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
傻樂兩聲的耐雯斯,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麼,驀地沉下面容。
「吉斯!別傻愣在那兒,趕緊帶人去尋找巴塞爾大人的下落!昨晚大人硬受兩頭畜生合力攻擊,被撞飛出去,也不知是死是活。你們留下倆人看守物資馬匹,再分四個人去收回巴特他們的尸體,把他們…就地埋了吧!剩下的人全都出去尋找巴塞爾大人,快快快!回來還有事情要做!時間很緊!」
眾人如夢初醒,趕緊收拾起劫後余生的輕松心情,默默分好人手,按照領隊的安排各自干活去了。自己雖然幸運逃生,但這過程中卻有同伴為大家共同的生存機會而犧牲生命,怎能不令人心情沉重?
老帕內爾雖然對主人非常牽掛,但因身體肥胖,行動不便,被留下來看守物資。他見耐雯斯自始至終都待在那柄無刃巨斧旁邊,也不撤去秘術法陣稍事休息;再看左右伏于耐雯斯身前的地獄犬狀若死狗般一動也不能動,心中安全感大增。便將剛才不曾問出口的心中疑惑盡數向刀疤男詢問。
「耐雯斯隊長,能告訴我適才你施放秘術制服凶獸之前,莫名向地獄犬跪拜叩禮是為了什麼嗎?總不會是真的以之為分散兩獸注意力,誘敵之術吧?」
刀疤男此時仍然坐在巨斧旁邊,只是並不再關心身旁的惡獸;他手里握著老帕內爾剛剛拋過來的那把古色古香、鋒銳無匹的長劍,不斷輕揮平刺,愛不釋手。「真是好劍!!她叫什麼名字?」
「嗯??她?」帕內爾隨即恍然明白耐雯斯意指的是手中長劍。
「此劍名為「玉洗雪」,乃是當年主人受封「血玉之獵」稱號時,一並于帝國女主媄魚?玉蘭處獲賜,在他冒險的日子里,斬殺過無數的強敵。實乃我家主人最為喜愛的兵器之一,只是隨著主人的退隱已經雪藏很多年了。不過,若是耐雯斯隊長中意,我可以代主人做主將其轉贈于你。」老帕內爾提及巴塞爾的榮光,言語中不勝唏噓,頗有替巴塞爾感到英雄遲暮的感慨。
「真的!?哈哈!那我就笑納了!真希望巴塞爾大人不會肉疼的克扣我大部分佣金吧!不過就算大人他要扣錢,我也不心疼!這樣的神兵利器,就是讓我白跑這趟任務也值回差價了!哈哈哈哈…」
這家伙可真不會說話!胖管家知他本性如此,又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
「寶劍贈英雄,良臣伴密主。主人若知道此劍能重獲新生,不僅不會感到遺憾,反而會替她開心。我很了解他。」帕內爾重新轉回剛才的問題,「此劍已經屬于你了,耐雯斯隊長,你不用再親她了吧,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吧……要知道剛才大家以為你是在向這兩頭畜生表示臣服了呢!」
「什麼!!我哪有啊!!這怎麼可能?真是的!枉我老牧舍上性命使出絕招,那幫孫子竟然敢不信任我,懷疑我!」耐雯斯聞言果然大怒,喊得唾沫四濺,情緒憤慨。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呀?」
「唉,你不知道,這個玄月困魔陣,據說是月神愛璐妮所創,專為擁有月神信仰的秘術師所用。我不是月神信徒,更不是秘術師。所以臨時向北方月神行禮祈禱,千萬別因為我這個異教徒貿然使用了她老人家的術法而降下什麼神罰!」耐雯斯說完還滿臉虔誠地再次面向北方拜了又拜。
