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棠望著樓下熱鬧非凡的場景,又看了一眼兀自品茶的納蘭嫣,不禁疑惑地問道︰「昭和郡主,軒轅烈如此寵愛香妃,你就不吃味?」
納蘭嫣愣住,秀眉因他這句話而深鎖,「為何吃味?」她恨他都來不及。
蕭棠也愣住,回頭朝樓下望去,沉默一陣之後,自言自語道︰「看來軒轅烈這個賭怕是要輸了。」
「交易?」如花的小臉忽地緊繃起來,不好的預感旋即涌上,納蘭嫣幾乎是用掐的動作拿住酒杯,「你與軒轅烈的交易?」
「什麼?」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何為吃醋?醋不是用來調味的麼?」
「你是說孤王不追究你刺殺一事嗎?」
「原來這叫吃醋……」
「呵呵,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呢。」原來,到了這樣還要與他扯上關系。
「哈哈……」男人撫掌大笑,自嘲道︰「常听他們說昭和君主心思細膩,聰明無雙,如今看來果不其然。」男人心情大好地大笑出聲。
「哦?」濃眉挑起,似乎對她的回答甚為滿意,蕭棠笑道︰「難道是我會錯意了?」撇撇嘴,走到納蘭嫣身邊不顧男女有別的禮儀就拉起她的手朝前走,「也罷,不管是為誰落淚,今夜如此美景,本王方才又听到如此好曲,于情于理都該好好慶賀一番。」
「唔……」納蘭嫣皺眉,「確實,璟叔叔自小被其父皇與軒轅烈寵著,道如今連男女之事恐怕都不知,又豈會知曉你這男男之戀?」
「噗……」強裝的淡然終于被成功擊潰,納蘭嫣無奈地看著此刻如好奇寶寶模樣的蕭棠,取笑道︰「大王,請問您在吃味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整個身心都在冒酸泡泡?」
「孤王可記得及笄那日,郡主你可是欲除本王而後快啊。」
聯們保我能聯我。「當然。」素來拘謹的人兒豪氣地用袖子擦擦嘴角,眼神閃爍,魅惑勾人。
「當然!」納蘭嫣拍拍手,復又為他斟上酒,「大王這相思病可是不輕啊。」
「拍拍……」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未必!在烈的眼里,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比不過納蘭嫣!」蕭棠嚴肅地回答這個看起來甚為無力的問題,「任何人都可以死,惟獨納蘭嫣不能死。」
「正解!」男人笑著點破,「用不予追究換取軒轅璟。當日孤王對烈說要用饒了你來換取軒轅璟,而他亦答應孤王,只要孤王能得到璟的認可他便不會插手。」
「沒……沒什麼、……」他笑著打著馬虎,繼續往下看,後又哈哈大笑起來,「哈哈,不愧是軒轅烈,我行我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也不顧顧人家娘娘的面子。哈哈……」
「猜測而已。」納蘭嫣說道︰「遼王你養傷不住皇宮,卻要拖著病體住到這璟王府來,眼神整日黏在璟叔叔那里十匹馬都拉不回來,那一副想要將他拆吃入月復的**,難不成我璟叔叔是欠了你什麼?」秀眉緊蹙,她狀似深思地自言自語道︰「說要是欠了錢財,依我我璟叔叔的實力不可能,欠人情,看我璟叔叔平日對你的態度,恐怕是你欠了他人情。那欠債不是,人情又不是,再看大遼王平日里對那些秀麗小倌的痴迷楊也大概可以猜到璟叔叔欠你的大概是情債了。」
「用一個珍愛的弟弟來換取一個形同陌路的女人,軒轅烈的這個賭局,賭輸了。」
「皇上可真是……」饒是幾個丫鬟也不由得噪紅了臉,滿面緋紅地將身子轉過來不敢再看。
「若是相思病還好,只怕是單相思。」蕭棠亦不再隱瞞,仰望蒼穹,神情竟頗有些悲戚。
「謝你……」明眸狡黠地閃了閃,她拾起明媚的笑容回道︰「謝你的不追究。」
「遼王,謝謝你。」她舉起酒杯,萬分真誠地對他說道。
「這……」納蘭嫣尷尬不已,卻也找不到話語回答。畢竟是她理虧。
「這茶的味道,真好。」指月復摩挲著杯沿,她訝然失笑。
「那……」她怔怔地把酒杯收回,卻在下一刻被蕭棠給奪了去。
「那天在茶樓里說不吃味,本王還真當真了。可現在你在這偷偷落眼淚又是為何?」他說著,臉上痞痞的笑容不摻雜質。
「那是不是像喝了醋一般酸酸的,整個心脾都入火燒一般?」
「難怪軒轅、苗疆兩國君王對你如此上心,就連軒轅璟都要分出心神為你擔憂,你果然值得。」蕭棠端詳著納蘭嫣,臉色笑容褪去,又是一番自嘲。
