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兩人來到首爾知名的游樂園樂天世界,這游樂園性質很像台灣的義大世界游樂園,成人為主的冒險樂園和親子同樂的童話城堡,很適合大人小孩一起全家出游。
他們買了兩張夜間門票進園,這時間進園的人仍舊不少,雖然外頭風雪漸大,但樂天世界堪稱亞洲最大的室內游樂場,倒也不用擔心天氣。
進園的時候,恰好是夜間花車游行的時段,表演舞者穿著華麗的舞台服裝,熒光色的舞台燈投射在行進中的花車上,舞者們賣力的展示肢體魅力,一旁坐在地板上的游客們,個個臉上神情充滿驚奇和歡笑。
七色炫目的舞台燈光來到他們的身上,將他們黑色的身影點亮,一名踩著高蹺不斷上下彈跳的小丑,手里拿著火把在空中拋擲,火把拋高又落下,回到小丑手上卻瞬間變成數十串彩色氣球,精彩的表演,讓觀眾紛紛發出歡呼。
踩高蹺的小丑身後是一名穿著溜冰鞋的女舞者,她背後飛舞的冰藍色舞衣,仿佛在夜里飛行的藍蝴蝶,女舞者接過小丑手上一大束的氣球花,在跑道上流暢滑行,並將手中的氣球一個一個分送到觀眾的手上。
馬纓丹也收到了女舞者遞來的氣球,她心中很是驚喜,她以為女舞者會把氣球送給更年輕的女孩或者是孩童。
「我……我收到氣球了。」她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李奇勛。
頭一次見到她露出童真無邪的表情,彷佛她正經歷著她失而復得的童年,他抬起手溫柔地撫模她的後腦勺,「是的,你收到一份可愛的禮物,要拿好,氣球很容易就飛走了。」
花車游行表演結束,李奇勛牽著她的手離開人群,看見一旁的小攤車賣著棉花糖,有不少人排隊等候購買。他對她說︰「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前面買個東西馬上回來。」
馬纓丹點點頭,手里拿著氣球,看著他跑向前方人群聚集的地方。她轉頭看著身後的旋轉木馬,小孩和大人臉上無不露出大大的笑容,她的心里有點羨慕。
過了十分鐘後,李奇勛的身影再度出現在人群中,他的體格壯碩精實,長相和身高都像韓國明星,在人群中十分出挑。
他臉上漾著笑意往她的方向走來,她發現他手里多了一樣東西,是一個好大、像極了雲朵形狀的巨大棉花糖。
李奇勛走到她身旁,把手中比她臉還大的棉花糖湊到她面前,哄道︰「吃一口。」
她從沒吃過棉花糖,那是只有在夢里才能出現的虛幻之物。從小她接觸的不是制作毒品就是槍枝,那些貼著童真色彩的人事物都與她無緣。
似是羊毛的觸感觸踫她的唇瓣,感受到棉花糖一踫到她嘴唇的溫度,有點融化,感覺像雪花落在掌心,雪踫到溫度融解化水。
但是棉花糖在她的唇間變成糖漿,她伸出舌尖舌忝著那些糖沬。他也將臉湊過來,從另一邊吃了一口棉花糖。
她又張開嘴,沿著棉花糖的邊緣撕下一口,方含入嘴中,甜膩滋味立刻佔據她的味蕾,過于飽和的甜度,使她忍不住整張臉皺起來。
「好甜……」她努力吞咽著口腔里的糖漿,希望能分泌出唾液將糖分稀釋掉。
「甜到讓你受不了嗎?」
她正想開口回答,他的唇忽然壓下,兩雙嘴唇熨貼住,冰冷的氣溫,他的男性氣味顯得更濃郁,她眼神呆住的看他。
他的舌頭深入她的口中,纏住她嘗起來很甜的舌頭,她甚至感覺到他吮吸著她的舌根,那樣輕微的力道。
他似乎只是想品嘗她形容的滋味到底多甜,而親吻了她。
臉頰快速發熱,假如心動的溫度能夠測量,她發誓此刻的心動比夏日的氣溫更熱烈。
他舌忝著嘴角,評論道︰「你剛剛吃的那一角的確偏甜。」他點了漸層蔓越莓口味,越偏底部的棉花糖,滋味更濃郁。
馬纓丹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領,踮起腳尖,熱烈親吻他的嘴唇,粉女敕的朱唇輕輕啃咬他飽滿的下唇。
他再一次被她的熱情折服,張唇回應她的熱情,听見她彷佛竊入他唇瓣間扭動的曼妙軀體、輕解羅衫的喘息聲。
有時她冷酷得像擊出子彈的手槍,有時她火熱得像沙漠中綻放的仙人掌,渾身帶刺,卻又開出懾魂奪魄的魔魅之花,有時她悲憤得像失去家園的孩子……越是深入了解她,察覺到她對愛情如此純粹,像個孩子,任性而純真。
真糟糕,他怎麼會任由一個吻,就讓他自己的呼吸和理智全被她揉成了一團火?
