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後很久,車子在這里停下,炫目的燈光讓她醒來。
一個身影來到車邊,雖然依舊沒有聲息,她本能的坐直,無辜的雙眸望著來人,已經逐漸認得那輪廓,知道是他,負責保護她的人。
「下車。」他打開後座,一手抱出兩個紙袋,另一手則拿著塑膠制舊箱。
「我們今晚在這里過夜。」
她打開車門,身體更酸痛,但是睡了許久,精神倒是恢復許多。除了酸痛,也覺得很虛弱,使不上什麼力氣,跟在他挺拔的背後走路,就很是吃力了。
旅館房間在二樓,他用鑰匙打開門,為她撐著門,直到她先進房後才跟著走進來。
蒼白得帶點藍色的燈光亮起,房里的陳設一覽無遺。
有不明髒污的薄地錢、簡單的雙人床、一個衣櫃、一張小圓桌、兩張單人沙發,左邊牆上有一道門,應該是浴室兼洗手間,想來設備大概也很簡陋,不能夠有什麼期待。
「要兩個房間會讓人起疑。」他簡單的說,大步走到圓桌邊,把兩個紙袋跟車子與房門鑰匙放下。「而且,這樣才能就近保護你。」
「我了解。」她雖然這麼說,眼楮卻離不開那張床,不知道眼中透露多少驚慌。
美國規制的雙人床,雖然比台灣的大,但是要躺兩個人還是很勉強,畢竟他很高大,跟西方人相比也是龐大的。
「梳洗過後會比較舒服。」他看見她的視線,沒有多說什麼,探手從另一個紙袋里,拿出沒有拆封的毛巾,以及旅行用的女用棉質內褲遞到她面前。
「謝謝。」
宭迫的接過衣物,她匆匆躲到浴室里,把門反鎖上。
能夠梳洗的確讓人振奮,扭開洗臉台的水龍頭,冷水嘩啦啦的流出,她拆開毛巾的透明塑膠袋,注意到他挑選了粉紅色毛巾,但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選擇這麼女性化的顏色,這麼一想,視線又落到那包女用內褲上。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麼親密的用物,被他的大手踫觸過,她就臉上發燙,虛弱的雙手連忙把毛巾漫濕,顧不得尚未扭干,就往臉上貼。
皺巴巴的無袖棉衫,被流下的水濡濕,她閉著眼把衣衫月兌下來,塞到洗臉台旁的毛巾架上,再月兌下內衣跟內褲。
在異鄉赤|luo著全身,實在很沒有安全感,但是她出了一身汗,連頭發都沾著汽車那股陳舊的味道,真的沒辦法再忍受。
所幸,旅館設備雖然簡陋,還是有提供沐浴乳跟洗發精。
她拿開臉上的毛巾,走到蓮蓬頭下,扭開水龍頭。一開始噴出的冷水,嚇得她差點跳起來,小手急忙把水龍頭轉到適溫,但是噴流出的水仍舊是冷的,她只好再慢慢調整。
即使轉到紅色的高溫,水還是冷的,旅館的熱水器顯然是壞了。
無論如何,有水可以用,她已經很感恩。
洗去一身汗水,又洗了兩次頭發後,她伸手去拿毛巾架上的毛巾,盡量不去想,毛巾是不是經過消毒殺菌,慢慢把長發擦到不再滴水,至于擦身體的部分,她用的則是黑買的毛巾。
雖然覺得尷尬,但是她實在沒有勇氣,去用旅館提供的毛巾。
再說,她有別的事情要煩惱。
皺皺的連身棉衫勉強可以穿,但是綴著精致蕾絲的白色內衣在她洗操的時候,不小心踫落,浸在地上的水流中,發現的時候已經濕透,當然勉強還能穿上,但是濕冷冷的,會把棉衫弄得更濕,到時候貼在身上,反倒更突顯胸部曲線,完全是欲蓋彌彰。
他替她買了內褲,並沒有買內衣。
她不知道該要慶幸,還是該要懊惱。想了幾分鐘後,她決定不穿內衣,穿著新內褲,以及無袖棉衫,濕透的內衣藏在大毛巾里,先深呼吸好幾次,才開門走了出去。
