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拜會
既知來人乃是奉了曹丕的意思前來的時候,鄧瀚就在猜忖這位越眾而出的文士是誰,但听到來人被那夏侯兄弟稱為吳先生的時候,鄧瀚便多少能夠猜到這位吳先生的身份了。能夠在此時代表著曹丕與夏侯兄弟交談,更讓他們不能反駁,足見這位先生在夏侯兄弟的眼中很有幾分身份,同理也能多少看出吳質在曹丕心中的地位。
不過,對于這位吳質先生的底細,鄧瀚當然知道的更多一點,這位仁兄卻是曹丕的四位心月復之一。當然能夠讓曹丕引為心月復之人,自然也是才略非常之人。而這位吳質自是在歷史上幫著曹丕和幫著曹植的楊修,很有了一番斗法的故事,不過如今楊修已遠走了雍州,而少了楊修的曹植卻是比史上少了幾分張狂,而且又有了曹沖的參與,吳質對于曹丕的爭位大業,卻是更有幾分上心,正因為只有曹丕的敵手越多,他吳質但有所成之事,自然會在曹丕的眼中更添些重量。以後自然會有更多的權勢讓他掌握。
除了此時對于吳質這番心思的把握之外,鄧瀚卻也知道,這位先生平時就喜歡結交權貴,未出世之前,就從不跟鄉里百姓往來,在家鄉名聲不佳。做官後,又倚仗曹氏父子權勢,作威作福,引起人們的反感。以至于後來在吳質病故之時,居然被謚為「丑侯」。吳質的兒子吳應一再上書申辯,為父叫冤,直到吳質死後二十四年才改謚為「威侯」。
對于這樣的人物,你自是可以鄙夷其為人,但是卻不能因此而忽視了他的才智。畢竟楊修這樣被曹操都看得上眼的聰明之人,都被吳質玩弄于鼓掌,何言其他人。
初次見面,吳質徑直走向鄧瀚面前相邀,從這點看,吳質對于鄧瀚定然也是有過關注的,畢竟鄧瀚初到許都,已經有一篇人面桃花,震動了許都城,吳質身為當時也算知名的文學家,自然也對于鄧瀚有些佩服。
而作為曹丕爭奪曹操身後之大位的主要謀士,自然對于一切可能給許都城中的政治形勢帶來變化的因素和變化都要有所掌握,當然對于那些競爭對手的舉動自然是要多多的加以了解的。
曹植有荀惲打前站去拜訪了鄧瀚的事情,卻也不是什麼秘聞,吳質自然早就知道。
聯想到這一次與鄧瀚同來的人物中有華佗這樣的神醫,吳質自然是有些心動,畢竟這個時候人命還是太過輕賤,亂世中又多疫癥,有個醫師自能對自己的健康多幾分保障,更何況是神醫這樣的人物。
當然吳質自是知道曹植所求者,不過是個孝字,以求爭寵于曹操面前,對于這樣的舉動,以吳質的身份和才智,卻是不屑于讓曹丕效法之,所謂東施效顰之事,吳質自然看不上眼。
在他而言,一切的忠心對象乃是曹丕,當然曹操也是相當重要的,不過曹操卻是將要過去式。曹丕才是他的現在和將來,故而選擇這其中的利害之時,吳質卻是先要將曹丕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作為曹丕的心月復,還是非同一般的心月復,吳質在知道了曹操的頭風之癥之後,卻是也在隱秘之間對于曹丕身上有隱疾的事情有所耳聞。
雖然吳質也知道曹丕對于這件事的隱瞞由來已久,而他作為曹丕的心月復得知了這樣的事情,自然便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全盤的交托到了曹丕的手上,不過對于這點,吳質倒也有幾分甘之若飴。
或許這也是他平日里在許都城中仗著曹丕等人的威勢作威作福的緣故吧,當然這種自我貶低行為的意圖,卻也是為了讓曹丕掌握自己更多的把柄,彼此間更是連為一體罷了。
吳質自是表示他對于鄧瀚的尊敬,「先生之大才,已經哄傳天下久矣,再到您二次入許都之時,一篇人面桃花相映紅,足見詩酒仙之名,名副其實」
