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草屋有一段距離的森林中,楊漣一行人索性找了一處空地暫時休息,已經預料到事情沒那麼容易達成,楊漣決定從長計議。
從林恩身上無形散發出的那股冰冷氣息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相似感,那不光是強者獨有的我行我素,更有難言的寂寥和孤傲。
帕諾至始至終都沒有再說話,只是坐在樹下眼神迷離地想著事情。大家看到這麼反常的他,也不好去打攪,只能圍坐在一起商量接下來的事宜。
「難道非要找他不成,高階的魔法師也沒那麼難找。」比爾開口說道,他心里仍舊不爽,成為七階強者以來,還從沒受過這種氣。
「是啊,這種人要是成為同伴,姑女乃女乃可受不了……」冰兒也撅著嘴道。
楊漣心中微嘆,看來已經有積怨了。眼楮看向一邊的合作者,楊漣想詢問他的意思,卻發現他兀自走到了另一棵樹旁,隨意地靠在上面,什麼話也沒說。
搖了搖頭,他又看向奧菲莉亞,恰巧和她四目相對。
奧菲莉亞心頭一跳,趕忙低了低頭,用手扯了下風帽,輕聲道︰「你做主。」
微微一愣,楊漣無奈一笑,最後還是看向了那邊的帕諾。既然都沒有想法,到頭來還是得問帕諾了,雖然不知道他是否情願說出關于林恩的事情……
這時,一直獨自沉思的帕諾忽然抬起了頭,隨後便朝著眾人走了過來,臉上的表情很苦澀,但還是靠著大家坐了下來。
「我明白你們很想知道我和林恩的事情……」帕諾笑了笑說道,隨後臉色又平靜下來,「我說他是我的朋友,也許就是一廂情願……」
眾人靜靜地看著他,從沒見過他這樣頹喪的模樣,心中越發想知道他們的故事。
帕諾看著地上的土灰,良久才開口說道︰「林恩和我都算是孤兒,我們的相遇就像上天安排好的一樣,同時為了填飽肚子而偷一個大戶人家的飯菜,呵呵,很不湊巧地都被抓住,都挨了打,都疼的流了眼淚。」
「因為同命相連,我們倆就不知不覺地走在了一起,每天為了不挨餓而去偷盜,為了偶爾打打牙祭而去行騙……那個時候我們才十二歲,生活原本是無憂無慮的,如果不是因為後來的事情,也許現在我們已經成為了一對強者組合……」帕諾緩緩說道,眼中浮現著年幼時那段淒苦卻快樂的時光。
比爾怔怔地看著他,帕諾的境遇竟然和他出奇的相似,他曾經也是為了和妹妹活命而去偷,去騙,甚至忍受許多屈辱……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在弱肉強食的世界中生存下來。
「直到幾年之後,忽然有一群東大陸的人出現在我們面前,他們的目的很單純,就是要抓走林恩。林恩不願意離開,那些人就拿我的性命逼他,因此他妥協了……可事情沒那麼簡單……」帕諾說到這里,眼神逐漸變得痛苦起來。
「我因為擔心他,所以之後決定去找他,一路風餐露宿地找到了東大陸,整整一年時間才發現他的下落……可那個時候,林恩已經被那些混蛋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帕諾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眼中的憤怒迅速升起。
眾人心中一凜,接下來應該就是林恩徹底改變的原因了,究竟他如何會從當初的患難之交變成現在這種與帕諾形同陌路的人。
「我想盡一切辦法偷偷混入這個門派打雜,千方百計地找到林恩的住所,卻看到……他們讓林恩與高等魔獸肉搏,直到半死不活才會救走他,這還不算,那些王八蛋還給他服下催發身體潛能的藥物,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天天都是如此,從未變過……那個門派中的子弟也經常欺負他,痛打他,甚至在飯里面撒尿,將魔獸的糞便放進他碗里……可我卻不敢上去救他……」帕諾越說越激動,到最後直接站了起來。
幾人都呆住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竟然遭受這樣令人發指的折磨,無怪乎誕生出現在的林恩。
