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亞楠是強勢的,可她的強勢是被後天培養的,而女孩子天生的嬌弱和敏感也同樣隱藏在她內心深處。她的所有固執,不過都是源于不安而已。
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她其實一直很努力的在學著愛靳如琛,對靳如琛好。只是她在這方面真的沒有天賦,很多時候總將事情搞砸,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
而她這一刻的坦誠,柔軟了靳如琛的心。他費力的抬手去模她的頭發,像是安撫卻又充滿憐惜,「小野貓,在遇見你之前,我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心動,會為了一個女人願意放下自己所有堅持和身段,每天眼巴巴的,只希望能夠讓她再開心些,幸福些。也許你不信,可我很多時候和你一樣,總怕自己表現得不夠好,總怕有一天你會發覺我其實不配被你喜歡,然後,你就再也不屬于我……」
「愛情是不是都是這個樣子的?因為太在乎反倒容易悵然若失的,而且,總覺得一夕之間所有的自信就都消失了……」靳如琛的話讓季亞楠釋懷,她笑著將臉湊過去,貼著他冰涼的手背呢喃,依賴的姿態像是一個孩子。
靳如琛不禁莞爾,「這麼一說,怎麼突然就覺得我們兩個人都特傻逼呢。」
下一秒手指卻被季亞楠咬住,她不悅的咕噥著,「你才傻逼呢,你全家都是傻逼。」
靳如琛沒再吭聲,只是看著季亞楠,寵溺的笑。
那一刻季亞楠想,也許幸福就是這個樣子的吧,和你愛的,也愛你的人守在一起,談談心,說說笑,外頭無論是風是雨都與他們無關。這一刻,只要與對方攜手,便知足。
真好,靳如琛,人生何其有幸,能夠遇到這樣一個你。
同一家醫院,紀步清的病房,他僅僅穿著醫院的病服,一個人捂著胃站在窗前。冬日里的陽光再燦爛都不顯得炙熱,他整個人被金光籠罩著卻又透著幾分清冷,視線落在樓下打鬧的孩童身上,嘴角還是習慣性微微上揚的弧度,看在啞妹眼里卻總透著幾分蕭瑟和落寞。
啞妹避免不了那種源源不斷為他心疼的感覺,可她想,她該學會等待。
將保溫杯里的東西倒到碗里後她寫了紙條給他,「湯我都倒好了,你要趁熱喝,我先回去了。」
不想再這個時候給紀步清壓力,所以,啞妹最終還是選擇順從他的意思。他不希望她一直守在病房里照顧他,她照做了,在租房附近找了份做手工藝品的工作,薪水不高,但自給自足夠了,也讓她不至于每天無所事事。但她唯一堅持的是,紀步清三餐所吃的,她要親手做,再送過來。
雖然是外傷導致的胃出血,也不到需要手術的地步,可也是用了好幾天的藥物治療才讓紀步清的胃徹底止了血,他從來不說,但她知道自受傷後胃疼就折磨著他。而要顧好胃,沒其他辦法,只能靠平日里多養著顧著,她每天變著法給他做各種養胃的湯水,就算他吃得不多,但多少應該會起點作用的。
「自己坐車小心些,要是公車太擠,就打的過去,不用省這點錢,知道嗎?」
對啞妹,紀步清習慣性的寵溺呵護,是類似對妹妹的照顧。好像自從帶著她回紀家住時,他就下意識的覺得,保護她安好是自己的一份責任。除去愛情外,他也樂意給啞妹她所需要的所有。
可他不知道,也恰恰是這一份溫柔才讓啞妹泥足深陷,無法自拔。沖著他點頭後,啞妹揮手離開,轉過身的時候眼眸卻有些酸漲,這樣無關愛情的溫柔和守護,有些時候比什麼都殘忍。
因為總會讓人錯覺什麼都拽在手中了,但攤開掌心的時候卻發現其實什麼都沒有。
紀步清的溫柔,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劑毒藥,讓人傷,讓人痛,卻又該死的欲罷不能。
啞妹離開沒多久,紀步清就乖乖回了病床坐著,拿著她盛好的湯一口一口的喝著。只是湯水還沒見底,病房的門就再度被推開了,紀步清抬頭看到走進來的壯實身影,眉不可控制的擰起,語氣也冷淡了下去,「您怎麼來了?」
他話音剛落,臉頰已經被招呼了一記耳光,力道一如既往的重,在他嘴里嘗到淡淡血腥味的同時,來人開始吼了,「紀步清,看看你什麼德行,為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生,你把自己整進醫院幾次了?」
聞言,紀步清卻忍不住冷笑,他抬頭看著那人,淡淡反問,「所以,您是在心疼我嗎?」不等那人答話他又道,「有的時候我真的很好奇,每次見面,您除了打我,罵我,否定我,威脅我,意圖掌控我之外,您還能做些什麼呢?」
「我能做的太多,好比下個命令讓人整頓整個西羅黑道,好比抓幾個人出來當槍頭鳥,你說,憑季亞楠這一年半載做的缺德事和手里拽著的那些人命,夠不夠讓她被槍斃一百次甚至一千次呢?」游衛國的耐性向來有限,若不是前陣子公事太多他根本無暇處理其他,他不會拖到現在才出現。
而他的話很輕易讓紀步清變了臉色,他握拳質問,「游先生,你確定我們之間真有血緣關系嗎?為什麼我覺得我們不像是親人倒像是仇人?這麼不遺余力把我逼到絕路,有意思嗎?您開心嗎?」
「親人?你向來不屑承認不是嗎?你一直認為那個無能溫吞的紀禮成才配當你爸爸不是嗎?這麼多年了,你叫過我一聲爸爸嗎?」
「那是因為爸他懂得尊重我,他關心我,他在乎我是不是真的快樂,而不像你只把我當成玩偶想要掌控一輩子。從小到大,你對我唯一的好也不過是不停的砸錢給我吧。可是很抱歉,游先生,我最不缺的,恰恰就是錢。」
紀步清的話再度惹惱游衛國,他眯著眼,抬手又想打他,紀步清也不躲,只是瞪視著他,面容冰冷而怨怒。最後他說,「游先生,我知道,無論你想做什麼,別人都沒有讓你改變的可能。可是有些話,我不得不說——楠姐是我這輩子最珍惜的人,如果,如果你敢傷害她,那麼,這輩子,我們就真的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