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莊中。
這段時間以來,水鏡先生以及徐庶自是知道了鄧羲已經被州牧調任到江陵,甚至對于其被調任的內中緣由也是略知一二,這些不過是更加的令二人對劉表失望而已,雖然二人並沒有要輔佐劉表的心思,可是畢竟身居荊州多年,劉表對二人也還算不錯,之間總是有些香火情。
「家事不靜,內事不明,而政事又日漸散亂,劉荊州已是垂垂老矣!」水鏡先生如此道。
盛夏炎炎,山林之中自是避暑的好境地。鄧瀚眼見如今鄧府也無什麼大事,便將老管家也叫來水鏡莊,一同避暑,城中自是紛擾過多。
不過也因此得知,劉備業已到了荊州,見過了劉表,此時正待在襄陽城,等著劉表決定到底如何安排他。據聞他如今身邊倒是有趙雲跟著侍衛,而兵將自是有關張二人統帥,並無前來,身處猶疑之地,劉備自是謹小慎微。即使多有荊州士人,邀宴延請,卻也多半婉拒。
莊內三人,都對劉表之行事甚為了解,自是知道,要待最終決定劉備之駐蹕之地,多半還有一番周折。鄧瀚則是想到,看來父親離開襄陽之前,給州牧的那番進諫估計也被那蔡氏的枕頭風不知吹到了何處去,如今在蔡瑁等人的操作下,估計劉表也是會對他的這位同姓兄弟已是猜疑之心大起,何敢讓其擔任統兵之大將,又在琢磨什麼便宜之計。
乘著這段時間無事,鄧瀚心內還掛念著諸葛亮那邊的八陣圖,便攛掇著徐庶,欲與之同去攪擾隆中一番,先生此時卻是怕熱,便任由二人離開。
于路上,鄧瀚自是將諸葛亮正在琢磨戰法陣圖之事告知徐庶,徐庶頓時興趣大起,感言道︰「師弟,何不早說,如此有趣之事,奈何隱瞞至今!」言下抱怨甚深,卻是猛催胯下馬,急趕路程。
到了隆中,日方過午,倒是立見到了黃月英和諸葛均二人,而諸葛亮則在睡著午覺。平日里諸葛亮倒是頗注意養身之道,古人雲︰「長夏一日,可抵殘冬二日;長夏一夜,不敵殘冬半夜。」此時正在補覺,以免下午時分,精力不濟而變得散漫。
不過徐庶既已來到,自是不能讓他如意,進得屋內,自是將其鬧醒,「元直何其可憎,竟是擾人清夢,如此可能為的師兄,做的尊長!」諸葛亮自也不與其客氣,揶揄道。
「客氣客氣,汝切莫鬧,身為主人,有客至,而不見,況且客人乃是汝之親近之人,而自是酣睡不起,其有禮乎!」徐庶自是也不客氣。
待說完,二人卻是相視大笑。鄧瀚卻言道︰「竹陰掩映草窗前,偶欲看書且惹煩;僵臥草堂待夢醒,卻道安閑我自知!諸葛師兄,好福氣!」
「師弟,學問又見長!」諸葛亮眼楮一亮,卻是黃月英開口贊道。轉過頭,諸葛亮向徐庶笑問道︰「師兄,卻是近來少來啊,不知今日是那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哎,你呀,你呀!」聞言便搖頭的徐庶指著諸葛亮道,「看你這氣色不錯,我听小師弟說,你卻是在推演陣法,為兄便心癢難耐,如此觀之,可是已有所得!」
「哦,原來如此!陣法一事,倒還虧得小師弟上次來我這里無意間提醒小弟所致,不過小師弟確實有些不厚道,一言之後,惹得我與月英辛苦忙碌,費心熬神,他卻轉眼便走了!」說話時,諸葛亮自是一臉的抱怨,滿眼巴巴地看著鄧瀚。
「師兄此言差異,我怎麼知道那日,就那麼隨口一說,你到能如此上心,」鄧瀚自也不是善茬兒,「虧得師兄還博聞強記,見多識廣,豈不知,‘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是師兄自找煩惱,又何必賴上我了!」
「咦,不知師弟,這‘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之言從何得聞啊,」黃月英自是要照顧夫君的面子,接口便轉道,「我雖不敢大言,卻也算看過幾本書,倒也沒有听過這般話語!」
「呃,這個,待我想想,」鄧瀚稍感窘迫,「可能是近些日子看書有些辛苦,一時之間,忘卻了出處,待日後再告知嫂子!」
「好了,好了,我只是想看看孔明的陣法,偏生讓你們夫婦,又牽扯到小師弟的身上。」徐庶開言為鄧瀚解困。