「呵呵,你們肯定覺得就是這些事情導致了他的變化……」帕諾忽然笑了起來,這笑容無比苦澀,「真正讓他發生變化的是應該是後面一件事。」
帕諾逐漸又平靜了下來,重新坐回地上,緩緩道︰「我後來才知道,林恩的父親是這個門派曾經最優秀的七階強者,而母親卻是……狐族的七階巫師……」
「狐族?你是說獸族的人?!」比爾一愣,感到很驚訝。狐族是獸族中的一支,擅長魅惑之術和虛幻之術,而其中的巫師更是十分罕見,一般而言,能夠成為巫師的人就是整個族群名義上的領頭人。但是……人類和獸族的結合……這可是遭天譴的事情……
「沒錯,她的母親是狐族最優秀的七階巫師,父親又是這個門派最優秀的七階強者……你說是不是很可笑……」帕諾再次笑了起來,腦中回想起那時林恩臉上的自嘲,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卻從未和自己說過,大概是怕自己會瞧不起他……帕諾想到。
「人類與獸族結合,是兩邊勢力都無法容忍的,因此林恩的父母便各自背離門派和族群,逃到沒有人的地方……天不遂人願,在林恩出生直到六歲的時候,一家人還是被發現了,為了保護林恩,他的父母與諸多強者大戰起來,最後雙雙死亡。之後林恩就獨自流浪在大陸,直到與我相遇。」帕諾說道,微微嘆了口氣,這就是林恩的身世,讓人無奈又惋惜的身世。
「那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說的後面那一件事又是什麼……」冰兒雙眼升起霧氣,抱著雙膝問道。
「在門派遭受著非人的待遇,他也還未放棄對生活的希望……直到狐族的長老千里迢迢來到門派,說是要將林恩接回狐族……」帕諾繼續說道,「這個長老不是別人,正是林恩母親的親生父親。」
「那太好了,他不用再受這種苦了,外公的話一定很疼愛自己的外孫。」冰兒忽然高興道。
「是嗎……如果說世上還有這麼狠毒的外公……」帕諾顏色逐漸陰沉下來。
幾人微微一皺眉,隱約猜到了後來發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狐族長老和這個門派達成了什麼約定,總之林恩算是月兌離了這個水深火熱的地方,我也悄悄離開了門派繼續跟著他,準備在他回到狐族的時候就與他相見……原本懷著期待,沒想到卻……」帕諾略顯諷刺地搖了搖頭。
「他的外公一路上對他噓寒問暖,林恩久違地得到了親情的滋潤……但是一回到狐族,他那狗屁的外公立馬變成了魔鬼,不僅將他的斷,更是使用狐族的秘術妄想取得他變異的血脈……一切都是為了他那受到詛咒卻又無比強大的血脈……他們稱作禁忌血脈。」帕諾咬牙切齒道。
「禁忌血脈?」比爾喃喃自語道。
「嗯,也許是傳承了他父母的優秀體質,他的血脈天生極易吸收魔法元素,甚至可以說源源不絕,根本不用冥想。你可以試想一下,一個擅長魔法系的強者擁有了這種永遠不會擔心耗費魔力的體質,將會恐怖到什麼程度……」帕諾看著他們說道。
眾人心中了然,沒想到世上會有這種可怕的體質,能夠不用冥想吸收魔法元素,豈不是說連走路都能吸收,呼吸都能吸收……一個魔法師擁有了這種體質,站在大陸頂端也指日可待。
「哼,他那人面獸心的外公根本沒有把他當做親人,而是他帶領狐族踏上大陸巔峰的徹徹底底的工具……不,甚至連工具也不如……」帕諾恨恨道。
「在門派中受盡侮辱,沒想到在親人這邊也受到同樣甚至是更恐怖的折磨……他的心就是從那時開始死掉了……」帕諾渾身顫抖地說道。
隨後他又用一只手抓著自己的頭發,自嘲道︰「如果我……如果我那時能拯救他,能帶他離開的話……就不會……」
楊漣一直听著他的講述,沒有說一句話……這就是世界麼……骯髒到極點的世界,為了俯視別人做出任何殘忍的事也在所不惜……
就像那個女人,可以在毀滅了他的家園後仍舊保持著平靜……就像那個三皇子,為了增強自己的勢力,害死無辜的香兒……
淡淡的殺意又再次出現,他的內心再次波動起來……他想盡快復仇……盡快復仇……盡快復仇……盡快殺掉那些所謂至高無上的可笑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