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奚家在整個青州境內都算得上數一數二的豪門了,奚家的產業遍布青州各地,只要是能賺錢的,奚家都有投資參與。打下這份家業的奚家家主奚正南如今也不過三十出頭,這樣的業績足已轟動整個青州了。更難能可貴的是擁有偌大家業的奚正南擁有一顆善良正直的心。奚正南乃貧民出身,從小便吃盡苦頭,深知老百姓生活不易的他自從在青州打下基礎後便時常救濟窮人。如今他已成一方富豪,出手更是闊綽,比起他的產業,或許他救濟的地區遍布的更加廣泛。青州自然不用說,就算其他幾州發生什麼天災**,奚正南也是不予余力的救助,所以奚正南在青州深受百姓愛戴。
可是這樣的一個大善人卻因為又一次善舉招來滅門之禍,因為他救了一個不該救的人。
奚正南救的人乃是天下四大門派之一光化寺得道高僧,逃到奚家大門前的時候高僧已經體力全無,萬念俱灰的他本在一心等死。豈料奚正南菩薩心腸,執意要救他。高僧全力拒絕,因為他得罪的可是連天下正道都要退避三舍的「夜殺」組織,「夜殺」這個組織高手眾多,並且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只是他們行蹤飄忽不定,再加上他們的獨門秘技「隱氣法」,隱氣之後與尋常人無異,所以各大門派想要誅滅卻也無從下手。得罪了這樣的組織就算是名門大派都會覺得頭痛無比,所以高僧是萬萬不願接受奚正南的救助,以免連累了他。那知道奚正南態度堅決,趁著高僧身受重傷,無法動彈,強行將其帶回家救治,並藏在了家中密室。
沒過多久高僧的仇家便找上了門,奚正南親自在門前迎接。只見大門前站著五個人,為首的一位大約五旬上下,頭發胡須有些發白,但老頭雙目精光閃爍,一臉殺氣,一眼便看出絕非什麼尋常老頭。其後跟著四個背負寶劍的年輕人,都是二十歲上下,個個都是冰冷表情,猶如死尸一般。
奚正南走近那為首的老頭,拱手笑道︰「來者是客,諸位朋友光臨寒舍,奚某略盡地主之誼,邀請諸位寒舍一敘。奚某馬上布置酒席,有什麼話咱們邊吃邊聊。」
老頭不為所動,冷哼一聲道︰「廢話少說,速速把人交出來,以免丟了性命。」
奚正南心中一寒,暗道來人果然了得,這樣都能查到高僧就在他的府中。當下卻還是裝作一臉詫異,道︰「交人,交什麼人?」
老頭目光一寒,冷笑道︰「還敢裝傻,老夫知道你救了一個和尚,這和尚是我要殺的人,把他交出來,老夫自然不會為難你們這些凡夫俗子。」
奚正南心知無法滿混過關,一臉正色道︰「奚某實在不知這個人的下落,就算知道也絕不會告訴你。」
老頭冰冷的眼眸閃過一絲怒意,道︰「好,老夫要你為你這個決定而後悔。」說完他大手一揮,道︰「殺。」
身後的四個年輕人便從飛上天空,分散開來,將整個奚家大院圍了起來,接著見人就殺,淒慘的叫喊聲傳遍了整個奚家大院。
奚正南閉上了雙眼,一臉痛苦的表情,每傳來一句慘叫聲就像在他心中砍了一刀。
老頭倒是有些佩服眼前的中年男子,為了救一個陌生人,竟連家人的性命都不顧,此刻老頭都懷疑他是不是和他們一樣是冷血的。
屠殺並沒有持久,不久後四名年輕男子陸續返回。其中一名男子卻挾持了三名孩童,這三名孩童兩男一女。三人都是一臉驚慌,淚水打濕了他們蒼白的臉。
三名孩童一見奚正南,大喊著一聲「爹」便撲了過來。
奚正南緊繃的臉此時才略顯緩和,慈愛的撫模著三個孩子的頭顱。
奚玲瓏撲在奚正南懷里,泣不成聲道︰「爹,娘想帶我們從後門逃走,卻被他們殺了。」
奚正南心中一痛,淚水終于止不住的流了出來,怔怔道︰「柔兒,是我對不起你。」
老頭冷冷一笑,道︰「怎麼,終于知道後悔了吧!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不想斷子絕孫的話趕快把那和尚交出來。」
奚正南拭去了淚水,決然道︰「無可奉告。」
