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瀚從隆中匆匆回到水鏡莊,卻沒有在莊內找到水鏡先生,又四處探尋了一番,也沒有發現水鏡先生給他留有什麼訊息。鄧瀚尋思一番,卻是決定回襄陽。
如今鄧瀚往來縱橫,若是與先生同行,自是或步行或乘車皆隨先生,若是其單獨出行,卻是乘馬而行,畢竟這是當下最快的行動方式了,多虧了他的父親為了照顧他,並也算是報答水鏡先生,給他這邊送了幾匹馬。業已十歲的他,身量雖然不足以騎乘高頭大馬,小一號的倒也可以將就。
雖然鄧瀚也是知道騎此時的無鞍無蹬馬,是一種很難的事情,卻也沒有貪圖自己便宜,而將那幾樣東西擺弄出來,卻是因為此物雖小,可是能大大的提高騎兵的作戰能力,在他還不能對這類東西有能夠控制的能力時,卻是不想將那蝴蝶的翅膀扇的更大一些。此外,對于他來說,這也是一種很好的鍛煉,年少多吃苦,倒是可以增強自身的體質,也能鍛煉自己的意志,不過倒是每次騎完馬,他都要好好的做些恢復運動,盡量的將腿腳伸直,他自然是不想有一雙羅圈腿的。
當他回到鄧府,母親鄧氏自然喜出望外,雖然水鏡先生現下對他的學業多是讓其自學,不再嚴格的控制他的行動,鄧瀚卻很喜歡和那幾個師兄一起,不過由于距離近,而且諸葛亮也多是在家,就是不在時,黃月英也是鄧瀚樂于見到的,所以他就往隆中跑得較勤,至于鄧府,卻甚少回來,以至于鄧氏幾次去水鏡莊看他,都沒有見到。
鄧瀚見到鄧氏高興的模樣,不僅心下深感愧疚不已,「原本自己還有想著好好的報答鄧氏夫婦,可是仔細想想做的很是失敗,求學不是理由,即使是再沒有功夫,提筆寫上些消息告知家人也是好的,父母對兒女所求甚是簡單,常回家看看,足矣!」
當下,他便放下心思,將近來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以及學習中發生的種種軼聞樂事,和鄧氏好好的攀談了一番,看著鄧氏細心的听著,為他的高興而喜,為他的煩惱而憂,鄧瀚只是覺得自己無言以對,只好將這些深深的埋入心間。
偶爾,鄧瀚也想不顧自己年齡問問母親,父母二人年紀俱都尚輕,為何不再生養一個,可是在此時鄧氏看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中,好像找到了答案,那是因為他們把愛全都給了他。
日暮時分,卻是父親鄧羲回府,待見到鄧瀚歸來,自然又是一陣歡聲笑語,不過鄧瀚發現父親,即使在笑的時候,其眉宇間還是有一些憂慮,內心已有準備的他,自是能夠大概猜到那是為何?
飯罷,鄧瀚便尾隨著鄧羲進入了書房之中。隨即便問道,「不知父親可有心事,不然今日父親的臉上總是不得展顏?」
「想不到,我兒年方十歲,倒也有些心思,」鄧羲卻是搖了搖頭,「為父也非發愁,只是有些感慨,倒也無他,卻是今日州府議事,只為那劉備劉玄德。此人戰敗于汝南,卻得大難不死,而又無立足之地,便派來孫乾為使,求托我荊州!」
「哦,不知諸位大人有何諫言,州牧作何決斷,而父親又為什麼感慨,兒雖小,或可為父分擔一二?」鄧瀚問道。
「那孫乾之言甚是有理有禮,曰︰‘劉使君天下英雄,雖兵微將寡,而志欲匡扶社稷。汝南劉闢、龔都素無親故,亦以死報之。明公與使君,同為漢室之冑;今使君新敗,欲往江東投孫仲謀。乾僭言曰︰不可背親而向疏。荊州劉將軍禮賢下士,士歸之如水之投東,何況同宗乎?因此使君特使乾先來拜白。惟明公命之。’」主公聞言,自是承情,應之。」
「州牧大人,此舉甚好。劉備乃義士,又是英雄,勢孤來投,若俱之,恐傷天下杰士之心,再無一人來我荊州為官相助!」
「不想我兒雖仍是垂髫少年,見識卻遠遠勝過那蔡瑁!那廝卻是言道,劉備乃不詳之人,且又不能忠奉一人,先後從呂布,曹操,袁紹,皆不得終!」
「此借口甚是無理。以父親觀之,都是何等樣人,劉備又若何?」
鄧羲一向只是與劉先能夠相交默契,能夠彼此暢談,不想今日從學于水鏡先生的兒子,與之談也感到十分暢快,「我兒試言之!」