映入眼簾的,是坐在床上檢視槍枝與彈藥的他。
塑膠制的舊箱,打開後是尋常修車工具,再打開夾層才是暗藏的槍枝與彈藥,顯然他早有萬全準備,不是僅有赤手空拳。
她這時才發現,他的左手臂上,有一道新的傷痕,血跡已經凝固。這一路上,她都坐在右邊的副駕駛座,所以到現在才看見,他其實身上有傷。
這些年來,他們只見過寥寥數次。
能夠成為她的保險負責人,他的能耐自然不可小願。但是他再怎麼強大,到底還是個凡人,長途開車肯定疲倦了。
她還能在路上補眠,他卻必須隨時警戒,不能有任何松懈。
「你受傷了。」她捏緊手里的大毛巾,遮擋在胸前。「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之前就消毒過了。」他下巴微抬,朝浴室示意。「你用好了嗎?」
「是的。」尷尬讓她再度雙頰發燙,連忙離開浴室門口,走到小圓桌旁邊。
矯健的男性身軀,起身走入浴室,她雖然背對著,卻依然能夠清晰感受得到他的一舉一動。並不是說他動作時有什麼聲音,而是他的存在感很強,尤其是單獨共處一室,這樣的男人很難松懈,跟表哥是同一類。
想到大哥,書慶抬起頭來,看著油漆有些斑駁的牆壁發愣,濕潤粉唇微微半張。
大哥不知道她現在的下落。
舅舅被連累而遭遇襲擊,就算證實安全無虞,家人們也必須聯手把消息壓下來,假裝一切正常,以免公司的股價有波動。
家人聯手早有先例可循,雖然說不上每次都天衣無縫,但是至少在大哥的指揮下,能做到百密難有一疏。但是,通常那一疏,都是因為她。
家族里的關系緊密,排行一向是以家中族子來算,所以同輩大伙兒全都稱大表哥為大哥,她也一樣,可是最近有些時候,總覺得大哥對待她似乎好像有點……不一樣?
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她一怔,回神半轉過身去,發現浴室門只是半掩著,並沒有關上,從她的角度能看見,被月兌在地上的背心跟牛仔褲,她臉兒微紅,忙將視線拉回。
不知道她的下落,大哥一定很焦急。
擱下手里的大毛巾,她看向床鋪,抱著希望猜想黑會不會遺漏手機,卻在遍尋不著後,暗罵自己太過天真,他怎麼可能犯下這種錯誤,手機肯定被他一起帶進浴室里了。
對了,他曾經也給她一支手機。
她努力回想,一會兒後卻懊悔得輕咬唇瓣,太陽下山之後,因為不耐燠熱,所以她把連帽外套月兌了,而手機就放在那件外套里,這會兒跟外套一起留在車上。
那是她聯系大哥的唯一機會。
時間有限,書慶很快做了決定。
為了保持安靜,她連鞋子都沒有穿,走到房門旁匆匆打開,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才剛出房門,就听到身後傳來怒聲咆哮。「嘿!」
黑一定會發現。
但是,她只要趁他必須穿上衣服的短暫時間,稍微取得先機,跑到車子旁拿到手機撥通大哥電話就好。她記得下車的時候,並沒有上車窗,所以連車鑰匙都不必用上。
起先幾步是踩在走廊上,並沒有什麼困難,她很快的跑下樓梯,迎面而來的夜風,吹得尚未干透的長發,以及半濕的棉衫一陣寒冷。但是,跑到停車場時,地上滿是大大小小的沙粒跟小石子,尖銳的刺入柔軟腳底,她痛得瑟縮一下,仍不敢回頭,更不敢停下來。
砰!
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他一定是氣極了,所以才會發出聲音!