老頭也不由一怔,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固執之人。老頭兩眼一眯道︰「其實你說不說都一樣,因為老夫知道他就藏在你府中,如果你不說的話老夫大不了掘地三尺,總之這和尚今天難逃一死。但是老夫偏要你親自將他交出來,因為這世上沒人能和我們‘夜殺’作對。你若還是執迷不悟,老夫便要你斷子絕孫。」
奚正南一臉堅決︰「自古正邪不兩立,多少人為了維護道義犧牲了性命。奚某雖是一介商賈,但也要貫徹自己的道義,堅持自身的原則。一個人能堅持自己的原則不難,但是要一輩子都能堅持自己的原則卻很難,但是現在我能自豪的對著自己說,我做到了。」之後他一字一字道︰「雖死無悔。」
老頭嘆了口氣道︰「這年頭像你這種傻瓜就算是那些名門大派也找不到幾個,雖然你只是個凡夫俗子,老夫也不得不對你說一句‘佩服’。」他頓了頓道︰「只是做你這種人的親人實在太悲哀了。」
奚正南低頭看向自己的三個孩子,溫聲道︰「阿明,阿起,玲瓏,不要怕,馬上我們就會見到你們的娘親了,到時候就再也沒人能將我們一家人分開了。」
似乎明白了奚正南的意思,奚明拭去淚水,抬頭看向奚正南道︰「只要能和爹娘在一起,就算是死明兒也不怕。」
奚言起也附和道︰「阿起也不怕。」
奚玲瓏道︰「從此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
「太天真了。」一道白光閃過。老頭獰笑道︰「得罪了‘夜殺’還想一家團聚?到另一個世界去後悔吧!」
奚正南的喉嚨突然一痛,鮮血不停的流出,瞬間就將他的衣衫染紅。看著三個孩子驚恐悲傷的臉,他想伸手撫模,安慰一聲不要怕,只是他的手似乎不听使喚,他想喊卻也一個字都喊不出。他的身軀向後倒去,視線漸漸變的模糊,臨死前依稀能听到三個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此時他突然想起方才老頭說的話「只是做你這種人的親人實在太悲哀了」。是啊,對不起了,阿柔,孩子們。如果真的有來世,就讓我一輩子孤身一人吧!
看著圍在奚正南身邊的三個孩子,老頭冷冷道︰「等下將這座院子夷為平地,先把那禿驢揪出來殺了。然後將這三個孩子帶回組織,訓練成最冷血的殺手。」目光又看向奚正南的尸體,心道︰「且看老夫將你的三個孩子訓練成組織最忠心的忠犬,將來老夫讓他們將天下間類似于你的人全部殺光,如果你泉下有知的話,不知道你會不會後悔?」
忽然老頭感覺心中一寒,強烈的危機感襲上心頭,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他的身影忽地消失,而他方才所在之地赫然閃過一道白光,緊接著厚實的地磚崩裂開來,一條十多丈長的大裂縫觸目驚心出現在眾人眼前。
老頭的身影這才出現,目光緊盯門前,森冷的語氣一字一字道︰「趙太虛。」
只見一名中年男子立在奚家大門前,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但只要再看他一眼,就再也不敢忽視他的存在。他那剛毅的臉龐似乎飽經了風霜,深邃的眼眸透露出森森寒意。他的身材高大,只是他的右邊衣袖卻是空空如也,但他那左手中緊握的寶劍卻散發出凌然的殺機。
趙太虛看了老頭一眼,淡淡道︰「費清,十年不見,你的實力倒是進步了不少啊!」
費清听得也是一臉喜色,道︰「人老了,那里比的上你們這些年輕人進步的快。昔年的組織第二,趙大殺手這十年來想必進步不小吧!」說完竟是得意的笑了出來。
十年前趙太虛是「夜殺」組織里有名的殺手,實力名列前茅。當年的當代「夜王」正巧隱退,趙太虛便參與了「夜王」的爭奪戰。「夜王」這個稱號是殺手的最強封號。「夜王」指的是在黑暗中行走的王者。每個加入「夜殺」這個組織的人無不以這個目標奮斗。但是王只有一個,競爭的卻有兩人,並非是說這場爭奪戰只有兩人參加,而是有實力成為王的人只有兩個。遺憾的是,趙太虛輸了,輸了比試,輸了右手,甚至輸了一切。沒有人會去關注失敗者,盡管他曾經在組織里呼風喚雨,而他不久後也退出了「夜殺」這個組織,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的被遺忘。
