,因為月亮是這麼,心儀王爺,願意與王爺同生共死。」
他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就是這股疏離讓月亮更捺不住激動了。「王爺不也放不下月亮,找了月亮許多年,如今我就在您眼前了,可怎麼感受不到您對月亮當年的溫柔?王爺,您這不是辜負月亮這幾年尋找以及等待您的心嗎?」她委屈至極的說。
他臉上噙著笑,笑意卻不到眼底。「本王之所以對你有所保留,是因為還有些疑惑未解。」
「疑惑?岳毛爺子臨終前都已指出與您一同從這落崖的人是月亮,您為何還要疑惑?您對月亮就這麼不信任,還是認為月亮在說謊?」
他臉上的笑容比方才又冷上幾分。「本王給過你一塊雨字龍形玉佩,你可還記得?」他問。
「呃……記得,這塊玉佩不正在小諾脖子上嗎?」
他嗓音清寒起來,從懷里掏出一個物事,「小諾身上這塊是假的,真的在哪里?」
假的?!她一驚,看著他手上那塊玉佩,臉色發白了。
他陰惻惻地望著她,繼續道,「小諾的那塊是贗品,當年本王一時好玩,自己仿造了一塊,雖然幾可亂真,但還是假的,而會出現在小諾身上,本王也很納悶,至于真的,你可收藏好了?」
「真品……放在月亮老家,不在身上……改日月亮回去取來還給王爺。」她微顫的嗓音隱含幾絲惶恐與不安。
他沉笑道︰「那可是卸賜之物,無價之寶,贈與你即是定情物,本王以為你四處尋找本王,必會將此物隨身帶著,以此當信物與本王相認。」
「不……恰恰因為太珍貴,月亮一個弱女子只身在外,生怕遭人搶了或偷了,所以……所以不敢帶在身上……而王爺怎能因為月亮沒拿出玉佩便起疑心,難道您腦海中就沒半點對月亮的記憶,您這樣實在太傷月亮的心,難不成您心中其實早已沒有了月亮,您愛上魏綰煙了?」她說到後頭,控制不住情緒地沖口而出。
「若本王說是的,沒錯,本王愛的是魏綰煙,你又當如何?」他看著她,似笑非笑的問。
她惶恐起來,沒想到他會當面承認愛上魏綰煙,不禁後悔說出這話,就像紙糊的窗子被戳破,事實被攤開,難堪是其次,怕的是破了的紙糊不回去了,這男人將不再猶豫的拋開她去找魏綰煙!
「王爺一定是搞錯了,您當年對月亮何等呵護,不可能變心的,都是月亮的錯,沒能及早拿出玉佩來證實身分。您等著,月亮這就寫信讓家人替我將東西送來,這樣您就對月亮沒有疑慮了,月亮……月亮這就去寫信,這就去!」她驚慌失措的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