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礪劍深夜回到家,見父親背靠著沙發睡著了,電視機卻開著,屏幕上都是白花花的豆子。周礪劍便拿出打火機給父親點蚊香,然後用蒲扇給父親扇風。
父親半睜眼醒過來說︰「礪劍你回家休假,就好好在家呆著,不要把這個家當成旅館了。」
周礪劍這才掐指一算,自己回家休假都已經半個月了。這段時間,不僅沒在父母身邊盡盡孝心,也沒有在柴紅菱那里有所突破。相反,一連串事情的發生弄得不盡人意。周礪劍來不及理頭緒,叫父親早點回房間睡覺,有事情明天再說吧。
夜里,周礪劍酣然入夢,夢見正和柴紅菱在婚禮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然後輕輕地掀起柴紅菱的紅蓋頭,看到柴紅菱那楚楚動人、惹人愛憐的模樣,將柴紅菱輕輕地抱進了洞房。
突然,一首清脆的「當你的秀發拂過我的鋼槍」歌曲從手機鈴聲里響起,將睡得正香的周礪劍從美夢中喚醒。周礪劍心想︰這夢做得還真及時,都說心愛的人之間有磁場,能心靈相通,看來這話一點都不假。
周礪劍興奮地一個鯉魚打挺而起,拿起手機一看是個陌生電話。周礪劍還是亟不可待地接听。對方的聲音很甜很誘人,周礪劍怎麼也沒听出來是誰。對方說︰「這才幾天,就喝了‘忘魂湯’,得了健忘癥了。」周礪劍心猛的一震,原來是葉嫣然。
周礪劍不耐煩地說︰「有什麼事情嗎?」
「沒事情我就不能打電話給你嗎?你這人簡直就是一個白眼狼,沒心沒肺,佔了便宜還賣乖。」
「你就別煩我了,沒什麼事情就這樣吧。」周礪劍覺得惹不起葉嫣然,只能躲避她了,于是就掛掉了電話。
第二天一大早,周礪劍剛穿上衣服,母親就推門進來說︰「礪劍,家里來客人了,說專門來看你的,還買了很多禮物呢。」
周礪劍問︰「是嗎?誰會到家里來找我?」
母親對周礪劍說︰「小姑娘長得很漂亮,開了輛寶馬車呢,看來我兒子還是有女孩子追的嘛。」
周礪劍尋思,這到底是誰呢?然後趕緊走到客廳,咯 的一下停住了,臉色突變。葉嫣然沒有理會周礪劍,笑呵呵地向周礪劍父母噓寒問暖,還時不時地和周礪劍母親聊聊家長里短。
周礪劍欲下逐客令,悶悶不樂地責問葉嫣然︰「跑到家里來干什麼?」
葉嫣然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才到你家來,我這不是專門來看你的嗎?」
周礪劍母親說︰「礪劍你怎麼回事?人家來看你,你怎麼這麼沒禮貌。」
周礪劍不理會母親,強顏歡笑地問葉嫣然︰「既然你來了,有什麼事情就當面講吧。」
葉嫣然甜甜地笑了一下,雙手扶著周礪劍母親的肩膀,貼著周礪劍母親的耳朵說︰「我現在都是礪劍的人了,這輩子我是非他不嫁。」周礪劍母親都奇怪地看著周礪劍,弄得周礪劍渾身不安。
隨後,葉嫣然非常禮貌地向周礪劍父母告辭︰「明天再來看望你們。」
葉嫣然走後,周礪劍母親問︰「到底怎麼回事?你踫人家了沒有?如果踫了人家,你就要負責任,那柴紅菱那邊你該怎麼說?」面對父親嚴厲的目光和母親焦急的期盼,周礪劍無言以對,心亂如麻。
周礪劍趕緊跑出去,見葉嫣然正要發動車。葉嫣然會心地笑了,很自然地打開車門,示意周礪劍坐進來。周礪劍面無表情地坐進車,一聲不吭。葉嫣然嘴角略露微笑說︰「怎麼了?周礪劍,別說你這樣不像個軍人,更不像個男人。你毫不吭聲地坐在我的車上,難道就沒有話跟我說嗎?」
周礪劍斜視了一下,漫不經心地說︰「葉嫣然,首先我只能說那天晚上的事情非常抱歉,志不同道不合,我們不可能走到一起。以後咱們還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大家互不相干。」
听到這話,葉嫣然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葉嫣然頓了頓說︰「周礪劍,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歡上了你。說句心里話,盡管我給鐘鐵鑄當秘書,可那都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我絕對沒有背叛自己的人格與尊嚴。而且,那天晚上我們在一起,那也絕對是我的第一次。我把我的青春和純潔都給了你,你難道還不相信,還不知足?」