「吳先生客氣了,區區薄名,何足道哉」鄧瀚自是謙虛道。此時的鄧艾和周不疑在夏侯兄弟罷去了氣勢之後,卻也收拾了自己的架勢,輕松自在的回到鄧瀚的身邊,而那吳質卻也對著兩個人行禮。
得享盛名之人,卻都絕非僥幸,像吳質這樣重視細節處,倒是足見此人的細心。畢竟如今的鄧艾和周不疑兩個人對于鄧瀚來說,像是他的弟弟而多過其他,多年以來的相處,這些都是三個人之間不需言表的情誼。對于鄧瀚既然已經敬重有加,若是因為在鄧艾和周不疑兩個人身上失分的話,卻是智者所不為的事情。
「我家大人,卻是對于先生多有敬重,自當年在許都一會之後,便時時渴慕能夠與先生一會,好有所教益」吳質這般說,卻也沒有什麼問題,畢竟吳質卻是從當年曹操在初平四年的時候,便加入了曹操的麾下,進而在曹丕成長的過程中被其因為心月復的。
「當年小子的狂妄之舉,卻是入不得方家之眼,能夠得到哪些名聲,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
吳質在這里互相恭維著,自是為了給曹丕從容布置的機會,畢竟他們之前所說吳質乃是受曹丕之命才在這里等候的,而曹丕自是在不知何處相侯,若是沒有時間給曹丕準備的話,到時候,即便大家不說什麼,可是對于曹丕來說,總是會有許多的尷尬的
畢竟鄧瀚卻是看到了曹丕的身影的,而此時的他自然是配合著吳質在這里作著表演,正所謂和聰明人說話,不用費勁兒
故而即便是此時那夏侯稱已經有些耐不住,為何他們平日里還算敬重的吳質先生要和一個使者在這里磨磨唧唧的,盡管兩兄弟出身于名門,但是他們卻是于這樣的政治上,沒有太多的感觸,當然以夏侯淵的本事,于這些事情上也不會對他們有什麼教導的。畢竟他們都算是曹操的親戚,只要他們保證對于曹氏的忠心,許多的關聯都不會牽扯到他們的。
況且即便是夏侯霸和夏侯稱兩個人與曹丕的關系再好,以兩個人的性格,對于那些政事上的勾當,曹丕也不會交給這兩個去辦的。
即便此時的兩兄弟,再有不滿,可是吳質此時畢竟代表的乃是曹丕,兩個人可以在心底里抱怨,卻是不能將之說出口。
相比于這兩個莽夫一樣的兄弟,鄧艾和周不疑卻是多少能夠體會出他們兩人的不耐,不過鄧艾和周不疑兩個人自是以鄧瀚馬首是瞻,而且他們此行出來,本來就是為了游覽許都,倒是沒有什麼事情可干的,畢竟出使許都的任務,為天子診病,自有華佗神醫去忙,他們想幫忙也不一定能夠湊的上手,或許還會忙上加亂,故而不如退而遠之,因此此時的他們卻也是相當的悠閑,而且他們此時看到鄧瀚,卻也是這樣的狀況。
而且三個人像這般悠閑的時光卻是隨著他們的成長越來越少了,除了他們兩個兄弟已經長成,不能再回到以往的天真無邪之外,畢竟如今三個人依附的劉皇叔的勢力卻是已經發展的越來愈大,向他們這樣的人物,即便不願當仁不讓,卻也不能讓他們自身的才能平白的浪費。
當然他們也沒有覺得為劉備效力有什麼不好的,那是他們另一種的生活態度,不過對于過去悠閑美好時光的懷念,使得他們對于如今偷得浮生半日的生活,更有些享受。
鄧艾和周不疑的鬧市間打鬧,以及和夏侯霸兄弟的意氣之爭,不過是他們的心頭想。當然在以往的時候,他們卻是兩個人在襄陽的鄧府中嬉笑,何人意氣相爭的時候,卻是沒有,即便是跟那個長的頗為壯大的姜維,鄧艾更多的時候還是以一個大哥的樣子在教導著他,說來也是,畢竟姜冏于交州歿于王事,而諸葛亮在荊州又是諸多政事纏身,對于姜維的教導,雖然可以擺月兌黃月英代勞,不過卻是少了同伴的姜維童年,再有向學之心,卻也不能長久的,而鄧瀚和周不疑兩個卻是可以做類似姜維這些荊州新生代的大哥的,這些小家伙中,還有張苞,關索等一干人,不過如今卻都漸漸長大,各自又都有了他們自己的前程。
