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魂 第十三章 朝陽晨曲 (2)

作者 ︰ 田梗

金雞朝向的東方,是萬朵蓮花的千山的桃山山峰;金雞站立的地方,是通衢八角的小鎮村莊。轉盤的東路,越過南北的鐵路地下涵洞,可以伸向二十里外的南果名地果子峪;轉盤的西路,穿村過寨,到達二十里遠的稻米香魚蟹肥的鴛鴦泡;轉盤的北路,經五柳上寶頂,止于十五里遠的鐵礦嶙峋的黑雙頭;轉盤的南路,踏沼澤上土崗,車輪記下八公里,停于遍地菜畦大棚的黃魚頭,拐個小彎,上國道,幾分鐘就進入溟州城了。雞鳴四方,商賈來往;雞喚八線,物流財攘。金雞俯視著身邊的高樓大廈,更加精神抖擻︰北面,郵局的浪式三層玻璃大樓和銀行的塔形五層灰色建築,莊嚴相對,臨街都是兩層洋式獨樓延伸著;西邊,四層的賓館和五層的酒樓門楣輝煌,兩座大樓的霓虹裝飾還在點綴,西向遠處,文化園區的中學小學的教學樓,主體巍峨聳立;南端,四層建築的兩座購物商場,相對比肩,樓外的腳手架剛剛撤去,樓內的裝修緊張開始,南去的大道兩旁幾乎都是商號,都在陪襯著這條大路盡頭的箱包城和服裝城,喬裝打扮著;轉到東去,四層的電器大全和三層的建築五金,包攬大街,比花色比承諾的廣告鱗次櫛比,別有一番創意!

從金雞轉盤向南走,在一道寬敞的柏油公路的北側,坐落著偌大的「箱包城」,它的對面是「服裝都」。兩座建築,對稱的呼應著,形式幾乎相同。正面,是兩個正三角的立體,隔開了兩棟隨圓型的彩色玻璃鋼頂棚的商廈,內部是中間形成空體的格局。兩座「成都」的正門前,仍然是一樣格局的小廣場,用于停車和通訊吧。

箱包城和服裝都象一對兒姊妹隔著道亭亭玉立,金色的門楣是頭發,蘭色的玻璃窗象眼楮,白皙的理石為面龐,瓖嵌的花紋和身邊的花束就象飄起的裙裝那!一「城」一「都」,是唐馬台的璀璨的雙珠,是唐馬台的晶瑩的雙玉,她們凝結了二十八個村的綠水,她們積聚了五萬人口的神魂!

「城都」的南邊,是一條新建的貫穿東西的柏油大路,路北是一「城」一「都」,路南是林立的箱包商店。北面的姊妹矜持莊重,南邊的群雄富貴豪華,北面的建築厚實大方,南邊的商號西式風采。大路兩旁,路燈清秀,銀杏飄香,迎接著關內的賓客,歡送著塞北的老鄉!

箱包城朝北走出二百米吧,並排挺立著幾家旅店,中間的一家在二樓上邊的陽台的欄桿上,伸出紅色的大字︰唐雅賓館。

唐雅賓館的門前,放置著碩大的盆栽的花樹,枝條遒勁,綠葉茂密,襯托著開啟的大玻璃門和玉珠門簾,給人以穩重、清潔的印象。一進門,迎面的是四面表示世界不同時差的時鐘,下面是雅素的吧台,吧台上邊放置著電話,里邊的立櫃放著幾類煙酒。寬敞的水磨石地面光亮宜人,左右兩側是紅木坐椅,紅木茶幾上擺放著用茶的壺碗。靠里的牆角,是上樓的樓梯,被一幅很大的「迎客松」屏風遮擋在里邊。走上樓梯,拐進二樓或者三樓,中間是會客室,沙發茶幾,臨著落地窗,可以俯瞰外邊的車水馬龍,坐在沙發上,可以談論生意,或者敘述家常。要煙上煙,要水來水,想吃點什麼到一樓餐廳就餐,真可以賓至如歸了。

金風輕拂著塑珠的門簾,門簾似銀泉在流瀉,門簾象飛瀑在鳴濺,明亮的玻璃瓖嵌在金黃的門框里,映襯著唐裝旗袍的年輕雅女,迎送著每一位客人,歡迎您——您慢走——請再來唐雅——迎客廳左面的側廳,是敞亮的箱包櫃台,迎外的玻璃門、玻璃窗,進了室內,兩側的包裝的牆壁上掛滿了各式兜子,突出的是琳瑯滿目的女士休閑包,還有男士的公文夾,地毯中間擺放著一溜旅游或遠出用的大號皮箱,牆角的玻璃櫥窗里面是光彩奪目的坤包或者珍貴的褲帶,往里有一道裝點別致的帶著鏡子的拉門。

迎客廳的吧台邊上,有扇通向後邊餐廳的角門,進入有門,是一個通向後門的通道,開了後門就是見天熙熙攘攘的農貿大市場,而通道的左邊是灶房,右邊是放著六張餐桌的餐廳。這里,方便客人的是飯菜可口,隨要隨到,保個新鮮!