周礪劍愣了愣說︰「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葉嫣然氣憤地說︰「那我就這樣跟你說吧,我知道你回來的目的和心思,你的心全部在柴紅菱那里。可是,你想過沒有?這麼短短的半個多月,在你身上為什麼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難道真會有那麼多的巧合嗎?你就不好好想想?」葉嫣然的一連串反問,問得周礪劍無言以對。
「我寧願相信這些事情都是巧合,也不願意相信你的話。」
葉嫣然冷笑了一下說︰「周礪劍呀周礪劍,照你這樣,你永遠都不可能得到柴紅菱,你根本就不是鐘鐵鑄的對手。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太善良了,也因為你們軍人做什麼事情太當真了。」
「我不想听你那麼多,也請你以後再也不要來我家,也不要來煩我。」說完,周礪劍就從車里走出。葉嫣然恨恨地看了看周礪劍的背影,發動馬達飆車而去。
周礪劍正在家里心煩意亂,鐘鐵鑄則打來電話︰「礪劍你回來都沒時間好好陪陪,今天難得清閑一回,咱們一起聚聚吧。」
周礪劍故意問︰「沒有別人吧?」
「就我們兄弟倆的事情,還吆喝別人參與干嘛,干脆就到我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那個小飯店吧。」
周礪劍欣然應往,來到小飯店時,鐘鐵鑄已經點了一個土雞爆炒、一個酸菜魚、一個椒麻鴨。
「鐵鑄,還是你理解我啊,這麼多年了,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你都記得一清二楚啊。」
「礪劍你就別給我客氣,咱們兄弟倆誰跟誰呀。」隨後,鐘鐵鑄又點了一大堆他們倆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周礪劍連說別浪費了。
兩人舉杯暢飲,勾起無限回憶。鐘鐵鑄說︰「礪劍啊,小時候我寄宿在你們家,我這個當哥的可是什麼事情都讓著你,幫著你啊。還記得那次比你大3歲的‘黑牛兒’,將你一支好鋼筆硬借去,結果弄壞了,你找他賠,他反而打了你一個耳光。你哭著回來告訴我,我當即氣得呼呼的。抄了根棍子就找他算賬,連續打了他三大棍,打得他跪在地上求饒。後來,他父母過來,說我打人怎麼這麼狠。你還記得我當時怎麼給他父母說的嗎?」
「事情我倒是記得,怎麼說的我可記不大清楚了。」
「我說你們家‘黑牛兒’比我兄弟大3歲,還欺負我兄弟,我不打狠點,他以後還會欺負我兄弟。」
周礪劍哈哈大笑說︰「鐵鑄你可算狠,後來‘黑牛兒’就再也沒欺負過我了,因為他怕你的棍子呀,哈哈哈哈。來,為這事我專門敬你一杯。」
周礪劍呷了一口酒說︰「有一件事情你肯定忘了。我當初學會‘打金花’賭博,可是你教壞的喔。高二那年暑假的一天,你母親叫你把3只鴨子捉到街上去賣了,結果你牌癮來了,跑去跟別人去‘打金花’。等你打完牌回來,市場早就散了,不但3只鴨子不翼而飛,你那輛心愛的‘永久’牌自行車也被人給偷走了。為這事,你母親氣得拿棒子攆著追你打呢。」
「還有這事?我怎麼不知道啊?哈哈哈哈。」
「你的這些丑事我可知道得很多。第二天,你母親把耕田買化肥的錢給你,叫你先去買化肥,然後去租牛來耕田。誰知你頭一天輸了,非得想贏回來,你又跑去‘打金花’,打到天黑後,你把耕田買化肥的錢都輸得精光。你不敢回家,晚上躲到我那里。第二天一大早,你就扛著大鋤頭到田里挖田,任憑你母親怎麼罵怎麼哭,你都埋頭挖田,你花了3天時間,硬是將3畝田給挖了出來。最後,大家都說你比一頭牛還厲害。」
鐘鐵鑄笑眯眯地听著,說︰「往事不堪回首啊,礪劍,還有什麼我不記得的,幫我繼續說,也算是給我拉拉袖子,提個醒,便于我以後的人生路更加坦蕩。」
