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瀚父子,一路行來,于路上卻並沒有說什麼話。伴隨著馬車前頭馬蹄踩踏在地板上的甚,鄧瀚卻是能夠感到父親鄧羲的目光一直是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的。
面帶微笑的鄧羲安穩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不想一別經年,當年那個幼小卻帶著幾分堅強的身影,如今卻也算的上是聞名大江上下,相比他這個作為荊州治中的父親,兩人的聲名卻是不可以道里計。
不過對于這一切,鄧羲卻只是感到欣慰。自從那年鄧瀚神智恢復以來,鄧羲就覺得自己的兒子定然不是一般人,後又在鄧瀚半是調皮的姿態下,拜得水鏡先生為師,鄧羲就更加的決定自己的兒子遠非池中物。
至于後來鄧瀚在從學間隙開設雲漢貨棧的動議,之所以能夠讓鄧羲那般輕易的答應,這份對兒子莫名的期待和信任卻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不過,隨後一系列的變故和情勢的發展,更是證實了鄧羲對自己的兒子那份期待是如此的現實,卻又如此的如夢幻般的美麗,而這一切又讓他對自己能有這樣的兒子感到無比的驕傲和自豪,「感謝上蒼,使我鄧羲,得此佳兒,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荊州的水師大營與鄧府縱是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卻總有走完的那一刻。
當父子二人攜手下的馬車,鄧府門前卻是早就佇立著一位激動不已,熱淚盈眶的婦人,那自然是鄧瀚的母親。
相對于父子二人相見時,那種男人之間的一切盡在不言中的默契,而此時的母子相見,則是兩眼汪汪,喜極而泣的場面。
看著此時兒子已經高過自己的身長,鄧夫人卻仍舊執拗的探手去撫mo鄧瀚的頭發。鄧瀚自是配合地矮子,讓母親得償所願。看著母子兩個這般場景,一旁的鄧羲卻是站立在一旁,微笑著,靜靜的看著。
稍歇,鄧夫人自然是想起了兒子方是一路風塵而歸,便將兒子拖曳著拉回府內,連聲的吩咐下人們將早就準備好的宴席擺上,好為鄧瀚接風洗塵。
席上,鄧夫人自是不斷的詢問著,這幾年鄧瀚的生活起居,身體狀況,而手上卻是不停地給鄧瀚夾菜添飯,對于自己夫人向兒子提出的問題,鄧羲卻也有興趣,不過看著兒子已經有些難以下咽,還不斷的往嘴里填的狀況,卻是開口道︰「夫人,你再這個樣子,瀚兒卻是今天別想舒服了!」
鄧夫人聞言,自是明白了丈夫意旨何指,卻是向鄧羲嗔怪地說了句,「你干嘛不早說?」接著卻又對鄧瀚連連埋怨道,「吃不了,還硬撐個什麼勁!真當自己是個飯桶啊!」
此刻的父子二人卻是相視一下,不禁莞爾。
對于數年未曾歸家的鄧瀚來說,此時的感覺自然溫馨,而鄧羲夫婦看著兒子已然成長的這般出色,自然也是高興異常,一種幸福的感覺自然而然的便彌漫在鄧府的上下。
雖說如今的鄧瀚,已經不是往日的小孩兒,不過當他第二天醒來時,看到臥房外,茶幾上放著的溜豆腐卻是讓他一時間思潮涌動。原先的老管家鄧德,自前次隨著鄧瀚離了襄陽城,考慮到德叔的年紀和身體狀況,鄧瀚自然是派人將他送到了江陵這邊,吃著那雖然有些久遠,但依然熟悉的味道,鄧瀚的心境自然是難以平靜。
老管家如今在這邊,雖已無什麼值事,但是作為一直跟著鄧府的老人,鄧夫人卻是已經將老人家當做鄧家的一份子,受到鄧府新近下人們的尊重。
鄧瀚自是很享受這份家的溫馨與安寧,鄧夫人自然也很是希望這種父慈子孝,一家團聚的日子能夠更長久一些,甚至作為父母,她還準備趁著鄧瀚在江陵這段時間,看能不能給兒子準備一門親事,然而這一切卻終究沒有成事。
雖然此時已然到了年底,作為雲漢貨棧大掌櫃的徐康本應該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不過在得知鄧瀚歸來的第二天還是尋來了鄧府,在向鄧夫人告罪一聲之後,卻又將鄧瀚給拉走了。
