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後家庭主婦米小小 第二章 破鞋事件

作者 ︰ 愛照

A城的春天,總是很短,鳳凰花開過後,夏天就到了,初夏的季節里,空氣里飄著咸咸的海水味道,微風輕拂,沐浴在陽光里閃著淡金色光的榕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草坪上幾只麻雀在歡快的唧唧喳喳,一會兒停在草坪東西兩邊的那倆只彩色蘑菇音箱上,一會兒又落在誰家的窗台上。不知誰家養的公雞竟然在打鳴,母雞也在咯噠咯噠,定是又有新生命誕生。物管與住戶們都對此給予了最大限度的寬容。畢竟生命總是讓人喜悅的。主婦米小小也是喜悅的,生命就在于生生不息。盡管做主婦並不是米小小的專長,但她期望能做一個「成功」的主婦。「成功」的主婦是什麼樣呢?米小小並不知道,她只知道︰生活的本質在于盡本分。

于是家庭主婦米小小就與細水叮當的日子卯上了勁,無可厚非,那是辛苦甚至辛酸的,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淹沒在了照顧孩子、丈夫以及沒完沒了的家務瑣事上。就像一只刨洞穴的老鼠,把四只利爪都齊齊用上了。思想,大概只是夢中的活動而已。孤獨與寂寞只是閑人的通病,于米小小而言,那是奢侈的。只有偶爾帶著孩子去買菜與賣菜人討價還價時米小小才會記起自己是數學系的專科生,腦子里閃現的是教室里埋頭苦讀的場景,如果早知道今朝只能做家庭主婦,又何必為了讀書而飽受那麼多的艱辛與苦痛?但這種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而已,絕不會在心上做片刻停留。沒有人能體會到主婦特別是窮主婦的辛苦,要照顧好家庭,主婦米小小得學會「錙株必較」,每分錢都必須花到實處。須得節儉,這一點米小小自小就習慣了,自己身上所穿的始終是那幾件與自己臉色一般顯得「愁苦」的衣服,但在為丈夫置辦出門「行頭」方面卻總是舍得下血本,從不吝惜的。米小小只是個28歲的女人,盡管沒有漂亮的容顏,但進入黃臉婆行列,還是稍嫌有些早,不是她不愛打扮,一方面是她已無暇顧及這些,另一方面是她的頭上刻著一個窮字,更重要的是她是一名母親,因此她不得不忘記自己還是個女人,臉上的雀斑也越來越濃,因為瘦的緣故,皮膚也愈發顯黑,頭發干枯發黃,「不用染了。」米小小與王小勁開玩笑自嘲道。