今日費清遇見趙太虛,雖然吃驚不少,但卻是一點也不畏懼。十年前費清的確是忌憚趙太虛,在以實力為尊的「夜殺」組織,費清這個組織元老也經常被這個晚輩呼來喝去。但那也只是曾經,如今已經截然不同了,因為他的實力進步了許多。即使他已經很老了,在修為上早就無法提升,但這十年來不停的殺人,殺人劍術是越來越高了。而那趙太虛沒了右手成了一個廢人,雖然趙太虛十年來苦練左手劍,但區區十年又能練出什麼名堂。
「你知道當年你退出組織,為什麼沒有遭到組織的追殺麼?組織里有明令,除非身死,否則絕對不允許月兌離組織,否則以背叛罪處理。老夫告訴你吧,因為這是現任‘夜王’的命令,可不是因為可憐你,那是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花費人力去清理一個廢人。」
趙太虛听了竟毫不生氣︰「你當真是老了,依仗別人的實力擊敗自己的對手,竟也能讓你如此沾沾自喜,什麼時候你已經墮落到這種地步了!」
費清臉色一青,大喝道︰「廢話少說,就讓老夫來領教你這十年來苦練的左手劍究竟有何不同吧!」說完身影便立刻消失不見。
在費清身影消失的同時趙太虛也跟著消失不見了,片刻之後兩人才現身出來,只是兩者站立的位置卻互換了一遍。沒有任何聲響,也沒有任何火光,似乎讓人懷疑他們兩個其實並未交手。
趙太虛一臉平靜,根本看不出任何受傷的跡象,只是他的身上一截長袖緩緩飄落,露出他那空蕩的右臂。
而那費清卻是滿頭大汗,面容猙獰,似乎在痛苦的掙扎著。
原來方才兩人交手,費清斬下了趙太虛的右臂,只可惜他的右臂早已被斬落,所以趙太虛毫發未傷。而趙太虛那一劍卻將費清斬成了兩半,只是費清一直苦苦堅持不讓傷口裂開,但終究只是徒勞的。
「啊!不可能!」費清滿頭青筋爆出,汗水已經浸濕了全身,顯然已經到了極限。他的身體瞬間裂開,鮮血如泉噴射出來。
趙太虛看著費清的尸體,淡淡道︰「你之所以覺得不可能那時因為你總用自己的眼光來看待問題,若是你能夠用別人的眼光來看問題的話你就會發現一切皆有可能。」
雖然趙太虛右臂被斬,對于一個習慣了右手的劍道高手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但趙太虛之所以能成為一名強者,除了天資出眾外,還有其他不可或缺的條件,意志堅定尤為重要。一個人從一名高高在上的劍道高手瞬間跌落成一個廢人,然後從頭再來,而且練習的是常人難以掌握的左手劍,如此艱難的條件下沒有堅定的意志絕難成功。
費清被斬,他帶來的四個年輕男子此時也不由驚慌。他們可不相信趙太虛會這麼輕易的放他們離去,當下四人便縱身飛向趙太虛,揮劍齊斬趙太虛。四人合力,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即使他們知道趙太虛的強大就算四人合力也不可能戰勝,但也要全力一搏。所以他們每個人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使出的必殺一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趙太虛一臉鎮定,面對四個人的攻擊似乎沒有太在意。就在敵人中的長劍快要刺中他的時候,他的身影突然消失,緊接著他出劍了,沒有人看清他的身影和他的劍,至少場上沒有任何人能看清。
依然是沒有一絲聲響,趙太虛出現在四人背後。而那四名年輕男子全部安然落地,之後便沒了動作,哪怕是一丁點動作也沒有。
一陣微風拂過,四名年輕男子猝然倒地,只見他們的喉嚨都被劃破,此時鮮血才不住的流出。一劍封喉,四個人都是。一劍封喉其實也沒有什麼稀奇,稀奇的是趙太虛在身影消失後的短短一瞬間連揮四劍,幾乎是同時擊殺四名年輕男子。究竟是怎樣的快劍才能快到這種程度?如果費清還活著,看到這一幕的話大概會感嘆這樣的劍已經超越了人類所能掌握的極限了吧!