灶房里,廚師去後門外的大市場挑選魚肉蔬菜去了,一位硬朗的年過六旬的老太太在洗涮碗筷,身子雖然還是單薄,手腳還是利落,仍然比得過年輕人,瘦削的臉,眼楮還是很有神兒,只是頭發里夾雜的銀絲明顯多了。

老太太不是幫工,也不是保姆,是唐雅賓館女老板的媽媽,她被女兒好說歹說請來照助的,是看管兩個孩子的,老太太只答應是呆幾天。還真是的,肅靜慣了的老人,尤其是農村的莊稼院里磨蹭大半輩子的婦女,實在是沒法應付這鬧哄哄的生活,即使是看著女兒的吧台里進了不少票子,總不如根本的鄉下,雞啊、狗啊、那小畜生的毛管兒都順息,白菜啊、大蔥啊,那園子里的蔬菜呦,拔出來帶土,洗時候帶露水呢,咽到肚子里也是清香呦!老太太明明知道是管不了兒女了,也懂得兒女過日子奔勁兒的辛苦,太知道平衡的道理了,反正是啊,當老人的,那個少的日子憋屈就越牽掛,越有的你就是給買多少好吃的也越挨罵,罵她不知道節儉,過上兩天好日子就不認識北了!

老太太掛念的還是他的大兒子,那就是田中禾,因此沒少遭到二兒子的公開「抗議」,老大念書多了三年,就夠便宜的了,把老媽的心扯去了一半兒,剩下的一半兒也不是中杰中玉的,大部分是叫老大的寶寶和貝貝又偷去了,想必是啊,就老大是她的親兒子吧!

其實,中杰的牢騷是當著哥哥嫂的面兒發的,中杰和柳葉接了隊部院子,當年就翻蓋了房屋,把自己家地震後蓋的瓦房兌給了哥哥,田中禾拿了兩千四百元錢,住進了老院子磚瓦房,把土泥簍賣了一千六百元,差那八百元還是妹夫劉衛東給送來的,你說這哥哥能不臉紅嗎?當嫂子的于春可不是慢心眼兒的,用兩個月工夫,也就是起點早貪點黑,從中玉那攬來兜子活計,工錢不要總可以吧!你中玉說各是各碼,嫂子養了千八百只蛋雞也有不少收入呢,等啊,確實有困難時,再幫就收下麼!用于春的話說,兄弟姊妹是不怕講求借,但是誰也不該空閑著兩只手,張著嘴等食喂啊!

這些年,田媽媽自己過,只是住著中杰柳葉兩口子的對面屋,當然幫襯著老二就多一點,帶個孩子,看個家門,好讓柳葉騰出空閑來忙著養雞的事業,即使柳葉雇用了好多人,當婆婆的也閑不著,偌大個上萬只雞的場子,還有那個電熱孵化雞雛的生意,風險大著哩!有兩年,種蛋不純正,招了官司,好懸沒把家底賠個底朝天呀!依著中杰,就干他那大膠輪拖拉機跑運輸攬農活得了,可別侍侯帶毛喘氣的玩意兒,來場病就架麻袋往里裝瘟雞,埋哪地方都怕人看著,不是自己找晦氣麼!那難過的坎兒呀,誰經受誰知道,最難受的是有的人說你的風涼話呀,瞅他們蹦達的,五柳河子擱下不了,嗨,天老爺怎麼就閉上眼楮了呢?還得說媳婦柳葉,抹抹眼淚,貸了款照樣干啊,老大又幫助找來農學院的教授,縣里鎮里的技師也住起來,那哪是幫啊?簡直就是親戚和家人一樣啊,說的是麼,是在解決一個地區的養殖那!人啊,嘴巴有時候是能變話,看你興旺了,就沒什麼譏笑的了,其實有個天災病熱的,大家都得警戒,柳葉的跟斗栽了,無非是多疼痛點,經驗也早一些,多一些,以後就會多加小心是了!過日子,做事情,一個理兒,小有小苦,大有大罪,出多大臉,遭多大險,啥也不干就清閑唄,誰叫老二這兩口子象個掙命鬼兒似的,張羅的命!

