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為靈魂之所，地為氣魄之所，葬禮是生者為祝福逝者魂歸天堂舉行的一種儀式。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為逝者舉行葬禮，無疑是對逝者的一種尊重。
然而，隨著物質文明的發達，葬禮也漸漸被物欲化，自然淳樸之風已然漸漸消失。米小小還記得，在以往歲月里，一旦某個人家要舉行葬禮，鄰里鄉親總是懷揣著對逝者的敬意以及對生者的情誼前來幫忙，雖然畢竟是喪禮，喝杯解穢酒是自然的，所謂的沖喜費用卻只是象征性的給個兩毛一塊，且只給那幾個抬棺材的勞動力。而在高波婆婆的葬禮上，米小小算是真見識了眼下農村里常說的「死人也死不起」論調的真實呈現︰幫忙的人一大堆，可是每個人都是付了工錢且沖喜費一分都不能少的，若是給得少了，人家還不肯來，棺材店的老板趁機也會加價，特別是對那種發生突然事故而過世的人。給逝者洗個頭理個發120元，燒冥紙12元，點腳燈12元，這還是最便宜的，最貴的沖喜費是240元，樂意前來幫忙的，全是沖著沖喜解穢費來的。當然吃的也要講究排場，有著一定的規格，雞鴨魚肉必須樣樣齊全，最好來個什麼全席，幫忙的人才會賣力。一場葬禮下來，花個兩三萬還算少。舊時的淳樸之風早已不見了蹤影，一切都與MONEY掛上了鉤。令人悵然嘆息。
在高波婆婆的葬禮上，高波自然成了眾矢之的，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老人的好處，眼神像利箭似的射向高波，每句話都含沙射影，話語里含著輕視與憤怒。高波的丈夫王勇面色悲傷，對高波是極盡冷漠。即便是高波想抱一下孩子，也是不肯。
「你是怎麼啦？我是他媽，為什麼不讓我抱？」一直強忍著的高波很是憤怒。
「哼，別把兒子教壞了。」旁邊一白胡子長者沉著臉道。高波認出這是婆婆娘家大哥。她看了老人一眼，本想回敬他幾句，可是迎著老人嚴厲的目光，再看著還有站在他背後的幾個女人氣勢洶洶的樣子，她低下了頭，畢竟是她的錯。這麼多天來的反思，她已經明白了許多，雖然她還是不肯在人前認錯。
她一扭頭看見王勇去了後面的豬圈，隨即跟了上去。米小小，王菁菁，李燕跟在她身後。「為什麼花了這麼多錢？」終于逮著機會問他。面對金錢，她總是沉不住氣。
「不關你的事。」他冷漠地答道。
「你真是個傻子，他們這些人全是沖著錢來的。你不知道？」高波提醒著王勇，她怕他吃虧。
「錢，錢，錢，你的腦子里只有錢！」王勇怒不可遏，一把推開了她。高波連退了好幾步，若不是米小小及時扶住她，已然摔倒在地。
她又驚又怒，眼淚涌上了眼眶。
「別再說了。」王菁菁輕聲叮囑她。李燕也向她使眼色。
高波紅著眼楮看了看四周嗡嗡作聲的人群，再看了看王勇怒起匆匆的背影，眼淚終于滾落臉頰。
顯然，所有的彌補都只不過是亡羊補牢。這扇朱紅漆就的大門里的人都不歡迎她，甚至那只狗，大黃，被鞭炮聲嚇得躲在角落里，一見到她，竟然汪汪汪地狂吠，沖出來要咬人。
李燕立即蹲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大黃嗷地叫了一聲，夾著尾巴跑了。
「走。」高波以手背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沖三位朋友道。
「哎，還是走。」米小小也道。
「那我們去你婆婆的靈柩前拜一拜。」王菁菁提議道。她想起了老人的好。
「你們去，我不去。」高波還在 著。李燕扯了她一把，「都什麼時候了，還 什麼？」
隨後四人走了進去，不知怎地，米小小總覺得那道門檻比上一次來時高了許多，使得她邁得很費力。
四人站在高波婆婆靈柩前拜了幾拜，幾人幾乎同時都憶起了老人生前的音容笑貌，一切似乎只在一瞬間，就被生生阻斷已然陰陽相隔了，望著堂屋里老人的遺像，幾個人的心里都很難過。高波實在是過分了，米小小想。不知怎地，這一刻，她特別想看到高波自然真實的一面。
因此，她突然向王菁菁和李燕使了個眼色做了個手勢，兩位朋友會意後，李燕猛地將高波向前推了一把，米小小早已伸出了腳，王菁菁及時拉了高波一下，幾個人合力終于只是恰適地使高波踉蹌著雙膝跪倒在地，高波剛想發作，突然明白了三位朋友的苦心，隨即磕頭拜了幾拜，哽咽著叫了一聲「媽」，實際上這一聲媽也深深地觸動了她的內心，連日來內心所遭受的折磨一齊涌上心頭，使得她悲從中來，終于哭出了聲，她的雙肩不停抖動，淚珠滾滾而下，聲音撕啞，樣子甚是可憐。
「裝什麼裝？別嚎了，她也听不見。」人群里不知誰突然說了一句。
高波哭得更厲害了。
米小小和王菁菁、李燕也落淚了，她們將高波拉了起來，扶著她慢慢地走出了那扇朱紅漆的大門，三個人都紅著眼楮，沒有說話。
走下幾級台階，米小小回頭又看了一眼那扇敞開著的大門，發現那副對聯不知何時已月兌落，掉在了地上，被進進出出的一雙雙腳踩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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