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荷這輩子除了在冷剛手里吃過憋,還從來沒被人這麼小視過,肚子里的怨氣怒氣,漲得滿滿的,抬腳就要往外走,女乃娘急忙攔著︰「別急別急,可千萬別亂了方寸,怡郡主的年紀雖小,可是听說她帶來的那個嬤嬤可是皇太後面前的貼身人,說起來,我們為了給她個下馬威,可沒說什麼讓她什麼時候來,鬧開了也是不佔理兒,老爺知道了,只怕又是一場官司。不如在其請她一趟,我們……」
剩下的話,女乃娘貼在賀新荷耳邊,嘀咕了好一陣子,賀新荷的面色恢復過來,轉回身,從從容容的坐回原位,吩咐下人去請郡主,等著收拾好,直接帶過來。
然後讓女乃娘親自去請冷老夫人,女乃娘帶著幾個丫頭往外走,沿途打發走好幾個請人的。
玲兒親自盯在門外,眼看著巳時三刻了,遠遠的走來一個婆子,帶著四五個丫頭。腳步飛快,剛轉過角門,一會兒就走近了,玲兒急忙拉了小海一把,吩咐道︰「機靈著點兒,你跑得快,去里面說一聲。」
小海才不過十七歲,眉清目秀的,因為身上有些功夫,人也機靈,被皇太後特意選來的,小海答應一聲,急忙往里面跑。
玲兒的心咚咚跳著,耍嘴皮子她不怕,可是听說將軍府里的人都是會功夫的,不會動手吧!
幾個小丫頭看著玲兒一臉無所畏懼,心里很佩服,怪不得人家能去郡主跟前伺候呢,這樣一想,膽氣也跟著壯了些。她們都是自願跟著郡主來的,宮里每人補了三十兩銀子,跟來的十個小太監把命根子都還了,每人也是三十兩。
伺候郡主這活兒,又清閑又養眼,他們當時也是掙破了頭才讓桂嬤嬤挑來的,小乖,小巧,小玲,小瓏成了貼身丫頭,可是每次都是桂嬤嬤不辭辛苦,親自帶著她們伺候的。十個太監,二十個丫頭,府里送過來的幾個都用不到,桂嬤嬤什麼事兒都不讓她們插手,就是和外面打交道,讓她們去。也不讓冷落了她們,她們幾個歲數小的,每天找著她們繡線縫衣,別說見郡主了,內院都不讓她們去。
四五個人緊緊盯著走來的婆子丫頭,一個原來將軍府的丫頭嗤笑道︰「用得著嗎?我們夫人那可是出名的賢惠,不會為難你們郡主的。」
小玲回頭,正是一個叫蘇娟的丫頭,天天梳著個縱髻頭,斜插著簪子,修眉畫眼,這般天氣還穿著薄衫,粉褲,一副妖妖嬈嬈的模樣,這院子里又沒男人,穿成這樣也不知道給誰看,玲兒白瞪了她一眼,也不說話。
蘇娟的臉上下不來了,她本來是二爺那個院子的,咬咬牙,真是不開眼,誰願意在這樣的院子當差!要不是二爺許了好處,她才不來呢。來了幾日都沒見到郡主長得什麼樣兒,就是听她偶爾彈琴,都是沒听過的曲子,只覺得清韻悅耳,說不出的好听。
看看走得近了,玲兒滿面含笑的迎上去,行了個禮,乖巧地開口︰「媽媽好,奴婢叫玲兒。媽媽可是來通知郡主給夫人見禮的?郡主得了信兒,就打發奴婢來大門這兒等著了。」
黃婆子一口氣沒上來,一路上想好的招數一樣都沒用上,上下打量一眼這個玲兒,圓圓的臉,圓圓的杏眼,眸子清亮可愛,圓潤的鼻子,微微嘟起的小嘴,一笑兩個酒窩,很是討喜可愛。從鼻腔里哼了一聲,抬腳就往里走。
玲兒一側身,在前面帶路,緊走幾步後,卻是越走越慢,壓著黃婆子也不得不慢下來,一邊走,玲兒一邊問︰「媽媽貴姓,以後見了面,也好有個稱呼。」
黃婆子停下腳步,一張口臉上的脂粉就往下掉︰「老婆子姓黃,我說姑娘,你就別磨著了,夫人那里可等了好久了!」
「那可真是罪過了,好在我們郡主是早就準備好了,黃婆子是吧,勞您帶路了!」
桂嬤嬤經過訓練不高不低,卻透著沉穩的話語傳來,玲兒的心里一喜,抬眼一看,桂嬤嬤陪著怡郡主正往外走,玲兒的眼里閃過喜色,眼看著郡主的美目輕柔的掃過,玲兒覺得渾身都是力量,心里美滋滋的。
知道一出門,郡主一般是不會說話的,玲兒回了個大大的笑臉。顧心然也柔柔一笑,向她點點頭,這個玲兒好可愛!