田媽媽拾掇完炊具,靜等著廚師回來,準備摘摘菜洗洗菜,把圍裙解下來,從洗手間拿過拖布,開始拖擦通道,那正廳和樓上是不許老太太動彈的,中玉不準媽媽影響「唐雅」的形象,媽是應當享福的!這也不許踫,那也不該做,田媽媽真是幾次要打道回府了,才獲準可以管通道,特殊情況下可以維持孩子的房間,由此看來,掌櫃的媽媽也不是好當的呀!

老不舍心,少不舍力。不管哪朝哪代,亙古至今的祖輩流傳,這一代沒有實現的,下一代去完成它,上一輩受了羞辱的,下一輩去雪恥它。血脈相傳的,是剛烈,是本分,是臉面。叫個人,無論是男是女,無論是老是少,活著就要直著腰板,寧可身受苦決不叫臉受熱,雖然也有時候被什麼鼓搗得說不出啥來,總歸是得有個天理公道吧!

田媽媽這六十多年的人生,幾乎全是忍耐了。雇農的爹雇農的媽,**歲就被扔在叔叔家,給嬸娘帶孩子,十幾歲就已經系上圍裙管燒飯了,瞅著親叔伯的兄弟吃香的喝辣的,不眼饞,受那份斥打只能是背後抹眼淚呀。大哥二哥被抓去當勞工,偷著跑回來,沒過上幾個月都是得癆病吐血死的。爹媽拼死拼活地讓三哥念了幾天書,想啊,管怎麼的,有一個能出息,也好和人家叔叔那兩個讀書的孩子差不多,三哥實在念不起了,跑到關里當八路軍了,三哥回到家的年月呢,是山東縱隊的一個團長了,就是那時候,田媽媽這個瘦小羸弱的老于家姑娘,嫁給了田家的孤兒,結婚還不到一年,丈夫經三哥介紹,參加土改工作隊,到遼西去了。丈夫走了,三哥南征北戰,爹媽養活著大哥倆個留下的兩雙兒女,大媳婦二媳婦哭喊沫淚地改嫁了,都年輕啊!田媽媽,十八歲生下了笤帚疙瘩大的孩子,領著小她六歲的小姑子,三口人在四下透風的平房紙窗戶里,一床被依偎著,捱過一個個寒冬,三口人在瘠薄的沙地上,孩子腰上栓了繩子,那頭就系在地頭的小柳樹樁上,嫂子小姑用鎬頭刨著土地,送走一個個春天。過上了幾天順心的日子,丈夫啊,到遼東跟著獨立師的楊大姐做前線的後勤,回來就安安穩穩地做點事唄,誰叫你去保護什麼愛講話的人呢?哪有自己給自己個的領導提意見的呢?里外反正都不知道了,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分量啦!活該呀,回家干活了,倒挺好,誰曾想他來石頭場上,天塌的石頭啊,走了,把這三個孩子扔下就走了!和誰訴苦去?和誰喊冤去啊?這就命啊,狠心的人啊,好賴還留下了念想,沒跟背什麼黑鍋,天老爺不會餓死瞎眼母雞的!三哥,沒少幫助,孩子們念書的錢,一個個的全是他們的舅舅包下來,挨餓那年月,舅舅舅媽省吃儉用,節省下一口是一口,貼補幾個沒爹的孩子。後來,就因為開了糧倉,闖了大禍,震動了大上邊,處分加學習,學習又學習,直到溟州地震,才跟著老鄉的呂司令回來慰問老百姓,露了面,老嘍,退休了,听中禾說呀,嘴就是板不住,總好管閑事,咳,不知道人家煩不煩啊!

田媽媽把通道拖了兩遍,又把餐廳的地面拖了兩遍,直到服務員姑娘把拖布搶了過去,才對著幾個服務員笑眯眯地搖搖頭,走回兜子展廳的對過,那是自己休息的屋子。屋子不太,單間,里面只是一張雙人床,外孫女丫頭偏要陪姥姥,還有一對沙發和茶幾,沙發的對面是大的彩色電視。老人很不習慣坐沙發,來哪家都是,坐床上是沒辦法的了,總是不如自己個的熱炕好。坐在床邊上,看著牆上的電子鐘已經是快到七點了,田媽媽見女兒還沒回來,心里犯了核計,想必是事情不順利吧?

