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到傍晚時分,約瑟才見到奧尼恩口中「和上帝一樣偉大的船長」、真介口中「恩重如山的恩人」、蒙納戴茲兄弟口中滿懷崇敬的「海上第一劍客」、範口中的「奇人」、羅賓口中「很厲害也很有趣的家伙」、醫生夫婦口中「可愛的小尼斯」和米迦勒的「姐姐」、大副口中的「旱鴨子加路盲加航海白痴」——關于路盲問題,約瑟提出過反駁意見︰在海上如果沒有指南針,任誰都會變成路盲。他得到的回答是大副凱撒就有本事在海上不用指南針都能分辨出東南西北,而船長的路盲是在小巧的「人魚號」上都能迷路。不止是找不到房間的問題,船長的路盲已經嚴重到了只要有人在旁邊和他說話,他就走路都會撞牆。至于「航海白痴」,約瑟沒有反駁。瞭望員恐高、舵手暈船、船醫是婦科醫生……從「人魚號」的人員配置,不難看出船長對航海缺的何止是知識,簡直連常識都沒有。
原本約瑟只是到甲板上吹吹風,想在船離港前最後看看自己一直居住的城市。一輪圓日緩緩沉入海中,岸上出現星星點點的燈火,準備迎接夜晚。猛烈的風灌進小伙子單薄的衣衫,他卻感覺不到,只是努力想辨清岸上的哪一盞燈是他初次遇見蘿芙緹的歌劇院,哪一盞燈是他曾經溫暖的家,哪一盞又是將在今晚舉行舞會的豪宅,等待他的蘿芙緹挽著別的男人臂膀,開始又一夜的燈紅酒綠。她會想到深愛她的約瑟已經被賣到一艘又小又破的船上當奴隸嗎?不,她不會。約瑟永遠不會忘記蘿芙緹是如何恬不知恥地跑來告訴深愛她的約瑟,她要結婚了,新郎是他的哥哥摩西。蘿芙緹永遠是舞會上的明星,受到男賓們眾星捧月的追捧,而約瑟現在也被圍著——被冰冷的海水圍在船上。約瑟對著海面苦笑,漆黑的海水映不出他淒美的倒影,只有暗流撞在船體形成的小漩渦,像人魚迷惑船員的笑靨上的酒窩,引誘他跳下去。約瑟被大海的小「酒窩」迷住了,著魔一樣向船舷外探出身子,眼看著腳尖就要離地,突然被人抓住衣服後領拉回來。
約瑟摔在船艙上撞得眼冒金星,剛才一瞬間脖子被衣領勒緊的地方隱隱作痛,呼吸不順引得他咳嗽連連。等他好不容易恢復過來,就看見面前多了一雙厚重的皮靴。約瑟將視線往上移,看到對方塞在靴子里的褲腿和「人魚號」上的其他船員一樣,再往上是一件帶帽兜的粗布大斗篷,有點像墨西哥人穿的那種樣式,從頭頂一直蓋到膝蓋,只有左右兩邊較短,僅僅遮到肘部,露出左邊腰上的佩劍。再往上就只看得到一個剪影。從對方左肩頭和右臂下突出的形狀來看,他還背了一把劍。腰上掛的劍似乎和一般的劍沒什麼兩樣,只是劍鞘比較漂亮,背上背的劍卻很奇怪,比一般的劍長了一半又細了一倍,以對方的身高,只能背著。
約瑟先前根本沒發現身後多了個人,站起來後看清對方還蒙著面,第一反應就是來者不善,還來不及喊人,就听見旁邊傳來怪里怪氣的「救命」聲。大副的鸚鵡「杰克」一面跌跌撞撞地向他們飛來,一面大喊「救命」,後面一只黃色的小貓緊追不舍。「杰克」看見約瑟,想借他的肩膀休息一下,小貓瞅準捕獵的機會,一躍而起。
眼看著小貓尖利的爪子就要抓上約瑟細女敕的皮膚,約瑟出于本能地用雙臂擋住臉,只听見小貓的慘叫聲,還有「杰克」的「救命」改成了「放開我」。約瑟小心翼翼地睜開眼楮,確定沒事了,才放下手臂。蒙面人一手抓著鸚鵡的腳,一手拎著小貓脖子後面的皮毛。鸚鵡努力拍打翅膀想飛走,小貓卻老實地看著蒙面人,發出哀求的叫聲。約瑟很懷疑自己被大副拎著衣領時,是不是也是這副可憐相。
