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他的所有部將都看在眼里。
但顯然都對他的情史了解清楚。因為我是那位「玉奴夫人」的女兒,秦慕玉待我的好,他們驚嘆,卻不驚奇。
然而叫我想不明白的是,隨著行路,越臨近魏軍軍營,秦慕玉越來越多的部將,看著秦慕玉和我的時候,驚嘆的同時,開始生起層層的憂慮。
秦慕玉倒顯得很平靜,然而也只像是戴著一張叫做「平靜」的面具。
離魏軍軍營只有一日的路程了。
策馬放紙鳶,線斷了,我去草叢間撿紙鳶的時候,見到一具尸體。
因為天氣寒冷,仿佛暴尸已久,尸體卻還沒有腐爛。
死者生前是位信使。
我甚至見過他。
他是爹爹座下,往朝庭傳送軍情的信使。
他的左肩上,還背負著八百里加急的信筒。
注視著那個信筒,我身體漸漸繃緊。
「小姐莫怕,」卻以為我見著尸體害怕,周行遠過來道︰「這個人還是我殺的。」
周行遠頗有些自負道︰「他的千里馬可真快,我用輕功追了他好一陣子,才追上他呢。」
我看著周行遠。又看著秦慕玉和他的所有部將。
仿佛這個時候才驟然意識到,和我同路了十多日的這些人,是南齊將士,是大魏敵軍,是爹爹的死敵……
幾丈之外的秦慕玉感覺到我的不對,過來的時候,我正蹲,要去取信使背負的那個信筒。
秦慕玉拉住了我,平靜的面具在開始龜裂。
秦慕玉克制著什麼道︰「別去踫他,行遠殺人的時候喜歡下毒。」
那個信使的尸體確實有幾分古怪。
「那麼,把他埋了吧。」我順從他道。
秦慕玉點點頭。
我再沒看那具尸體,回去了馬車里。
剛一坐下,我立刻就握住了萍姑的手。
「萍姑,我覺得出事了。」我克制道。
萍姑聞言驚懼。
「能……能出什麼事?」萍姑透過卷起的車窗,看著秦慕玉。
我也看著秦慕玉。
秦慕玉也正巧回頭瞧我。
四目相對。
我努力克制自己才能不顫抖。
秦慕玉顯然察覺,微微皺起了眉。
便再戴不了什麼面具,他看著我,眼神里有幾許的憐惜,和幾不可見的傷痛。
再行路,我並沒逆抗,或者鬧什麼情緒,克制著,一直握著萍姑的手。
秦慕玉也並沒再進來馬車。
沒有與我待在一起,他也並不再喝酒。距離魏軍軍營越來越近了,每前進一步,更拉近了一步的距離。他的神情也為之牽動,隨之傷痛,連沉暗的眼波,都變得波瀾起伏。
整個人被暗痛席卷的時候,便再顧不上我,他仿佛被前方的一種慘烈招引吞沒,神智都變得不清,饒是極力克制,他的每一個表情都顯得盲目,每一個眼神都帶著銳利,不禁讓人惶恐,下一刻,他會做出什麼慘烈的舉動來。
當距離軍營只有三十里路的時候,我也有些不能克制。
我掀起車窗,與周行遠道︰「周將軍,我想吹笛子。」
「我知道小姐一路都在打它的主意,」周行遠將腰間的笛子扔給我,「拿去吧。」
我將笛子放在唇邊,試了試音。
然後屏息靜氣,吹起了《無憂曲》。
「黃鸝好清幽,自喜臥滄洲……」
《無憂曲》是高麗宮廷里流行的一支樂曲,是爹爹教我吹奏的。
剛一吹那首曲子,我就平靜了下來,在《無憂曲》第一段吹奏完畢,秦慕玉也平靜了下來。
我看著秦慕玉。
秦慕玉也看著我。
秦慕玉看著我,眼神里有幾分感激。
平靜下來的他,又跟先前察覺我的不安時一樣,看著我,眼神里帶著憐惜和傷痛。
我看著他,接著吹奏……第二段。
「春風二月間,紙鳶飛漫天。借問誰的歌聲迷轉頭?黃鸝兒嬉戲游……」
爹爹其實並不算是魏人,雲家祖上乃是高麗皇族。嫡位之爭,同室操戈,成王敗寇。爹爹先祖作為失利的一方,為免高麗新皇追殺,隱姓埋名,逃亡到中土魏國。高麗新皇與魏國皇帝索人,爹爹先祖不得已立誓投效魏帝,以求得魏國庇護。如是有了雲家幾代效忠魏國皇室的局面。
爹爹先祖雖是高麗宗室,卻自幼軍中歷練。投效魏帝,赴任魏將後,沙場征戰,可謂展其所長。而其兵法謀略,更是高麗獨有,中土聞所未聞。甫時魏國也是建國之初,得雲家族人相助,江山從此穩固。
畢竟非我族內,為防魏帝生起二心,爹爹先祖自赴任魏將的第一天起,就為自己謀劃著後路。
其實一路上就算有耍心機的心思,也打消了付諸行動的念頭。秦慕玉不是元恪。那些把戲,斗斗元恪,還能旗鼓相當,甚至游刃有余。然而在秦慕玉面前,只怕一眼就會被他看穿。非關智慧,閱歷使然爾。
然而這一刻,我再顧及不了其他,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將《無憂曲》吹了下去。
魏軍軍營三十里始,開始有爹爹秘密布置的軍隊。距離軍營越近,部署更是嚴密。這在軍中已算不得秘密。具體部署,四品以上的將領甚至有所參與。真正私密的是,雲家族人代代傳承下來,身體里流淌著高麗人血液的隱衛。
我看了一眼卓凡,魏軍軍營周圍三十里布置的那些軍隊算什麼,卓凡兄弟乃齊國奸細,秦慕玉對此定然了如指掌。而那些只听憑爹爹號令的高麗隱衛,才是只有我們一家三口知道的秘密。
秦慕玉並不會殺我,甚至因為娘,他只會待我好。如此雖受制于他,不得自由,我也無需勞動高麗隱衛。
我只想證實一件事情。
軍中信使在他們所在的地界內,被周行遠所殺,因為周行遠與秦慕玉同行,為免暴露自己,他們不出手相救也就罷了,為何那信使死了那麼久,他們連為他收尸也不曾?
高麗人最講究斂土下葬,他們這一支,因為背井離鄉,更常將狐死首丘掛在口中。沒道理任軍中信使暴尸月余。
是的,周行遠上次路過這里的時候,殺的那信使,一來一回俱是十多日,加起來,可不是有月余了麼。
莫非這期間,他們都不在這里?
他們的離開,只會有兩個原因,要麼是爹爹召喚,要麼是爹爹有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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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的雲晨有韓國影星的氣質,so,將他寫成了高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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