幾天前,賓館住進來一位遠方的客人,四十來歲的年紀,長的挺俊氣,穩重著哩。在這擺兜子的屋里,左轉悠右轉悠,後來他又找來一個瘦小的做著公差的人,和中玉搭上話,瘦小的小伙子和他說話滴溜搭拉的,才知道是個外國人,還說是美國人,根本和中國人差不多少,也不是黃頭發大鼻子呀,外孫女在晚上學著她媽媽的口氣,咬著話音兒,是入了美國國籍的韓國人,還是個什麼牧師,牧師怎麼還做買賣呢?那個瘦小的,是美國人的表哥哥,在延吉銀行做事,特意跟來說漢活的。還別小瞧,中玉這丫頭真還能沉住氣,不說自己擺出來的兜子怎麼怎麼好,先讓人家客人到市場上看看,甚至自己領著客人到幾家大戶那模模,然後才對兩位先生談論兜子的事兒。從市里住到唐馬台的城里人,中玉的對象,那個自己搞到一起的下鄉青年,現在也是四十來歲人啦,就是跑通勤,掛念煉鐵的事兒,來個後門釕 不管護啊。中玉心細著呢,外國人講合同,中國人憑良心,做生意得丁是丁卯是卯,賠掙莫論,別瞅咱沒素質,叫哥哥田中禾來談判,帶來了英語教師,還給柳條掛了電話,要她把外貿的翻譯請來一位,好一番排場,唐雅賓館的三樓會客室里,不是劍拔弩張,而是朋友聚會,倒把美籍韓僑的樸先生逗樂了,直對著中玉來喊嫂子,先付預約金!人家外國人做生意,和咱們是不一樣,貨還沒到手,先給你錢,完事了就在賓館里包了一個大房間,安上了電話,還有什麼傳真的機器,听說可神了,寫上字的紙就能傳出去,一點也不走樣,人家那買賣做的,就靠著打電話,把事情辦了。听說,這第一批從海上走,發往什麼巴西,咱唐馬台的兜子上巴西了,出國了,真是能耐呀,原來一輩子做夢也不敢想啊!外國人,也挺較真的叱,那每個兜子都得標上他的商標,那澄亮的鍍金的小玩意的,各式各樣的,親自到廣州買那進口的,發回來的,真是不嫌麻煩,也不知道有多大便宜,費這個事啊——這不,瘦小的回去了,眼瞅著請假到日子了,臨走還直門兒客氣,告訴中玉,下回來一定帶點延吉的特產,還說要教會廚師作狗肉宴席呢。外國人,咳,哪是什麼外國人,本來就是和咱濱海的鮮族一家子,怎麼就是美國姥了?還是叫他小樸吧,原來是南韓音樂學院的,和咱那中禾講起二胡什麼的,可投緣了!中玉沒白找她哥哥,做生意啊,也得講個對路,樸先生贊成中玉的較真,說能保證質量,又贊成中禾的知識,說能講究信用,高興的呀,叫憨厚的衛東就知道讓酒,給讓的迷糊了。第二天一早,沒吃飯,趕著上沈陽的飛機,奔廣州的什麼地方去了,還是年輕人啊,勤快!半個月,期限,定死了,樸先生一再地叮囑中玉,上碼頭的出洋的大船可不能等咱,那可是一萬個兜子啊,做工要求得可特別特別的精細呀,錢瞅著好,那噶  的美元呢,活不容易呀,不許有一道活計大針小線的!中玉接過來訂貨,就開始安排手工,原來那自己的十幾個手工就一敢做,馬上得找好手工,把賓館的事情交給了領班的丫頭,全力以赴地忙活訂貨,打樣子,驗毛坯,釘鐵活歪一點都不行,*衛東領著新雇的小伙子干,還是怕趕不出來呀,這一大清早回五柳河,找她瑞華姐去了!

