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為什麼?」她下意識揪住他的衣領,不知道自己一雙美眸正瞇得細細的,像一頭發怒的小貓,美麗又生氣蓬勃。
季騰宇一動也不動,好一會兒才反問︰「什麼為什麼?」
「什麼……」傅翔莉唇瓣掀了掀,有點被問住。
是啊,什麼為什麼?
她是要他回答什麼?
兩手不由得再次抓緊,頓了幾秒終于發現扯在手中的是什麼東西。
倒在他身上,兩人貼得那麼近,她還把人家的衣領扯得皺巴巴!
沮喪低喊了聲,她反射性想跳開,手腕卻被他一把抓住。
結果變成她一屁|股坐在他的躺椅邊緣,而他挺直上半身坐起,手還扣著她的手腕。
「……季騰宇?」禮貌上她應該稱呼他一聲「季總」或「季先生」才對,但在她變成靈體,偷窺到他藏在影音娛樂室里的秘密,在那段時候,盡避他听不到她的聲音,她仍不斷喊著他的名字,連名帶姓喊著,不斷地想質問他,此時乍見到他,腦海里亂昏昏的,他的名字自然月兌口而出。
听到她嘴里吐出自己的名字,男人似有若無地挑眉,神色仍是淡然。
「妳穿的是高跟鞋。」
他口氣帶著批判似的,傅翔莉瞪著眼前冷峻又英俊的男性面龐。「我是穿高跟鞋啊,閣下有意見?」
「鞋跟太高了。」
還真的對她有意見哩!
「所以呢?」
他的目光從她的高跟鞋挪回她的臉上。「所以走路小心些,別又跑又跳的。」
傅翔莉懂了,她听懂了。
這個男人是在說她之所以撲倒兼壓人,全因為「高跟鞋穿太高」,跟他那雙伸得長長害她絆倒的長腿無關,而且他實時抓住她沒讓她跳開,也是怕她沒踩穩會二次跌在他身上吧!
「要不是你橫擋在這里,我也不會跌倒。告訴你,再高的高跟鞋我都有辦法駕馭,要跑要跳都沒問題,穿著高跟鞋走路才有氣勢,腿才漂亮,你……你不會懂啦。」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跟他辯,但身為一個愛漂亮的女人,被暗指自己駕馭不了高跟鞋,這非常嚴重。
現場靜了幾秒,忽然听到他慢悠悠的說︰「妳本來就很有氣勢,腿很漂亮,不穿高跟鞋,也是很好看的。」
傅翔莉突然臉紅了,心跳加速。
他、他他這是在撩她嗎?
是說……他這時候已經在喜歡她了沒?
可惡!她實在看不出來,因為他表情沒什麼變化,冷冷的,酷酷的,薄而有型的兩片唇卻吐出那種……那種讓女孩子听了會很容易誤會的話,眼神卻閃都沒閃,正經八百的。
大抵是見她坐穩了,他才松開她的手腕,隨即伸長臂膀將掉落地上的墨鏡撿起。
傅翔莉暗暗咬唇,清清喉嚨。
「沒想到季總也會哄人開心。」語氣略帶嘲弄。
「我不會哄人。」
呃?不會哄人?那不就表示他說的全是大實話,真心夸她漂亮。
她瞪著他平靜無波的面龐,費力調整呼吸,只覺得被他握過的那只手,手腕上的皮膚莫名熱燙。
「不會哄人就不會哄人,你、你……對了!你怎會在這里?」這才是事情的重點,她終于想到。「這座莊園別墅已經被我們包了下來,用來舉辦我表姊的婚禮,閑雜人等不應該進來,你偷偷溜進來,難不成……季總是我表姊的瘋狂粉絲?」
不知是她的話太無厘頭,還是表情太豐富,男人聞言先是一怔,嘴角跟著往上動了動,似乎被逗笑了。
「令表姊的婚禮是明天,就我所知,今天這里應該沒人,畢竟你們只借用明天一天,不是嗎?」
被他這麼一說,傅翔莉突然想到今天早上有听到婚禮企劃師跟表姊的經紀人提過,說是這場婚禮預演原本排在明天一大清早,因為莊園別墅的主人只出借明天一天,只借不租,後來覺得時間實在太趕,拜托再拜托,才臨時多借到今天來布置現場和彩排。
其實她的大明星表姊周芷淇要結婚的消息一曝光,台灣各大飯店搶著要提供結婚場地,但那些都不是表姊想要的。
表姊想要海島風情既浪漫又優閑的溫馨婚禮,本來想把婚禮辦在南洋一座小島,但考慮雙方的長輩們不方便搭機出國,後來才看中這座私人的莊園別墅,有山景有海景,隱密性也夠,場地舒適寬敞,親朋好友和兩家長輩們一定能玩得開心無負擔。
她還听到那位婚禮企劃師說,這是某位大老板用來休閑度假、兼偶爾招待國外重要客戶的場地,身為別墅主人的大老板不點頭的話,什麼都做不了。
眼前這位應該忙著日理萬機的男人正一派優閑,身上穿的不是剪裁合身的高級手工西裝,而是純棉休閑襯衫和略寬松的長褲,上衣還解開了兩顆扣子,衣袖也卷起,露出肌理勻稱的小臂。
他整個人很休閑,根本是窩在躺椅上作日光浴,他還知道明天是她表姊的婚禮,這里原本只借明天一天,他、他難道就是……
「你是這座別墅的主人!」傅翔莉終于明白過來。
季騰宇嘴角微勾起,算是默認。
既然想通,傅翔莉很快便厘清狀況,咬咬唇說︰「為了讓婚禮進行得更完美,臨時多要了一天準備彩排,原來是我們打擾到季總的休假了。」
他們一群人在底下嘰嘰喳喳、吵吵鬧鬧,完全沒想到主人就窩在樓上,難得的寧靜休假被他們破壞殆盡。
唔……只是……覺得某個點好像怪怪的,但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確實是打擾了。」男人聲音平淡。
她忽地揚眉,見他動作從容地重新戴上墨鏡。
季騰宇接著又說︰「但新娘子既然是傅總的表姊,與傅總關系又那麼親密,想借用多少天,自然都不是問題。」
嗄?什麼意思?