周圍小孩的提問聲音驚醒了他,他閃開她濕潤的嘴唇,推拒讓他差點把持不住的軟馥香軀。
她似乎比他還更沉醉其中,外在的聲音無法讓她從里清醒,她軟倒在他胸膛上,眼神含媚迷蒙。他垂眸凝視她一張深鑿的臉,忍不住喉頭滾動。
這樣意亂情迷的表情,任何一個男人也無法抵抗的美色誘惑。第一次與她翻雲覆雨,全由她主導,卻沒見過她失神至此的朦朧眼神。
她現在濕潤的眼神以及紅艷的嘴唇,每一分情思,每一分,清清楚楚地告訴他——是他,讓她難以抗拒。
手中的氣球繩子自她手中滑月兌,氣球慢慢地飛了出去,李奇勛急忙伸手拉住繩子,另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將她發軟的身軀攬入懷中。
「幸好,差點就飛遠了。」他把氣球的繩子放回她手中,捏著她的臉頰,連他自己也沒發覺的寵溺口吻︰「你的氣球差點就飛走了,還不快清醒,臉紅紅的。」
從他的胸膛里抬起臉,馬纓丹眨了眨眼眸,意識到自己在大庭廣眾下對他熱情示愛,羞愧地兩手抓住他的大外套,將自己的臉埋進去。
他挑眉看她做出可愛的舉動,故意敞開大衣將她整個人包覆起來,下巴抵在她的腦袋瓜上,「你在害臊嗎?」
「唔嗯。」
「你現在把我當成一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嗎?」
「唔嗯……嗯!」
听著悶在他懷中的聲音,她的頭埋在他胸口上磨蹭,憋著滿懷的笑意,他也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強烈,對男人而言,這真是莫大的鼓舞。
瞧她羞愧得想逃走或就地掩埋的模樣,直接打中了他的要害,他一把托住她,輕輕松松將她往上托高。
馬纓丹嚇了一大跳,沒想到他的力氣這麼大,手里拿著棉花糖,單靠一只手便把她抱起來了。
兩手撐著他的肩膀,一雙美目睜大,神情還有些甜酣的呆樣。
「氣球拿穩了,我要帶你快速逃離現場。」
「哇喔——」
李奇勛腳步挪動,突如其來的振動,她的上半身搖晃著,身體自然地攀住他的脖子,她靠在他的脖子旁,往後看著離她越來越遠的旋轉木馬和看熱鬧的群眾。
他就一路抱著她來到戶外的游樂區,抬頭看見童話城堡,絢麗燈彩將城堡裝飾得更加夢幻迷人。
室外的氣溫很冷,迅速冷卻體內的燥熱,他將她放下來,兩人抬頭看著夜晚的城市景致。四周圍的湖水完全結凍,褐色的無葉枝椏,裹著一層薄薄的白雪。
「這里的夜景很漂亮。」被燈光染成深藍色的夜空,群青色、粉紫色、橘黃色……七彩奪目的童話城堡;室內室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李奇勛吐出一陣白色的煙霧,神情輕松的吃著手中的棉花糖。
馬纓丹轉頭凝視她,手里握著氣球,胸臆間情潮漫漫,彷佛將樂園內的狂歡揉成七彩糖果,在她的嘴中慢慢發酵。
她想告訴他,埋在心中的苦澀鹽水,是何緣由,在遇見他後變成愛情糖果。
「你還記得……你曾經救過另一個氣球嗎?」看見他臉上出現困惑的表情,馬纓丹微微一笑,輕輕拿高手上的氣球繩,回憶道︰「我還記得是一顆白色的氣球,上面好像有卡通圖案……」
他仍是歪著頭,她繼續說︰「那一天陽光明朗,天氣依然很冷,陽光的溫度像假的一樣,至少當時的我是這麼覺得。我坐在店家靠窗的位置,看見一名小男孩把手中的兩個氣球,分了一個給身旁的小女孩。」
「兩小無猜很可愛。」他說道。
「很可愛,小孩子的笑容是最天真無邪。」她突然把手放開,手中的氣球輕飄飄地升上夜空。