顯然,一切苦難都不能熄滅米小小心中的希望,這個希望就是她的女兒月月。為了女兒一切苦難她都能吞進肚里,因此即便是累到極致,她也能常常這樣激勵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撐下去,不能倒下,FIGHTING」。然而身體在嚴重透支後還是以它的方式向米小小提出了抗議。一個周二的上午,像往常一樣,米小小喂了孩子牛女乃,給孩子換下尿濕的褲子,洗洗刷刷後,就快九點了,想到每天中午丈夫都會騎著他那輛自行車回家吃飯,于是又匆匆忙忙地推著孩子出去買菜,走到半路上,突然感到全身乏力,頭暈,口干舌躁,米小小有些心慌,她急忙站定,手扶住路邊一棵樹,用舌頭舌忝了舌忝嘴唇,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陽穴,有好一會兒她很想打電話給王小勁,可又忍住了,她心里對自己說︰一定能撐住的,一定。一咬牙,正待往前走,突然眼前一黑,就倒在了路邊。她的身旁還有她的推車,推車里是她那不滿周歲的女兒。許多人駐足圍觀,七嘴八舌,有人建議把米小小扶起來喂點水,也有人建議掐人中,有人在猜測著米小小暈倒的原因,「還能有什麼原因?貧血唄!」,有人在邊上說。眾人扭頭看到了李寡婦。「你認識她嗎?」有人問李寡婦,「當然羅,她就住我們家隔壁。」「那你趕快通知一下她的家人嘛!」「通知?」這女人撇著嘴,「沒辦法說得清楚,再說我也沒她家的電話號碼,我們也不熟,我看還是打120比較好。」,于是有人掏出了手機撥了120。在等待的過程中,假裝同情並使勁地擠出了幾滴淚的李寡婦唾沫橫飛、添油加醋地向眾人說起了眼前正躺在地上這個需要幫助的女人的「境況」,大概沒見過這種陣勢,孩子在推車里哭了起來。「別嚇著了孩子!」人群里突然有人對李寡婦呵斥道。李寡婦定眼一看,原來是一樓的租戶李燕,這下李寡婦可不干了,在她狹隘的意識里,租戶就是買不起房的人,也就是大都市里的窮人,單就這點來看,是沒有資格與自己平起平坐的。無論如何,在氣勢上自己一定要壓倒她。于是,她沖李燕罵道︰「哪里輪得到你說話?我看你才嚇著了孩子,又不是你的孩子,你假裝什麼好人?別以為人家不知道,你是個什麼貨色!」「你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看本小姐怎麼收拾你!」「你要怎樣?你個小**,有誰不知道你男人多得很,就是找不到一個老公過年!破鞋。」李燕一听這話,氣得渾身發抖,掠起衣袖尖聲叫著從人群里向李寡婦沖了過來,久經沙場老練地李寡婦腦子里迅速地估量了一下眼前的狀況︰李燕長得高大健壯,眼見周圍也沒有援手,形勢對自己不利,于是一閃身躲過了來勢洶洶的李燕,隨即像條 魚一樣從人群里鑽了出去。人群里爆發出了一陣哄笑。正在此時,暈倒在地上的米小小清醒了,慢慢地雙手支撐著從地上坐了起來,眼楮向人群掃了一眼,突然看到120的急救人員向自己奔來,著實嚇了一跳。經過一番詢問後,其中一位年齡稍大的醫護人員叮囑米小小要注意休息,注意營養。「果然是貧血。」人群里有人說。孩子在推車里哭得小臉通紅,聲音都啞了,若是自己倒下再也沒醒來或者在自己暈倒時,踫上了壞心腸的人販子,這可憐的孩子咋辦?望著孩子滿是眼淚鼻涕的小臉,米小小心里一陣後怕,淚水慢慢的涌上了她的眼眶,她突然俯,吻像雨點似地落在了孩子的額上臉上,孩子在母親猛然的舉動中又哭了起來,一陣激動過後,我們的主人公米小小又緩緩地步履艱難地推著推車向菜市場走去。

人們常說貧賤夫妻百事哀,然而貧賤夫妻卻有著自己相依為命的真情愛意,關于這一點,可以從王小勁夫妻身上體現出來。「你今天氣色不好!怎麼啦?是不是太累了?」晚上安頓好孩子,躺在床上時,丈夫王小勁輕聲對米小小道。「沒事,我會注意的。」「實在忙不過來,衣服可放著晚上我洗,不要只是顧著孩子,你不吃好,孩子哪里會有營養?」「沒事,你自己也辛苦,就靠你一個人的工資,還要每個月還爸爸媽媽1500塊。」「三口之家,真是病不起,一個都不能倒下,倒下一個,家就攤了。」「恩,要不……」「要不怎樣?」「要不咱們每個月少還爸爸媽媽一些,你看行不?」「不行。這是當初說好了的,哪里說出去的話再收回?」王小勁搖了搖頭,「父母親年歲大了,再說他們把錢都拿去買基金了,祖母也需要人照顧,老人家手里沒錢就會慌。我工資也有5000塊,過日子應該不成問題。」「恩,那好吧,明天我炖點好吃的給你補補。」「你也要吃好。」王小勁輕輕地握了握妻子的手。這一握里包含著感激與愛。他還想說點什麼,可耳旁已是妻子輕輕的呼嚕聲。

