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劫傾城;絕戀大金 第七十七章 情深為誰2

作者 ︰ 凌雪軒

「喜歡又怎麼樣?」她終于開口,聲音漠然。

他的嘴角上勾起一抹優美的弧度,溫柔的擁她入懷;「只要你喜歡,我便會為你留下來。」

她的心微微一顫,他笑得如此灑月兌,那光芒,比陽光還要熾熱,灼痛了她的雙眼。懶

她相信他有辦法將它們留下來,薔薇年年都會開放,就像每年冬天都會下雪一樣。他會將開的最美的薔薇為她留下,就像留下那個飛雪中的符號。

這些就是他能為她留下的——不過如此。她曾經想留下許多人,卻一個都留不住。

她從他的懷抱中掙月兌出來。「听說江南的使臣已經到了,你已經決定與父皇議和?」她看著他的眼楮,心中恍惚的想著,或許——或許,真的還有一線希望……。

「不錯。」他不置可否;「這不是你希望的結果麼?」

「那條件是什麼?」她的心抖了起來。這真的希望是這樣的結果嗎?如果宋金議和,他們便不再是敵人。

「兩國以淮河和大散關為界限,其他的內容和上次的一樣。」

「上次?」她冷笑,心,又被狠狠地打入谷底,「父皇還要向你稱臣,還有每年的五十萬白銀歲貢,還要割讓川陝的領土?而你要的不止是這些吧?宋金一旦劃淮為界,大宋在川陝的屏障盡失,這也是你的緩兵之計,呵,這次的合議又會堅持多久?」既然是這樣,為什麼還要告訴她?是在刻意提醒她這個番邦國主女兒不堪的身份嗎?蟲

他的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仿佛在她的身上按下了自己的烙印。「這就要看你父皇的表現了。公主,別在試圖為一個不值得你關心的人求情。」提起趙構,他的聲音多出一絲諷刺的味道。

「走開!」惜蕊用力甩開他的手;「你想沒想過戰爭會讓多少人無辜喪命,會毀了多少原本幸福的家庭,不僅是宋人,宋金交戰這些年,金人戰死沙場的也不在少數吧?如果你的眼里只有江山,那些無辜的生命對你而言只是草芥,那麼,就算你真的能夠踏平江南,你的天下也是用無數白骨堆成的。」她越說越激動,清澈的大眼楮里溢滿了淚光,如同被怒火灼傷的痕跡。

「完顏亶,你永遠都是世上最卑鄙的人!」她頓了頓,聲音緩了下來,一字字無比清晰,帶著刻骨的仇恨。她全然不顧眼中逐漸升騰的水汽,定定的看著他,仿佛要用金全身的力氣告訴他,她恨他!

完顏亶的目光也沉了下來,等她吐出最後一個字,他欺身上前,在她躲閃前,將她掙扎的身子用力環住,強行按住她的肩,目光嘲弄的看著她的淚眼,一字字地說;「那你希望我怎麼做,正如你說的,無數將士血染疆場,他們的血是為大金流的,我就要給他們一個交代。我不是趙構,能讓他的將士白白為他犧牲。」

「惜蕊,」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自從大金十幾年前入主中原,就已經沒有退路了,你父親主動放棄中原領土,如果他的江南還是正朔,那麼,金人便是強佔宋土的‘蠻夷’,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會怎麼做?」

他的話如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淚水奪眶而出,她的嘴角蠕動著,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們永遠都不可能站在相同的立場上,他何必這樣質問她?又何必不斷地糾纏她,這個被父親遺棄在金國的南宋公主?他對她的父親百般苛刻侮辱,甚至連她的親人也不肯放過,義父背叛了他,他連承彥都不放過……是,他不能容忍一個叛臣的存在,他金國的皇帝,而她,卻什麼都不是。

他問她要什麼,她要他離開她,遺忘她,從此與她陌路。這不是很好嗎?他為什麼一定要做她的敵人,一定要對她苦苦相逼?

