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不知何時又已經被烏雲掩蓋,大地瞬間陷入一片陰沉之中。那雲似乎很重,離地很低,一副隨時都要塌下來、壓住廣袤大地的趨勢!一場風雪,蓄勢待發!
此刻的紅袖坊,堆著積雪的屋頂上,幾只不知名的小鳥兒在上面覓食,忽然間,卻被一陣聲響驚動,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一個穿著跟雪一樣白色的長袍的男子,站在最高的那座屋頂上,手中握著一把古劍,望著不遠處閣樓里,那個對著妝境發呆的女子。
吱嘎一聲,門開了,一個侍女帶著畫師進屋去了。那白衣男子似乎是怕被人發現,趕忙蹲下了身子。他的劍柄上也裹了白色的絲絛,微微俯身,便跟屋頂的雪兒、融化在了一塊兒。
花廳里,穿著淡紫色裘袍的娉婷公主端坐在茶幾旁,微笑著,讓畫師畫像。
她的嘴角明明是笑著的,但是雙眼卻有些空洞。旁邊的茶幾上放著一個古樸的花瓶,瓶里隨意插著三四支梅花,襯得她的臉更加嬌艷動人,甚至已經將那怒放的梅花給比了下去。
畫像是一項很細致的工作,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畫師才放下手中的筆,說道︰「可以了,畫像已經完成,還請公主和太妃娘娘過目。若是有些不滿意的地方,小的還可以修改。」
娉婷的目光微微掃了一眼那幅畫像,畫中的女子眉目清秀、嬌俏動人、錦衣華服,只是不知道,明日的那場大會,會是誰能夠娶得美人歸呢?
靜太妃吩咐婢女拿了賞銀交給畫師,言語之間,似乎是很滿意這幅畫。
送走畫師之後,娉婷一語不發,正準備上樓去,卻被靜太妃叫住︰「娉兒,明日就是選親大會了,你還在期待什麼?」
娉婷頭也不回,說道︰「母親,他若不來,那麼娉兒無論嫁給誰,都一樣。」說完,便上樓去了,留下獨自嘆息的靜太妃。
透過閣樓的窗戶,屋頂上的男子又見到了那張美麗卻寂寞的臉。
已經過去七年了,你這個傻丫頭,還是在期待著那個不著調的御風哥哥麼?
男子抬起頭,一張稜角分明、但是卻已經有些滄桑的臉,迎著已經刮起的北風,被吹亂的墨發迷亂住了視線。這張臉,便是令年少的娉婷公主一直期待著、直到長成菁菁少女還未曾忘懷的——任御風。
他還是來了。
那張貼在縣衙門口的告示,那告示上的每個字,都像是一根針,挑開了被歲月封閉的重重面紗,讓他直視著自己的內心、讓那份沉寂許久的往事,重新涌上心頭。
那年,她不過是個孩子,聲音幼稚、卻堅定——御風哥哥,等我長大後,我一定要嫁給你。到時候,你不要忘了回來娶我,你一定要等著娉婷長大。
現在,我已經回來了。只不過,我已經是個歷經滄桑的男人,而你,面若桃花,美貌初成……當真是君生我未生、為生君已老麼?雖然這句話有些倒了,但是卻也是此刻我內心的最佳寫照。
任御風在越來越猛烈的北風中,呆立了許久,終于還是鼓起勇氣,踩踏著厚厚的積雪,朝那人兒所在的閣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