對于夏侯稱,這個小子在那邊有些等得不耐煩,鄧艾和周不疑兩人卻是對他的急于行色,做些隱蔽的挑釁。
彼此之間,片刻之前還是分屬意氣相爭的兩方,而今不想對面的重要人物已經開始和自家的老大攀談起了關系,听他們的意思,竟然不僅不會追究之前的意氣之爭,還要相請自家人去赴宴。
「嘿嘿,從來都是跟著少爺,白吃白喝的機會太多了」鄧艾和周不疑兩個人相視間,卻是內中表達著這樣的意思。
鄧瀚雖然說不上眼觀六路,耳听八方,不過對于周遭的情形,多少能夠把握到。
「吳先生,您看,我們是不是先挪到一旁,再做敘談,立于當道之中,卻是對于行人多有礙難之處,雖然事情不大,不過在下卻是擔心又有人前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
鄧瀚言語之間,自是小小的調戲了一下夏侯霸,畢竟此時的鄧瀚要比夏侯霸兄弟,不管是年紀上,還是名氣上都要比之領先許多,這般說來,雖然難免老氣橫秋,然而以鄧瀚的身份說來,倒也能夠說的過去。
听得鄧瀚的話,夏侯霸自是哼了一聲。不過也僅此而已。
而吳質對于鄧瀚的話,卻是笑道,「鄧先生倒是一片好心」以吳質的秉性和處事風格,想這樣立于當道之中,阻塞道路的事情,實在是說不上有什麼問題的,畢竟他如今已經是名聲在外,至少在他的家鄉和許都城中,有了幾分臭名遠揚的意味。
不過對于鄧瀚所請,吳質卻也主從客意。
就在他們移動了腳步,走向一旁的時候,似乎吳質從人群中看到了什麼示意,卻是順勢就讓鄧瀚一行人翻轉方向,向著鄧瀚他們來時的路上走去。
鄧瀚一行人本來就是無所事事,對于吳質所請,卻也不覺得有什麼,反正都是閑逛,雖然說溫故而知新,在這里用上不太恰當,卻也差不太多。
鄧瀚自是和吳質兩個人在一眾人的圍護下,彼此間交談著什麼,畢竟吳質好歹也是後來魏國有名的文學家,對于文學一道上倒也有幾分真材實料,而鄧瀚自是有著越千年而下的歷史見聞,加上他這幾年來的親身的體會,自然于這方面對于吳質有著太多的幫助,每有言辭,都讓吳質甚為佩服。
想來以吳質的智慧,當然能夠知道,如今的鄧瀚的身份,並不像表面上的那麼簡單,畢竟現階段荊州方面對于這些人物的情況保密不像初始那般嚴密。當然這也是形勢所需,如今的荊州卻是需要能夠引來更多的人才投效,以他們這些如今荊州高官的經歷,自是會引起很多有志之士的興趣。
畢竟爭天下,得人心者方能最終贏得天下,而這人心中,更多的還是要能夠引來更多的人才,才是重要的。畢竟在二十世紀之後,人才最貴。而在這個時候,一言以興邦的事情卻也不少見。而像劉備早年之時,若不是沒有一二個能夠給他指出戰略上問題的人,何至于到半百之年才有了這番勃然而興的氣勢。
故而以吳質的地位,自然知道鄧瀚的身份地位。不過想身居這般高位的人物,至少在吳質的眼中,除了鄧瀚之外,他還沒見過那個人既能將自己的正經事處理的完美之後,還有那般天賦和時間來做文賦之事,而且還是做得如此好的。
至少他吳質是做不到,對于一個個自認也是天才的人物,同等條件下,那些能夠做出自己在同樣情況下不能做到的事情的人,總是難免會有幾分真心的敬服。
故而此時盡管身處兩方,而吳質也是在此時和鄧瀚敷衍著恭維,可是對于這位年紀輕輕就能有如今這番成就的鄧瀚,在敷衍之下也是有些真正的嘆服。
