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吳端端家出來後,米小小的眼淚終于忍不住還是掉了下來,不是因為她軟弱,是因為她的心里充斥著對丑惡人性的蔑視,而這種蔑視太深以致于無法消除,令她十分痛苦,身為母親,面對打擊時,她只能堅強,面對痛苦時,她只能隱忍、微笑。︰。無可厚非,痛苦于窮主婦而言,只是生活的絆腳石。關于這一點,她十分明白。可她還是無法壓抑住那如排山倒海而來的苦痛,這令她很是沮喪。她又走到了那道冰冷的鐵門旁,顯然這次她是過不去了,只能繞行。可她還是懷抱著一限希望站在那里等著,期望能逢著一個能打開它的人,等了足足十分鐘,還是沒有人前來,此時這道門于她而言就似一個面目猙獰的魔鬼,它正得意地沖她笑著,米小小突然感到一陣悲哀與憤怒,她終于忍無可忍,氣惱地踹了它一腳,就似踹在魔鬼的臉上,還有那些丑惡。「咦,你是怎麼回事?」又是那個圓滾滾的保安,他面帶慍色,沖米小小喊道。米小小沒吭聲,她的臉又皺成了一團。胖保安嘴里念念叨叨地走過來開了門,開著的鐵門就像張開血盆大口要一口將米小小吞下去,令米小小的心里有些發 ,好在胖保安自己也要過去,于是米小小跟在他身後鑽了過去。「我幫了你兩次了。」胖保安強調說,神情很是嚴肅,「是,是,有廢品,我一定打那張名片上的電話。」米小小勉強笑著說。
走到自家樓下時,米小小決定在草坪旁的石凳上坐下平靜一下心情,再回家將飯菜弄到鍋里就去祖母家接月月回來。她不想將她心中的不快輻射到她的周圍,特別是她的家。此時草坪上有兩個孩子在玩,一位媽媽正與一位女乃女乃在聊著什麼,眼楮都盯著孩子,不時地發出一陣開心地笑聲。米小小想到了女兒月月,親愛的女兒永遠是她心里的安慰與動力,于是,愛開始從她心上的某個角落慢慢地彌漫開來,最後終將那些痛苦那些失望那些怨恨全都湮滅,致使她渾身又開始充滿了戰斗力。于是,她笑了。不經意一扭頭卻看到李燕的出租車司機蔡小朋在大門邊轉悠。不用說,這倆個人又攪纏在了一起,實際上,他們一直就沒斷過。眼不見為淨,米小小低下了頭。沒過多久,大門從里面被打開了,蔡小朋呼地一聲就鑽了進去。米小小抬頭看見了李燕搖曳的背影,還有耳垂下那兩只瓖有水鑽的大圈圈耳環。
「小米,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最愛念叨她家房子的陳芳這時抱著她的貴賓犬走了過來。「休息一會兒。」米小小答道,她有點怕狗,也有點怕狗的主人。卻沒料到陳芳竟然挨著自己坐在了下來,這實屬難得。也讓她有些不自在。「兒子,乖,听話。」陳芳摟緊她的狗狗,一只手輕輕地撫摩著它的頭極富母性地說。
「你有幾個孩子?」米小小問,顯然,這麼母愛泛濫的一個人,定十分愛自己的孩子的,由此米小小對陳芳心生了幾分好感。
「倆,一個女孩,一個男孩。」陳芳充滿自豪地說。
「兒女雙全,真是命好!」米小小由衷地說。
「大的是女兒,十一歲了,小的是兒子,剛滿兩周歲。」陳芳道。
「哦,相差挺大的。」
「可不?他們家就想要個兒子。」
「終于如願了。」
「是,打掉了好多個,最後才生下小的這個。」
「啊?」米小小吃了一驚。
「不過,打掉的都是女兒。」陳芳說。
「醫院不是不給查嗎?」
「醫院不給查,總有其他地方查啊。」
「在外面查這個需要很多錢吧?」
「也不貴,查出是女兒給400,是兒子給900。」
「相差真的挺大的。」米小小一語雙關。
「當然了。」陳芳答道。
「那孩子呢?」
「在老家呢!他爺爺女乃女乃看著。懶得管他們。孩子終究要長大的。還是自己過好最重要。」陳芳輕輕地撫摩著她的狗狗說。看著她對她的狗狗這般疼愛,卻對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顧,米小小從心底里剛升起的對這個快近四十歲的女人的那幾分好感瞬間跑得無影無蹤。