「你嫁給我,兩國聯姻難道不是止戰的最好方式麼?」她突然听見他說,熾熱地呼吸拂過耳畔,在一瞬間,傳入全身的每一個脆弱的角落里。

身子驟然僵住。任他修長的手撫摩著臉頰,熟悉的體溫烘干臉上的點點淚珠。

他如子夜般幽深的雙眸中有異樣的火焰在燃燒,在暗淡的亭子中,流光飛舞。

瞬間的恍惚,她躲開他的撫摩,看著他,竟然笑了,「做你的妃子嗎?你還嫌後宮的嬪妃不夠多是麼?完顏亶,做人不要太貪心。」痛苦如決堤的洪水,瘋狂的泛濫。她吐出一句話來,然後,轉身跑了出去。

她飄逸的長發鋪展在眼前,幾粒花瓣隨風點綴著,如閃爍在夜空的點點星眸。白色的身影如一朵飄落的冰花,淒美,卻如此決絕的落下,不思回顧。

真的要放她離開嗎?即使她不思回顧,他是不是也可以挽留?

他大步上前,從身後環住她,灼熱的眸子里沉澱著更深的悲傷,深深埋在那些星子中。

等待的時間到底在他的心口刻下多少痕跡?他痛苦的想著,到底還要多久,她的一顆冰冷的心才會為他融化。他現在終于深刻感受到,為了她,沒有什麼是不值得等待的,可她,到底還要折磨他多久?

「放開我。」他眼里的痛她看不到,用力的掙月兌著,他加大了力道,搬過她的身子,兩指扣住她的下巴,將她閃爍的眸子深深鎖入眼底。

「你知道,我對你和她們不一樣。」他的眼中有熠熠光火在燃燒著,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期待。只是他們,真的可以嗎?

止住了的淚水又涌了出來,無聲滑落在臉頰上,模糊的視線中,他俊美的臉龐又如水中月光,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為什麼一定是我?難道你不知道有許多女人渴望听到那些話?大宋的半壁江山已經落在你的手里,你到底想著呢麼樣?」她一字字的說,在告訴他,也在告訴自己,她的心,絕不可能像大宋的半壁江山一樣淪陷在他的手里。

他的心驟然僵住,看著她,許久,嘴角勾出一抹邪佞的笑來,「因為,」他的聲音也在疏離的距離中得寒冷,眼里的期待之火燃的越發妖異,「你是我的女人。」

一句話,將她逼到死角。

她沾滿淚痕的臉頰在陽光下絕望的蒼白著,死死咬住的嘴唇已經滲出了紅色的血絲,終于,她開口,沖他歇斯底里的大喊;「不是——」她的聲音顫抖,卻使用盡了全部的力量來平穩,「你永遠也得不到我的心,永遠得不到!」

「是麼?哈哈……我得不到,難道韓康就能得到?」他狂野的笑聲如陣陣颶風,席卷著冰天雪地的寒冷。凝視著她的淚眼,他用嘴漫不經心的語氣,將最冷酷的鋒芒狠狠地戳入她的心;「你已經是我玩過的女人了,你的每一寸身體都有我的痕跡,你的心有什麼資格獨善其身?」

她怔怔的看著他,陽光突然變得刺眼,她突然感到天旋地轉。

眼淚一簇簇落下。她已經不再是純潔的惜蕊公主了,她配不上韓大哥,只是……她只是想他而已,想他是最奢侈的事情,難道連一個念想都不可以嗎?

她模糊的視線落到了那雙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上,他又一次將她*得無路可逃,她恨他她恨他……

她在他的懷中用力的掙扎,瘋狂的廝打著,雙手落在他的手背上,蒼白的指甲狠狠地陷進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遠遠的逃開他,她寧願死也不想再看見這個男人,如果身前是萬丈懸崖,她會毫不猶豫的縱身躍下去……