李奇勛不懂她把氣球放掉的用意,不假思索地伸手拉住快飛走的氣球。
「你那一天也是這樣喔。」她緩緩閉眼雙眸,回憶當時的情景——
一陣大風吹過,小女孩及肩短發亂了可愛的臉龐,手中的氣球不慎飛走,小男孩發現了,急得想抓住在空中飄動的細繩,可是小男孩的身高根本構不著。
眼看著氣球越飛越逮、越飛越高,小男孩追在後面,小女孩心中感到愧疚,水汪汪的眼楮盈滿可憐的眼淚,男孩腳步顛簸,似乎快喘不過氣,身子一斜,直直地往前撲倒,本以為會摔得很淒慘,小男孩的腰上及時出現一只成年人的胳膊,將小男孩圈了起來,往前三步,撈住小男孩的成年男性,踏上人行道設置的石柱,一個、兩個、三個——第四個,男人抱著小男孩在半空中跳起來。
小男孩興奮地發出大叫,伸出手,抓住那距離咫尺的氣球細繩。
男孩抓住了,男人和小男孩的臉上都咧開笑容。
他們的身影恰好掠過她的那扇落地窗,她清清楚楚看見他們倆臉上開懷的笑容,他臉上的笑容燦爛奪目,一眼瞬間,外頭陽光穿過她面前的玻璃窗,渾身的毛孔彷佛覺醒似的,她忍不住背脊挺直,她從他臉上的笑容感受到陽光的溫度。
男人穩穩抱著小男孩落地,蹲模著小男孩的頭發,小男孩對幫助他的好心人鞠躬道謝,旋即越過男人跑回小女孩身邊,把氣球重新交回小女孩的手上。
李奇勛仔細听著她生動的描述,他頭一次听見她用這樣清淺的聲音描述一件和自己相關的事情。第一次听見她描述自己的過去,聲調生冷干硬,光听她的聲音,身為旁人的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童年遭遇有許多苛刻炎涼。
這一回,他听著她傾吐遇見他的美好時光,聲音細致軟綿,宛如朗讀著她最美的一塊記憶,她記憶的主角是他。
李奇勛心底有股說不上來的感受,深深凝視著她說話的表情,心房里充盈著她的聲音。
馬纓丹張開眼楮,眸中似有燦爛星光,夜晚的紫藍色天空出現煙花,可是他沒有听見煙火燃放的爆炸聲響;是她的眼神美麗得不可思議,使他看見一瞬花火。
「奇勛,那時候的你,像太陽的光輝一樣射進我的心。」
「頭一回,我這麼想認識一個男人,我不曉得他的名字、不曉得他的年紀、不曉得他會不會喜歡我……當我睜開眼楮,最想再見一面的人就是你。強烈地想著你,我為此而瘋狂不已。」
他明白了她為何跟蹤他數天不倦,甚至以要挾他乖乖就範。地面出現振動的感覺,他以為地震了,結果不是,是他的心跳快速的飛高。手掌心熱得像火一樣,胸口亦是。
在這一刻,他清楚地理解到一件事——她的告白,在他生命中種下世界上最強大的感情;她的一生所愛,無怨無求。
……
李奇勛一醒來,就發現馬纓丹離開了。他以為她只是出門買東西,但過了許久她都沒有回來,他才發現她的東西已經全部清理干淨,什麼東西也沒留下。
昨晚他在浴室里要了她幾回,她抱著他,說了無數次愛他。他沒想到她會選擇無聲無息離去。
沒有留下字條,沒有戲弄他的只字詞組……看來,她是真的打算後會無期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女人的心思復雜,她更是集復雜和純粹于一身,他無法將這女人分析透徹。
說穿了,他是個外表看起來單純無害,其實內心比她更復雜千萬倍的男人。
他的靈魂藏在最深處,從沒有女人觸踫到他內心看起來堅硬,其實是最柔軟的一塊。
他交往過三段感情,但那些試圖佔領他靈魂深處的女人,在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後,每一個都選擇離開。