「呂布,袁紹,曹操,皆是心懷叵測之輩。呂布雖曾刺董,但其背主求榮之舉,屢見不鮮,袁紹,雖有四世三公累累盛名,但觀其心志,竟有不臣之意,而曹操,雖為丞相,其所行乃是王莽之舉。此等樣人,想劉備為漢室宗親,忠義仁厚之士,又怎麼能與之同始終!」
「哎,我兒此言甚是。想我荊州,昔日文事自有蒯氏兄弟為之,武事則仰仗蔡瑁之輩,經緯分明,卻也相安。不料蒯良先生一去,蒯越又被蔡瑁排擠出襄陽,如今蔡瑁又憑借與主公有親,其勢越發的囂張。此非好事,頗類當年二帝舊事!」
「父親,卻是不必憂慮,只要盡到為人臣本分就好!」
「那是自然,為父今日議事時,卻也暢所欲言,駁那蔡瑁,向主公建言,蔡瑁不能用心任事,不能事主以忠,大阻各方英杰投歸我荊州之心。」
「父親既然已經暢所欲言,直抒胸臆,為何歸來後,還是眉頭不能盡展?」
「雖然蔡瑁或許用心不良,但是卻有幾句話也說得有些道理?」
「怎麼?」
「他說,劉備乃是為曹操所敗,若是我荊州收留劉備,豈不引得曹操側目。加上如今官渡之戰後,北方大勢見明,曹操已有一統中原之象,到時曹操勢力必將大漲,而後必將以此為借口來犯我荊州,我荊州雖也號稱兵精足備,但武事卻是明強暗弱,到時一旦干戈起,豈不危險!」
「父親又是多慮了,先說當下,雖然曹操有一統中原之象,可是袁紹畢竟尚存,百足之蟲,尚且死而不僵,何況袁紹還頗具實力。再說曹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要是想犯我荊州,還需要找什麼借口,逼得天子一紙詔書,還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再說到我方的戰備,雖然我荊州武備不全,可是有劉備來投,其手下關羽,張飛,趙雲等皆是勇猛敢戰之士,前事不諧,都是因其兵少,而且缺乏訓練之故,若州牧大人能得這幾人死力回報,趁此間曹操無暇南下,任其訓練我荊州士卒,一旦有成自是不懼曹操的精兵強將。」
「呵呵,看來當初我兒拜入水鏡先生門下,實乃大幸事。奈何大才如先生者,寧隱于山野之間,劉荊州也不能屈至,實乃憾事!」
「父親,豈可得寸進尺,若是先生得入仕途,又哪來的時間來教導孩兒,凡是有一得著,自會有一失!」鄧瀚說道。
「既如此,我兒能得如此才學,又失了何物?」鄧羲調侃著鄧瀚道。
「兒子所失著,乃是不能與父母雙親,朝夕相伴,未享童年之趣爾!」
鄧羲聞言,卻是有些黯然。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讓父親情緒低落,鄧瀚忙轉換話題道︰「父親,兒子現下有一賭,不知父親願聞否?」
「哦。說來听听!」鄧羲自也知道兒子為了調節自己的情緒,卻也應和道。
鄧瀚見父親如此模樣,看著像是願意參與,或許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吧,「我敢斷言,父親將在不久後就會調任外地,為州牧大人守牧一方,甚至兒子還敢斷言此地必然是在襄陽之南,父親能信否?」
鄧羲只是微笑不語,鄧瀚卻是嘿嘿一笑,繼道︰「若是到時不幸被兒子言中,還望父親能應承兒子一件事情,如何?」
見兒子這副模樣,鄧羲也不由的湊趣答應,不料鄧瀚卻是鄭重其事,要與自己擊掌為誓,使得鄧羲一時間心內猶疑不決。
翌日得空,鄧羲便將昨夜與兒子所談之言語,稍加整理之後,便去面見州牧大人,並將其中有關如何應付曹操之事盡皆稟告給劉表,劉表自是聞言喜不自勝,對鄧羲大加贊賞,稱其為衷心任事之人才,可堪大任。
待鄧羲回家將此評語告知鄧氏和鄧瀚時,夫婦二人自不再以鄧瀚先前所言為重,「豈有將大用之人放任于外的!」
如此過了數日,卻是有州牧府下了一紙公文,將治中鄧羲,連同別駕劉先一起外調至江陵與江陵太守蒯越為輔。
鄧羲聞之,不禁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