「過了沒兩天,你說沒錢花了,得去把錢贏回來。我問到哪里去贏?你說到龍頭溝煤礦去,那里的煤礦工人有錢,而且都喜歡‘打金花’。我說我們倆個勢單力薄,即使贏了,他們也不會讓我們把錢帶走?你說沒事的,然後帶了一把匕首壯膽。那天,你母親正好上街去趕集。臨走時叮囑你把3頓豬食做好,然後按時喂豬。你點頭答應。你母親前腳剛走,我們後腳就溜出門。于是,我跟著你翻山越嶺,來到龍頭溝煤礦,和煤礦工頭斗起了‘金花’。你還專門抽了老千,從牌底下模出了三個‘KKK’,一下子就贏了140多塊。然後你就想走,結果煤礦工頭幾個人不讓你走,說你出老千,要走可以,但要把錢留下。你怒目一瞪,從腰間拔出匕首,說誰想死就來試試。這一招還真靈,當時就把那幾個人給鎮住了。」
鐘鐵鑄說︰「這叫打虎還得親兄弟嘛。」
周礪劍接著說︰「然後我們拔腿就跑,等到你家時,已經是晚上了。這時你才想起來一天的豬都還沒有喂。等我們跑到豬圈一看,幾頭豬都已經翻欄了,一個個餓得嗷嗷叫。」
「礪劍你小子就這點不地道,我的優點你記不住,我的缺點你怎麼就跟烙在心底似的。」
周礪劍笑呵呵地說︰「我不經常刺激你,你能有今天嗎?你應該感謝我這麼多年一直給你鼓勁。」
「說得好,這幾年要不是你經常寫信鼓勵我,我也不會有今天的飛黃騰達,好好好,那我就敬你個滿杯,來,干!」
鐘鐵鑄盯著周礪劍看了一會兒,笑了笑說︰「礪劍你現在變化也很大呀,其實我跟你說白了吧,嫣然這女孩真的挺不錯的。」
周礪劍愣了一下說︰「這話從何說起?」
鐘鐵鑄聳了聳肩說︰「這個時候還跟我打埋伏啊?你那點事情還瞞得了我。」
周礪劍意識到自己和葉嫣然的事情似乎已經被鐘鐵鑄知道了,說︰「鐵鑄你消息還真靈通,嫣然這女孩是不錯,可是我們並不適合,所以還請你不要猜疑,不要無中生有。」
「人沒有十全十美的,適不適合是緣分和現實說了算。你說一個夜晚兩個孤男寡女在一起能干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既然你已經踫過嫣然,就應該對嫣然負責任,萎萎縮縮也絕不是你的個性。」
周礪劍反駁道︰「據我所知,葉嫣然以前是喜歡你的。」
「因為她那時還沒有踫到真正心愛的男人。再說,我可以發誓地說,我從來都沒有踫過嫣然,我不喜歡或者不是真心喜歡我的,我是絕不會動她半根汗毛的。怎麼?你不相信我?對于這件事情,我可以對天發誓,我鐘鐵鑄如果動了葉嫣然一根毫毛,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周礪劍擺擺手說︰「行行行,跟我來這一套,你不知道我不吃這一套嗎?不管你和葉嫣然之間有沒有什麼故事,總之一條,我跟她是道不同不相謀。你也別管這種閑事,我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
鐘鐵鑄哈哈一笑道︰「都說海軍海納百川,有大海一般的寬闊胸襟,有礁石一般的意志品質,怎麼你周礪劍就沒有這優點?」
「咱們還是不說這些吧,說了傷兄弟感情,我回來探親一次不容易,不想留下遺憾回部隊。」
鐘鐵鑄眯著沉思的眼楮突然睜大了說︰「兄弟呀,這次你可是真的會帶著遺憾回部隊了。」
周礪劍盯著鐘鐵鑄問︰「此話從何說起?」
「據我所知,從你回來的那一天起,紅菱每天都會發一個問候的短信給你,而為什麼今天紅菱沒發給你?因為葉嫣然今天去找紅菱了,葉嫣然不僅當著我的面,而且還親口向紅菱說了你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紙里是包不住火的。與其死皮賴臉不承認,不如冠冕堂皇走一回。」
周礪劍表面上十分冷靜,內心卻五味雜陳。周礪劍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說這些話的目的何在?是勸我與葉嫣然結合,還是勸我主動離開柴紅菱?其實,你的良苦用心值得我學習,只不過,我不需要這樣虛偽的善意。你別介意,我不是刻意攻擊你,也不是盲目貶低你。我只想說,我們穿同一條褲子長大,我們什麼都可以謙讓,但有一種不能謙讓,那就我對紅菱的真情。」
鐘鐵鑄哼了一聲︰「礪劍你別激動,我們都有追求的權利,但柴紅菱有她自己選擇的權利。依我看,我們都應該尊重她的選擇。不過我們就看看,紅菱到底會選擇誰?咱們兄弟歸兄弟,感情歸感情,看看誰才是最後的真正贏家?」
周礪劍也笑了笑︰「一切讓紅菱選擇,這是最公平的決斗,也是最公正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