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劍拔弩張,形勢一觸即發。但見天際一道白色光芒急速朝場中飛來,片刻之後,白光落在眾捕快身前,待光芒散去,一道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那人三十歲上下,英氣*人,一頭長發之中卻夾住著許多白發,連那奚言起見了也有些吃驚。
只見眾捕快一臉激動,齊聲道︰「白城主。」
眾捕快口中的白城主自然就是益州城的城主白卓影,城中百姓的驚慌逃遁,早已驚動了他,打听之下連忙御劍趕來。他朝眾捕快點了點頭,轉過身目光掃過全場,最後停在了奚言起身上,道︰「閣下就是那傳聞中的冷少奚言起?」
奚言起淡笑道︰「正是在下,不知白城主有何指教?是否要殺了我這魔頭,為民除害?」
白城主笑道︰「閣下早已昭告天下不再殺人,修真界誰人不知,白某又豈會為難與你。」
眾捕快聞言一驚,就要出口相勸,白卓影卻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不要多言。
奚言起卻道︰「可是我言明不再殺人之前,就已經殺了不下百萬人了,難道白城主不想為他們報仇嗎?」
白卓影道︰「每個人都會犯錯,但是如果他改了,我們就要給他一個機會。」
奚言起哈哈笑道︰「給我一個機會?若是從別人口里說來,奚某一定嗤之以鼻,但從你白城主口中說來,奚某絕對相信。」突然他臉色一冷,道︰「不過錯可以改,規矩卻不能改,你的手下既然對我出手了,奚某只能大開殺戒了。」
眾捕快覺得可笑,他們對白卓影是非常敬重的,既然現在他來了,又怎會畏懼奚言起,再加上一旁還有伊千鶴和左劍相助。我們不找你麻煩已經算你命大了,你居然還敢言戰,當真是茅坑里點燈——找死。
白卓影對奚言起的規矩自然是知道的,但凡敢挑戰他的,如果沒能殺死他,不但挑戰者必死,而且他若在鎮便屠鎮,在城便屠城。言下之意他是要殺光這些捕快和全城百姓。
眾捕快心中大罵這奚言起囂張,要戰便戰,怕你不成。
卻听得白卓影道︰「不管這些捕快還是那些百姓都是我益州城的人,白某既然身為益州城主,願以命代之。」
眾人聞言無不動容。眾捕快心中納悶,白城主修為高強,為何不全力與奚言起一戰。不過就算白城主不願交戰,又怎能犧牲自己性命。眾捕快齊聲道︰「白城主萬不可如此,既然此事是由我等挑起,我等願以死謝罪。」
白卓影看向眾捕快,道︰「你等不懼生死,忠心衛道,何罪之有,益州城還需要你等繼續護衛呢。」
眾捕快對白卓影的崇高欽佩不已,全都泣不成聲。
奚言起目光緊盯白卓影,道︰「白城主完全有實力與奚某一戰,為何甘願受死?」
白卓影道︰「白某已經說了,閣下已經改錯了,白某願給閣下機會。既然閣下規矩如此,白某自當承受,絕不還手。」說完他朝眾捕快說道︰「你等絕不要出手相助。」又看向伊千鶴和左劍,道︰「白某自願受死,希望兩位也不要出手相助。」
白卓影神色坦然,毫無懼意的看向奚言起,道︰「動手吧!」
奚言起目光一冷,道︰「好。」右掌代劍,瞬間凝氣,光華閃爍間奚言起身形一動,已經躍到白卓影身前,右掌一抬,橫砍向白卓影脖子,所有動作一氣呵成,速度之快,連左劍都險些跟不上,只有伊千鶴一人完全看出了奚言起的動作,不過也是讓她驚駭不已,暗道此人修為絕不遜于自己。
電光火石間,奚言起右掌已經砍向白卓影的脖子,在離他脖子一毫之外,也就是手掌已經架到了白卓影脖子上,奚言起卻突然止住了攻勢,看著白卓影一臉從容的樣子,收掌大聲說道︰「好,奚某行走江湖十多年,未曾服過一人,今天奚某是完全服了你白卓影了。奚某在此立誓,以後不管何人挑釁也絕不傷益州一名百姓性命。」
眾人懸著的心終于安定下來。不說刑遠為首的那些捕快,左劍和伊千鶴也是對白卓影敬佩不已。