兩個人自是在前面彼此言笑不禁,而在他們身後的氣氛卻是有些異常的氣氛。畢竟鄧艾,周不疑,夏侯霸,夏侯稱四個人呢,自是分作兩組跟著他們前面的零頭人。鄧艾和周不疑,卻是氣氛輕松,不停的指點著,兩個人因為之前的嬉鬧打斗而忽視了的這一路的風景,時而對于路旁的店鋪做些評論,時而又對于街上的行人說些胡話。
當然那個時候卻也是因為路上偶然出來一個或是小家碧玉,又或者是雅嫻之人,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又有秀色可餐之語。年少而慕艾,正是鄧艾和周不疑這樣年齡的人物要大干而特干的事情。若非如此,鄧瀚又怎麼會想到這次回去之後就要誒兩個小子各找一個老婆的事情。
想鄧艾和周不疑自然遺跡見慣了江南煙雨之地生養出來的各種千嬌百媚的女子,也曾見識過如同馬雲祿一樣,在雍涼之地養育出來的豪放干練的女子,而今卻又有幸來到許都,這中原的月復心之地,自然也是要看看以及侃侃此地間美女的風情,對于男人,那就不必了
而另一邊的夏侯兄弟,這個時候,卻是一面不忿于為何曹丕會要請鄧瀚前去敷衍,為此事與他們通行的兩個人很是憤恨,不過這點上,兩兄弟的氣量卻是不怎麼大,完全沒有鄧艾和周不疑兩人的瀟灑。而另一方面他們也很是不齒,鄧艾和周不疑這樣對于周遭事物的指指點點,畢竟此時他們兩個人的行為,還真有幾點土包子的意味,使得夏侯兄弟卻又很覺得和他們為伍太過沒有面子。
鄧艾和周不疑這些年卻又是跟著鄧瀚處身在荊州的高層處,居移體,養移氣,早就褪去了鄧艾身上的那種落魄,以及周不疑的孤傲。而且他們在鄧瀚的言傳身教之下,卻又漸漸的形成了一種隨心所欲的隨性,就像此時他們對著美女放聲的評語,這樣的舉動他們自是覺得沒有什麼不妥,而一旁的夏侯兄弟,雖然是莽夫,對于兩個人的這般直白,還是很為不屑。
對于夏侯兄弟的這種心態,鄧艾和周不疑兩個人自是有所感觸,不過此時的他們卻是自行其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站在一旁艷羨,雖然他們沒有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的霸道,但是自行其是的灑月兌和自在,已經足以讓人滿足。
不過行進間,鄧艾和周不疑卻是漸漸覺得眼前的道路變得熟悉,畢竟兩個人之前的打鬧,卻也不是一路都是如此的,他們卻也是在過了一段路之後才彼此間玩鬧心大起的。
「文直,不會是我們又要去那個什麼合昌樓吧」鄧艾卻是小聲的問著周不疑。
「呵呵,還真不好說,畢竟之前那處的主人好像也姓曹,那股東卻是喚作夏侯衡,而那邊上的那兩個家伙也是姓做夏侯的」
「這許都城中,姓曹的和夏侯的,怎麼這麼多,好像我們兜兜轉轉間,總是都在跟這些家伙打交道啊」鄧艾倒是有些抱怨。
「呵呵,這也不奇怪啊,你想這許都城中,丞相是曹操,五官中郎將將是曹丕,而之下那曹植,曹沖,還有曹洪等等,都是姓曹的,再說和曹氏有親的夏侯一族,先後有夏侯惇,夏侯淵兩兄弟位列大將之屬,從他們而下的親戚宗族兒子們,這麼算了那人數還不是海了去了啊」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啊,這許都城中還真是處處有曹」鄧艾卻是感嘆。
「呵呵,而這些人中,算來和我們少爺有關系的還不少呢」
「怎麼說?」
「當年那曹植卻是一篇銅雀台賦,名滿天下,不過咱們家少爺以落shen賦,愣是將曹植的名聲狠狠的壓下,繼而又有詩酒仙的名號稱譽天下,這是第一」
「而許都第一次離了許都之時,雖然別人不知道為何那般行色匆匆,你我還不知道,不久是因為將那虎豹騎的統領曹純被少爺給差點殺了」
