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誰想就去算算吧……」
「馬立強和波什齊齊搖頭!」
「錢已經付過了……」
語雪輕輕丟下這句話,撿了個遠一點的位置蜷身坐下,扭開礦泉水,慢慢抿著。
「哎,強子听見沒,錢付了!不去白不去,你去看看嘛!」
波什捅了馬立強一下耳語道。
馬立強一直覺得自己在走霉運,他並不是不想看相,只不過一位五十元,有點舍不得。可是一听到有錢妞把錢都付了,心里爽翻了,不過當著孟想夏夜之,他有點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心里的想法,于是推了波什一把︰「你先!」
波什踉蹌兩步,走到近前,不等卦師說話,先敬了一支煙︰「大師請笑納!」
男人一看他嘿嘿賊笑的模樣,也樂了︰「小兄弟,不要拿煙,否則亂了卦象!」
「啊?真的?」
一句話,嚇的波什將煙趕緊扔到一邊。
卦師壓壓手,示意他坐下,笑道︰「你測什麼?」
「測姻緣!」波什斬釘截鐵,「大師能不能算算我跟秦嬈有沒那個……有沒緣!」
「不好意思,我這里不是道觀搖簽,你既然指名道姓說了對方名字,從卦學來說,已經有了干預……再說明白點,就是測不出來,能看出來的也都是騙人!算卦,算的是大方向,若是能算到個別事的話,那個叫先知,不叫神棍!」
波什沒想到剛才罵他的話被听到了,頓時臉一紅,尷尬道︰「那就算姻緣吧,看看什麼時候能找到女朋友……順便告別處男之身!」
後半句他只是在心里轉了一圈,沒敢說出來。
興許是他手太黑了,卦師還得戴上眼鏡才能看得清楚。約模十來分鐘,他在宣紙上勾畫了幾筆,遞給波什。
波什是性子,自然不會管泄不泄靈氣。當著男人的面就翻開了,一看里面內容,當即眉開眼笑︰「謝謝大師!謝謝大師吉言!」
說著,一邊拱手一邊退了回去。
「哎,寫得啥讓我看看!」
馬立強見他一副小人得志模樣,急忙扒著他的肩頭,想要看看紙上寫著什麼,可是波什死活不給,最後竟那張紙塞到嘴里。
「草,你等著,一會我也不給你看!」
馬立強忿忿丟下一句話,走了過去。
忽然,一陣《月亮之上》的手機鈴聲從那張小桌下響起,卦師對馬立強做了一個稍等的手勢,撩開衣襟,從褲口袋里掏出一只板磚機。
接起電話,等了幾秒,一臉面色不善道︰「什麼?怎麼又套住了?……屁,那東西怎麼能算住,算住了,我還擺攤?趕緊割了,趕緊,那股沒錢途!」
掛了機,他已是一臉頹然,而他卻沒看到馬立強更是一臉頹然。
稍稍收斂情緒,卦師又神棍起來,「我看你天庭飽滿,地殼方圓,是一個有福的人!」
「有福?哈……」
馬立強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話,苦笑了一聲,「我倒霉都倒不夠,還有福?你看我是能當總統呀,能當比爾蓋茨呀,還是能被et帶走做研究呀!」
「當總統的不一定幸福,做平凡人的也不一定沒福!有房有車包情人的該死照樣逃不了,明星大款跳樓的也不少,他們沒錢嗎?那不見得吧……可是卻不一定就活的幸福!有一歌怎麼唱的來……平平淡淡從從容容才是真,小兄弟,我給你寫兩句,你試著去做,看看效果如何?」
馬立強一看這家伙半分鐘前還一番勢力模樣,本分鐘後就能侃侃而談,暗忖要能相信他老母豬還能爬樹呢!
