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雨住風未止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之平常事,這個卻也不是誰能夠避免的,所謂的求仙了道,終究也沒有見到有人能夠長生不死的,即便是當年的秦皇漢武,最終還不都是和平常人一樣。
而今隨著曹操的年華盡去,當初跟著他打天下的人也在歲月的流逝中來來往往。歲月無常,自有前赴後繼之事。
此時的荀彧本來已經是退隱在朝堂之外的一個邊緣人物了,即便是他在往日的時候,有過不少的名望,然而如今已經不在潮流之內的他,一個病情,竟然在短時間內便在許都城中,被人傳言的紛紛揚揚,自然就不是什麼能夠讓人平常相待的事情了。
即便是如今還在朝中,時不時的還能為曹操的征戰提供些策略支持的荀攸病的時候,卻也不會有這般大的場面,居然會讓近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一個人的病情。
「哦,叔至將軍,這是怎麼回事啊?」雖然之前還吵鬧著要讓陳到回來之後就交給他們釣魚的神技,不過這個時候的周不疑卻是先問道,畢竟他看到鄧瀚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泰國渴求的意思,倒像是一直都在期待著什麼似的。
「今日我一出去,本來就是為了向荊州傳遞些消息,回來的時候就在路邊的小攤子上隨便的墊吧點吃的,居然就听見了這麼一個消息,說是荀令君病了,我當時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可是後來在沿途之上,居然時不時的就能從那些三五成群的行人中耳聞的這樣的消息,似乎有些不正常啊」
「卻是不正常,似乎以荀令君的身份,即便是有病也不可能風傳的這麼廣,這麼快吧?」鄧艾卻是問道。
「這不正是說明,荀令君其人的威望卓著,影響力大麼」鄧瀚卻是輕笑道。
听了鄧瀚的話,此時的周不疑卻是眉頭大皺,「少爺,這不會是有人在故意的陷害荀令君吧」未待鄧瀚答話,卻有鄧艾問道,
「文直,怎麼這麼說呢?」
「你且想一想,荀令君已經不問世事多年,而在這幾年中,許都以及曹操的勢力自是有著太多的變化,如此一來,荀令君當然不可能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而如今的表現如此,自然是有人在害荀令君了」
「那文直你看,這其中還有些什麼呢?」鄧瀚卻是笑著問道。
看到鄧瀚的笑,周不疑自是知道他的猜測得到了鄧瀚的稱許,當然腦中的思路大定,開口言道,「想來這些年中能夠和荀令君在平日的為人處世中,結出恩怨的人該是沒有的,畢竟荀令君不管是其在之前為官之時,又或者是在隨後隱退之日,都不應該會有什麼私仇。」
「既然不是私仇,那便應該是利益上的怨恨」
「可是荀令君那樣的人物,而且活到現在這個地步了,他還能和什麼人產生怨恨呢」鄧艾配合著周不疑發話道。
「其實只要我們想想,荀令君的秉性為人便能明白,他這些年,雖然不出世,不與他人有什麼交往,除了郭嘉郭奉孝之外,幾乎也不怎麼出門,但是他卻是對于曹操這兩年來的跋扈都是有些不滿的」
「若非如此,以荀令君的才德與謀略,加上他為曹操所做出的那些個功績,傻子才會將這樣的大才冷漠的放置在一旁的之所以會如此,當然是因為他與曹操兩個人,卻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而今曹操要登位魏王,荀令君卻已經成為了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了」
「那就是說,曹操要對荀令君動手了」鄧艾說道,「可是少爺,你不是還要,那個什麼?」