「切!!傳說月神乃諸神之中最為婉約美麗的女神,听到你喊她「老人家」,估計已經在考慮是否立刻降下神罰了!」帕內爾聞言揶揄刀疤男道。
「不會不會!!月神美女身為大神,不會有時間跟我這凡夫俗子計較這些的,哈哈…」刀疤男雖然口上這麼說,但對月神的稱呼卻趕緊改變,反而更加不倫不類。
帕內爾搞明白其中困惑,便懶得再理他,再想想前後經歷過程,又是一陣唏噓感慨。
不多時,正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瞎扯之際,出去搜尋巴塞爾?賓奇和掩埋同伴尸體的獵人們陸續返回,其中兩人前後抬著一個用就地取材的小樹搭成的擔架,被抬之人赫然便是昏迷不醒的「血玉獵手」巴塞爾?賓奇。只見他金發散亂,面色蒼白,雙手緊握成拳;胸前衣襟上,沾染了片片暗紅血跡,隨身衣物被山石或是樹木刮擦的凌亂不堪,也不知道還有什麼看不出來的傷沒有。
帕內爾急急奔走近前,仔細查驗一番。確認主人只是因為受到巨力撞擊而氣血運行不暢導致了昏迷,並無生命危險之後,向同樣焦急卻無法離開法陣的耐雯斯做了個無須擔心的手勢。眾人這才齊齊放下心來。
「我們是在山谷北端的一堆亂石中找到巴塞爾大人的,當時他還能說話。因為不知道是否還受有重傷…我們又分出去人手尋到兩顆小樹砍了做成擔架,否則不敢隨便搬動大人,所以才耽誤了些時間。」說話的是吉斯,那個形容猥瑣的獵人,語氣頗為抱歉。
「你們做的很好,很專業。多余的話我不再說,等我們安全回到城,我自己會再額外支付給你們賞金,非常感謝!」帕內爾真誠地向這群一向被他冷嘲熱諷卻從不敢出言反駁的粗俗獵手們鞠了一躬。
豪爽的獵手們紛紛回禮,非常紳士。
耐雯斯臉上一陣自豪,這群兄弟此時真給自己長臉。
就在此刻,一直凍結在湛藍寒冰里沒有動靜的雌雄地獄犬,突然有所異動,身上紅芒瞬間暴漲;張開著的巨嘴里重新喘出低吼聲,猙獰頭顱也恢復了活動,惡狠狠地盯著就站在它們身邊的刀疤男耐雯斯。
說時遲那時快,包裹在它們身上的厚厚冰層,「啪」地一聲,同時出現了數道裂紋,並急速擴大;原本一直緩緩運行的秘術法陣也白光連閃,靈力波動再次澎湃勃發,環形陣圖重新急速旋轉起來。
「我日!!!搞什麼!!!」耐雯斯的小心肝差點沒被嚇出來,本能地向後蹦出一大截。
但只見一番急速運轉之後,秘術陣圖重新恢復了平靜;地獄犬身上的凶戾紅芒漸漸消散,冰層的裂紋也不再增加,再次被完全凍僵。
這玄月困魔陣不愧是月神艾璐妮遺下的無上秘術陣法,無論是反應速度還是威力都是強到沒邊了。不過兩頭凶獸也端的威猛強悍,竟然在被完全凍僵麻痹後還能重新聚力反撲,把耐雯斯個大男人真嚇的跳了起來,也對得起它們遺臭萬年的絕世凶獸之名號了。
這邊廂一眾人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的夠嗆,正抬著昏迷不醒的巴塞爾的倆人直接就把擔架一扔,抽出腰中長劍就準備拼命了,直到地獄犬再次被凍住後才趕緊手忙腳亂地將地上的巴塞爾重新放回到擔架上。
經過這麼一折騰,昏迷的巴塞爾倒是咳嗽幾聲,悠悠醒轉了過來。眾人大喜,雖然巴塞爾此時重傷在身沒有絲毫戰力,但作為一個傳奇,他的過人經歷和豐富經驗卻是眾人所不及的,必定能審時度勢想出辦法安全逃生。
「主人!!您安然歸來,實在是太好了!!感謝神!!」帕內爾老淚縱橫,哽咽不已。