晚上,當米小小做完家務,將孩子哄睡後已是很晚了,幸好月月自娘胎里出來就很少尿床,每當她要尿尿的時候她就開始腿腳不老實地踢來踢去,嘴里發出咿咿哦哦的聲音。由此免去了米小小的許多麻煩,因為王小勁閉著眼去衛生間把孩子的尿,有好幾次差點將孩子掉在地板上,自此把尿的工作總是由米小小做。今天,米小小給孩子用了尿不濕,為的就是想睡個囫圇覺,終于可以休息了,白天的煩惱都已被繁忙地家務瑣事給打發掉了。繁忙與煩惱有的時候就是一個不和的隻果,必須得一刀切開它。丈夫王小勁已經睡熟了。米小小也爬上了床。
突然,外面傳來了急救車的聲音,由遠及近,似乎就停在了樓下,接著又听到樓下傳來嘈雜的聲音,蹬蹬蹬的腳步聲,有人在說︰「那個東西找著沒有?」「什麼東西?」有人在問,「就是那個東西了。」說的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哦,你說是那個女人的那個東西,在,在她的手里。」「那趕快,縫上還來得及。」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喘息聲後,急救車呼呼地開走了,最後漸漸的一切歸于了寧靜。好奇是人類的天性,不用說,又有好多家庭正在談論著有關他們所听到的那些動靜,並做著各種猜測與假想。可我們的主人公米小小卻來不及思考,累極了的她已是睡著了,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當清晨太陽的光輝透過玻璃窗溫柔地撫慰著米小小的臉時,米小小睜開了她的雙眼,她剛伸了個懶腰,就听到樓下似乎有一群人正在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什麼,聲音時高時低,于是米小小將頭探出窗外想看個究竟,都是一些挎著籃子買菜的女人,主角是李寡婦,正比劃著,唾沫橫飛地說得帶勁,其余的人抑或點頭,抑或附和著說幾句。「又在搬弄什麼是非!」米小小心想。突然,米小小听到李寡婦說了句什麼急救,于是想起了昨晚臨睡前听到的動靜,腦海中頓時閃過了一個不好的念頭,不會昨天晚上是李燕發生了什麼事吧?會不會是那個蔡小朋對她做了什麼?她越想越不對勁,甚至想到李燕被蔡小朋給喀嚓掉了,心里直哆嗦,因此,趁丈夫和孩子還在熟睡中,她決定去樓下看一看,輕輕地打開門,她蹬蹬蹬地跑到了李燕門前,揚手敲門,敲了很久,屋里似乎沒有人,米小小愈加擔心了,她很想跑到那群女人面前去打听打听,可她卻始終不敢,對于這群女人,她總是心懷畏懼,她怕她們的眼楮,更怕她們的嘴巴。正當米小小懷著惴惴不安地心情打算上樓時,李燕家的門竟然開了,米小小看到了穿著睡衣打著哈欠的李燕,「啊!你在啊!」米小小一聲歡呼。「這麼早找我什麼事啊?」李燕揉著眼楮問,且連連打了幾個哈欠。「我還以為昨晚急救車來把你拉走了呢。」米小小笑著說。
「哪里,昨晚拉走的是那個陳芳。」
「哦,她發生什麼事啦?」
「听說是這里被她家的狗狗給咬下來了。」李燕以為米小小知道。
「什麼啊?」米小小不解。
「你弱智。就是這里啦。」李燕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胸,「這女人真是的,竟然與狗狗一起洗澡,洗著洗著狗狗就犯了所有雄性動物都會犯的毛病,一口將她這里給咬下來了。」
「天。」米小小發出一聲驚呼。李燕搖手示意米小小別叫。
「那她丈夫呢?」米小小問。
「她丈夫是基本不著家,也忍受不了她對她的狗狗地那種所謂的愛,她終日與狗狗在一起,家里孩子大的自閉,小的也听說不太對勁,她不管,就管她的狗狗,」
「哦。」
「I真是服了SHE了。」李燕笑著道。
「燕子,快進來了。」蔡小朋在屋子里催李燕,李燕答應了一聲,臉騰地紅了。這一刻,她大概在慶幸自己那套關于‘女人不讓自己枯萎’的理論的實踐。而也是在這一刻,米小小從心底里可憐起了那個叫陳芳的女人,對李燕心生同情並適當地原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