「沒事,想說就說吧,反正這里都是自己人,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叔至適才一行在其中也是有我給主公的請示的」鄧瀚說道。
「哦,不過以往的時候,像這些消息的傳遞都是用信鴿等密線走的,而今為何要這麼明目張膽的行事呢」鄧艾問道。
「呵呵,既然我們是正大光明的使者,自然要有些光明正大的行為才是,當然為了以防萬一,我們的信件都是使用的密語,隨後也會有密線上的備注,消息上的傳遞卻是不會有什麼疏漏的」
「原來如此,可是少爺你說的想將荀令君從許都城中援救而出,並拉到我們荊州,是不是也該提早做些準備了,畢竟人死了可不能復生,到時候要真的讓曹操那邊將之給害了,我想即便是神醫有萬般手段,也不能真的讓死人復生吧」
「這些事情,你家少爺自然早就有所預備了,不過之前你們沒有注意到而已」說道這里的鄧瀚卻是看了一下華佗,兩人會心一笑,然後才對著鄧艾說道,「士載,你說什麼人死不能復生的事情,或許過些日子,你就能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神醫,您說呢,先生?」
華佗卻是搖了搖頭,不過臉上倒是帶著笑,「還是小心些才是,畢竟我們還沒有十全的把握,而且這其中還有不少的礙難,還需要加以解決,另外在這過程中,還需要找幾個關鍵的人物,不然子浩你的所謀還是會有不少的問題的」
「卻也是,不過那些人手,有的我已經有了眉目,之前雖然已經有了些接觸,可是不到時機的時候,卻也怕那些人于無意間露出口風,那就功虧一簣了,畢竟荀令君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這樣的人要是到了荊州,別說為我主效力,單單能夠活著安然無恙的到了荊州,那便是對曹操一方極大的打擊」
「故而,以防萬一,在事發之際,便讓那些人于其間按照我們的布置操作即可,他們卻也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事情的,畢竟有時候讓人知道的越多,泄密的幾率也就更大的不是」
「少爺,你和神醫這是說什麼呢,似乎內中還很是復雜,而且還是將我們兩個擱在一旁,操作了這麼復雜的事情,這讓我們很傷心啊」周不疑說道。
「不是,為了這件事,我們兩個也沒有怎麼出面,畢竟這件事固然可以讓曹操他們察覺到和我們有關,但是不能讓他們抓住我們的把柄是吧」
「少爺自然也是為了我們好,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雖然有些失望,畢竟沒有了歷練的機會,不過能夠躲在一切事情的背後,看著這些事情的發生,以及進度,卻也是另外一種的鍛煉。
鄧瀚他們雖是穩坐在國賓館中,不過在得聞了國賓館的那些個衛士的閑談之時,卻也相應的表現出了對于荀令君的關切,並讓那些衛士,代為向郭嘉以及荀惲表示,若是得便得話,而且荀府也允許的話,華神醫倒是可以抽空去給荀令君稍為診治,而他們自然也是願意為荀令君的病情略盡綿力的。
傳話未及,便有荀惲來到國賓館中向鄧瀚等人致意,自是感念他們對于荀彧的關切,不過倒是有些婉轉的謝絕了華佗的登門拜訪,原因是他們已經讓城中的同仁堂給荀彧瞧過病了,不過是昨夜雨夜中,偶感了些風害,並不是什麼重病,似乎還用不著神醫的大駕,而且在荀彧知道了華佗有意為他診病的時候,卻是連連稱謝不已,並讓荀惲代他向華佗為天子費心診病表示一定的敬意,期望在華佗神醫施展的回春妙手中,能夠讓天子早日康復。
對于荀惲所說的事情,不管是偶感風寒,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事情,鄧瀚自然能夠在很快的時間內,通過他自己的情報了解清楚。
畢竟同仁堂的底細,在曹操,賈詡這些許都城中的高層人的眼中有了幾分透明,然而荀彧已經不在朝中多年,還沒有了解到那種程度。