一陣突如其來的疼痛,他的手背頓時涌出一片流淌的紅,陽光落在上面,竟照不出指尖劃開的痕跡。

血,沿著指尖的縫隙,在她白色的衣裙上慢慢滑落,而他的手指,也順著血液滑下的痕跡,一根根的垂了下來。

她低下頭,兩滴沉甸甸的淚自眼中墜下,落在手上,浸染過的鮮血在陽光下紅的更加眩目。下一秒,她絕然轉身,夾著一聲還來不及掩飾的啜泣,向遠方跑去。

和風循著她離開的痕跡,灑下一地花雨。

遠處,她白色的衣裙飄逸在陽光下,如一朵盛開的冰花。

他舉起鮮血淋淋的手,嘴角餃著一抹自嘲的笑,眼里一絲落寞的情緒在笑意中不斷的蔓延開。只是,這一切,她都看不到。

……

宋使湯思退等人抵達上京,宋金的第二次議和也隨之完成。宋向金稱臣,每年歲貢銀,絹各二十五萬。兩國以東起淮水,西至大散關為界,淮河以北全部疆土全部劃入金國版圖。這是大宋自太祖建國以來外交上最大的一次退讓。

中原土地經過幾次戰火灼燒,由于江南朝廷的軟弱無能,致使在北方人心盡失,社稷乾坤,再難收復。

弦月當空,梁王府的高牆外,兩個鬼魅一樣的黑影平飄過夜色,足尖一點,攜著一陣冷風,瞬間消失在高高的圍牆里。

靜謐的花園里,一顆心依然在跳動著,伴隨著細碎的腳步,聲聲敲擊著靜默的黑暗。她是蘭琦。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心里依然想著那個人,一年前,他欺騙了自己,只為了要帶那個南朝公主離開。她發誓要忘記他,靈魂卻依然難以抗拒的在思念中深深淪陷。

她漫無目的的走在花園里,走著走著,前方的路漸漸清晰起來,那是燭火穿過窗戶的光影,她走近幾步,驚訝的發現光源竟是來自父王的書房。

燭光下,兩雙眼楮緊緊鎖在桌面的羊皮紙上。

「完顏旻不愧為軍事天才。可惜這樣精細的布陣圖竟落到完顏宗弼這個莽夫的手里,真是暴斂天物。」耶律霆嘯仔細的看過了每一處排列方案,聲音中有掩不住的得意。

韓康點點頭,心中也不免感嘆。掌握了布陣規律,就相當于握住這個國家的軍事命脈。

這時,門突然開了,兩個人聞聲抬頭,蘭琦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韓康哥哥!」她怔怔的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孔,沒錯,真的是韓康哥哥,可是,他又怎麼會出現在父王的書房里?他身旁的人又是誰?

許多念頭在瞬間劃過腦海,如同流星劃過沉寂的夜空,她的雙眼突然潮濕。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她沖上前,死死的拽住他黑色的衣服,淚水大顆大顆的落下來,「你為什麼要背叛皇帝哥哥?為什麼……」她哭著質問他,強烈的悲傷蒙住雙眼,淚光中,她看不見韓康身旁的陌生人眼里凝結的殺意。

「蘭琦。」韓康抓住她的手,可一時間卻找不到一句安慰她的話。

耶律霆嘯已經不耐煩了,他揮掌將蘭琦打暈,對韓康淡淡的說;「她什麼都看到了,留著她,我們的行蹤就會敗露。」

韓康沉默,愧疚的目光凝視著懷中的的女孩。燭,滅了,兩個身影又鬼魅般離開書房,飄入門外一團夜色中。

夜,沉甸甸的壓了下來。沒有月亮,漫天的星點綴著如墨的蒼彎。惜蕊獨倚在窗前,空洞的眸子游離在夜色里,向更廣闊的天際蔓延著,仿佛在夜的盡頭,有她的彼岸,她的家。

——韓大哥,你在哪?

她仰望星空,一遍遍無聲的呼喚著。窗外一個白色的身影閃入視線,白衣翩翩,如一道閃電,撕開了窗外的黑夜。

她合上窗,坐回到椅子上。很快,跳動的燭火下映出了他英俊的臉孔,他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她條件反射的轉過頭,避開他灼灼的目光,臉上之前與過往前塵交雜的情緒在瞬間化為一片漠然。

他在心底無聲的苦笑,晦澀而茫然。自從那天以後,他就再也沒來涉足過錦璇宮,想試著忘了她,僅是幾天的時間卻卻讓他發瘋般的想她。手背上被她抓破的痕跡依然清晰,沾到水就會隱隱作痛,是他沒用,原來愛她,也需要這樣的隱忍。