白卓影笑道︰「多謝奚公子手下留情。」
奚言起笑道︰「奚某今日心情大好,可惜這‘天香苑’已毀,不能和白城主痛飲一番了。」
白卓影笑道︰「這有何難,好酒好菜白某府上就有,奚公子若不嫌棄,便和白某一起前往。」
奚言起大笑道︰「白城主相邀,奚某怎會拒絕。」他目光看向左劍和伊千鶴,道︰「不知兩位少俠可願一起,奚某看兩位是相當順眼,很想結識一番,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伊千鶴喜歡熱鬧,就要點頭答應。左劍卻搶先拒絕道︰「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左劍自然是沒有什麼要事,只是不太願意和奚言起相處罷了。雖然他與奚言起只相識了片刻,也覺得他為人其實不差。不過卻想不通他為什麼能下手殺掉那麼多無辜百姓,怎麼說他也是修道之人,殺那麼多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百姓實在太不應該。
奚言起嘆道︰「看來奚某名聲太差,想交個朋友都難啊!」
白卓影見氣氛有些尷尬,想打圓場,對左劍笑道︰「少俠既然來了益州城,白某自當應盡地主之誼,想邀少俠入府一聚,不知少俠肯否賞臉?」
左劍對白卓影倒是相當敬佩的,猶豫了片刻終于點了點頭,道︰「既然白城主相邀,在下願往。」
本來被左劍掃了興的伊千鶴見左劍又答應了,一臉興奮道︰「好啊,好啊,白城主義薄雲天,在下也是很想結識,這白府在下可去得?」
白卓影笑道︰「去得,去得,兩位少俠肯賞光,白某高興的很呢!」
奚言起又是嘆道︰「看來還是白城主面子大啊,居然請的動身有要事的兩位少俠,奚某自嘆不如啊!」
左劍低頭不語,沒有理會他。
白卓影吩咐眾捕快召集人手,修復受損的街道和房屋。然後帶著左劍、伊千鶴和奚言起飛回了白府。
待眾人全部離去之後,廢墟之中爬出一個人來,正是那裝死半天的」天香苑「掌櫃。他本一心等死,就算有木塊砸下也不避開,後來听到眾人對話,知道大難已經被化解,當下激動的放聲大笑。雖然」天香苑「沒了,但他有的是錢,還可以重建一座比」天香苑「更大更氣派的客棧。突然他面向白卓影離去的方向,跪地在廢墟之上磕頭,道︰「白城主義薄雲天,挽救了全城百姓,老夫代全城百姓謝過白城主。」說完他又連磕了三個響頭。
入夜之後,益州城內燈火通明,恢復了平日里的繁華熱鬧,顯然屠城的恐慌已經過去,百姓活動之中無不歌詠叩謝白卓影。
益州城主府中,白卓影在客廳擺下酒席款待奚言起、伊千鶴和左劍三人,客廳內除了他們四人,還有一名書童打扮的年輕少年,站在白卓影背後。酒桌之上,四人落座之後,白卓影率先說道︰「今日白某有緣結識各位,實乃人生一大快事,來,大家一起干了這杯。」
四人一同舉杯飲盡之後。奚言起道︰「奚某行走江湖十多年,都是孤身一人,沒有一人肯將奚某當做朋友。而你白城主卻不懼世間流言蜚語,肯將奚某當做朋友對待,奚某敬你一杯。」
白卓影笑著飲了一杯,喝完之後神色卻有些悲傷,嘆道︰「每個人都會做錯事,如果他知錯能改,我們就應該原諒他。」
此時白卓影背後的書童雙眸光芒一閃,神色復雜,看上去像是觸動了什麼心事。
左劍坐在白卓影對面,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隱約察覺到一些異常,不過他卻沒有說來。
白卓影臉色恢復,看向伊千鶴,目光溫和,問道︰「看公子服飾不像是中原人士,不知公子來自何方?」
伊千鶴笑道︰「在下來自南海忘塵島忘塵宮。」
奚言起哈哈笑道︰「原來是忘塵宮的人,怪不得修為這麼高強,相傳忘塵宮中有著五大神兵之一的七星劍,不知道是否屬實?」