血液高速奔流,在耳里隆隆作響,書慶頸背上柔軟的汗毛,一根根豎起,他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她氣喘吁吁的加速奔跑,已經感覺得到他迅速的逼近,像是撲向獵物的猛獸,憤怒的氣味連她都聞得到。
離藍色飛雅特還好遠,龐大的男性身軀驀地從後方撲擊,她被狠狠撞倒在一輛不知名車子前方的引擎蓋上,瞬間連肺部的空氣都被擠出。
大手粗暴的把她轉過來,逼慘遭狩獵的嬌美獵物,面對鮮明得接近殺意的怒氣,深刻的五官猙獰可怕,懸宕在她上面,噴吐熱燙氣息。
「你到底在做什麼?」他咬牙切齒,眸光因怒氣灼亮,彷佛就要燒起來。
「我只是要打通電話。」她虛弱的辯駁著,被壓得無法動彈,艱難的喘息。
「我說過,那會泄露你的行蹤!」他箝住她縴細的腰,俯握著她領間,危險的低咆,不在乎弄痛這精致嬌貴的少女。「該死的,保護你的安全是我的工作!你听不懂中文嗎?」
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凶惡,怒吼回蕩在耳邊,比夏季暴雨的響雷更可怕。不同的是,以前打雷的時候,大哥總會找到瑟縮顫抖的她,保護她躲避雷聲,現在她只剩孤身一人面對他的怒火。
賽地,有聲音響起。
「哈羅。」不遠處有人用英文說道。「發生什麼事了?」
壓在她身上的龐大身軀稍微緊棚,不到半秒就放松下來,憤怒的臉龐瞬間就轉為笑容。他轉過頭去,笑容自然,整齊潔白的牙發亮,聲音開朗得讓人難以懷疑。
「我跟我女朋友有點小爭吵。」他慢慢把她從車蓋上拉起來,眨了眨右眼,彷佛先前的狂怒全都不曾發生。「你知道,增加情趣的那種小爭吵。」他笑著。
「是喔。」出聲的人應道,並沒有離開。「難怪你沒有穿褲子,我剛剛看到你的光屁|股,跟金剛狼一樣從二樓跳下來,還想說是哪個變態,要在我旅館的停車場亂來。」
書慶倒抽一口氣。
難怪他的速度可以這麼快,他根本沒有費事穿衣服,甚至不需要走樓梯。剛剛壓在她身上、如今緊貼在她身後的身軀是完全赤|luo。
「嘿,離我的車子遠點。」另一個聲音說道,不悅而飽含怒氣。「你們要在我的引擎蓋上辦事的話,要先付我三百美金!」
「我們會回房間去!」他笑著嗔回去。
太想逃離緊貼的赤|luo男性,她驚慌的再掙扎,只奔出半步就再被抓回來。
原本他的高大赤luo遮住了她,但是她這麼一動,逼得他用力反剪她的雙手,斷絕她逃開的意圖,卻也讓她暴露在汽車旅館的燈光下。
潮濕凌亂的長發,黏在蒼白的小臉上,顯得她一雙大眼格外分明,柔弱得太可欺,讓人好想蹂躪。
同樣潮濕的棉衫,經過一番折騰,也貼鑽在她身上,誠實顯示窈窕身段。
而嬌女敕的腿底,被沙石刺得見血,白稠肌膚上的殷紅血滴,更是引人獸性難耐。即使是最精巧的算計,都呈現不出這麼令人血脈貢張的畫面。
「她真的是你的女朋友?」那人又問,聲調明顯滲入濃濃興味。
黑回答得斬釘截鐵。
「是。」
口哨聲響起,更多人發現他們。
房門一一打開,探出頭的有男有女,都站著看好戲。這里本來就是解決生理需求的地方,能睡覺休息,也提供別的服務,看見臉龐稚女敕無邪的東方嬌娃鬧出動靜,還以為是應召女郎招攬新客的手法。
一個雙手滿是刺青的紅發男人,被撩起了興致,漫步走到停車場里,眯著眼打量燈光下,那太過誘人的曲線,以及脆弱無依的小臉。
「我可以加入嗎?」
听懂紅發男人的問題時,她不由自主顫抖。
「不行。」黑回答。
「考慮看看嘛,」紅發男人還不死心。「我付款很干脆的。」
更多口哨聲響起,她在眾多不懷好意的目光中,倉皇得雙眼泛淚,像面對銳利屠刀的驚慌小鹿,無助而盲目,轉身躲進狩獵者的懷里,不敢面對自己引來的危機。
「謝了,我們不歡迎外人。」他揚聲說道,強迫的抬起她的頭,對著那精致絕倫、惶恐驚疑的小臉,看著她的眼,厭煩的低聲宣布︰「這是為了工作。」
然後,他狠狠的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