傅翔莉再次被他的言語撩撥得一顆心怦怦亂跳。
他稱呼她「傅總」,語氣也挺淡然,可是說的話卻讓人很難淡然啊!
好像他可以不給任何人面子,不甩任何人,但她傅翔莉的面子卻是非給不可,而且還給得很心甘情願。
在以往,在那個她未窺探到他那間影音娛樂室的以往,她一定會以為他說這樣的話只為客套,畢竟縱橫商場,來來去去的,誰不戴上面具?
客套的話她左耳進右耳出,不僅听了很容易「消化」,只要她有心,要她說得天花亂墜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重生回到這個時空,她再次面對他,很難再平心靜氣。
「傅總突然不說話,是斟酌著該怎麼道謝嗎?」他語氣彷佛帶笑。
傅翔莉心神微震,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不由自主瞟向他擱在一邊的智能型手機……啊!還有一旁高腳茶幾上的一台平板計算機……她實在是被他帶偏了,都忘記自己「探險」探到這里是為了什麼。
她最終的目的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偷拍她了?
是不是……會不會……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經喜歡她了?
想起他陰郁地灌著烈酒,把唇貼在她照片上的樣子,那頹廢神態讓她的心覺得疼痛,覺得自己好蠢,覺得他好可惡,讓她那樣迷惑難過……
「手機和平板計算機……」她微喘了口氣。「都可以拍照。」
「嗯?」季騰宇有些不得其解。
「我是听到按快門的聲音才好奇跑過來探看的,這里除了季總沒有別人了。」真想將他臉上的墨鏡摘掉啊!
現場靜了好幾秒,男人才慢吞吞開口。
「妳認為自己被偷拍了,而那個偷拍妳的人,除我以外沒有別人?」
傅翔莉鼓起勇氣,微抬高下巴。「難道不是嗎?」
「和傅總聊天實在有趣,話題跳得真快。」他淺笑,點點頭。「我明白了,原來還有這樣的招術可以運用,以前倒沒想過。」
「你明白什麼?什麼招術?」她納悶地問。
他往椅背上一靠,兩只臂膀好整以暇地盤在胸前。
「提到偷拍,傅總是想借機查看我的手機和平板吧?以為我會解掉密碼鎖,為了證明自己清白,把手機和平板呈到妳面前供妳查閱。」他略頓了頓,語氣變得低沉許多。「到底,妳想從我的手機和計算機里看到什麼?妳的照片?還是盛海金控接下來的投資目標或企劃……之類的?」
「你──」傅翔莉反應過來了,原來這男人認真以為她……她是使賤招想窺探盛海金控的商業機密!
氣到呼吸都亂了,她牙齒發癢,真想撲過去咬他幾口。
季騰宇忽然大發慈悲般,主動把手機遞到她面前。
「妳想查看也不是不行,我的手機和平板的密碼鎖是一樣的,妳如果解得開,隨便妳看。」
「誰要看了?你、你……」老實說,她其實很想看。
好想搶過他的手機亂按一通,看能不能誤打誤撞解開密碼,但被他這麼一說,她的動機變得非常不純粹。
欸,明明她就是想查「偷拍事件」而已,怎麼會牽扯到「偷窺商業機密」了?悶啊!
突然,一陣上樓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輕喊──
「Lily,還在樓上看風景嗎?」
「哎呀,風景等等再看,Lily,下來一起拍照嘛!大家都在,少妳一個太不完美了呀!」
「就是就是,少妳一個多無趣啊!」
上樓來喊人的是周芷淇的伴娘團其他成員。
她們是周芷淇的閨密,跟傅翔莉也都認識,她們喊著傅翔莉的英文名字,一邊已爬上三樓陽台。
傅翔莉事後想了很久,實在想不通自己為什麼第一時間會做出那種舉動。
眼前男人上身動了動像要起身,她不由分說就撲過去了。
她兩手交迭捂住他的嘴巴,又一次打到他鼻梁上的墨鏡。
但這一次墨鏡沒有掉到地上,只是被撥歪了,露出他一邊眼楮。
男人像被她嚇到,那黑黑的瞳仁先是瞠大,跟著又微微瞇起。
然後他淡漠的瞳底彷佛有碎光閃爍,彷佛覺得眼前的情況滑稽可笑,彷佛無聲問著她──
妳在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