夏天的清晨,樹木濃蔭的小徑上有人在跑步,有人在打太極。空氣里總飄著一股淡淡的花香,鳥兒鳴啾,樹木隨風輕曳,山茶花競相舒展著美麗的身姿,顯得艷麗而又動人。離草坪不遠的地方,停放著一輛人工制作的小水車,它的對面,安放著一個電動的小磨石,彼此呼應,妙趣橫生,體現出一種古老而又溫暖的懷舊味道。一切都那麼清新宜人,透著祥和。「這是誰干的?誰干的?」,突然一個聲音像響雷炸過,打破了這清晨的美麗與寧靜。米小小听清是丈夫氣急敗壞的聲音,急忙從屋里跑出來,一看到眼前的景象,猛地楞住了,只見一只又髒又破散發出一股惡臭味的紅線拖鞋擺放在門邊,另一只則被人用膠布粘在了門上,門是一副人家的「面子」,很明顯這是有人在搞惡作劇破壞米小小家的門面。米小小看了看丈夫鐵青的臉,拉了拉他的手,並且搖手示意丈夫別聲張,故意大聲地說︰「哎,是我忘記了。」,順手將門上那只拖鞋扯了下來,捂住鼻子將兩只臭鞋裝進塑料袋跑下樓扔到了垃圾桶,而此時李寡婦正悄悄地透過門孔眼往外看恰好看到了這一幕,這女人偷偷地捂著嘴笑了。

在一個圈子里生活的人總是要有一個「笑點」以做為咀嚼的對象,這個人必須有如下特點︰沒有多少背景而且在別人眼里性格軟弱、不太合群、為人做事悖于常人。米小小就符合了那些留戀在牌桌上、無聊地在街邊嗑瓜子看車來車往數人來人往表情淡漠、自以為是的人們空虛心靈里茶余飯後取樂的需求。自以為聰明能干的李寡婦在牌桌上又開始了她的分析︰你們知道嗎?那雙鞋的意思就是罵米小小「破鞋」,我說過什麼來著,這女人不簡單,要不然王小勁怎麼就著了她的道?指不定外面有多少男人呢。「依我看,她家小孩子長得一點都不像王小勁。」朱美麗接口道。「那像誰呢?」小魯打了個大大地哈欠問。「管她像誰呢。呵呵,反正不像我老公就行。」朱美麗咯咯咯地大笑著道。笑聲頗像只剛生了蛋的老母雞,與她的外表極不相稱。自此,關于「破鞋」的傳說就在小區里傳開了。並且衍生出了多個版本,有人甚至說自己親眼看到了米小小的野男人。可這其中有個人卻堅決表示自己不信,並且為米小小打起了抱不平反駁道︰你們說誰看到了?看到的又是誰?有本事拉出來瞧瞧,盡欺負老實人。說這話的就是李燕。

在米小小的眼里,丈夫在國外,一個人住在這無尚小區的李燕是個愛打扮很潮的女子,一襲酒紅色的波浪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上,皮膚白皙,身材豐碩,高大,一雙大眼楮波光盈盈,鼻子高挺,嘴巴小巧,嘴角總是微微上揚,透著倔強。穿著火辣大膽。喜歡坐在小區里的石椅上嗑瓜子,表情冷漠,眼神漂浮。李寡婦說這是在「釣魚」。這倆個人平時是針尖對麥芒,是一對冤家。「哎,那些娘們說什麼,你別在意。」一天,在米小小上樓梯的時候李燕漫不經心地對她說,李燕斜依在門邊,穿著一件粉紅色的絲質吊帶,性感迷人。米小小點頭笑了笑,她對稀有的來自別人所給予的安慰都抱以感激。晚上,米小小跟丈夫說起這事,夫妻倆都很納悶,但都說不出個子丑寅卯,然而有一點是肯定的,李燕與李寡婦那些娘們不一樣。

