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晚來風
「好在,之前,我們就有計劃,要讓此次來犯的聯軍全部死在上郡的,也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王異的這句話自然是說的淡然無波,可是听在此時被束縛在軍帳之內的賈範耳中卻是不能平靜下來。
對于王異的話,賈範自是不以為然,不過想到之前他那手下的一萬人馬在馬超他們進攻的時候,片刻之間為人家所敗,雍州騎兵的那份實力,卻也極是強橫的。
隨後的聯軍大部自然人多,不過之前,雍州兵給大軍的布置,其間的種種倒也有不少就是在他眼前發生的,那種設計其間的巧妙和讓人出乎意外,至少是他賈範想不到的,故而對于如今從王異他們的口中听到些關羽此時上郡城上的戰事的消息,無一處有利于他們聯軍,雖然讓賈範遺憾,卻也無可奈何。
形勢逼人,技不如人,加上作為一個漢人以及他們這些年中名義上和荊州劉備一方的關系也是相當的密切的,雖然如今也是為情勢所迫,不得不來襲擾荊州,可是要是成功了也就無所謂了,不過實際上他們到目前為止,遇到的可不是一點點的小麻煩。
作為前鋒的賈範,和他的一萬人被人家輕松的擊潰,不僅擊潰,而且現在作為將領的他自是被人俘虜,而他的那些個手下在被俘之後,也被雍州人給他們扒了皮,當然在扒皮的時候,賈範卻是就在當場的。
對于雍州人的目的,那時的賈範自然是明白了,盡管他並不認為有多大的作用,可是他在隨後已經身不由己,待見到了那個隨著眼前的賈艷君而到來的卑衍身邊的傳令兵時,賈範自覺的悲劇了,盡管之前他听到王異的那段話,有些氣憤不過的有話,想要看待將來的意味,不過如今,他對于他的堅持也不抱有多少希望。
此時空氣中的夜風盡管有些涼意,不過在帳門處偶爾掀起的簾角,竄進來的氣息,倒是讓賈範志嗅到了一些熾熱和煩躁。
雍州兵人雖然少,不過這一路行來,賈範和他的那些個被俘的兄弟倒是沒有太多反抗的意思,有時候在兩軍交戰被俘之後,戰力相當的話,或許還可能有人不服氣,可是之前他們和馬超他們交戰的時候,雍州兵給他們帶來的威懾力實在是太強烈了,讓他們終究沒有太多的勇氣去表現他們的悍不畏死。
此時的軍帳中,賈範自是低著頭,默然不語,不過另一邊的王異卻也表現的很是淡定,雖然這一次的戰事,將上郡城給燒了個干淨,可是城中本來也就沒有多少人口,古人也沒有太多讓人感到傷感的。
「參軍大人,是不是讓兄弟們去打探一下,就這麼等著讓人有些心急啊」看著王異的平靜,賈艷君倒是有些沉不住氣。
其實倒也不是這些人沉不住氣,只是他們看著不過數里之遙的地方,正有著他的兄弟們在那里殺敵立功,而他這樣的只能遙望,多少有些手癢。
「呵呵,怎麼眼饞了麼?」王異自然能夠看出這些手下的心思,訓練多年,早就憋壞了的雍州,或者說荊州劉備所屬的各個地方的將士們,可都有些不耐煩了。
畢竟荊州所屬的這些地方的將軍兵士們,在統合了以後,自然都是按照原先荊州的練兵之法做了整訓的,雖然不要求什麼精兵簡政的方略,不過在整合各地的兵馬的時候,對于那些原本不能適應了新的練兵之法的人手還是都給予了遣散。
而今的荊州兵馬,自然全都是久經訓練的猛士,而那些被遣退的也不是沒有用處,至少做個預備役,安定鄉里卻是足夠了。而這些留在軍中的將士們,他們的待遇和糧餉可是要比以往的時候拿的更多,這自然更加的引的原先那些遣散歸鄉人士的回軍志願。
當然對于這些軍中的將士們,因為荊州一方比較富足的財力物力,給以的兵士們的待遇和裝備自然是極好的,對于這些本來就多是生活無著的破落子弟出身的家伙們,想此時的百姓們卻是沒有那麼多的歪心思,自是恩怨分明,對于給了他們這般好處的荊州自是忠心耿耿,報效忠勇。
訓練多年,而今好不容易能夠有了為荊州效力的機會,他們總是希望能夠做的更多一點。即便是賈艷君,這樣出身涼州的騎兵,如今卻也在這雍州大地上,面對著進攻荊州的敵人們,也是一副爭先恐後的心志,當然這些年中軍中律令,軍人兵士以服從命令為第一,使得像他這樣的也不敢任意胡為。
王異當然明白這些手下的心思,不過這個時候,她到沒有讓賈艷君得償所願的想法,畢竟此時他們立營的地方,可是關押著五六千遼東俘虜的,而他們自己的人馬,也只是比遼東人稍多一些罷了。
為了安全考慮,卻是這里的人馬並不能夠輕動的。