「我看到你們派人尋找我,就知道事情有所轉機…咳咳…兩頭地獄犬是被耐雯斯制住的麼?咳咳…這散發著源源不斷冰冷寒氣的秘術陣圖是何人施放?也是耐雯斯?咳咳…這小子可把我蒙的不輕啊!…真是威能無匹!!!」當巴塞爾看清場面局勢後,感覺相當地不可思議。耐雯斯稍稍有些尷尬,遠遠地向自己的偶像施了一個騎士禮,聊表敬意。
盡職的老帕內爾控制了下情緒,遂將巴塞爾被擊飛後發生的所有情況如實匯報給主人。
靜靜地听完老帕內爾的匯報,巴塞爾面色陰晴不定,靜靜地想了一會兒,抬頭問耐雯斯。「耐雯斯,告訴我,你這個術還能堅持多長時間?」
耐雯斯苦著臉,悶聲道︰「我剛才就大致看了一下,本來能支撐半個多時辰,不料被這倆畜生來了這麼一下,陣法又耗費了不少靈力,具體多長時間我不能肯定,但是絕對撐不了半個時辰了。」
「好。那半個時辰之後,我們又當如何?」巴塞爾緊緊追問道。
耐雯斯支支吾吾回答道︰「這個……得看您的意思……」
「耐雯斯,」巴塞爾身體前傾,雙眼緊緊盯著刀疤男,氣息粗重,「你看到了,我現在這個狀態,基本已經跟廢人沒有什麼兩樣……我收回之前說過的話,將隊伍的指揮權重新交還于你!我了解你,並非是莽撞之人。這個玄月困魔陣,雖然我從來沒有見識過,但作為一個有著三十年出獵經驗的老獵人,你瞞得住別人,卻瞞我不過!」
眾人聞言集體一愣,不知巴塞爾是不是昏了頭了,淨說些讓人費解的話。反觀耐雯斯臉色有些難看,似乎被巴塞爾說中心事。
「這個陣法,雖然攻擊力足夠出色,但並不足以令敵人瞬間喪命,屬于強力輔助秘術。其基本設計初衷是為了讓施術者困住強敵短暫時間,再施以強力秘術攻擊將敵人徹底毀滅。因為是無差別攻擊,除了施術的秘術師,同伴是無法進入陣法中加以援手的。」
「你不是秘術師,除了施放出引導玉髓解封自行釋放陣法的秘術之外,你並不會任何其他的攻擊秘術,才有了現在這個如同雞肋的局面。你自己因為將真氣以三比一的損耗轉化為術引所需要的靈力之後,虛弱不堪,連劍都舉不起來;而場外這些人卻進不到這個陣法之內去殺掉地獄犬。」巴塞爾的分析絲絲入扣,耐雯斯站在那里看著他發呆,眾人卻越發一頭霧水,完全不懂這唱的是哪一出。
「我說過,我了解你,並不是莽撞之人。不要告訴我,你如此大費周章搞出這個強力陣法困住兩獸,卻想不出辦法來殺掉它們,難道僅僅就是為了拖延些時間,讓我們這些人能活多久就算多久?你一定是想到了什麼或者說,你對我隱瞞了什麼?」
听得最後這一句,耐雯斯渾身猛然一顫,昂頭大聲道︰「不!!!絕對沒有!!!你不能懷疑我,巴塞爾!!!」
巴塞爾見耐雯斯終于回過神兒來開始接招兒,臉上浮出了笑意,「哦,是嗎?呵呵,別賣關子了,說吧,你小子一定留有什麼後招。」
耐雯斯氣鼓鼓地回答道︰「哼!辦法倒是有,而且肯定能讓你和你的僕人,還有我這些生死與共的兄弟們安全逃月兌!只是……」他躊躇了一下,接著說道︰「就怕你不舍得用!!」
巴塞爾聞言忍俊不禁,道︰「有辦法令大家逃得性命,我怎會不舍得用?好小子,激將法都用在我身上了…說吧,什麼辦法?」
「紫苜!我要紫苜,你所有的紫苜!」耐雯斯面露狠色,咬牙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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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場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