伊千鶴笑道︰「奚兄謬贊了,比起奚兄來在下是自嘆不如。至于奚兄所說的七星劍的確在忘塵宮,亦是忘塵宮的鎮宮之寶。」
奚言起又道︰「伊兄修為不凡,定是忘塵宮得意弟子,想必伊兄來中原也一定帶上了七星劍吧?」
伊千鶴笑而不答。
白卓影又看向左劍,笑道︰「看少俠身穿蜀山道袍,少俠一定是蜀山弟子吧?」
左劍道︰「在下入蜀山才兩個月而已,算不得蜀山中人,最多只能算個記名弟子罷了。」
奚言起又是大笑,道︰「我說呢,像蜀山這種所謂的名門大派,教出的弟子多是些迂腐至極之輩。左兄入了蜀山兩個月就立即下山,果然有遠見啊!」
白卓影笑而不語,蜀山乃天下四大門派之一,白卓影也是有些敬仰的,不過奚言起方才所言卻也非虛。
左劍臉色不悅,雖然他入蜀山的確不久,但任天空身在蜀山,劉涵之對他也不錯。當下道︰「蜀山的行徑在下還不甚了解,不敢妄下評斷,不過閣下的所作所為實在是有違道義。」
奚言起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左兄初入江湖,自然是不可能了解的。」
白卓影見氣氛有些僵硬,連忙舉杯道︰「我等難得相遇,切不可辜負了這些美酒佳肴,大家不必拘束,一定要吃的盡興,今晚不醉不歸。」
左劍以酒量太差為由少喝了許多酒,但那伊千鶴卻來者不拒,大飲特飲,沒過多久便喝的酩酊大醉,滿臉通紅,連站都站不穩了。散桌之後左劍自然不能丟下她不管,白卓影邀他二人入住一晚,左劍只好答應。
在那書童的帶領下左劍扶著伊千鶴進了一座客房,左劍的客房就在此間旁邊。帶完路之後書童離去,房內只剩下左劍和伊千鶴。左劍將醉的不省人事的伊千鶴放到了床了,房內雖然光線微弱,左劍卻能清晰的看清伊千鶴那絕美的容貌。雪白的肌膚欺霜勝雪,酒醉之後的面容白里透紅,嬌艷欲滴,似彈指可破。左劍嘆道︰「初入江湖,卻毫無防人之心,真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不知為什麼左劍自從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很親切,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知不覺的就把她當做了朋友看待。
知道多想無益,幫伊千鶴月兌了鞋襪,蓋上了被褥,吹滅了屋內的蠟燭就出了屋子。帶上了房門之後左劍沒有回房睡覺的想法,雖然他不善喝酒,但他也沒喝幾杯,所以現在清醒的很。
本想在院中走走,不想剛出伊千鶴房屋就看見奚言起站在院中抬頭看著天上明月。
左劍本不想和他打交道,但他知道奚言起此時卻是來找他的,于是邁起步子走向了奚言起。
左劍抬頭看月,沒有說話。冷月高懸,星芒點點。月光下映著兩個孤單的身影,整個院子幽靜異常。
奚言起看了左劍一眼,笑著說道︰「今晚閑的無聊,不如我兩徹夜長談,好打發時間。」
左劍道︰「我和你無話可說。」
奚言起還是一臉笑意,道︰「這麼多年有許多話憋在我心里未曾對人說過,今晚我想找個能靜靜傾听的人。」他轉頭看向左劍,一臉期待道︰「你能暫時做這個人麼?」
左劍覺得今晚的奚言起實在讓人難以捉模,被人以殺人魔頭稱呼的他今晚為何看上去那麼和善。而且左劍覺得奚言起似乎對他有一些好感。他沒有點頭,只是依舊默默的站在那里。
奚言起卻感激的笑了笑,接著說道︰「我出生豪門大家,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父母都很慈善,經常救濟貧苦百姓。有一次,父親救了一個修真界名門中人,當時他正被一個叫‘夜殺’的殺手組織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