「還有當年在唐河之外,少爺跟著趙子龍將軍,可是將那時候曹休統領的虎豹騎給殲滅了的」
「呵呵,這麼說來,這城中我們還真是處處為敵啊」鄧艾說著話的時候,卻是又笑著看了看一旁的夏侯霸和夏侯稱兄弟。
而感應到了鄧艾眼神的夏侯稱,卻也是狠狠的瞪了鄧艾一眼,對于這樣的以眼還眼,鄧艾還真是覺得沒有什麼,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就像是對他說,「小樣,哥不會與你一般見識的」
鄧艾這樣的動作和神情,自是讓夏侯稱不滿,可是此時的他卻也沒有辦法,只好重重的冷哼一聲,以抒發心間的怒氣。
對于身後的舉動,即便是鄧瀚不回頭,大概也能感覺到此時哪里的氣氛,不過對于這樣的事情,鄧瀚既不會阻止,也不會推波助瀾。畢竟要是阻止的話,到讓對面的人覺得他們是在示弱,他們卻也沒有必要,而且他們還代表著荊州劉備,劉備卻是沒有在曹操面前示過弱的,他們再怎麼,也不能丟了劉備的面子不是
至于說推波助瀾,畢竟這里乃是許都,太過張揚的話,吃虧的終究還是他們自己,強龍再能,也不會蠢得到人家地頭蛇很多的地方做那些無謂之舉的。
「唔,這條道路,恰好是我等之前走過的,不知五官中郎將大人在何處等候我等啊」鄧瀚此時卻是問著吳質。
「呵呵,今日也是有幸,我家曹大人平日里自是忙碌不堪,故而今天便起了外出的興致,當然每有外出的時候,我家大人最喜歡到此間的合昌樓一聚,畢竟那里算得上許都城中最好的地方所在」
听了吳質的回答,鄧瀚自是連連點頭附和,而他身後的鄧艾卻是「噗」的笑了一聲。
「呵呵,果然是那里」鄧艾和周不疑笑道。
再行過三五個店鋪,便是走到了他們不久前才到訪過的合昌樓。
在吳質的陪同下,鄧瀚卻是又拾級而上,步入酒樓之內。
再次進入這座酒樓,不及轉頭,只見入眼的店內正中的牆壁上,居然已經有了兩塊條幅安置其上,上面的字跡恰是之前鄧瀚書寫的,「聞香下馬,知味停車」
這店里面的人,倒是行動迅速啊鄧瀚卻是感嘆道。
店內的小兒伙計卻是對于鄧瀚,鄧艾和周不疑方離開店內不久的客人仍然記憶猶新,又看到他們此行的人數卻又倍于之前,正在猶豫中,店內的掌櫃曹寅已經接手了此處的支應。
「不想這麼快就見到了鄧先生」說著話,卻是一邊對鄧瀚表示著敬意,又對另一邊的吳質談道,「原來吳先生是去接鄧先生了,我說麼,怎麼曹大人今次出行沒有吳先生您相陪呢」
曹寅卻也是個會說話的。一方面自是表達了他對鄧瀚的仰慕,卻也在只言片語間將吳質對于曹丕的重要性給輕輕的捧了一把。
「大人在上面吧?」吳質卻是對于曹寅的言辭輕輕點頭,然後笑著問道。
「正是,我這就給諸位引路」曹寅自是恭聲道。
「呵呵,這就不麻煩了,我自陪著鄧先生上去,今次曹掌櫃的,你可要將你的拿手好菜給奉上啊,哦,對了還得那些好酒才行」吳質卻是吩咐道。
「呵呵,這些就不勞您費心了,我這里定然會用心的」曹寅說道,「鄧先生,還有二少爺,三少爺,你們還請上去少坐,容我隨後上去伺候諸位」
對于曹寅的奉承,鄧瀚自是坦然受之,那吳質都能對這曹寅指手畫腳的,他鄧瀚自也該有幾分自尊在。
此時的鄧艾和周不疑見那曹掌櫃的稱呼夏侯霸和夏侯稱兩個人為「二少爺,三少爺」多少有些意外,「怎麼看著何之前遇到的那兩個兄弟一點都不像呢你看,一邊是溫文爾雅,一邊是莽撞匹夫,說是親兄弟,還真是讓人覺得太過奇怪呢」
對于鄧艾兩個人的奇怪表情,此時的夏侯霸兄弟自是不明所以,畢竟他們並不知道鄧瀚一行人已經在合昌樓中有過一番經歷。
來到樓梯處,吳質自是當先而行,鄧瀚隨之,而鄧艾和周不疑自是次之,夏侯兄弟雖然也是曹丕邀請的客人,不過這里畢竟他們要算做地主,落在鄧艾兩個人之後,倒也沒有太讓夏侯兄弟感嘆。
