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最終還是被劉表安置與新野。新野城隸屬于南陽郡,位于襄陽城北六十里處,而鄧瀚的老家卻是還要往北的章陵郡。
自劉表入住荊州,駐蹕襄陽以來,漢江北岸卻不是其主政的重點,再加上這一地帶,原本劉表是將之委于張繡,不料張繡卻是再次投向了曹操,官渡之戰時,按照曹操的布置,張繡率兵回援,這一帶卻是無人轄制,現在劉荊州將劉備安置于此,自是要希望他能成為荊州的北方屏障。故,在和劉備協商完畢後,卻是借其三千兵士,及軍糧甲備適當,令其全權署理此地事務。
新野屬于山野小城,雖然城牆不高,城內人口也不多,然新野卻是處于一盆地之中心,除卻環新野四周卻是盡山,獨有南北兩側有大道通行,境內倒也土地肥沃,有白河之水流經,故而,也算是一個易守難攻之地。當下,劉備自是率領這三千新領之荊州兵並關張趙所領之殘兵屯于此地,修養生息。
徐庶與鄧瀚從隆中歸來後,得聞此一消息,便告別了水鏡先生和鄧瀚,再次啟程,輕身而去新野,以觀劉備其人。
待得龐德公攜龐統來水鏡莊,想與眾人一聚時,自是未能如願。不過得知徐庶此行的打算,龐德公卻也為徐庶高興,言道︰「那劉豫州,畢竟英雄,縱橫九州,雖碩敗,乃是因其不得人,雖有簡雍,糜竺,孫乾等文士,然此等人皆是雍容風議,見禮于世之人,元直此去必能稍展其能。」
聞言,水鏡先生自是深以為然,卻對一旁似有些心不在焉的龐統說道︰「士元豈無心乎?」
「以我之本心,自是不善治理內政,吾之所願乃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縱觀天下,當此時似乎未有能稍展我平生所學之地。」說罷,那畢竟稍陋的臉上,卻是一臉的傲然。
鄧瀚心下卻有些無語,「龐師兄固然才高,可這脾氣秉性,似乎太過,實非善事!」
「怎麼小師弟,有何言語?」龐統或因貌丑,故而心下甚是敏感,見鄧瀚臉色稍差,便即問道。
「我只是聞得師兄言道,‘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想到輔助高祖得位之漢初三杰的舊事罷了。留侯張良,自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而丞相蕭何,卻是鎮國家、撫百姓、供軍需、給糧餉,指揮百萬大軍,戰必勝,攻必克,卻是淮陰侯韓信。」
「哦,原來如此,不想師弟卻是時時以學業為重,做到聯通古今!」龐統見不是鄧瀚對他有何看法,倒也一時澀澀。
「不敢當師兄夸獎。今日卻是兩位老師皆在,小子借此良機,想請教,為何漢初三杰雖齊名,卻其結果不同?」
「呵呵,小家伙倒也大膽,德操,我就先說,如何,」龐德公說話,水鏡先生自無不允,連連相請,「概言之,此三人俱為一世英杰,留侯能為帝王師,蕭相國功人不二,淮陰侯國士無雙,然三人結果不同者,留侯深知為人臣,當知進退,既能出言必中,授策必成,卻不貪功,得分上下之別;蕭丞相,功莫大焉,然卻能安于本分,時懷驚懼之心,忠心為國,自是得安,至于淮陰侯,多是因為其自恃才高功大,卻對主上也稍有慢待,猶疑不已,且又自失其德,終不得善終!」說完後,便靜待鄧瀚等的反應。
鄧瀚自是一副心有所得的神色,而龐統听完,倒也自沉思。人不可太過自傲,當時懷敬畏之情。
少頃,鄧瀚自是問道︰「既如此,二位先生可否評一評,當今天下,有那方諸侯近似高祖,又有那些名士其才可類三杰?」
「德操,你就為小鄧瀚解惑吧!」龐德公卻也不為己甚,水鏡先生的識人之名卻是在他之上。