「‘南瓜’!」奧尼恩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小貓像看見救星一樣,甜甜地叫了一聲。
奧尼恩看見蒙面人,滿臉的崇敬似乎要照亮黑夜︰「船長,您回來了。」
蒙面人就是斯第爾頓船長!約瑟呆住了,看著他一松手放走鸚鵡,把貓遞給奧尼恩,再回過頭,伸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甚至連臉都湊過來,只是越來越無法把面前的人和關于斯第爾頓船長的種種或離奇或可怕的傳說聯系起來。
船長個子很小,只和約瑟差不多高,寬大的斗篷讓人完全看不出他的身材,整張臉也只露出眼楮周圍的一部分。幾縷金棕色的碎發泛著健康的金屬光澤,長期風吹日曬造成的黝黑皮膚一點也不粗糙,根本不像孩子都十幾歲的人,淺褐色的眉毛又彎又細,一雙紅棕色眼楮形狀更是媚得簡直不像個男人,左眼角下還長了顆美人痣,「海上第一美人」稱呼的來歷可想而知,然而俾睨眾生的眼神卻使他一點也不顯得娘娘腔。約瑟猜想船長被誤認為女人的幾率應該比自己小些。
奧尼恩踩在他腳背上狠狠的一腳讓約瑟回過神來︰「船長,這是新來的約瑟。」
船長什麼話都不說,象征性地握了握約瑟的手,算是表示歡迎。約瑟發現船長的手很小,手掌布滿繭子,手背的皮膚卻滑得像絲綢,仿佛這只手的手掌屬于一個飽經風霜的流浪劍客,而手背屬于一個嬌生慣養的深閨少女。哦,不,經常練習演奏樂器的淑女不會有這麼粗短的手指,指甲也不會剪得這麼短,還因為疏于打理,弄得像爪子一樣。
「船長,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奧尼恩隨便指了個路,讓約瑟自己去找餐廳,一路領船長回房間。
約瑟到餐廳時,別人都已經在那里了。
「新來的小哥,這里喲。」真介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位置。
「船長不和我們一起吃嗎?」約瑟坐下時悄悄問。他看見大副坐在桌首的位子上。
「見到船長大人了?」
「是啊,蒙著臉的……」
「對啊,船長大人蒙著臉,就沒法當著我們的面吃東西了呀。」
說得也是。
坐在對面的路易斯微微探過身︰「新來的,怎麼打探出船長的身份,就看你的了。」
他居然當著真介的面說!約瑟回頭看真介,只看到一張稚女敕的笑臉︰「小哥們那麼好奇嗎?真的實在想知道的話,大叔可以告訴你們喲。」
「真的?」真介坦白得讓約瑟吃驚。
「當然是真的。不過大叔的英語不太好,沒法說清楚那麼復雜的事。」
蒙納戴茲兄弟已經在撇嘴了,約瑟還對自己的外語水品信心十足︰「沒關系,你覺得用什麼話說起來順口,就用什麼說吧。」語言這東西無非就是觸類旁通。法語就是變了調的英語,學會法語以後,基本整個歐洲都可以暢行無阻了。意大利語和西班牙語無非也是差不多的語法結構,拉丁語和希臘語有點難,所以學起來更有樂趣。約瑟就不相信能有什麼語言會比希臘語還難。
可從真介嘴里蹦出來的一連串鳥語——哦,不,應該是日語——立刻讓約瑟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要不要再換一種語言?大叔還懂漢語喲,可以說得一點口音也沒有,要是我不說,大明國土生土長的漢人都發現不了我其實是從日本來的。」