「元直兄有所不知,這也確實拜小師弟所賜,我方得趁此時機,深究這兵法戰陣之術。近來深思推演,雖還遠不能稱得上大成,卻也是偶有一得!」說罷便引著徐庶和鄧瀚二人來到後院,黃月英則去準備茶水。
待來到後院,樹影掩映之間,卻是按照八卦圖樣,分作八個方向,堆滿了許多的大小石頭塊,遠比當日鄧瀚所見的為多。
「元直兄且看,這些也只是近日才得此規模,可先承先賢之惠名之曰‘八卦陣’。」諸葛亮介紹道。
「哦!為兄倒也得聞,孫武曾有八陣之設計,即「方、圓、杜、牝)、衡、罘置、輪、雁行」等,而孫臏的兵法中,也有「八陣、十陣」的篇目,想來孔明卻也是借鑒于此,然細觀之,卻也有所不同,汝自是好周易,此陣中倒也頗多易經之意,然此內中卻是紛繁復雜,還虧得是你,再加上有弟妹的協助,若是為兄,則必是不成的。」
「師兄過謙了!」此時身後傳來了黃月英的聲音,便見她端著茶水來到三人跟前。
徐庶只是搖了搖頭,「孔明之大才,為兄我自是深知,對此大陣,孔明當深知,古人先賢遺惠自是不凡,然今世不同往日,戰場廝殺卻也比之更多變化,師弟自應注意時移而事易,此為我之淺見,或可為師弟一點建言,不過如此以來,其形勢必更加復雜,孔明欲要達至大成,恐更加難矣!」
「既然元直師兄都如此說,想必是了,不過諸葛師兄,我倒是還有些話想說,可又怕日後師兄和嫂子惱我!」鄧瀚接口道。
諸葛亮只是微笑著,卻並不說話,邊上的徐庶也只是和諸葛亮頷首。
「小師弟,你這話可就見外了,我和你師兄什麼時候會惱你,有話就說吧!」自然是黃月英回應道。此時的鄧瀚自是最小,且他還表現的自是伶俐可愛,誰又能真個惱他,更不提,平日里偶有一言,卻能言得眾師兄的之意,頗讓幾位師兄大生知己之感,如此幾位師兄自是對他關愛有加,甚至有些寵溺他。
「那就好,這次我也是,隨便說說啊,恩,那個,」說到這里,鄧瀚又指了一下自己的唇上,「還是沒毛的啊,自然不牢!」
「快說吧,恁多廢話!」這次就連徐庶也笑罵道。
「我只是覺得,今天這麼看的時候,比前些時候見到的陣圖,不僅要大上許多,還更加的神秘一些,自然這也是師兄辛苦的結果,不過,我倒是覺得,這陣法在這樹影的疏落之間,更加的能迷惑人,或許,這也是一個方向,師兄還請多多辛苦啊!」
雖然之前徐庶的提議是諸葛亮注意在推演陣圖是考慮下要如何結合當下實際,自是會加大一些思考的復雜難度,但也在諸葛亮的考慮範圍之內,畢竟他也不是那種只會死讀書的腐儒。
而在鄧瀚開口之前,諸葛亮突然間就有了一個預感︰這小師弟,不知又會給自己帶來何等的難題!
待得听完,諸葛亮不由得苦笑,這個提議,說好自然是不錯,若是根據小師弟這番話推開來說,要考慮光的問題,然後自然會想到可以增加聲音,再者又可以考慮一下對敵之人的心理,等等等等問題。若是按照這種想法,將陣圖真的推演到如此地步,自今行師,應不復敗矣!
可是這難度,自然是不可輕致啊!
「嘴上沒毛,嘴上沒毛就信口開河啊,雖然這河水是有益的,可是也不能讓我如此為難吧!」諸葛亮暗忖道。
「諸葛師兄,你覺得怎麼樣,是不是很難啊,」見諸葛亮思之不語,鄧瀚倒也能大概猜到此時他的心理,卻不禁開言道,「若是太過難了的話,就算了吧,反正師弟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說,師兄倒也不必當真的!」說完後,不顧諸葛亮的神色,天真的笑了笑。
一旁的徐庶此時卻是暗暗發笑,「不想,今天來不僅讓我看到這頗具威力的陣圖,還有幸見到孔明吃癟,這可甚是罕有啊,今天這趟來的可是太值了!」又看了看此時鄧瀚的笑臉,「哎,先生不知怎麼教的這麼個精靈古怪,希望今後我這師弟不會有找到我頭上的時候吧!」
身為諸葛亮的妻子,黃月英自是知道孔明平日里是多麼的自尊,那種自尊有時候甚至算的上自負了,今天讓小師弟這麼一開口,日後自然又是一番的兢兢業業,「小師弟這麼隨口一說,居然就將孔明激將到這般地步啊,看來夫君他還是修心養性不夠,還是得好好的想想,讓他時時的保持冷靜的好!」
看著天上的太陽,火辣辣的,黃月英頓時想到︰「恩,這天也實在是熱,還是先給他做把扇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