黃婆子和她帶來的那幾個粗壯的丫頭都傻了,角落里,幾個一直沒看見過郡主模樣的丫頭也傻了,天吶,她們伺候的是人嗎?水剪雙眸比水還要柔,新月籠眉比月還要潤,怎麼說的,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分明是九天的仙女下了凡間,也許就是這麼一晃身,會不會就踏月而去了?看見的人都屏住呼吸,生怕驚破了這樣的美夢!
黃婆子自動離得遠遠的,桂嬤嬤走出門回頭吩咐道︰「都不用跟著,守好門戶。」
一路所經之處,可沒人下令這條路不讓人走,將軍府的男丁眾多,也不止是家丁,就是來往的丫頭也都傻住了,沒見過的不用說,就是有幸見過的也有些傻眼,不會吧?這才幾天沒見,怎麼越發的讓人不敢看了!
大樹上,一抹影子一晃就不見了,無憂回來是有事兒,沒想到太保今日被皇上召見,夫人就選擇今日立威。剛一落地,正踫上冷昊晴,他今天本來應約出去,可看哪兒都沒意思,推說家里有事兒,抄近路回來,正好看見無憂放著門不走,穿牆而出。冷昊晴掛起招牌笑容,溫和地問︰「無憂,你這是有事兒?」
今天他又像以往那樣溫和淺笑,每一個見到的都說謙恭有禮,文雅君子,沒一個說他掛著假笑的面具的。不知怎麼,這些天,總是在想那樣的容貌,帶著笑會是什麼樣的驚艷迷人。
無憂想了想,府里的大人都不在,這個一向讓人看不透的三公子應該不會為難一個小女子的,靈機一動,就算他進宮也不一定有把握叫出冷剛,不如先把他們兄弟弄回去吧!
無憂一躬身回道︰「三公子回來的正是時候,夫人出了佛堂,怡郡主現在正去拜見夫人,听說冷老夫人也已經到了,還有小姐,姨娘,只怕是認親,還有小院兒里的小公子。你這個時間回來,是接到夫人的傳話了?」
說完也不看冷昊晴飛身先走了。
冷昊晴心里一沉,腦子一轉,就想明白了。走了幾步,回頭對後面道︰「去請外面的幾位爺回來!」
身後有人答應一聲,冷昊晴飛身而起,也是不走門直接穿牆而入也沒回自己的院子,拉住一個小廝問了幾句話,轉身往冷昊陽的院子走去。這個時候,只有冷昊陽在家。二哥冷昊松今天和父親一起入宮面聖,這樣一想心里就是一股冷汗,母親的手段他很清楚,要不是今天踫巧回來,說不定他會有多後悔!
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兒,一向掛在臉上溫潤的笑意不見了,冷昊晴說不出來的緊張,行走間帶起一陣風,要不是怕引起轟動,他早就用輕功飛過去了。
寬敞明亮的大廳里,燕瘦環肥,四個姨娘,四個小姐,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冷老夫人。因為是坐了小轎,沒多會兒就都到了。賀新荷臉上掛著大家閨秀標準的笑,心里暗道,拖吧,不怕你不托,一干子長輩等著你,有你好看的!
李姨娘,肖姨娘,秦姨娘,韓姨娘都守著自己的女兒坐著,眼觀鼻鼻觀口;四位小姐的衣服中規中矩,也都規規矩矩的坐著。
七十多歲的冷老夫人滿頭白發,臉面和冷剛有幾分相似,這樣的容貌長在老太太身上,品添幾分威嚴冷漠。看了自己的媳婦孫女一眼,就閉著眼養起神。
等了沒一會兒,就听見外面有人通傳,顧少夫人,怡郡主到了!
賀新荷恨不得把剛才喊話的,拉出去打上幾耳光,什麼怡郡主,不喊出來,也不會不知道!又是暗恨黃婆子挑事兒的能手,讓她只管鬧起來拖上兩柱香的時間,怎麼這麼快就到了!看來她是管得太松了,該教訓一下這般子狗奴才了。難道她剛進門就成了三月春雨,自己這個當家的夫人,就是秋後的冷霜了。一時發狠,都是這個小蹄子的過,自從她要入府,自己就沒痛快過!
冷老夫人的視線掃過,賀新荷收斂心神,放柔了聲音︰「來得到快,請她進來吧!」
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一品的頭餃,郡主的身份,她就是再不願意,也得加個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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