「既如此,我便淺言之,還望龐德公不吝賜教啊!」兩位先生卻是彼此都謙虛得很,「其實,以你等的耳聞目見,也應自有定見,當世英雄,有高祖遺風者,或只有一人,即為劉備劉玄德,都是起自微末,且有屢敗屢戰,不改其志。」
「如曹操,倒也近似那王莽。說起類似三杰者,名聲顯于世,又有謀于天下者,听聞那郭嘉,還有荀攸頗由此可能,當然,眼前也有一位,至于蕭何,當下最類者,非那荀彧莫屬。」
「至于這最後如淮陰侯者,或許江東的周郎可算最近者。」
「當然,所謂亂世出英豪,現今天下間到底還有多少未顯名于當時者,不知凡幾,今後自然會一一閃現,且待我等一同觀之!」
一番談話,自是賓主盡歡,暢所欲言。
待龐德公叔佷離開,未及數日,徐庶便回轉水鏡莊。
「先生,我今已決定投托玄德公!此人實為明主也!」不待歇息一時半刻,方見到水鏡先生的徐庶便直接說道。
「哦!」這卻是鄧瀚在一旁愕道,不想這徐庶這麼快就看上了劉備,果然是天作之合。
見水鏡先生只是頷首,徐庶續道︰「我自到新野,便于市井之間得聞那劉備之名。不想他不過到新野不過旬月間,便將新野小縣打理的井井有條。縣內民心安定,秩序井然,雖尚無大治,卻也隨處可見勃勃之生機。」
「且觀其為人,善待下屬,仁義過人,頗有人主之望!此外,雖如今其勢尚孤,卻絲毫不見頹廢,帳下諸人卻都齊心協力。果如先生所言,其勢若此,乃不得人而!想必是玄德公也有此覺悟,每日里除了政事之外,便投身鄉鄰市井間,求賢拜士!」
「故而,弟子卻是決心一下,再別先生後,當即去拜訪玄德公,盡我所能輔佐明公,使之得王霸之業,以蕩平天下紛紛,復興我大漢!」
「甚好,甚好,汝既已決定,當早做準備,自然還需善始善終!」先生鼓勵道。
「謝先生教誨!弟子自當謹記,恪守而行!」徐庶聞言,卻是鄭重的向水鏡先生行了一大禮!
「想必以師兄大才,自然能早立功名,小弟現在這里恭祝師兄驥足得展,馬到功成!」鄧瀚自也為徐庶高興。
「曾得聞師兄家中,還有伯母在堂,且如今潁川之地,為曹操所據,若師兄佐于玄德公成事,恐曹操行那不忍言之事!師兄或可將伯母遷于安全之所!」
「師弟此言大善,為兄卻是一時興奮,幾乎忘此大事,以向日曹操秉性,此事自然不容輕忽!」徐庶聞鄧瀚所言,心下卻是一震。
接著徐庶卻是又有愁眉掛于臉上,「然新野小縣,卻也不是安全之所,縱使僥天之幸,我卻也不敢保證能護的母親,此事誠為難矣!」
「師兄,我有一言,」鄧瀚自然不是信口開說,「師兄若是信得過我,不若將伯母安置于江陵,一則,江陵卻是遠離邊界之地,安全有保障,二則,家父家母如今卻也在江陵,如此或可相互照顧則個!師兄以為如何?」
「不想師弟思慮周全,倒是解得為兄的大憂!為兄先謝過師弟了!」
「師兄客氣,你我之間何必言謝!」
「呵呵,汝等能夠相親相善,為師自也高興,現下俗禮莫談,還是趕快安排行程要緊啊!」水鏡先生總結道。
徐庶和鄧瀚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幸好,近來管家德叔也一直在水鏡莊內居住,于是鄧瀚便先寫信一封,讓德叔先回襄陽城安排人將信送至江陵,好叫鄧羲等有所準備。
然後師兄弟二人,便和水鏡先生作別後,也回到了襄陽城的鄧府中,等德叔準備好前去潁川,迎奉徐母所需的物事,徐庶,鄧瀚連帶著德叔等一行人,便啟程前往潁川,待解決了徐庶的後顧之憂,便是徐庶去投劉備之時。
臨行之際,鄧瀚卻是問道︰「師兄,潁川之地自非我等久留之地,我等還是小心謹慎為上,且不知,伯母如今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