他愛著的納蘭嫣,只不過是玉念慈的影像。他珍視著的納蘭嫣也只不過是死去的玉念慈的替身罷了。
但有一件事至少可以肯定。
又是幾天後的夜幕低垂,她趁幾個下人不在的時候獨子在璟王府的花園里閑逛。抬頭可仰望朗朗星空,俯身可窺探蟲鳥低鳴,倒也不甚自在。
哼著從21世紀帶來的歌曲,一陣一陣的熟悉感自心底涌了上來,暖暖的,濕濕的。
在心里補了這麼一句,納蘭嫣無奈地搖搖頭,輕輕抿了嘗了一口茶,在抬首之時卻見一道冰冷的視線朝這方射來。心知這束視線來自何方,她莫名地心顫起來。
在璟王府的生活繼續安安分分,時而靜如死水,時而又波瀾千層。
堅定的回答並未得到肯定,納蘭嫣低垂著的眼簾掩去了眼中的不屑。
她與軒轅烈的糾葛實在不應該牽扯進其他人……
她抬首抹著,竟發覺早已熱淚盈眶。
她站起身,不著痕跡地掩飾臉上的尷尬,問道︰「遼王,誰說落眼淚就得為了情愛了?」
幸好自己不會武功,否則這位君王怕是要帶著遺憾離世的吧。
待調整好思緒復又望去之時,那束視線復又消失不見。映入眼簾的再度是那**不堪的場景。
心內忽然涌起一陣鈍痛,逼得她幾欲窒息。
心思輾轉,卻也尋不到根由。
據說,又據說……太多的據說……她都已經記不清了。
據說,昨日軒轅烈為了香妃娘娘賜死了一個婕妤;據說軒轅烈為了香妃娘娘而讓人快馬加鞭跑死數十匹馬從南方進宮鮮果;據說軒轅烈又賞賜了一批珍寶給香妃娘娘……
斟上酒,遞給她,說道︰「孤王敬你一杯,為方才的好曲。」
果然是來自草原的男人,粗獷不拘小節。
果然,還是太想念那里了嗎?即使那里曾帶個你無數傷害……即使那里讓你噩夢連連。可還是……
清脆的巴掌聲在空靈的夜里顯得尤為響亮,納蘭嫣順著聲源望去,卻見蕭棠拎著酒瓶站在那兒迎著她笑如春風。
璟王府的花園內,踏過青石小路,蕭棠拉著她坐在了花園涼亭上的石凳子上。
男人的臉依舊笑容滿面,男人的手依舊在香妃娘娘身上游移。男人的眼,依舊是冰冷無溫。
男人端著酒瓶的手驀然頓住,一絲自嘲,一絲無賴在俊臉上縱橫交錯,「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男人面色一沉,卻也帶著好笑地神色,「你都看出來了?」
真是幼稚。
納蘭嫣俏臉一紅,有些羞愧地說道︰「遼王,那日是嫣兒蠢笨,嫣兒在這向你賠罪。」說罷,復又斟滿酒。
納蘭嫣只是品著酒,笑而不語。
納蘭嫣因他的大笑聲而朝那望去,卻見龍輦內里已是一派**。若不是有大袍遮掩,怕是凝香的身子已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了。
納蘭嫣如是點點頭。
納蘭嫣忽然沒了興致。
納蘭嫣挑眉,手中的動作猝然停下,「大王是在吃醋還是取消?」
納蘭嫣無語。
納蘭嫣看著他豪氣將酒飲盡,燦爛地笑出聲。
納蘭嫣看著此刻傻傻的蕭棠,心里有一絲慶幸。
納蘭嫣笑的傾城傾國。縴手輕佻,覆上他壯碩的胸膛,曖昧地噴著女兒香,道︰「其實,本郡主對遼王您一見鐘情,不如借今晚良辰美景,我們……」
納蘭嫣遲疑著沒有動作。
蕭棠一怔,虎頭虎腦的模樣著實可愛,「謝孤王作甚?」
蕭棠佯裝惱怒道︰「哼,你這蠢笨可笨的差點要了孤王的小命。」
蕭棠就空空的酒杯晃了晃,嘴角輕勾,明眸動人,「你真不怕孤王給你下藥啊?」
蕭棠恍然大悟地拍拍腦袋,痞痞的表情悉數被憨憨的傻勁取代。
蕭棠無奈,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深邃的眸帶著墨一般的難以捉模,「郡主,你的謝意孤王擔待不起,畢竟這份寬恕也是孤王交易換來的。」
蕭棠眼神一閃,笑著說道︰「郡主莫要擔心,這可是孤王親自經手的,沒有什麼合歡散或者其他軟筋散。」
蕭棠笑的更歡了,「你就這麼信任孤王?」
蕭棠誠實地點點頭。
話剛說完,卻見納蘭嫣已經斷氣酒杯一飲而盡。
話還未待說完便被蕭棠給推了開去。
身世飄零,到哪兒不是家……
還有,對不起。
這個男人……
這些天,少了那個男人的紛擾,生活竟過的如此舒服。
門外的世界熱鬧非凡,關于帝王與香妃娘娘炙熱的愛情早成絕唱,世人于她的視線在幾天之間變得模糊,而她也落得清閑。
「烈的一生除了皇位,幾乎所有都是求而不得,包括女人,包括親情,包括其他的一切。甚至包括你……」他說,單手執起她的下巴,他強迫她迎向她︰
「包括你納蘭嫣,在軒轅烈看來,是他耗盡畢生精力追求,卻始終都得不到的。」-
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