當華安到來之時,自是將荀彧的病情詳細的說與了鄧瀚,華佗等人听,荀彧卻也沒有什麼大病,也僅僅是風寒之癥,而且這些年來荀彧無所聊賴,自己的身體卻也調養的不錯,若非如此,想他五十多歲的年紀,還怎麼造出了荀粲這個現在才不過六歲的兒子。
當然華安卻也能夠從荀彧的神情中,察覺到了一些兒其人心態上的變化,並將這些變化告訴了鄧瀚他們。
待華安走後,鄧瀚自是沉吟,判斷著此時的情勢。
如今許都城中如此這般作勢,卻是正在將荀彧的命運不斷的向前推動著,畢竟荀彧再是聲威不在,可是當年與曹操的情分依然還有一些,作為當初自己的股肱之臣,曹操總是會有一些表示的。
畢竟為人主者,卻是應該有幾分憐惜屬下之心的。而今的曹操即便是心中為周文王的欲念大熾,卻也不得不有所顧慮。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這句話在這個時候總歸是一句正理,正常的人倫之範。或許時人不會想到曹操這等人在那一刻會有多麼的陰狠,然而鄧瀚卻是不會不防備的,畢竟他此時已經將荀彧看作了自己人,即便是此時的荀彧並沒有對于鄧瀚那日的邀請做出答復,畢竟他對于一同戰斗了多年的曹操,這位大漢的丞相,還是有著不少的情誼在的。而且在許都城中,他的牽掛和羈絆依然太多。
可是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正所謂施展慧劍斬斷情緣,才能有一副別開生面的新生于他。
鄧瀚自然是在等。
然而此時于許都城中的許多人而言,不一樣都在等著。
皇宮之中的天子,本來以正常的情況而言,天下間但有什麼大小事,在君主賢明的時候,也難免會有上瞞下騙的事情,發生,不過如今的這位天子自然是更加可悲一些。即便許都城中的事情,或許這個天子,每有事情發生的時候,總是那個最後知道的。
而此時的天子卻是在祖弼的一番自言自語之後,才得知了那位曾經多次庇護于他的荀彧,荀令君居然病了。
荀彧這個名字,在天子的耳中听來,似乎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畢竟在這些年中,天子過的日子,總是有著度日如年的感覺。
自從荀彧一去,朝中的大小官員自然邊都是以曹操的指令為旨意,他的天子自是也就更為憋屈。
任自言自語了一番的祖弼,帶著失望的神情而去,天子劉協卻也是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慌,畢竟許都城中人人宣揚起了荀彧的病癥,雖然與天子之間隔著高高的皇城圍牆,可是天子總是不能為之稍減內心的不安。
待他見到了左慈,听到左慈的第一句當時便呆住了,「荀彧呀,這麼一來,看來是活不下去了」
「仙師,為何會這樣呢?」劉協自是問道。
「這有什麼可問的,不過是他的命運如此,」說道這里的左慈,卻是看著天子劉協,「若是沒有什麼變化的話,將來你也和他一樣啊,同病相憐麼」
「終究是要被曹操那國賊給逼迫而死麼」說到這里的劉協卻是有些熱血上涌,這會兒的他倒還真是符合瘋癲的樣貌。
「不甘心是吧,可是你不甘心又能如何,連這皇宮之中,都已經不再是你能夠掌控的,你這個樣子,又能有什麼能力去對抗曹操呢,你現在的這個樣子,就像是一只被關在掛在雕刻修飾的極為精美的鳥籠中的金絲雀,雖然你可以在鳥籠中偶爾的鳴叫上兩聲,不過能夠讓你自由叫的鳥籠卻不是屬于你的」
「想要掙月兌這個鳥籠的羈絆,即便是那個鳥籠的小門給你打開,可是你的腳上還有著不少的鎖鏈將你綁著的」
「一旦那天人家,不高興了,那些在鳥籠外面的人都不想給你喂食奉水了,你又能如何呢」
看著往日里慈眉善目一樣的左慈,今日不知為何,居然這麼血淋淋的為他描繪出一副雖然听著讓他悲憤莫名,然而終究有可能,不,是一定會發生的結果,劉協卻是氣勢一泄。
「這籠子太憋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