對于這些俘虜,確實是個麻煩,不過以雍州這些人的心性,要是早些年的時候,未嘗不會一刀砍之,全部殺了了事,畢竟而今雍州面臨的形勢卻是極為嚴峻的,雖然如今和馬超大軍相對的只是些外族的聯軍,似乎這就要被他們所破,而且之前通過種種的手段,使得僅僅只有四萬多的雍州騎兵,在和十幾萬的聯軍相對陣的過程中,將敵人能夠打敗,自己的損失並不大,可是畢竟兵力懸殊,這種再是己方有謀,憑借著天時,地利,以及其他輔助因素相幫,佔了極大的便宜,可是總不會沒有損失和消耗的。
就像之前在消滅擊潰賈範那一萬人馬的時候,當然在戰場上消滅了兩三千的遼東騎兵,可是同樣的己方也損失了好幾百的弟兄,這之間的比率自是相差極大,雖然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將近自損了一兩百的。
而如今雍州在將這塞外的聯軍消滅了之後,緊接著要面對的便是並州的曹魏大軍,雖然眼下並沒有明顯的情報顯示,可是相對于塞外聯軍那種突如其來,荊州的中司馬府等幾大情報機構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提前示警,但是目下,卻已經有從並州那邊傳來消息,並州的曹軍領兵大將夏侯淵,卻是已經列陣于雍州和並州的邊界上,隨時可以突襲近來。
當然這還是之前一些時候的消息,或許到了如今那曹軍中神速無雙的夏侯淵已經兵進雍州了也未可知。
要知道此時的雍州方面的部隊,一部分自然是跟在馬超在北面迎擊這塞外聯軍,而其余的大部人馬,可是都在長安周遭,保護如今的雍州的精華所在。
如此一來,想兩者之間自然便顯露出很大的空白之地的,當然這些地方上也有著一些預備役,像左馮翎,右扶風,高陵這些城池中,也有著相當的守城兵,不過要是被夏侯淵給突襲近來的話,憑著這些兵馬也不是那麼好抵擋的。
再有即便是如今的北疆這一帶,再將塞外聯軍給擊潰之後,卻還有著很可能從九原,方向而來的曹魏方面的幽州兵馬,既然遼東的袁尚能夠從手下抽出十萬大軍來配合曹魏方面的行事,想來,讓駐守在幽州一帶的曹彰騰出手來,繼之塞外聯軍之後,用兵雍州也是極為便捷之事的。
當然如今的塞外聯軍,還不能說就完全的給擊潰了,除了從上郡這一路而來的,那步度根一路還有四萬多人,在看著風色行事,加上在涼州那邊的日率推延,眼下固然是沒有什麼舉動,只是將兵馬集結屯駐在西海一帶,可是保不準他們不會在雍州和涼州陷入困境之時,落井下石一番。
帳中的火盆卻是已經余燼溢滿,賈艷君自是前去添柴續火,而帳外卻是天上圓月漸已偏西,不像月過中天,而上郡城方向的戰事還沒有絲毫的軍報來。
王異當然也有些心急了,畢竟身為女人,再是殺伐果決,凌厲無雙,她的丈夫在以少敵多,激烈的和敵軍交戰,即便是馬超再為勇猛,畢竟戰場之上,無時不刻都會發生著變化,故而難保有什麼不忍言之事發生,所言此時的王異還算平靜的顏色下,也耐不住有些焦急。
而被俘的賈範,倒是在愁無可愁的情況下,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倒也是一副任人擺置的態度,除生死無大事,居然在王異不知道的時候在一旁睡著了。
不過可惜他的這種安穩,卻又要被這從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響給打攪了。
馬蹄聲聲,當然不怎麼脆,盡管如今荊州一方的戰馬上不僅僅都安裝了鞍馬和馬鐙,也在戰馬的蹄子上釘上了馬掌,不過此時上郡城南的道路,並不是城內的那些板石路,也不是那通行四方的馳道上經過築路的那些勞工們狠狠夯擊,打壓的大道。
故而此時的馬蹄踐踏在地面上發出的聲音卻是「撲撲撲」的,畢竟黃土松軟,朔風吹落一片塵土,堆在這路上,便是如此了。
盡管馬蹄聲不脆,可是馬蹄落地的聲音並不見慌亂,而是緊張而有序,每一下都很穩,越傳越近,聲音傳進王異鎖在的軍帳,倒也不顯的突兀,而且听著那聲音,王異的臉上流露出了微笑,而原先隱約挺起的雙肩,卻也稍微的松弛了下來。
「你們贏了吧」賈範在這個時候,即便睡了,卻又怎麼能夠睡得熟呢,像他們這樣常年為將的人物,對于一些事情和響動可都是相當警覺的。
不過此時他的問話,並沒有得到王異的回復,只是在賈範抬頭一瞥間,看到了在王異走向帳外的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搖了搖頭,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對于賈範,也只能如此了。