當夜最後的腳步在大地無聲地掠過,劃破寂靜地亮光透過玻璃叫醒了人們的耳朵。新的一天開始了。揉著眼楮剛剛起床的人們還處在混沌中,無尚小區36號樓道里突然又是一聲嘶厲地尖叫,聲音驚醒了睡夢中的人們,接著有人開始咒罵,王小勁上班趕早,正好拉開門,一陣聲浪似海水般涌了進來,幾乎將他淹沒,仔細一瞧,只見李寡婦邊淌眼淚邊向被驚醒圍在那里一探究竟的人們述說著,「你們看嘛,這只鞋是新的被人用剪刀剪破的,而且散發出一股惡心的餿臭味。我李大妹不知道得罪了哪個小人,這麼害我。如果被我找出來了,看我不刨了他家祖墳,剁了他的頭。」「你們也知道,我李大妹是個規規矩矩的人。不像那些騷娘們。要整我,還女敕了點,老娘身正不怕影子歪。」似乎有所指,這娘們,心里鬼看任何人都是鬼,嘴里罵著卻突然轉頭惡狠狠地盯了王小勁一眼。王小勁假裝沒有看見,蹬蹬蹬下了樓。在BRT車上,王小勁越想越不對味,心里隱隱感到不安,急忙給妻子打了電話,並且叮囑她無論別人說什麼都不必理會,凡事多忍讓。于是米小小身怕踩著地雷般處處小心,左等右等終于等到過道里人聲沉寂多時才輕輕地推開了家門,可是這李寡婦就像專等著自己似的不知躲在哪個角落里突然像幽靈般猛地就鑽了出來,將米小小嚇了一跳。這女人一襲新染燙過的短發,氣勢洶洶地聳立在頭上,眼神刁鑽而凶狠,手里拎著個包,一邊假裝整理身上的衣服,一邊指桑罵槐的罵了一通,「要想整我,沒門,有種的站出來說話,偷偷模模的搞小動作算什麼本事」頓了頓,斜眼看了一眼米小小,又繼續罵道︰「有些人看起來老實,其實肚子里全是壞水,實在可惡,怎麼會不腸穿肚爛呢?難怪生不出兒子。」很明顯是沖自己來的,米小小氣得臉色發青,嘴唇發抖,渾身打顫。「你怎麼啦?小米,別不是又是貧血了吧?」嘴角泛起一絲冷酷的微笑,李寡婦假裝關切的問。無疑,米小小斗不過眼前這個刁婦,氣呼呼地她沒吭聲,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在小區一個僻靜處,坐在一棵盤根錯節地大榕樹下,米小小望著女兒熟睡的小臉,眼淚肆意橫流。她始終想不通︰自己只不過追求平安簡單實在的生活,為什麼倘大個世界卻容不得自己?為什麼處處謹慎事事小心卻總是被人欺?為什麼一再忍讓的結果是別人的變本加厲?為什麼這人心如此復雜不堪?不是說好人有好報嗎,自己自認為是個好人,就連一只螞蟻都不曾踩過,可自己為什麼總是過得如此悲哀與痛苦?人生的意義到底在哪里?米小小心里難過得像被刀刺般疼痛,眼淚怎麼也止不住。這時不遠處傳來一男一女說話聲,米小小站起身正欲離開,她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軟弱。可是,無意間隨風飄來的這一男一女的對話卻使她的腳像這百年老榕樹般生了根,再也拔不動。「燕子,上次搞錯了,這次終于弄對了,我幫你出了氣,你開不開心?」男的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誰叫她罵你破鞋?」「你還說,你害得人家小米被那群臭女人攻擊,成了破鞋。」「上次把門牌號給弄錯了,這次終于對了。」「你以後別做這種蠢事。」「你明明知道我愛你,你還這麼說?」「你愛我?哼,你要搞清楚,我們不可能。」「為什麼不可能?你與你丈夫的婚姻是有名無實,名存實亡,而我,我能給你快樂與幸福。」男的說得自信滿滿。「你?你一開出租車的,配嗎?我們倆只不過是彼此需要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關系。」「你怎麼這麼冷酷?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事,而你卻如此對我,你難道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沒有。」女的態度很堅決。「你放開。」突然女的怒叫一聲,「我就不放。」男的態度也很堅決。兩人似乎扭打在了一起,撕扯了一會兒,突然女子蹬蹬蹬地從米小小背後跑了過去。米小小認出,那是李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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