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翔,來啊,來啊!」
一片迷離中,有道身形忽前忽後的游曳著,空洞卻充滿魅惑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若在曠谷之中,回響不絕。
趙天翔有些疑惑的前前後後看了一遍,身後仿佛是混沌未開時,他能看到極遠的所在,但那遙遠的地方,景致卻明明和周圍沒有差別。
這種荒誕的視覺上的落差,讓趙天翔嘴中發干。
俯仰而下,只有自己的雙足大小的土地,而在這小小的範圍之外仍舊是一片混沌,如同站在虛空之中。目光所及之處所有的景致紛紛如雲煙,變換、破碎、重組、最後定楮一看,根本沒有任何實質上的變化。
「天翔,來啊,來啊……」
那道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悠遠漫長。但下一刻,似乎是直接在耳邊響起,縈繞糾纏。
驀地抬頭,那道影子倏忽之間清晰了一點。
一襲白衣,青絲如絮。
眨眼間,再看時卻又消失了。趙天翔心中不禁生出了許多煩悶,壓抑在胸腔里只覺隱隱作痛,似乎只有在大喝那一聲,發泄一通才會略有舒緩。
「天翔,來啊,來啊……」
不見身形,四處彌蒙!
趙天翔再也無法抑制那股幾欲破繭而出的煩悶,仰天大吼一聲,朝著前方看不清的所在追了出去。
只是在抬腳的那一瞬間,腳下的那些迷離登時大變,幻著五彩斑斕的光氳,璀璨如星空。
驟然間襲上胸口的踏空之感在趙天翔沒來得及反應時,猛地刺在了大腦神經之上。身子僵硬,他甚至沒有發出一聲驚呼,那種愈加濃厚的失重感一陣陣的在整個身子里洶涌翻騰,頭部暈眩之至。
手腳本能的開始在虛空之中慌亂的舞者,如同溺水瀕臨死亡的人,急切迫切的想要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的稻草,從月復部溯流而上的驚呼聲還未出口就被那磅礡的氣流狠狠得倒灌入肺部。
那壓抑、膨脹、如同刀割般的刺痛從肺部蔓延,在某一刻壓過了那種絕望。想要暈過去,但由于失重,急速墜落使得其神經末梢處于極度興奮的狀態。
種種矛盾,煎熬,度日如年。
「天翔,來啊……」
銀鈴般的笑聲突兀的再次出現在他耳邊,似乎方才呼嘯耳邊的颶風已然消散,這根本違背了物理定律,違背了常理。
趙天翔疑惑的試著轉了轉頭,這一動之間,方才經歷的宛若身處地獄得煎熬轟然無存。而那飄忽不定的白影就這樣俏生生的埋頭站在自己身前不遠處。
搖曳風姿,清冷若霜。
趙天翔嘴角動了動,卻猛地發現不知何時,所有的聲音在月兌口而出之後全部變成了嗚嗚咽咽的低語,心里一驚。
「死木頭,咯咯……」
空洞清靈的語調悠然一轉,換上了那熟悉俏皮的聲音。
趙天翔愕然。
四周的景色再變,但這些都已經無法引起他的注意。只見那雪肌玉骨,冷若冰霜的白影霍然抬頭。
趙天翔雙目圓睜,驚駭的指著她,顫抖不已的手臂將其心情畢露無遺。
「宋雅倩——!」
知道是這小妮子,但是狹長的眼眸似乎蒙上一層紗,朦朧看不通透。
那白影的面部如同漩渦一般緩緩的變得模糊不堪,而方才所有的一切,包括那熟悉的話語在這荒誕里,曇花一現,一切得一切再次回到原點。
而白影一如既往的飄忽不定。
仍舊在笑,但是空洞悠遠的笑聲卻帶上了窸窸窣窣的嗚咽。
最後整個視野內,時光似被定格,宋雅倩、徐嘉依兩人無論氣質還是相貌都截然不同的臉再那道白影得面部輪轉不停,轟然炸開,血色滿天!
啊——啊——
趙天翔痛苦的閉上眼楮,再睜開時刺目的光線打在臉上,帶著一絲絲暖意。
賀媞坐在趙天翔窗前,關切的模著他滿是汗水的額頭。
「翔翔做惡夢了麼?看你出了一身臭汗,快擔心死我了。」
直到現在,夢里的白影炸開血液四濺的樣子仍然歷歷在目,有些驚魂未定。給了賀媞一個安心的眼神,迅速穿起衣服。
「爹回來了麼,昨天睡著的時候都沒看到他。」趙天翔穿好衣服,稍微收拾下床單,跳下床去。
賀媞見趙天翔沒事,就笑著站起來,索性拉開窗戶,讓略微凜冽的春風吹進來,理了理書桌上的狼藉。
「哎,你爹還是老樣子,12點多回來,半夜才睡下。」蕭瑟的嘆了口氣,看著窗外。「也不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呢。」
這時候趙道生西裝革履的推門進來,扶了扶眼鏡,鼻子聞到滿屋子的煙草混合著汗臭的味道,皺了皺眉。
平時自己老爹家里從來不穿西裝,一貫休閑至上的他竟然如此正派的打扮起來,這讓趙天翔疑惑不解。
在窗口涌入的風下,看著胳膊上迅速冒起來的雞皮疙瘩,打了個冷顫。
「今天劉秘書長暖房,等會咱全家都要去,翔子你準備下,別要人家看了笑話。」說完趙道生轉身出門,在客廳數起禮金來。
「劉秘書長?」趙天翔疑惑的看著賀媞。
「還不是你爹的頂頭上司!人家所有職權一手抓,搞的水潑不進,你爹幾乎成了寫文件的。寫完給那劉主任一改,換個名字。功勞都是人家的!哎」
「那我爹和那人關系怎麼樣?」
賀媞冷下來的臉上有些和鐵不成鋼的味道。
「你爹那死樣,就知道埋頭苦干,逢年過節也不會送送禮,活該在這位子上熬著。」
這時趙天翔已經收拾停當,老爹听到賀媞在自己兒子面前數落自己,雖心有戚戚也面子上有些不好看。
「婦道人家懂個什麼,再說咱家這情況,拿什麼去送?難道那土豆水果麼?」重重的嘆了口氣,語氣嚴肅。
「別和翔翔說那些沒用的,準備出發了。」
賀媞听到趙道生話語里的酸味,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在趙天翔額頭彈了一記。
「大人的事情,不該你知道的,好好讀書這才是你的本份。」
說完笑著走出房門,只是那笑意怎麼看都有些說不出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