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人一出院門,琳瑯便已經得了紫衣的消息,她怕母親受到刺激對身體不好,淺語又太聒噪,便使了個昏睡咒,讓母親和淺語都睡下,自己則來到院子里。
已經是初秋,辰時的陽光看著明媚卻不算濃烈,一陣風吹過,百草園中綠浪滾滾,波濤洶涌。
琳瑯剛在院子里站定,就見百草園歪歪扭扭的大門被人一腳踹了開來,打頭一名一身寶藍色碎花長裙的中年婦人扶著一名丫鬟的手走了進來,婦人乍一看也是個端莊的,但細看便會發現她顴骨略高,一雙眼楮里透著精明的光芒,顯得極為刻薄;那丫鬟一身綠色長裙,身段婉轉,眉目間透著一股伶俐,進門便喊道︰「院子里的人呢?沒見我們夫人來了,怎麼也不出來迎接?」
琳瑯听了,抬頭冷冷看向那丫頭︰「主子還沒說話,哪里輪到你一個丫頭插嘴了?」
眾人听到說話聲,齊齊看去,只見少女一身粗布衣衫掩不住清雅如玉的氣質,眉峰秀朗,明眸清澈,此時她站在萬丈碧草里,衣袂被風吹的揚起,仿佛下凡的仙子,一時間眾人竟然都看愣住了。
蘇夫人最先回過神來,狠狠咳嗽了兩聲道︰「你是琳瑯?」雖然模樣看起來還是一個樣,但身上的氣韻一改,竟然仿佛換了一個人,要是與自己的寶貝女兒站在一起,想必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察覺自己的想法,她嚇了一跳,怎麼也不願意相信眼前清雋無雙的女子就是那個小瘋子!
「夫人眼神不好使嗎?不是我是誰?」琳瑯輕輕一笑,「今天吹得什麼風,竟然將夫人貴駕吹來了!」
蘇夫人冷哼一聲,道︰「吹得什麼風,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琳瑯不以為意,眸中蘊藏笑意,上前靠近蘇夫人,用只有兩人能听到的聲音說道︰「夫人是不是請了和尚要把琳瑯當做妖怪給除了?」
蘇夫人听了,眼楮驀然瞪得老大,驚訝的伸手指著琳瑯道︰「你……」這事只有自己和玉珠還有張山知道,她怎麼會知道?
琳瑯輕輕將她的手指撥下來,低聲道︰「很驚訝我會知道?想知道原因?」
看著蘇夫人瞪著眼楮點了點頭,她輕笑一聲,低低道︰「因為,此時的葉琳瑯的確不是以前的葉琳瑯……說是妖怪,也很對!你們一家都欠了謝家的債,如今……謝家派本小姐來討債了……」
蘇夫人听了,心中咯 一下。葉瑾萱與謝泓清的恩怨她並不知道,但凌夫人與謝家的關系她卻曾經听葉尚書提起過,只是這麼多年了,謝家早就隕落,原先的齊王妃謝泓清死了之後更是再也沒有謝家這個說法了,她想,必是凌夫人對葉琳瑯提起過,葉琳瑯今天拿話來詐她!想到此處,她瞬間有了底氣,凌厲的目光看向葉琳瑯,怒道︰「不管你是妖還是鬼,今天本夫人已經請了大師來,你休想再活著出去這個院門!」
琳瑯不顧她的怒氣,眼中笑意盈盈的看著蘇夫人,依舊用只有兩人能听到的聲音道︰「夫人確定?只怕你請的和尚不大管用吧!」
蘇夫人听了,對上琳瑯眸中的笑意,一時間如墜冰窖!
琳瑯說完,不顧蘇夫人呆愣的樣子,退開一步,彎唇笑道︰「那琳瑯拭目以待!」
看著琳瑯笑意盈盈的樣子,蘇夫人的心里忽然升起一抹濃濃的恐懼,嘴唇抖索了半天沒有說出話來,眾人不解的看看蘇夫人,又看看葉琳瑯。
琳瑯對上眾人不解的眼神,無辜的眨了眨眼楮。
就在這眨眼之間,琳瑯手指一彈,一顆透明藥丸直沖蘇夫人喉嚨而去,藥丸接觸到蘇夫人的喉嚨,瞬間融入了皮膚里。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無一人發現!