不過當他們在樓梯頂端的地方,見到曹丕居然會親身過來迎接鄧瀚,這才讓兩個人覺得在曹丕心中,這鄧瀚居然是這般重要的。
「五官中郎將大人太過客氣了,如此禮重,在下卻是有些承受不起啊」鄧瀚自是笑著給曹丕施禮道。
那曹丕倒是沒有讓鄧瀚全禮,「你我分屬故交,這點子虛禮,算得什麼」
想當年,不過是曹丕領著曹沖到鄧瀚居停的地方,有過一面之交,而今在曹丕的嘴中卻像是有著多年的交情一般。
不得不說,如今的曹丕卻是要比當年的時候更見成熟,渾身上下卻也有了幾分上位者的氣勢,臉上蓄留的微須,倒也給他添了許多的成熟之氣。不過全身內斂之下,到讓此時便服的曹丕多了些平易近人。
對于曹丕,這位曹操事業的繼承人,鄧瀚最大的感觸,從來就是他的隱忍以及不動。當然這些並不是他一開始就有的,而是從長久的時日中歷練而來的,想象一下和他交好的人物中,有陳群,司馬懿,吳質,這些人物,便能看出曹丕自是有心之人。
听著曹丕對于鄧瀚的言辭,自然可以看出如今的曹丕的政治手段也漸漸養成,不動聲色間,便能拉近彼此的距離。或許是身體內真是有病,此時的曹丕在和鄧瀚那面色紅潤的襯托下,更顯面白。
當然對于這點,或許那些本來就不敢怎麼直視曹丕的人,自是沒有太過注意。而鄧瀚卻是沒有這方面的顧慮,畢竟他又不是曹操治下之人,當然即便是鄧瀚身為劉備的屬下,他和劉備見面的時候,也是直面劉備的。
和曹丕近距離相處,鄧瀚卻是能夠從曹丕的呼吸中,憑借著他靈敏的耳力,覺察到曹丕那隱匿內斂的呼吸中的那份壓抑。
不過此時的鄧瀚對于曹丕的注意力,明顯的被曹丕身邊的另一個人給吸引了過去。以至于此時的鄧瀚卻是有些呆板。
見到那人,給熱鬧的感覺就像是一把已經出鞘的絕世寶刀,渾身上下都是一股鋒銳之氣彌漫,若是一般人或許也只能覺得其人冷漠孤傲,不讓他人接近,而他這種的氣勢在像鄧瀚這樣的懂得些劍法的人得眼中,卻是感到那份兒冷漠孤傲掩飾之下的,鋒銳殺氣
「哦,倒是我的疏忽了,這位乃是我的劍術師父,大劍師史阿」曹丕卻是給呆住了鄧瀚解釋道。
「果然不凡啊」此時的鄧瀚自然已經反應過來,畢竟那人的鋒銳之氣,實在凌厲,若是看的時間長了,鄧瀚卻是擔心不經意間引發了那份還算凝練的劍氣,到那個時候卻是不好受的。
「說來也巧,我倒是听說子浩你與史阿師父的師父,便是我的祖師的王越劍仙有些交情,而且這兩年也是從南方多有祖師的消息傳來,今日倒是希望能夠從子浩這里打听一下,有沒有祖師的行跡」卻是曹丕說道。
听到曹丕的話,那另一邊的史阿卻也不過是稍有些觸動,眼神掃到了鄧瀚。
「呵呵,我這里倒是也有些關于王越老先生的消息,不過眾所周知的,像忘老先生這些世外高人,總是行事不同于常人,我等凡俗之輩卻是不能盡知的」鄧瀚這般說道,「臨來之間,听聞王老先生在成都一帶出現,這便是最近的消息了,哎,想王老先生這般如同神仙一般的人物,那是何等的瀟灑啊」
「子浩,且也不用艷羨他人啊」曹丕卻是笑道,「詩酒仙的名聲卻也不是凡俗之人可以得到的」
「哈哈,中郎將大人卻是說笑了」鄧瀚自是謙讓道。
「或許鄧先生,除了詩酒兩道之外,本身的武藝也是不俗的啊」一邊的夏侯霸卻是猛地插口道。
「哦,真是如二哥所言嗎,鄧先生?」原先在合昌樓中的夏侯衡和夏侯榮兩兄弟卻也沒有離開此間。而之前的曹丕自然便是在夏侯衡,夏侯榮以及史阿的陪同下等著讓吳質領著鄧瀚而來。
