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陰霾的•世界也是陰霾的•六七歲大的男娃兒蹲在家門口•雙手捂著饑腸轆轆的肚子•看著黑壓壓的天空發愣•臉上的表情是一般孩子少有的茫然和落寞•甚至帶了那麼一些些絕望•
男娃兒身後是一個發黑的櫃子•里面放了一些衣物•沒有一件是光鮮亮麗的•大多已經被洗得月兌了色•甚至破了小口•櫃子前是一張稍稍一動就會嘎嘎作響的木床•這會兒躺了個人•依稀可見那人散在竹枕上的長發•再細看•可以看到那人死白的臉•
那是一個女子•年紀應該不大•只是被病痛耗去了所有活力•雙頰塌陷•臉色死白中透著讓人心慌的青灰•身上也幾乎沒有肉了•本就是小骨架的女生•如今更是骨瘦如柴•形同干尸•看得人心里直發悚•胎看這也•
可她卻是小男娃的母親——汪月•裁•團幻•
汪月今年才二十八歲•本是富家千金•卻因為戀上與自己身份完全不對等的小混混而執意與家里抵抗•十九歲被氣瘋了的家人掃地出門•徹底斷了關系•之後懷了孩子卻因為生活窘迫•連上醫院生產的錢都沒有•最終在破舊的租房由自己的男人接生•生下了粉雕玉琢的男娃子•卻也因而造成大出血•讓本就羸弱的身體越發的單薄脆弱•
少年時情深意篤•總覺得有愛就勝過一切•但空有愛情沒有面包的生活到底是折磨人的•這一家三口本就過得艱難•三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汪月全身癱瘓•更無疑是讓這個本就風雨飄搖的家越發的雪上加霜•
小男娃也因而失去了與小伙伴上學玩樂的機會•每天都得在小小的租房內守著母親•照顧她吃•照顧她穿•按摩她的四肢•陪她說話••而他的父親•則每日起早貪黑的•髒活累活通通攬過來干•勉強維持著一家的溫飽•還得支付妻子每日高昂的醫藥費•
•琛••兒•••
有些模糊的叫喚從•傳來•喚回了門口小男孩不著邊的思緒•他幾乎是立即站起•換上笑顏轉了身••媽媽•你醒了••
走到床側•才發現母親額上又滲出了汗•她的雙眼無神的看著自己•帶著痛苦和愧疚••琛兒•你愛不愛媽媽••
母親的口齒並不清晰•說話時還有口水從嘴角滲出•小男娃點頭•細心的湊過去擦淨母親嘴角的口水••媽媽•琛兒給你講笑話好不好••
汪月搖頭•神情疲倦•耷拉著眼神沒有一點生氣•小男孩也不沮喪•揚了眉又問••那••琛兒跳舞給您看好嗎•我昨兒在街上跟人偷學的••
母親還是搖頭•
•那不然••琛兒唱歌給你听••
•琛兒•你把剪刀拿過來好不好••再一次的搖頭之後•汪月又開了口•這一回•她的眼底有某種難以言明的光芒閃過•但一瞬間又陰郁•
男娃兒早習慣了奉承母親•她提了要求他自然會做•點了頭之後去把剪刀拿了過來•那剪刀是前幾日剛買的•家里難得的新貨•刀口是鋒利的•把手是鮮紅色的•這抹鮮艷是男娃兒貧瘠的世界里難得的色彩•他捧著它都有些小心翼翼•
只是剛拿到床側•就听母親說••琛兒•是不是媽媽說什麼話你都會听••
•嗯••
男娃兒剛毫不猶豫點了頭•就听母親道••那••你听媽媽的•把剪刀對準媽媽的胸口•或者喉嚨•用力的插進去••
•••媽媽••
顯然母親的話嚇到了男娃兒•他的表情瞬間驚慌•剪刀也落了地•
汪月的神情漸漸痛苦••琛兒•算媽媽求你好不好•這樣活著••對媽媽來說真的生不如死•也會一直拖累你們••琛兒你忘記了嗎•死了的人是可以重新投胎的•等媽媽重新投胎了•再來找你們團聚好不好••
汪月已經很久沒有一下子說這麼多的話•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眼神卻越來越堅定•男娃兒知道媽媽活著卻動彈不得很痛苦•可是他也知道死了會更痛苦•能不能重新投胎•投胎之後是不是還能一家團聚•這些事他都不清楚•只本能的搖頭•想著如果父親累了一天回來看不到媽媽•只怕會瘋了•
看自己的孩子頭搖得像撥浪鼓•神情里都是驚慌和畏懼•汪月的心不是不疼的•只是這三年來病痛的折磨已經夠了•她已經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若不是自己全身癱瘓想自殺都太有難度•她不會對自己的孩子提這麼殘忍的要求•
她的眼淚漫出眼眶•滴落在竹枕上•聲音透著哀求••琛兒••媽媽的好琛兒••殺了媽媽•求求你•••
•不要••男娃兒見母親哭•心里也難受得厲害•眼淚落下•語氣卻仍堅定••
••琛兒•別逼媽媽••如果你不幫媽媽•媽媽就咬舌自盡••咬舌死的人是沒辦法投胎的•琛兒•你舍得媽媽被永遠困在地獄嗎••
•不••不舍得•••
•那琛兒就听媽媽的•殺了媽媽•媽媽重新投胎後一定還來找你跟爸爸•好不好••
•••真的嗎••
•媽媽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重新投胎會很久嗎•媽媽你再來找我們的時候身體會不會好了••
•會•重新投胎後媽媽的病就會好了•這樣媽媽就可以給你們做飯•帶琛兒去買好看的衣服•陪琛兒跳舞•••
見兒子的臉上有些許動搖•汪月更認真的游說著•她不能給孩子太多猶豫的時間•再晚•她的男人就會回來•只要琛兒將事兒跟他爸爸一說•之後只怕她再無慫恿孩子幫她自殺的可能•
•琛兒••琛兒•••她一遍一遍溫柔的喚孩子的名•繼而用各種話•他誤導他•
六七歲的孩子還沒有什麼分辨能力•尤其壓根沒正統的上過學•對很多東西的了解都來源于父母的引導•因此•當汪月一遍又一遍的催眠他投胎很快•會有健康的身體時•男娃兒被說動了•
他真的拿了剪刀•對著母親起伏的胸口•使出吃女乃的力氣刺入•艷紅的血一下子就涌出來了•染紅了母親的衣服•染紅了床單•染紅了男娃兒的世界•
他的神情從疑惑到惶恐到驚慌•看著母親因為傷口劇痛而冒汗掙扎•下意識的要去按住傷口•卻已經阻止不了母親生命力的快速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