咳,錢這玩意呀,沒有是不行,人得吃飯得穿衣麼,可要是叫兩個錢兒折騰的,滴溜溜轉還勉強,要是掰生,可就不那麼相當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自打柳葉買房子,瑞華她媽許審子算是被得罪了,見面把腦袋早早就轉過了,上趕子和他嬸子打招呼,才跟你哼一聲,就像是從她手里搶了東西似的,中杰兩口子也是的,怎麼就非得買那破破爛爛的隊部呢?冤家宜解不宜結呀!原來,為了瑞華這個好姑娘,許家嬸子就嫌惡咱日子拮據,鬧的許家申心里就嫉恨中禾呀,就是到現在,明面上都沒什麼,誰心里都不舒坦那!再不能安排得開,中玉也不能舍出臉去找她許家嬸子,那老胖婆子就架郎當說幾句不在行的,犯上犯不上?人這一輩子啊,沒有一稈子杵到頭的呀,樂意不樂意,說不上什麼時候還是得打交道啊,你要顧大頭,就得舍小頭麼!舍點小臉兒保住大臉兒,沒別的辦法呦,中玉還是听她哥哥嫂子的勸了,況且,她哥哥說的也在理,小隔膜已經過去了,都和她中玉沾不上邊,許瑞華是通情達理的人,許嬸子顧的是買賣,只要加工有錢賺,不干才怪,倒是那個許家申,城府可深著,訂貨別太多,免得中間出變故!看起來,挺簡單的事情,張揚開來,也未必沒有麻煩,還是分散開,務必保住能保證質量的手工,寧可提高加工費,別做那一錘子買賣!中禾雖說是管教書的,妹妹的事情有時候也跟著攙和,誰叫他答應人家老外樸氏那哥倆,自報奮勇說是質量監督呢?要是叫柳條說可就出笑話了,說他憑兩片嘴就想入股呢!

這人啊,嘴說不管,心也狠下來不管,也明知道管不了啥,一個老太婆子能管了啥吧?可誰叫是當媽的,日子都好過了,還跟著牽腸掛肚的,不希望他們積攢多少錢財,就圖希是太太平平的就好,可別為了掙幾個錢兒,憋出啥毛病,那還不如土里刨食自然呢!

田媽媽轉到廚房,跟小廚師撈扯了幾句,看著小廚師收拾下水貨,便系上圍裙把買一來的肉方子改刀,順便把新鮮的幾樣魚用涼水泡上,簡直就是個熟練的二廚師,一邊做活一邊打听小廚師搞對象的事兒,那個細微法,那個親切勁兒,外人兒看見,一準就認為是媽媽和老兒子在嘮體己嗑呢!誰說不是?田媽媽走哪,都是惦記身邊的每一個人,動真心去幫助人,只要她能做到的,就沒有不行的。就說來到這唐雅賓館,五個服務員都是二十左右的姑娘,再加上二十出頭的小廚師,在中玉面前大氣兒不敢出,來田媽媽屋里就撒上嬌氣了,還敢向田媽媽訴苦說屈呢!田媽媽對待服務員和廚師,和自己的兒女一樣,沒少申斥中玉,別巧使用人,人多示眾時候不能挖苦用的人,要背後交代,小人兒沒經歷過事情,哪能那麼有眼力架,還不難為她們,侍候人的活計不容易呀!中玉不完全信服,哼哼哈哈答應了,遇上什麼沒做好的應酬,那冷臉子掉下來,服務的丫頭麻利老老實實的,那要是把顧客給摑大打發走了,真扣餉錢啊,難怪老話講啊,莊稼要緊買賣要狠那!孩子們真還懂事,服務沒周到,叫中玉數叨了,在老太太面前是不嘀咕的,如果是說,那就說老板批評得對了。背後啊,服務員和小廚師都一再央求田媽媽,一口一個大姨,你可別動手干活兒了,你一干,老板的臉子就沖著他們來了,完事當著大姨的面兒還裝著笑臉兒,為這一樣,田媽媽和女兒可撂下了話,媽是一輩子干活的,要是覺得給你老板丟了臉面,那就回家幫助柳葉喂雞去,就這也不可能長住著!沒辦法,中玉連連地陪不是,允許媽媽在後屋和她自己的房間活動,用小廚師的言語講,是被軟禁嘍!也不完全都是,真就是來了要緊的客人朋友的,先給媽媽介紹,而且那客人先拜見的老太太,也不知從哪學的,話里話外,都挺講究孝賢的!田媽媽有了防區,可就有了自由,最受益的是小廚師,有了保護傘,比什麼都厲害!菜做得不可口了,老太太出面作解釋,是她老婆子燒的,欠了火候,顧客反而覺得吃到老人親自做的菜,很是榮幸了,化干戈為玉帛了。別說,早上晚下,家里人和個別顧客,趕不上飯頓,還真是老太太「救駕」呢!田媽媽,在女兒的唐雅賓館,也就一個禮拜的時間,成了須臾不可離開的重量級的人物了,姑爺劉衛東在一個晚飯的桌上,給田媽媽敬了一杯酒說,通勤工上班管煉鐵爐,回家管小鍋爐,偷著回城里避幾天風,沒人找,老媽你不行,一是外孫女磨你,二是服務員廚師,鄭重地聲明了,大姨要走,她們就集體辭職!老太太看著女兒家三口,看著一桌吃飯的服務員和小廚師,都那麼眼楮亮晶晶的,都那小臉兒笑盈盈的,開心地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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