琳瑯笑了笑,似乎對自己的技術很滿意。
蘇夫人渾身一怔,只覺著喉嚨里猶如火燒,就是說不出話來,不一會兒身上也仿佛著起火來一般火辣辣的疼起來,可恨她喊也喊不出,哭也哭不出,只能雙手握住自己脖子跳腳。
眾丫鬟無法,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夫人中邪了,大家便都回頭去尋青衣變作的那老和尚,誰曾想,大家伙兒一起進來的,這一回神的工夫竟然就不見人了,這一下,有那膽小的早嚇得哭出來。
蘇夫人疼的在地上打滾,滿院子亂竄,就只差沒上房揭瓦了,有丫鬟上前扶她,她逮住就咬,咬的那丫鬟嗷嗷的哭,她狠狠一扯,竟然惡狠狠的將那丫鬟脖子上撕下一塊皮來,滿嘴的鮮血。
這下大家都不敢上前了,蘇夫人卻如惡鬼一般磨牙霍霍,瞪著一雙血紅的眼楮,見人就向上撲,
那綠衣丫鬟玉珠嚇得滿面驚恐,卻還比大家鎮定些,喊著大家道︰「快點上去抱住夫人……先別讓夫人咬人……快去請大夫……」
琳瑯覺得也折騰的差不多了,瞅準這個機會喊道︰「大夫不管用的!」
玉珠喘著粗氣回頭︰「那什麼才管用?」
琳瑯道︰「夫人是被髒東西附身了,快,哪里有出恭的穢物?取來澆下去!黑狗血也行……」玉珠听了,大喝一聲︰「放肆……」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往夫人身上潑這些穢物啊!
「方法我已經說了,信不信由你們!」琳瑯無辜的道,「過會兒夫人可是要吃人的,你看著辦吧!」
大家紛紛勸說玉珠先救醒夫人再說,若夫人怪罪下來,大家伙兒一起承擔。
玉珠還在發愣,這邊蘇夫人仿佛一只母老虎,一下子撲上去,摟住玉珠的脖子就啃下去,玉珠淒厲的喊叫聲頓時響起在百草園中︰「快去,快去……」
這時候已經已經有人提著各種穢物跑回來了,听玉珠一開口,「呼啦」一聲,臭氣燻天外加血淋淋的一桶桶穢物淋了蘇夫人一頭一臉,連她拉著的玉珠也沒能逃開。
果然,蘇夫人不再亂跑亂撲,一下子松開玉珠,癱坐在了地上,身上穢物滴滴答答,亂發下一雙眼楮瞪得血紅,仿佛要殺人一般!
玉珠倒在地上,翻身嘔吐起來,眾人掩鼻而奔,遠遠離開了這主僕兩人。
琳瑯背對著眾人,用口語說道︰「怎麼樣?夫人,這滋味好受吧?」
蘇夫人一見,心內怒氣沖天,血紅的眼楮惡狠狠的瞪著琳瑯,可是卻依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她一下子站起身朝琳瑯撲過來。
琳瑯忙退後一步,蘇夫人一下子撲了個空,摔倒在了地上,琳瑯見此問道︰「夫人,您是不是還說不出話來?」
蘇夫人听聞,眼中閃過一抹驚恐,瞪著琳瑯仿佛要吃了她一般,琳瑯側身對身後眾丫鬟道︰「府里可有池塘?」
「有的,有的!」大家紛紛附和。
琳瑯道︰「將夫人抬到池塘里浸泡半個時辰,保管就都好了!」
眾人听聞,撕扯了衣服捂住口鼻,不只從哪里找了快破布將蘇夫人包起來,七手八腳的將蘇夫人抬了出去,隨後上來幾人扶著嘔吐不止的玉珠也出去了。
琳瑯听著遠遠的傳來「咕咚」一聲重物落水的聲音,彎唇一笑,明媚的笑臉在陽光下仿佛綻開的花朵,美得惑人心神。
「雕蟲小技!」
忽然一聲低沉的男音傳來,琳瑯嚇了一跳,回頭的瞬間,對上一雙飽含沉沉夜色的明眸,那雙眸子里寒光閃閃,卻讓她忍不住沉淪,她覺得自己的靈魂被吸入其中,浮沉翻滾,不由自主,一種充溢身心的滿足愉悅漸漸從心底浮出。
「哼!」
琳瑯听到對面人的冷哼,恍然回神,面上「呼啦」一下仿佛著起火來一般︰「我……我……」
男子帶著銀質的面具,一身黑衣,渾身冷冽,仿佛從地獄走來的王者,眸子里卻帶著揶揄的笑意看著她。
「傻瓜!」
男子說完,不顧呆愣在當地的琳瑯,身影一晃,便消失在琳瑯眼前;琳瑯只覺的心一下子被揪緊了,一股莫名的委屈心痛升起來。
眼前碧草翻滾,陽光明媚,她忽然覺得眼楮有些酸澀。
「我……我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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