漢語不就是醫生說的比希臘語還難的語言嗎?不過他有用那種語言寫的書,也就是說他懂。
「醫生,你懂漢語對嗎?」
米迦勒站在父親腿上,想把他的眼鏡拿下來玩。醫生對一個兩歲孩子的「攻擊」毫無招架之力,最後索菲把孩子抱過去,才算「救」了丈夫「一命」。
「你剛才說什麼?」醫生看看被孩子捏出一個個手印的鏡片,拿下來在衣服上擦了擦,擦完以後整片鏡片都不透明了,「漢語?我懂啊。日語也懂。」
「那麼能幫忙翻譯一下嗎?」
「翻譯什麼?」
真介很大聲地用家鄉話對醫生說了什麼。
醫生浮起一點捉模不透的笑︰「哦,原來是這事。你與其讓我翻譯,還不如直接問我。」
「可以問?」約瑟以為關于船長身份的問題是船上的禁忌,讓醫生翻譯,就是想問得含蓄點。
「嘴是你的,說什麼完全取決于你。」索菲雙手環住孩子,拿掉醫生的眼鏡幫他擦。醫生因為看不見了,眼神失去焦點,更顯得高深莫測。「當然,我也可以選擇不回答。」
醫生年紀不大,但說他「老奸巨猾」絕對不過分。相對地,船上也有個年紀很大,頭腦卻未必復雜的人。
「凱撒……」
「新來的臭小子,我先和你說清楚,關于船長的事,你別想從我嘴里撬出一個字!」大副不等約瑟開口,就大叫起來,「我發過毒誓,要是做任何違背船長意願的事,就讓‘人魚號’被雷劈了,連船上的所有人一起葬身大海。」
「我還什麼都……」
「別以為你讀過幾本書,認識幾個字,就能欺負我是個大老粗,拿我當猴耍。每個新來的都是這檔子事兒!」
被當成猴耍的是自己,約瑟已經意識到了。
「更別指望船長了。我從上船以來,就沒听見過他說話。」
不用馬諾羅提醒,約瑟也知道不可能問船長本人。
「唉……」路易斯故意夸張地嘆了口氣,「看你像個挺聰明人,我還以為你能想出多高明的方法,原來也不過如此。」
約瑟正尷尬,門開了,長著橘色虎紋斑的小黃貓「南瓜」先趾高氣揚地進來,坐到它的專用食盆旁,像個紳士等著侍者端上美味佳肴。奧尼恩跟在它後面才進來。
索菲去幫忙分發餐具和食物,不假思索地把孩子放到範身上。石頭般的硬漢儼然是個稱職的男保姆,帶孩子比醫生老練得多。
「南瓜」吃得和船員們一樣,而且奧尼恩是先給「南瓜」和大副的鸚鵡「杰克」端上食物,後面才輪到約瑟。面前的烤海鮮和意大利面香氣誘人,約瑟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杰克」在主人的肩上啃著爪子上的堅果,微微張開滿是被貓抓傷的痕跡的翅膀保持平衡,碎屑掉了主人一身,大副卻像父親寵著兒子一樣沒有任何怨言︰「小雜種,你就不能管管你那只蠢貓?!沒事就來抓‘杰克’。」
「讓他抓好了,反正‘南瓜’抓住了又不會咬死。就當是練練身手。你的老鸚鵡也該運動運動了。」奧尼恩只管吃自己的飯,身為奴隸,卻對大副照樣出言不遜。
「沒教養的孩子,一點都不懂尊敬老人和前輩。」真介悄悄地搖頭,「幸好他對船長不敢放肆。」
奧尼恩對船長的態度,約瑟已經看見了。以前就听說過意大利人脾氣火爆,見到奧尼恩以後,約瑟才領教到什麼叫意大利人。他雖然是個奴隸,在「人魚號」上卻連大副都不放在眼里,只服船長。約瑟越來越好奇斯第爾頓船長到底有什麼本事。
跨越餐桌首座和末座的口水戰還在繼續。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雜種貓扔進海里!」