馬蹄聲近了,卻又在隨後不長的時間里,漸漸的遠去,而王異這里的大營中,並沒有爆發出什麼歡笑吵鬧的情景,只是雖在王異身邊的幾名護衛,偶有嬉鬧,也只是淺嘗輒止。
見識到這樣的情況,賈範,卻是更加的明白了,原來這些人,在之前或者擔心,或者也為在遠處征戰的雍州將士們的安穩而顧慮,不過他們卻是更加的信心十足,他們相信他們的袍澤兄弟能夠將一切敢于來犯的敵軍消滅,他們相信他們的將軍,他們的首領能夠帶著他們去獲取一場又一場的勝利。
這份自信,這種信任,卻都在此時的一片平淡中。
對于此時這些雍州兵的表現,賈範即便是身為地方,卻也只能感到敬佩和畏服。不管怎麼樣,這一眾十五萬人,在和人家雍州兵的四萬多人馬相比,所在的長處,也就是一個人多了,除此以外,便什麼也不是了
「或許,在這些人的眼中,我們不過是開胃菜一樣吧怪不得這些人在押著我們從上郡城到此處的一路上都沒有當做俘虜一樣的給串著,人家自是自信啊」
平明時分,賈範卻是在迷糊之間,為一陣陣腳下地面的震動給驚醒,這一次他自是看到了那經歷了一夜廝殺的雍州騎兵,自然這一隊隊的雍州兵士們,身邊同樣也都押解著不少的俘虜,當然這些人當中,還是穿著他們遼東兵服飾的為多,看著幾乎都是每一個雍州兵在盯著四五個俘虜,賈範很是有些自慚之意。
當然這樣的慚愧之意,也是一閃而逝,畢竟如今的他也是人家手上的俘虜一名,當然,也僅僅是一名俘虜罷了。
此時的雍州軍營中,自是不如昨夜的那般平靜,往來的俘虜自是絡繹不絕,相比較一個個低頭喪氣的聯軍,那身上還多有著血跡,臉上也多有些疲憊之意的雍州兵,卻一個個精神奕奕的。
正要繼續打量間,賈範卻見之前有過交道的賈艷君過來,「賈範將軍,我家將軍有請」
對于眼前這個同姓之人,賈範卻也沒有太多話說,只是點點頭,便隨之而去。
臨近中軍帳,抬頭間,賈範便看見了此時也立在帳前的令狐愚和軻比能,至于卑衍,卻是不見蹤影,有心開口動問,想了想,賈範還是自覺無趣,住口不言。
此時的令狐愚等人,當然也都看見了賈範,不過和令狐愚,軻比能兩個人一身的煙灰色,滿臉的疲憊意相比,好歹休息了些時間的賈範,總是有些精神的。
「賈將軍,還請稍等待在下入帳稟報」
賈範自是不置可否。
待賈艷君離開,賈範稍一打量,卻也見到令狐愚和軻比能此時都是身子前傾,自是要听听帳內的勝利者們如何的處置他們。
賈範見此,雖然沒有什麼期望,畢竟關系著自家性命,也有樣學樣,不過有了一夜的接觸,當然多少也曉得,這些人對于自家的性命並沒有太過看重,至于究竟如何處置,總歸是一條慘命得保。
就在賈範等人神思不定間,帳內自是一陣渾厚的聲音響起,「諸位將軍,大家可都辛苦了如今,總歸是將這十幾萬人馬給消滅了,不過事情可還沒有完全了解啊」
「孟起將軍說得是啊,這遼東的人馬和軻比能所部雖然被我們昨夜給打敗了,可是還有步度根五萬人在向著北地那邊運動」
「田將軍說得是,不僅步度根,還有日率推延那邊也在威脅著涼州北部,如今馬岱兄弟還沒有回信,也不知道老將軍那里能不能支撐的住」想來在座的雍州這些將領中,也只有龐德如此說,畢竟那里是他的出身之所,多些關注自也應當。
至于說領軍的馬超,雖然身為馬騰之子,不過眼下的他,還擔著雍州守備的職責,卻也只好先將這邊的事情料理了,至于涼州,作為兒子的,對于當父親的馬騰自也是相當了解的,當然此時涼州也是守備有力,除了馬騰,還有馬休,馬鐵,等等一干馬家子弟,再是情況不妙,畢竟之前和日率推延都是交過手的,好歹知根知底,也能夠支撐些日子。
「馬老將軍自是老當益壯,如今我們還是將陽光放在雍州這里為好,畢竟我們打敗了這些土雞瓦狗,他們身後的主子也該出來了我們可是要好好的應付些」這自然是魏延,雖然如今的魏延少了些倨傲,畢竟這一世的劉備手下的能人多了不少,這多少也對于魏延是個刺激,不會太目中無人了。
「是啊,文長說得是,鮮卑人不可怕,遼東兵也不足懼,人數再多也只是給我們帶來些小麻煩罷了,不過已經有消息說,這次曹魏已經讓曹彰領兵從九原方向殺奔我們了,人馬不下十五萬,這些幽州兵,可不是之前的這些聯軍可比啊,要知道……」
就在此時遠處卻是有探馬來報,軍帳中聲音頓時一滯,隨後不久,便有王異從外入內,神情嚴肅,「是緊急軍情,夏侯淵從蒲州,越過大河,徑直奔襲北地,北地太守,守御不及,北地城已落入夏侯淵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