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予又跟李柏川聊了幾句。要不是蘇紫予,大家也沒想到李柏川的話還滿多的,明明一直都是坐在那吃飯,一臉的高深莫測,好像在計劃什麼不好的事情的樣子。這話匣子一開,好像還挺健談的,也變得沒那麼可怕了。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有人暗自摩拳擦掌,想著也過去聊幾句,尤其是關于李柏川的那個傳說,是不是真的上到空姐、女敕模,下到學生、店員,只要長得好看的,沒有他沒追到過的?真要是那樣的話,真希望他能傳授一些經驗啊。
就這時,蘇紫予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問他,「對了,你是不是真的只要好看的女人全都不放過啊?不要跟我說劈腿的事,我沒興趣,就是單純以數量來看,真的不計其數了?」
「二十四個而已。謝謝妳夸獎我的女朋友很漂亮,那是因為我的眼光很好。還有,我沒劈過腿。」
二十四個!整桌的人爆出一聲驚呼,引得周圍桌的人都往這里看。蘇紫予也是一臉興奮的表情,吸了口氣,追問道︰「你是半個月換一個女朋友嗎?」
「妳的關注點真的很奇怪。」
蘇紫予也意識到她好像問得有點太多了,一般人這會早該甩袖子走人了,她連忙端正態度。可這不能怪她失態啊,這就說明傳說雖不真,但也有出處吧。
蘇紫予笑了笑,在李柏川看來有點諂媚的那種。在她這張白淨的臉上出現那樣的笑容,看著還真是有點違和感。
「沒有啦。」蘇紫予干笑兩聲,「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方便的話,給我介紹幾個行不?」
一時間,李柏川的臉部肌肉沒控制好似的抽搐了下,看著她的眼神也產生了異樣。
「哎呀,我都忘了,這是我的名片。」蘇紫予可能是看慣了人們那種奇怪的眼神,很適時地拿出名片遞上。
看著上面寫著的職業是攝影師,名字是潛仁。潛仁,好像在哪听到過。李柏川仔細搜索,他的記憶一向很好。潛仁,是欣欣所給一家成人雜志拍照片的攝影師的名字。
沒錯,成人雜志,欣欣是以冶艷、性感出道的平面模特兒,所以結婚的同時引退一點也不出人意料。她偶爾會提到有個叫潛仁的攝影師很特別,見他沒什麼興趣的樣子,也就沒有再說下去。
李柏川對于人的職業並沒有偏見,干律師這麼多年,什麼怪人都見過。但是一想到成人向雜志里那些讓高中生臉紅的照片是出自于他面前這個看上去頗為陽光、清爽的年輕女人手中……
「我還以為妳是個男人。」李柏川直接道出已經知道她身分的事。
蘇紫予不在意地揮了下手,「那樣很不方便啊,不覺得很不和諧嗎?所以才起了藝名。」
原來她自己知道啊。震撼也只是瞬間的事,李柏川也算是眼界很開闊的人了,但是他想不通,她干嘛讓他介紹女人?
看出他的疑問似的,蘇紫予解釋道︰「你看,欣欣是我一手發掘的重要寶藏,但是因為你的責任,她放棄了事業。別否認,你剛剛已經承認過了。所以呢,既然你有責任,就該賠償我這方面的損失,所以你要替我找到一個代替欣欣的人。」
好強大的邏輯感,弄得他真想請法院送她一張傳票,約她上法庭切磋切磋了。李柏川已經意識到她會找他搭訕,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原來先前的閑聊都是布局,目的是讓他幫她找個替代模特兒,她是盯上了他手上的優質女資源了啊。
「怎麼樣?看在我是你所犯下的罪的間接受害者的分上,幫我物色幾個合適的人吧。」蘇紫予開朗一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臉皮很厚。
他是個挺有名的律師,怎麼從她嘴里說出來,就跟拉皮條的似的呢?李柏川也恍惚了,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他以為自己見得多了,哪知人外有人。
于是李柏川看了眼盤子里那只蝦,站起來,扭頭就走了。在別人婚禮上跟一個不認識的異性斗嘴這種事,他實在是做不出來,那就走吧,眼不見為淨。他也是知道自己交往過的女人稍微多了點,也知道外界對他有些誤解,但他可都是抱著很認真的態度和她們交往的,說他濫情也就算了,竟然被一個女人當成拉皮條的。
見他走了,蘇紫予欸了一聲,倒也不追。她回過頭來,看到一桌子人都在用崇敬的目光看著她。
蘇紫予為什麼不追?是問問而已,不行就放棄嗎?不,是因為李柏川很有些名氣,工作的地點在哪,網上搜一下就知道了。
所以沒隔幾天,秘書告訴李柏川咨詢人到了時,他想也沒想,就讓對方進來了。
咨詢人不同于委托人,一般都是在法律方面的問題希望得到建議,斟酌後才可能成為委托人。但是咨詢也是要收費的,他的咨詢價格尤其高,會找他咨詢的人社會地位通常也不低,而今天這位咨詢人听說是網絡上預約的。
