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野地山巒,正是山花爛漫時,只是,一雙淚眼,寸寸柔腸,憑欄問誰?盈盈粉淚,花間落,一腔情懷與誰述?
五個孩子打打鬧鬧,全然不知老師心事,也不懂……那個父母離異叫肖遙的孩子的爸爸坐在那邊陪著孩子們,他是自告奮勇前來。在車上,王菁菁就感覺到了這名叫肖成雲的家長的異常,他不敢看她的眼楮,只是偶爾趁她不注意的時候透過反光鏡看她一眼,若與她的眼光偶然相對,頗覺不好意思地紅著臉迅速的又將眼光移開。實際上,這又能怎樣呢?她,並不愛他,也不想嘗試愛。
眼前的這片青色的草地旁是一條寬闊的道路,道路兩旁矗立著枝繁茂密的大榕樹,草地四周間或一株株紫色的郁金香,開得燦爛絢麗。還有一些黃色或紅色的玫瑰花競相開放,娉娉婷婷、婀娜多姿的迎風招展。
草地的前面是一個向下的斜坡,坡下面有一片湖,由白色的欄桿圍著,湖的對面是青山,還有幾座農家小院稀稀疏疏的座落在山里,此時太陽開始西斜,因為是夏天,農村里習慣早早的將稀飯做好放冷,待到吃飯時哧溜哧溜一氣呵成,肚皮舒服,心里暢快。故你可見農家小院里的煙囪冒出的煙正裊繞在山間。這是以往王菁菁與阿海最喜歡來的地方,這兒曾留下了他們無數的歡笑,也是他們愛的見證。只是,思往已,一切,隨風而逝。曾經,不見時又思量,而今思量又怎樣?
此時,孩子們正撒歡地四處跑,每次到郊外寫生,他們都是這樣,王菁菁好不容易才將他們圈在草地里,讓他們安靜了下來,五個孩子架起畫板以不同的角度開始做畫,她穿梭在五個孩子之間,進行著指點。肖成雲則幫她撐著傘,像個僕人般跟跑在她的身後。
山里蚊蟲多,孩子們身上都涂了花露水,王菁菁也抹了,可是對于天生愛招蚊子的她而言,效果不大,手上,腿上還是成了蚊蟲攻擊的目標。「給。」肖成雲將一瓶全是英文字的什麼藥油遞給了王菁菁。「你也涂涂。」正癢得渾身難受的王菁菁像是久旱遇甘露般地欣喜萬分地接過來迅速的抹到了滿是疙瘩的手上,腿上。
「真有效,一抹上去就不癢了。謝謝。」
「你放著。我家里還有很多。」
「那你也涂點。」
「我不用涂。」
「是啊,你看你長褲長衣,蚊子都沒辦法下手,我還是幫孩子們再涂涂。」王菁菁笑著分別給孩子們涂了,肖成雲在旁樂呵呵的看著。
孩子們已經進入了角色,認真的畫著,涂著色彩。
王菁菁和肖成雲則坐在草地旁,一邊盯著孩子們,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王老師,你結婚沒有?」肖成雲突然問,
「結了。」王菁菁答道,肖成雲的臉色瞬間由風和日麗變得陰雲密布。「不過離了。」王菁菁又補充了句。肖成雲的臉色又由陰霾放晴了,還透著些許怎麼也掩飾不了的快樂。
「有沒有想過再成一個家?」他猶豫並掙扎了片刻終于鼓足了勇氣問,這是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話。
「現在還沒有考慮這個問題。」王菁菁說,實際上,她確實沒有考慮這個問題,如今,她也不敢,甚至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了。
肖成雲的臉色又黯淡下去了,倆人都沒再說話,這無聲的寂寞,無聲的熱鬧。
過了一會兒,王菁菁站起身,又往湖邊走去,肖成雲則陪著孩子們身邊。
山風輕輕,山花俏麗妖嬈,蝴蝶紛紛繞,王菁菁坐在斜坡上,眼望著青色的湖,還有對面的青山,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她奔跑在前,那個她曾經心愛的男人在後面追,一串串歡笑灑下。
………………
他環抱著她的腰,倚著欄桿,什麼都不說,什麼也不願意說,就那樣,靜靜地,靠在一起,體味著那種叫幸福的東西。
………………
如今,腦海中一跳出這些畫面,她的心都不由得會一陣陣顫栗。
一切已逝,過眼雲煙而已,她試圖忘記,扭轉頭撇過臉,就在這麼一瞬間,她突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正朝這邊走來,她的心咚咚咚地猛烈的狂跳著。疑心這是幻覺,她立即閉上了眼。
待她睜開眼時,阿海,那個曾經她深愛如今想要忘記的男人,就站在了他面前,背著他的畫板。
他沒說話,只是痴痴地看著她,眼神里是說不盡的傷痛。
她也看著他,眼里含著淚。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站起身,想走,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放開。」她叫了一聲。聲音很輕,她怕孩子們听見。他的手猛地像觸電般抖了一下,又縮了回去。
「你又來招惹我做什麼?」她流著淚問。你的妻已懷孕了啊!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傷感地說︰「對不起。」。她已為人妻,且懷孕了,還說什麼呢?
「你這人真是太無恥了,你不在家好好陪她,跑到這里來做什麼?緬懷過去?」她強壓住心底的憤怒說。
他張嘴想為自己辯解,正在這時,卻看到肖成雲跑了下來,「怎麼啦?」他看了阿海一眼,上前問。
阿海嘴張了張,又閉上了。他仔細打量著肖成雲,這應該是她的丈夫了,他想。
高個子,體型稍胖,斯斯文文,戴副眼楮,樣貌溫和,屬于老實敦厚型,應該待她好的,他心道,也是在告誡自己。
「為什麼她卻如此傷心呢?」望著她眼角還淌著淚的臉,還有那怎麼也掩飾不住傷痛的雙眸,他在心里問自己,他實在不明白。
大概看出了阿海的心思,王菁菁揉了揉自己的眼楮,突然上前挎住肖成雲的胳膊,嬌羞地無限柔情地沖他道︰「咱們上去看著孩子們。」肖成雲怔了怔,隨即紅著臉笑了。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阿海還是听到了自己心髒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