「有本事船上的東西吃光以後,別靠‘南瓜’抓來的海鷗過日子。」
桌子上一下子安靜下來,別人是因為沒話可反駁,約瑟是因為听到「海鷗」。海鷗!他們吃海鷗!約瑟攪了攪自己盤子里的面,希望別出現什麼像海鷗肉的東西,攪不到又不放心,好端端的一盤面被他攪得越來越像嘔吐物。
真介實在看不下去了,悄悄拉拉約瑟的袖子︰「里面是豬肉和牛肉。船上實在沒東西吃的時候,我們才會抓海鷗吃。」
也就是說他們還是吃海鷗的。
「神的意志不可探測,航海又完全是看天神的臉色行事,航行的具體時間誰也說不準,準備的食物再充分,也難免會遇上食物和水都吃光喝光的時候。我們平時用剩飯菜喂海鷗,所以總會有海鷗跟著我們的船,船上的食物吃完後,我們還可以吃新鮮的海鷗肉,喝海鷗血。是不是很聰明的辦法?」
還喝血!約瑟都快吐了。
「這樣的條件已經很好了喲。在其他船上要是沒了食物和水,就只能渴死餓死,或者人吃人。」
也就是說從某種程度而言,「南瓜」是「人魚號」上的救命稻草?
「不是什麼人或者動物都有資格待在‘人魚號’上。真正有本事的人就算有點小怪僻,大家也可以容忍,沒本事的就滾下船。」
約瑟覺得奧尼恩的話是說給他听的。
「南瓜」吃完以後,就跳上奧尼恩的膝頭撒嬌,嘴邊的食物碎屑蹭得他的衣服紅一塊綠一塊。奧尼恩只是像哄孩子睡覺一樣溫柔地撫模它的毛,對約瑟卻是不屑的嗤笑︰「新來的,你最好配留在‘人魚號’上,不然的話,可能被扔下海去喂鯊魚。」
約瑟嚇得手上的叉子掉了都沒發現。
「奧尼恩!」索菲輕輕責備口無遮攔的小廚師,「約瑟,別听他胡說。尼斯最多派你去別的船上工作。」
「我不是也一直好好地留在船上?」羅賓很有自知之明地插了一句。
奧尼恩想了很久,才想出自圓其說的方法︰「長相也算優點吧。」
「船長真的打算在自己的船員中找個女婿?」約瑟月兌口而出的一句話引來眾人好奇的注目,嚇得他趕緊縮回去,「我還以為……船長讓斯第爾頓小姐寫下奇怪的遺囑是因為……因為……」怎麼辦?總不能說出船長是因為船員遺孀的問題,利用女兒的婚事來減少船員留下的寡婦的數量,還是當著船長的親信甚至親戚的面。到時候恐怕就不是被扔下海去喂鯊魚那麼便宜了。「因為怕……怕……怕有什麼登徒浪子勾引他的女兒。有了遺囑以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替女兒挑丈夫了。」終于找到借口了,約瑟松了口氣,「奇怪的是為什麼他不自己立遺囑,剝奪女兒的繼承權,而是讓女兒立?」
別人的目光都散開了,只剩一雙眼楮還停留在約瑟身上。約瑟感覺到了,轉過頭,看見的卻是羅賓還傻乎乎地看著他,一雙天藍色的眼楮里滿是驚訝︰「約瑟,你太厲害了,這都能想到。」
原來是羅賓大驚小怪,約瑟暗笑自己多心。
路易斯眉毛一跳︰「說不定自己的船上也有登徒浪子呢?」
席間一陣哄笑。
「新來的,會說法語嗎?」奧尼恩突然問。
「當然會。」約瑟不明白奧尼恩用意何在,「怎麼了?」
「那你大概能听懂斯第爾頓小姐說的話。」
「斯第爾頓小姐的法語說得好嗎?」
「英語和法語混著說,根本听不懂。」听奧尼恩的口氣,似乎不怎麼喜歡斯第爾頓小姐。
「光說法語可以很流利,但是英語有點磕磕巴巴,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進步。」醫生說道。