本來今日就因為見到了鄧瀚,他心中的偶像的夏侯榮就已經心情極好,故而他在酒樓中非要趕著曹寅速速的將那兩幅條幅做好,好讓他能夠將鄧瀚的手書帶走。而今正因為這一耽誤,反而使他又一次見到了鄧瀚的身影,當然連同一起的還有他的二哥,三哥的到來,他自然還不知道之前在鬧市中發生的事情。
故而此時的他一听到有關鄧瀚可能的猜測之言,自是很有些興趣的關心的問道。
就在鄧瀚還沒有做答的時候,一旁冷漠的像塊石頭的史阿卻是發話道,「確實,功夫不錯」
能從史阿的嘴中說出這種話來,至少在曹丕等與之長久在一起的人,這還是第一次。畢竟史阿身為許都城中的第一劍師,當然如今在王越仙蹤飄渺的情況下,史阿便已經是當今的劍術第一人,再加上又有曹丕的推崇,並拜之為師。使得那些有心和曹丕掛上關系的許多的人家都會讓他們的子弟去史阿的門下修習劍術。當然還有一些曹軍中的武將也有希望從史阿的指點中得到進步的人物,至少曹丕就知道他那三弟,號稱習武的天才般的人物,也沒有從史阿的嘴中听到這樣的評語。
在那為數眾多,猶如過江之鯽的弟子中,不乏一些資質絕佳的人物,不過從來史阿很是吝嗇只言片語的話。
听得史阿這般說,曹丕自是不動聲色,夏侯榮倒是有些與有榮焉的感觸,倒是夏侯霸這位挑事者,沒有想到鄧瀚還真是如他所言,會武,而且武藝還不錯,這是史阿的評語
「這不是我的評語,這是前些年,家師之語」史阿倒是又解釋道,「之前,雖然我自是尊重家師,然而他卻是說鄧子浩的功夫別出機杼,另開一派武術先河」
「這樣的評語,我自是不信,雖然我自認于武道之上的天賦當世間能夠匹敵者,寥寥無幾,然而即使這般,我卻也沒有那種另起一派的能力,像當年家師于此傳言的時候,那時候的鄧子浩還是剛剛得了那個詩酒仙名號的時候故而我自是更家不信連帶著對于家師也多少有了幾分不惑」
「而今,卻是讓我知道而來什麼叫做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史阿卻是沒有停下,續道,「家師說鄧子浩身懷武功,然而如今所見,其人行止與常人無疑,這便是家師所言的另外一派先河的結果,渾然內斂,不做張揚,恰似個隱者,與世無爭,故而因其不爭,而天下莫可與之爭」
「史阿劍師,卻是太過高看于我了,不過是俗世一過客,又哪來什麼劍道另一派之語,說是我有功夫,不過是些養生之道罷了」鄧瀚卻是不想拿史阿再說下去了,只是因為他覺得若是讓史阿再說下去,或許便有些不可測的事情要發生了。
不過有些事情的發生,定然是已經注定的,並不會因為鄧瀚的起意便引致別樣的變化。
「鄧先生說的好謙虛啊,還真是虛懷若谷」一旁的夏侯榮,卻是嘆服道,因為他對于鄧瀚的敬佩由來已久,這般說來,卻是無妨的,不過就在他說完之後,那夏侯稱,卻是有些不服,「既然如此,在下卻是有些想要學習一下鄧先生的養生之道你也不要有什麼顧慮,只是我們老子說我的脾氣不好,需要好好的修行些養生之法,才能將脾氣收斂,活的好點」
「呵呵,若想學習的話,我倒是對于閣下有個好點的介紹,華佗神醫于此道卻也是高手,養生之法,在我看來定然可以傳承千古不絕的」鄧瀚卻是說道,他自是不想讓夏侯稱將事情繼續往他身上牽扯。
「即使如此,听得這般好事,我倒也有了幾分興趣,既然神醫有養生之法,來日有暇,我倒是想去拜會一二,到時候還要子浩為我好好的引見一二才是啊」曹丕卻是言道。
不論什麼時候,人們對于自己的性命都會有別于其他的看重的。
曹丕的這番話自是無意間將原先眾人集中在鄧瀚身上的注意力牽到了華佗的身上,也從劍術這等殺人之法的上面轉到了養生之法這樣的活人之道上了。
不過卻是有人沒有忘記了他的初衷,只見在眾人對于日後如何去拜會華佗的事情上熱烈討論的時候,史阿卻是沉聲開口道,「家師之言,雖然不虛,然而作為武人同道,所謂見獵心喜,而今既然鄧子浩親來許都,正是方家在此,在下求道之心不滅,若是有暇還望鄧子浩能夠指點一二」