唯有馬纓丹,一開始就說了,她愛他。她對他的愛慕,強烈而直接。荒謬又可愛的奇怪美麗女人。
這是他對她的第一印象。
老實說,他沒打算回應她的一相情願,尤其她對待他的表現,也讓他感覺她對穩定的男女關系並不在意。她一邊說著愛他,但又不索求每個女人對愛的人的終極要求。他有意無意地拉近兩人的距離,把她當作一段曖昧關系里的奇怪女人。
你愛我嗎?——他從未听她問起每個女人都會詢問心愛男人的必問題。
在昨晚的落雪中,她一相情願的告白,徹底打破了他對男女愛情的刻板印象。
她只對他說,她愛他,如此簡單。
就算他對她展現出男人最粗獷原始的一面,她仍初心不改,在他懷里哭著說愛他,卻不奢求他的回應。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呢?」
李奇勛望著那顆被她綁在沙發扶手上的氣球。過了一個晚上,氣球小了許多。他抓起床上的枕頭丟向那顆氣球,有些氣惱的說︰「笨女人!」
外套口袋內的手機響起,他走下床,將手機掏出來,看著來電顯示是軒轅家族排行老二的軒轅宙。真稀奇,這個萬年孤僻、天涯我孤獨的軒轅宙居然會打電話給他。
李奇勛接起電話︰「你好,這里是金石堂客服中心,要听國語請按一,要听台語請按二。」
電話那端傳來低氣壓的無聲應答,「……」
李奇勛憋著笑,想著這不受教的軒轅宙會主動打電話給他,肯定有要事要交代,他清了清喉嚨︰「有事請說。」
「……」過了十五秒,軒轅宙才出聲︰「天命那女人砍了朱雀王又月兌逃了,朱雀王急著找人。還有,火鶴的妹妹邱茉的遺體在墨西哥當地的市區醫院,這件事你知道嗎?」
李奇勛收起輕松表情,「邱茉的事,前些日子你大哥有通知我。但天命又砍了朱雀王後月兌逃,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纓丹在馬雅神廟遇見天命,難道是最近的事情?
「朱雀王下令要活捉天命,要你也加入。還有,我媽命令你一定要回台灣過農歷新年。」
「好,我知道。我保證農歷新年前一定回台灣。」其實他的機票回程時間是三天後。
電話那端的軒轅宙說︰「你知道邱茉最後一面見到的人是誰嗎?」
他怎麼會知道?他回道︰「是誰?」
「是魔花螳螂。」軒轅宙拋出驚人的答案。
東毒梟的女兒魔花螳螂怎麼會和火鶴的妹妹邱茉扯上關系?李奇勛記得曾在軒轅家族聚會上見過邱茉一面,是個活力滿滿的女大生。
「這兩個人怎麼會無緣無故扯上關系?」他疑問道。
「細節我不清楚,根據當地警方調閱的監視錄像畫面和地緣關系詢問出的線索,我們推測是魔花螳螂本人。還有另外一件事,邱茉的護照出現在四象黑市里,應該是有人拿走邱茉的護照賣給四象黑市,並取得新的護照,我們查到那本新的護照數據是一名韓國女性的資料。因為這件事情,火鶴懷疑害死他妹妹的人就是拿走護照的人。」
李奇勛沉吟,心中閃過一種不好的感受。
軒轅宙繼續說︰「因為你人剛好在韓國,我們想請你就近調查這件事。」
「好,這件事我會去辦。」想起火鶴那火爆浪子的性格,怎麼可能乖乖待在台灣。「火鶴他……狀況可好?」
軒轅宙輕嘆一聲,「糟透了,比你想象的還要更糟糕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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