馬立強連連擺手,退了回去。孟想拍了拍他肩膀,以過來人的口吻道︰「嗨,馬立強,別信那些,隨便听一听圖個樂子就行了,要是他讓你破財消災,千萬別理他!」
她嘴上雖是這麼說,還是情不自禁地來到桌前。
男人捋了捋胡子,「姑娘,測姻緣嗎?」
「切,誰測這些!」孟想頓了下,頰上染了兩抹紅霞,好在光線不亮,她頓了頓道︰「你這些無非就是騙小孩子的,我倒想看看你的姻緣算得準不準!」
男人見她言不由衷,也不戳破,托起她的手掌端詳半晌,寫了幾十個蠅頭小字,折好後遞給她道︰「物來則應,過之不留,姻緣說白了就是這麼個事,姑娘不必太執著!」
孟想鼓了鼓腮,本來還想要諷刺兩句,不過听他沒有像以往那些太缺德的騙子兜銷爛玩意賺錢,也就將譏誚的話吞了回去。
「夏夜之,輪你了!」
「我……我就算了吧!」
「老夏,去唄,你看那女人明顯是不會要退回來的錢,你不去太虧了!」
「是啊,老夏,最起碼你去問問我們明天能不能看到日出嘛!」波什望了望天,見星盤閃爍,玩笑道。
夏夜之前世從沒有看過相,更對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不屑一顧,然而轉世之後,每一點東西其實都在吸引著他,見到大家都讓他去,他也就沒有再推辭。
「來,小兄弟,伸出你的手掌!」
見最後一個客人過來,卦師瞅了對面語雪一眼,小聲道︰「哎,那個戴帽子的姑娘是你的女朋友吧?其實年輕人鬧別扭很正常,旅行是最好的修補關系的方式,身為男子漢,有時候說一兩句道歉的話是正常的,別那麼小氣!」
見夏夜之不置可否,男人呵呵笑道︰「測姻緣吧?」
「不用,我想請師傅幫我測個名字!」
「這個沒問題!來,你寫在紙上……」他將宣紙推到夏夜之面前,蘸了點墨,「……還有,把生年和血型寫下來!」
「這是為何?」夏夜之怪道。
「血型跟性格存在很大的關系,生年在命理參數中影響很大,否則相同名姓的人算出來重復了怎麼辦!」
夏夜之失笑搖頭,又寫了一串數字,推到男人面前。
卦師戴上眼鏡,看著幾行潦草字跡,又抬頭看了他一眼,「潘——神……是潘神嗎?」
「嗯!」
「哎呀,這個名字還真少見,小兄弟,是你的名字嗎?」
「不是,一個朋友的!」夏夜之淡淡道。
卦師點點頭,從掛在桌子上面的包里拿出一本皺巴巴的小冊子,兩指抿了點唾沫,拈著黑漆漆的紙頁。夏夜之見他翻幾頁,還神神叨叨掐掐手指,拿筆在紙上點點畫畫,心中莞爾,或許也只有在這樣有文化底蘊的國家才能有這些術數,雖然神鬼莫測了些,不過至少比佔星看起來容易被人接受。
在基紐學堂,他也曾學過不少觀人之法,但是那些東西與佔卜無關。最多是參考心理學和行為學衍生出的一種類似偵查學的科目。
至于說真正的佔卜,自耶穌那個時代之後,鮮有先知出現。
大概是算名字比較麻煩,磨蹭了一刻鐘,卦師才放下筆,整理了整理筆記,遞給夏夜之︰「名字跟手相不太一樣,你若是有不明白的,我可以粗略解釋一二!」
夏夜之展開宣紙,見又是數字又是名詞,干脆道︰「還是師傅說說吧!」
卦師重拿了張紙比劃道︰「每個人的名字都是由天、地、人、和外格組成!天格乎先祖,也就是說是先人留下對後代的影響,比如你的祖先為何姓此姓之類,這個數理影響不大;地格指前運,影響的是年輕時的命數;而所謂的人格就是名字的中心,主一生命運;至于最後這個外格,有的卦師是不參的,因為變數比較大,打個比方,就拿你爬泰山這件事來說就是一種外格。為何你不爬黃山、華山?為何你不選擇白天爬看日落?為何你不是一個人來?這些都是外格。你明白吧?」
夏夜之模了模下唇,印著燈光的眸子劃過一絲溢彩,踟躕了幾秒,似乎來了興趣,于是點點頭道︰「師傅請繼續!」
「小兄弟,你看……你朋友這個名字的天格主剛,但是所謂過剛易折,忍而功成,有時候遇事還是多留三分余地比較好。再看你朋友的地格,屬木,應該說他二十歲之前運勢不錯,根基深闊,雖不一定是福源深厚的人,但至少運勢大多數時候是站在他身邊。」
「哈哈,你的意思潘神是一個命數不錯的人咯?」
「嘖,要說這兩點確實不錯,可是錯就錯在人格之上!」或許是有點不確定,卦師又翻了翻那本有些年頭的書,這下夏夜之看得清楚,這書不是鉛字印刷品,而是零零星星的筆記,也許年頭不短,很多字都陰透了紙張,涂成一片。
男人找到那頁,又在生年下劃了一道線,才道︰「注解上說此格如岳武穆,為變怪英雄相,屬波瀾重疊。但英雄不成反成禍,不得順境必相克!說實話,是大凶兆!不過好歹血型為a,雖為理想主意者,但是並不極端。這就是血型決定性格的道理,若是ab型,就十分不好了……」
男人說著,從口袋里模出一張五十,然而,夏夜之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表情。
僅是一霎,卻足夠心驚。
「小兄弟,算得還準吧?你那位朋友怎麼樣?」男人將五十塊錢放在他面前道。
夏夜之眯了眯眼楮,穿過燈光的暗影,似乎能望向深邃的過去。
「死了!」
半晌,夏夜之說了一句。
「啊?死……死了?小兄弟,這種玩笑不要隨便開!」
「沒關系,人有旦夕禍福!」
夏夜之輕吁了口氣,將那五十塊錢又交給他,「師傅,再幫我測個名字……」
他拿過紙筆,在上面寫下三個字︰夏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