對于史阿此時的話,鄧瀚面上自是一片的淡然和從容,不過心里卻是多少有些無奈。史阿習劍多年,畢竟以此時史阿的年齡算,或許他習劍的時間不下于四十年,近乎兩個鄧瀚的存在了。
熟能生巧,即便鄧瀚有前世的歷練加成,不過那個時候的他,于太極上更多的還是膚淺的認知,今生為了更好的在亂世中求存,他自然是深自習之,畢竟年代不長,盡管太極劍法更重意識一些,而鄧瀚有過南華的指點,又有經歷了漢中張魯的一番頓悟,再有對于和左慈接觸之後的進步,可是這些都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要說以他此時的功夫能夠勝過習練了四十多年的史阿,也太過虛妄。故而在見到了此間出現的史阿的時候,鄧瀚的心中便有幾分不安。
可是誰讓史阿的習劍之心是如此的堅韌,而此間眾人中並沒有一個人能夠輕易的更易了這位大劍師養成了近半個世紀的向道之心
事情變化至此,卻是在座諸人沒有一個人能夠想到的,當然史阿乃是例外。鄧瀚也只是稍有預感而已。故而這個時候,即便是有心為難鄧瀚一行人的夏侯霸和夏侯稱也是驚詫大過喜悅。
畢竟鄧瀚卻是他的弟弟夏侯榮的偶像,如今卻是要和史阿做一對決。雖然說是指點,可是夏侯霸等人卻是知道,以史阿對于和鄧瀚的重視而言,史阿自會全力以赴的。
許都城中人人盡知,這位大劍師的求道之意是何等的熾烈,即便是以身殉道也是大有可能的不過以往的時候他卻是沒有遇到能夠指點他的人,如今有了一個,卻是身份如此尷尬的鄧瀚,畢竟他是荊州來使,也是代表荊州劉備給天子致意的荊州人,還是天子也曾有過召見的名士。
故而一時間,眾人都噤聲不語,坐看鄧瀚如何應對。雖然史阿想要的指點,看似輕飄飄的,可是聯系到雙方的身份地位。往小了說,自是兩個人的生死事,關系到他們自己的榮辱,而往大了說,史阿乃是曹丕的師父,總是和曹操一方有關系的劍客,而鄧瀚卻是荊州的來使,畢竟代表著劉備的面子的。
在眾人的矚目之下,鄧瀚卻是仍舊一副明月清風,微笑淡然的模樣,「呵呵,對于史阿劍師,這樣的求道之心,在下卻是極為佩服,一個人不論他的為人,他的行事如何,只要他能夠一生一世都將他的身心奉獻給了一件事情,那麼這個人都是值得敬佩的」
「為了不讓這份值得稱揚的堅韌和執著被人給忽視,對于劍師的要求,我接下了」鄧瀚卻是一臉的鄭重和虔誠。
看到這樣的鄧瀚,不惟鄧艾還有周不疑,以及那一直都對鄧瀚佩服不已的夏侯榮,還有在座的曹丕,夏侯衡,吳質,還有對于鄧艾兩人不滿的夏侯霸,夏侯稱,一時間都充滿了對于鄧瀚的敬意。
不僅僅是敬佩鄧瀚的這份淡定和坦然,更為他方才說出的那一番話。
「鄧先生說的好」夏侯榮卻是月兌口而出道。
一旁的曹丕卻是對夏侯榮的舉動笑了笑,然而言道,「以兩位的身份地位,彼此間切磋交手,只為求道,這樣的事情,終究不是件小事,而現在的所在,還有當下的情勢,卻都不適合進行這般重大的事情,不妨我們隨後另行約定黃道吉日,以見證這等足以震動世人的盛世,如何?」
見曹丕這樣說,史阿倒也覺得,他方才的舉動太多莽撞,自是對于曹丕的提議點頭。
而鄧瀚當然也是點頭了,「誰要想在這個時候動手,誰他**的是王八蛋,今天真倒霉啊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出來的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