「是不是外語學得太早了,弄得孩子反而不會說母語?」是他高估斯第爾頓船長了。有了點錢和一個爵士頭餃,就迫不及待想擠身上流社會。不僅自己,連家人都要極力模仿上流社會的生活方式。結果弄巧成拙了吧?殊不知真正的貴族沒有幾代人是養不成的。果然還是暴發戶的小市民心態。
「有可能。所以我要船上的大家盡量說英語,總算米迦勒學說話學得挺順利。」
除此以外,他還盡過做父親的責任嗎?約瑟想。
「我也順便撈到點好處。」羅賓給了醫生一臉傻笑,看來他也只懂英語,「約瑟,你懂幾種語言?」
「除了英語和法語以外,還懂西班牙語、意大利語、拉丁語和希臘語。」
「哇!這麼厲害。」只有羅賓在感嘆。船上的其他人因為相處久了,對彼此的母語都多少懂點,基本上每個人都懂三四種語言。
「哦,是嗎?謝謝。」約瑟突然想到一個救自己月兌離苦海的方法,「斯第爾頓小姐需要拉丁語老師嗎?我想我可以……」
「她已經有家庭女教師了。」馬諾羅打斷他,「她比小姐大不了幾歲,懂的外語比你還多。除此以外,還能教女紅、社交禮儀等等。你行嗎?」
「不會吧?」斯第爾頓小姐據說只有十二歲,家庭女教師比她大不了幾歲的話,最多也就是二十歲左右。和同齡的女孩相比,家庭女教師好像太多才多藝了點。
「會喲。不僅小哥你懂的她都會,日語也會說喲,我教她的。就是總也分不清男式用語和女式用語(1)。」
家庭女教師對語言是不是太有天賦了?
「可惜就是長得一般了點。上次看到她的時候,身材也還沒發育好。不過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她了。都說女大十八變,說不定她也有潛力變成大美女……」路易斯托著下巴遐想,突然「嗷!」地一聲叫起來。
馬諾羅慢慢收回跺在路易斯腳背上的腳︰「我很慶幸她不漂亮。」
「我對她沒興趣,你慶幸什麼?」
「每次你去玩女人,她們被你甩了以後打的都是我!」馬諾羅激動得滿口西班牙語,「我造了什麼孽,才會有你做我的孿生兄弟……」
另一邊,奧尼恩給了約瑟一臉促狹︰「你還真打算娶那個驕傲蠻橫的小丫頭,靠她吃軟飯?或許船長是為了留住範,才留著羅賓的。」
有可能。
桌子對面,醫生在問範︰「改進後的食品會不會好點?還像以前那麼容易吐嗎?」
範搖頭。暈船的情況確實好了很多。
「看來酸甜口味的食物對止吐確實有效。」
範不置可否地做了個算是微笑的表情。
「索菲剛懷孕的時候,也吐得很厲害。我也是這麼治好她的。」
醫生給他吃的是孕婦餐!範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吃飯的動作僵硬了很多,最後實在吃不下去了,從索菲手里接過米迦勒,替她喂孩子。
奧尼恩身為廚師的自尊終于使他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不許吃剩下!」
可憐的男保姆。約瑟自己呢?他沒自信像醫生博學,或者像蒙納戴茲兄弟武藝高強,甚至連一般海員必備的強壯體魄都沒有,更沒有什麼硬挺的靠山,以後要靠什麼留在船上?
注釋︰(1)日語男式用語和女式用語略有不同,如果女性說男式日語,會被認為是十分粗魯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