一進門,李柏川還沒看清來人的面孔,來人就已經跟他打上招呼了。
「嗨,這麼巧又見面了。」蘇紫予瀟灑地揚了揚手,幾步走過來,坐在他辦公室內的待客沙發上。
清脆、飛揚,節奏很快的聲音,李柏川認得這個聲音,他最近才被這聲音的主人設計過一次。李柏川很有幾分被勉強的意味坐在蘇紫予的對面,面沉似水地隔著茶幾看她。
「你這樣不好,有消極、怠慢的嫌疑,我可是客戶。」蘇紫予對他的待客態度不太滿意。
「還是為找新人的事?」李柏川問得比較斯文,巧妙地將自己帶離拉皮條的道路。
蘇紫予一听他主動提起,眼中又是一亮,「怎麼樣?這麼多天了,有沒有想到合適的人?最好是跟欣欣感覺很像的那種,冶艷中帶點清純的最好,胸和屁|股什麼的不用太大,太膚淺。但是臉一定要小,臉小才上鏡。當然了,條件也不是那麼苛刻,胸大一點也可以,但是屁|股嘛……」
「為什麼不通過正常管道?在你們行業里想找個新人很難嗎?」李柏川打斷,感覺不能再讓她說下去了。
「來不及啊,而且水平也參差不齊的,我相信你的眼光。」
這種信任還真是突然啊,搞得李柏川都笑了。他暗暗嘆了口氣,這人又不是來跟他談正事的,他干嘛還要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面孔?于是他笑了,問她,「有沒有人說過妳很難纏?」
「見識過我難纏的人是不敢這麼說我的,相信我。」蘇紫予絲毫不為所動。
「不行,妳請回吧。」
「不行,還沒到三十分鐘呢。」蘇紫予早有準備,「你們網站上是那麼寫著的,咨詢時間不少于三十分鐘,不然我這錢花得可太冤了,我可是消費者。」
「我讓人退款給妳,這幾分鐘算我贈的,不謝。」
「哦,大名鼎鼎的事務所果然挑客人啊,搞什麼網上預約全是幌子。難怪有人說你只接有錢人的委托,為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虛偽到不行。」
李柏川看著她。
見他如此,蘇紫予揚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也是欣欣說的?」他問,口氣頗為無奈。
「說真的,你是得罪她了吧?」蘇紫予表示幸災樂禍。
這就是無力感了,必須要跟不講理的人講道理最為無力。而他眼前的這個人是打定了主意不以正常人的思維跟他溝通了,並且是持之以恆的。雖然只見過一面,但他對此堅信不疑。李柏川似是深思了一下,起身走到辦公室靠牆的一排書櫃邊,書櫃上面是書架,下面是一排拉門的小癟子,他選了其中一扇門,拉開來翻找起什麼來。
這期間,蘇紫予的視線一直沒從他的身上離開,他也不在意。那櫃子不知多少年沒打開過了,他費了好一番力氣終于是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
蘇紫予看他走回來,手里拿著什麼東西。是……撲克牌?
李柏川坐回他先前的位置,也不看她,為了證明他拿的真是一副普通的撲克牌,他把牌拿出來盒子放一邊,然後開始熟練地洗起牌來。
「所以現在是要開始打牌嗎?」蘇紫予問他。
「妳不會?」他反問道。
「你猜我是不會,還是不理解?」
「不是要湊夠三十分鐘嗎?這樣干坐著多無聊。我們這行說到底也是服務業,不能讓客人無事可做啊,怕投訴。」他加重最後三個字時,已經開始切牌了。
蘇紫予吸了口氣,「可這三十分鐘我可不是為了打牌用的。」
「那件事我已經回答了,不行。一次只能咨詢一件事,如果沒有其他事,妳可以走,也可以享受這個額外的服務。」
好吧,她了解他的意圖了,這是趕人的手段,讓她自己覺得無趣自己走是吧?她偏不。蘇紫予挺了挺腰問他,「是發牌還是自己抓?」
約四十分鐘後,下一位預約的客人已經到了,卻遲遲不見蘇紫予出去,李柏川的秘書敲了敲門隨即打開。
「李律師,下一位的客人……」
秘書稍愣了一下,隨即像怕什麼可怕的東西從她身後的門縫鑽出去似的,以身體朝後靠,把門關上,及時擋住了外面那個客人投進來的好奇視線。
這要是讓人看到,對事務所的影響太不好了。在秘書的面前,他們的當家大律師李柏川和那個咨詢者相對而坐,兩人手里都是把開成小扇子般的牌,都凝神于眼前的牌局。
李柏川早就听到秘書的話,眼盯著牌,對坐在對面的蘇紫予說︰「妳的時間到了。」
「怕輸?」蘇紫予也是看著牌,「還以為你多厲害呢,手下敗將。」
李柏川沉默了兩秒,「讓對方再等五分鐘,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正在處理。」
這話顯然是交代給秘書的,而秘書多麼機警,立刻閃人了。
最後蘇紫予雖然還是沒能達到目的,但是連贏了李柏川五局牌也算是有所收獲,喜孜孜地走了。而她走時那仍然神采奕奕的眼神讓李柏川有所預感,他們很快還會再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