兩個人這些年,雖然見面少,但是憑借著便捷的書信來往,自然使得兩個人彼此的關系更加的親近。對于鄧瀚他們此次南下的目的何在,作為雲漢的掌櫃,徐康自然是清楚的。這些年來,隨著鄧瀚投入劉備的麾下,而徐庶作為徐康的大哥還身為劉備的首席軍師,這一切都越來越顯示著,雲漢貨棧已經被綁上了劉備的這架戰車。
當然作為已經在荊州站穩腳跟,並且已經開始向四方擴張的商界巨人,對于劉備的幫助並不僅僅是錢糧稅賦這方面的,借著商人的掩護,而四向打探消息,也是給予了劉備方面很大的幫助,至于此時雖然還沒有成形的,鄧瀚曾提及到的控制各地物資流動的遠景,將來一旦事成,對于劉備方面的幫助將更加的顯著。
此時的兩個人卻是正座談于雲漢貨棧設立在江陵的一座酒樓中。
「怎麼這個時節,你不在店內,安排年終事宜,卻有心來找我啊!」鄧瀚看著眼前,原先信奉耕讀傳家,以農為本的徐康,如今可是很有幾分大老板的姿態,雙眼中的精明時有閃現,不過配以他那副讓人觀之可信的老實人面孔,倒是讓他在和人交際接洽時,佔了不少的便宜,不過這些對于鄧瀚他們互相熟識的人卻是不起什麼作用。
「看你這話說的,作為掌櫃的看看許久未曾著家的東家,還有錯,我這可是在你這幫工的,要是其他的人,見到我這麼的獻殷勤,總該夸上兩句,誰人能如你這般啊,就會欺負老實人!」從言語中,就能感受到徐康亦然是在商場上久歷了風雨的。
「嘿嘿,」听到徐康最後的言語,鄧瀚卻是有些忍不住,小小的調侃道,「說我欺負老實人,我看這罪過應該掛在另一個人的頭上吧,我可是听說人家陸瑁方學成歸家,連自家的事情都沒有準備參與的,就被某人拉近了雲漢當了二掌櫃的!而今,人家的大哥也是剛到家中,不想可知,某人定是將所有的事情都給推到了他人的身上,罔顧他人的親情,而擅自跑月兌了出來,躲清閑了!是也不是啊,我的徐大掌櫃的?」
聞得此言,徐康還沒有答話時,門外的卻是傳來了陸遜的聲音,「听人說,子浩,還有大掌櫃正在樓中談論什麼大事,原來這就是你們要說的大事啊!」
雖然言辭有些過火,可是語氣明顯的是在調侃屋內的兩個人,進屋後的陸遜自然是看到了對著他搖頭的鄧瀚,以及稍有些不好意思的徐康,畢竟他能出來還真是將這年底的諸多事務都一股腦的先推給了陸瑁,在這里見到人家的兄長自然有些不好意思。
徐康與陸遜也算的上相熟,在鄧瀚初離江陵時,徐康對著不知該如何下手的商事,卻是多多的向陸遜求教了一番,陸遜自然也是以合作雙贏的心態對徐康傾心的指點。而如今,徐康于這經商一道,至少已經不再陸遜之下。
不過也就是從那時起,陸遜卻是將陸氏的家族產業越來越向雲漢看齊,對于何雲漢的合作更是傾力而為。
現下,作為被劉備派遣的鄧瀚和陸遜,要想達成南下的任務目標,自然也就離不開調動雲漢的力量,劉備卻是沒有將雲漢收歸官有,這總歸是他目光的遠大之處,畢竟在劉備看來,盡管雲漢的實力已然不凡,不過若是被他收納後,能否再如以前般為他提供那些幫助卻還在兩可之間,畢竟官辦和民辦對于其他地方的勢力而言,還是有所區別的。
而作為鄧瀚和陸遜,要想動用雲漢的力量,雖說鄧瀚身為東家,他卻也不會搞一言堂,畢竟,江陵這邊雲漢的發展,卻也多虧了徐康等人的努力,這卻是需要和徐康好好的商量一番的。
如今的雲漢,已然不單單的只屬于鄧氏一家了,他影響到陸氏,關聯到劉備軍,甚至對于整個的荊州都有著不小的推動作用。
故而,當陸遜在進來之後不久,三個人的言談間便慢慢的轉入了正題,他們所談論的自然是如何更好的利用雲漢的勢力來成事。
不過,不管如何安排,對于鄧瀚來說,他的家事,都也已經漸漸的與他今後的前程連在了一起。先前的無名小卒,如今不僅聲名通達,還擁有著雲漢這樣的龐然大物,而在劉備軍中,兩位軍師與他是師兄弟,甘寧這位新上任的水軍副都督,與他又過從甚密,至于陸遜代表的陸氏一族,甚至都是他整個的拉進了劉備的勢力中。
想想這些,鄧瀚有時候卻也惶恐。不過,此時的他,卻還需要繼續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