趙太虛沒有再看地上的尸體,目光看向奚家的三個孩童。
三個孩童眼看著殺了他們全家的仇人陸續被眼前的斷臂男子斬殺,悲痛之時也不由生出一股驚喜之意。看著斷臂男子慢慢走來,他們反而沒有一絲害怕之情。
趙太虛走到他們身邊,緩緩道︰「殺你們全家的組織名叫‘夜殺’,今日之事一定瞞不過他們。‘夜殺’的宗旨是斬草除根,到時候你們必定會陷入他們無情的追殺,而你們也根本沒有在這場追殺中活下來的實力,更別談要找他們報仇了。」
奚明知道眼前之人實力高強,根本不懼「夜殺」的追殺,連忙跪了下來,懇求道︰「求大叔收我等為徒,傳授我等本領。」奚明身為大哥,自然要照顧好弟弟妹妹,此時的他知道他們需要一個靠山方能活命。
趙太虛面無表情的看著奚明,道︰「我的活命方式可不比尋常,想要活命,必須化身為厲鬼,你們能有這份覺悟麼?」
奚明不解其意,但還是怔怔的點了點頭。
趙太虛道︰「那好,想要活的話就動手將另外兩個殺了吧!」
「什麼?」三個孩童一臉駭然,想要活的就要親手殺了自己的兄弟姐妹?這實在太殘忍了,那可是自己血濃于水的至親啊!又怎麼下的了手?
「怎麼,下不了手麼?那我留你們何用,反正你們也活不了多久,不如讓我送你們一家團聚吧!只是從此奚家便斷子絕孫了。」
奚明猛然醒悟,他是家中長子,想的自然比其他人多。這世上不管是大家族還是小家族,傳宗接代都是每個家族最大的事。他深深的明白,奚家不能沒有了根。他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寶劍,刺進了奚玲瓏的胸膛。
「大……哥。」奚玲瓏一臉詫異的看著奚明,嬌小的身軀顫動著,原本蒼白的臉頰此時更是沒了一絲血色。
奚明將寶劍刺的更深,奚玲瓏的身軀又是一顫。奚明將奚玲瓏擁在懷里,殷紅的鮮血將他的衣裳瞬間染成了紅色。奚明撫模著奚玲瓏的頭顱,嗚咽道︰「玲瓏,別怕,很快就不痛了。」
奚玲瓏的身軀不在顫動,奚明將寶劍拔出。他的目光堅定,想著攻擊另一個目標。只是他突然感覺胸口一痛,他低頭看去,只見一把寶劍刺透了他的胸膛,鮮血不停順著劍刃流動,流到劍鋒後緩緩滴落。
奚明只感覺全身無力,寶劍立刻月兌落,掉在地上發出「鐺」的聲響。他艱難的轉過頭,終于看到了滿臉淚水的奚言起。
奚言起嗚咽道︰「大哥,所有的一切我來背負。」起初奚明攻擊奚玲瓏的時候他也很驚愕,但是片刻後便明白了奚明的意圖,奚家不能沒了根,但是活著的那一個卻是最痛苦的,這個痛苦就讓我來承受吧!
奚明雖然無奈,但似乎想到了什麼,便艱難的張開了口,一字一字道︰「阿起,一定……要……好好的……活著。」他說的很艱難,仿佛每個字都費盡力氣,話一說完便永遠的閉上了眼楮。
奚言起將奚明的遺體緩緩放倒在地上,此時的他已經泣不成聲︰「大哥,阿起答應你,一定會好好的活著,還有玲瓏,爹和娘,阿起會連著你們四人的份,好好的活下去。」
一旁的趙太虛對眼前的悲劇似乎沒有一絲觸動,就像身邊發生的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親人的逝去?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自從加入「夜殺」之後,伴隨著趙太虛的只有殺戮,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他已經不能算作一個人了。
之後趙太虛將奚言起帶走,並開始傳授他殺人之術。
七天後趙太虛將將奚言起帶到一個村落,這個村落很偏僻寧靜,數百人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趙太虛道︰「我教你的那些基礎劍術學會了麼?」
奚言起道︰「學會了,只是還不熟練。」
趙太虛道︰「沒事,你馬上到這個村子里去,等你把里面的人全部殺光就差不多熟練了。」
奚言起呆住了。
趙太虛將他神情看在眼里,冷冷道︰「怎麼?連自己的親人都下的了手,對于這些陌生人你反而下不了手?」
奚言起臉色立刻變的冷漠︰「我知道了。」他一步一步向著眼前的村落走去。
趙太虛道︰「我給你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你若是沒有將里面的人殺光,那你也沒必要活著了。我會替你守住這個村子,不會放一個人出去,你盡管放開手腳殺便是了。」
不到半個時辰,奚言起全身是血的走出村莊。趙太虛站在村前,略加贊賞的看著他︰「不錯嘛,居然提前了一刻鐘殺完,看來你是個天生做殺手的料子。」
奚言起冷冷道︰「趕快教我更高層的劍法,我要殺更多的人。」他明白這樣的日子將會持續下去,除非他學會了趙太虛的所有本領。為了這個目標他必須更拼命的修煉,更拼命的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