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屋子是他兒子以前住的地方，他不是沒有來過。到底因為我重新布置一新，他進來後，覺得陌生。
秦慕玉環顧過我的屋子後，果然沒就我侵佔了他兒子住的院子過問我。
他徑自在椅子上坐下。
他搭在桌子上的手，正好壓著我留下的，還沒收拾的秦望舒的字畫。
他就拿起秦望舒畫的芍藥圖看著。
向來不喜芍藥的他，竟是將那副芍藥圖看了良久。
「望舒畫的不錯吧？」他的目光還在芍藥圖上，口上問我道。
心中確實嘆服，便不能口是心非，我冷淡道︰「是畫的不錯。」
「我給卓凡說親，一來你不喜歡他，又氣惱他算計了你。我想了想，卓凡配你，確實委屈了你。那時候我便想到了望舒。——我與你娘沒緣分做夫妻，你和望舒若結成連理，也算填補了我與你娘的遺憾。」他的目光仍舊在圖畫上。
我恨怒地盯著他，「讓我嫁給你兒子，你想都不要想！」
他徑自道︰「望舒雖是妾室所出，當真頗有天賦。又勤奮好學，進退有據。我只他那麼一個兒子，自然將他當做嫡子相待。」他轉頭看過桌上秦望舒的文墨，終于看我道︰「你也看到了，望舒也配的起你。」
先是卓凡，又是秦望舒，我惱恨看他，「你想做媒做瘋了吧？改行去當媒婆算了。」
他話鋒一轉，冷笑道︰「你放心，我早滅了這樣的念頭。你嫁給望舒，會……毀了他的。」
「望舒早不回京給太子做伴讀，晚不回京，為什麼偏偏你要過來荊州的前幾天，他就走了？還不是我為了保全他，事前打發走了他？」他噙著冷笑看我。
倒是滅了讓我做他兒媳婦的念頭。
我冷冷看著他。
他亦是冷冷看我。
他突然將手中芍藥畫拋擲一邊，起了身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留著這些字畫，打的什麼主意？」他突然從那沓字畫中抽出一張來。
是秦望舒題著祭奠亡母的詩的那張芍藥圖。
他將那張芍藥圖丟到了火盆里。
紅旺旺的炭火，瞬間席卷了那張字畫。
他抬頭看我，「他爹賣了他的親娘？你說，望舒會相信他的父親，還是相信你？」
我含恨看著他，按捺住踏前一步，繼續就著爹娘的死，與他拼命的沖動。
我握拳叫道︰「別以為你能一手遮天，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不然，你會後悔的！」
他看我。
我冷恨道︰「齊魏之戰你全勝了又怎樣？我爹叫雲晨，我是雲晨的女兒，我是魏人！我爹娘死了，我就是齊國最大的欽犯！不殺我這個欽犯，窩藏我這個欽犯，你遲早會後悔的！」
不是要提醒他。本來這就是他再明白不過的道理。反正他寧願後悔，寧願脖子上隨時懸著一把劍，也不會殺了我。
也是知道他不會殺了我，我氣恨，實在拿他沒轍，不知道怎麼反擊他了，才困獸般把這話吼出口。
他看著我，竟是笑了。
「哦！我差點忘了！」他從懷中拿出一本冊子，又拿出一枚私印。
冊子是戶名簿，私印是人名刻章。
他將那兩樣東西放到我面前。
他道︰「雲晨戰死，尸身下落不明；雲晨的妻女在那一戰中縱火**了。運回齊國的兩具焦尸，一具是你娘，一具……是你。」
他看著我，宣告道︰「雲曦已經死了。從今往後，你是蘇撫撫。」
我怔怔拿起那枚私印。
私印上雕刻的名字，是，蘇撫撫。
我又攤開那本戶名薄。
戶名薄上，我的身份是蘇滬的義女。我姓蘇，叫蘇撫撫。
我，雲曦，無論是在魏國的戶籍，還是在齊國，律法上，都已經被宣判是一個死人了！
秦慕玉看了看我，轉身離去。
我將戶名簿和私印擲向他。
他停頓下來，側頭看我，眉宇倒是染上了哀傷。
他道︰「明天你娘出殯……」
篡改了我的身份，又因為娘——
「秦慕玉！」我叫道︰「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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