他擁她入懷,不理會她的冷漠,兩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她冰冷的眸光那麼深的刺入他的眼底,卻又在瞬間化作如和風吹拂楊柳般溫暖的笑意,而他蠱惑的聲音,帶著曉陽初夏的氣息;「剛才一個人站在窗前發呆,在想什麼?」

「在想一個在你眼里早該死上一萬次的人。」不去管奪眶而出的淚水,她看著他,冰冷而決絕的笑,「如果當初他不到幽州找我,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如果當初韓大哥不去找她,現在應該早就到嶺南了吧。嶺南與上京,本來就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可是至少,他們仍然可以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地砸到,指尖微微顫抖著,卻還是在片刻的沉默後,拍拍她的肩,駕定的說;「我不是說過嗎?他沒死。」

她的話,卻讓她的悲傷更加洶涌,她癱軟在他的懷里,哭的幾乎背過氣去,心,痛得無法呼吸,再也抽不出一絲堅強的力氣來,她在洶涌的絕望中掙扎,雙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襟,如同抓住一塊可以依托的浮木。

她只要一絲希望……只要一絲希望!

「我要……我要他們都回來。」她抬起紅腫的雙眼,淚水迷蒙的眸子里,更深處,卻空無一物。

「把他們還給我……還給我……」

她洶涌的淚在他胸前綻開一片水潰,染過衣襟,狠狠地烙在他的心上。

幾乎在一瞬間,他的心驟然停止了跳動,窒息的絕望壓向他。薄唇抿成了一條剛毅的線,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哽住了喉,他無力開口,更呼喊不出。

她什麼都不要,只要他把她的親人還給她,把她看不到的希望,還給她……

除了這些無法挽回的,他什麼都肯給她,包括,心。他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掏出來,來交換她那顆被他傷的千瘡百孔的心,可是,他還是不能把幸福交給他,他的手上沾滿了無數人的血,他的心,也早就忘記了幸福是什麼滋味。

她要的,他果然一樣也給

不起。

「如果我是在做夢就好了……」娘、承彥、媛兒……他們再也回不來了。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夢,睜開眼楮的時候,他們依然在她的身邊。

「惜蕊……」終于,他艱難地開口,「我向你保證,韓康一定還活著,他不會死!」這是他唯一能對她說的,唯一能夠溫暖她的淚水,驅散她的絕望的力量。「他不會死!」他重復著那句簡短卻蘊含著不限力量的話,多可笑啊——他竟然也要細心呵護她對別人的希望,既然是他毀了她的夢,撕碎了她原本完整的天空,那麼這一切都要他來償還好了。

他不會死——

韓大哥,你不死……你不死……她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低垂的目光又落到他傷痕累累的手背上——暗紅的血痂四周已經是一片紅腫,那是她用盡全身力氣留下的痕跡。

「這里,會落疤的。」她的手佔滿了淚水,在那只傷痕累累的手背上輕輕劃動著。

冰冷而苦澀的淚,帶著痛苦,一滴滴的滲入到他每一寸血液里。

「不礙事。」他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她合上眼楮,淚水在臉上匯成汪洋,就在他抬起那只手為她拭淚的時候,冰冷咸澀的水珠樸素落下,沿著他修長的手指,一遍遍沖潰著手背上那一片泛紅的皮肉。

傷口上早已化開一片水潰,火辣辣的痛再次蔓延開,不,痛的不是手——那點傷真的不算什麼,而是心,被她滾燙的淚狠狠燒灼的心。

閃爍的淚光黯了下來,呈現在臉上的是更深的悲傷與疲倦,她無力的靠在他的懷里。

完顏亶,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是你的權力再大,武功再高,這幾道痕跡卻是你無法抹去的,正如你曾在我的心上劃過的傷痕一樣。

……

心痛了一下,像是有一滴淚墜了下來,綻開的一片漣漪中,映著一個少女清晰的愁容。

指尖微微易顫,韓康將茶杯湊到唇邊,眼里滿滿的憂思湮在茶香里。耳邊,響起了耶律霆嘯聲音。

「三天後完顏亶要在獵場舉辦馬球會,天祚皇帝也會在場,這是一個難得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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