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微微痛了，繆卓言凝視著他的黑眸，緩緩開口，聲音澀啞︰「你不想在西瓊，做軒轅慕寧的夫君，不想做這里的‘國父’，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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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歐陽澈跟繆卓言身上，整個殿堂靜得有些窒息。
軒轅慕寧握緊了手心，她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歐陽澈。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她對他下過指令，他只會對她的指令做出一個反應，那就是「是」，繆卓言的命令，他不會感應到……
歐陽澈茫然地望著眼前的女人，腦海里都是空白，只是心幾分澀澀地發疼，他擰了擰眉。
「你不願意留在西瓊，不願意做軒轅慕寧的夫君，不願意做國父……是不是？」
繆卓言又問了一次，歐陽澈那漆黑的眸子依然呆滯，毫無表情地望著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手里的草女圭女圭，也安靜得跟他一樣，就是一個草女圭女圭。
「你……」
「夠了！繆卓言！」軒轅慕寧一把扯開繆卓言的身體，力道之大，她整個人跌落在地，手上的草女圭女圭落到地上，滾到一旁，「叮」~~地一聲，那根簪子在地上落下清脆的一聲響。
「來人，把這個女人拿下！」
「住手！」皇甫韶辰飛身上前，這個狀況，始料未及。他不明白，她何以知道這些？即便是歐陽澈真的被控制了心神……她不是恨他嗎？為什麼還要想解救他？她究竟知不知道這里是哪里？又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強大的力量，可以阻止這里的一國之君？
「如果讓她馬上在朕面前消失，朕看著南鈺的面子上，可以饒了她一命。」軒轅慕寧看了皇甫韶辰一眼，「你該知道，破壞冊封大典是多大的罪名，在西瓊國，除了通敵叛國，就是這個了……」
「歐陽澈！」繆卓言忽然掙開皇甫韶辰的手，疾步往那個在「金槿」前蹲下的身影跑去，「你醒了是不是？你醒了是不是？……你知道自己是誰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你知道自己不想做這里的‘國父’，知道自己……」
歐陽澈怔怔地望著那雙水水的眸子，心里的澀疼強烈起來，不知道為什麼，他那麼想把眼前那個陌生的女子摟入懷里，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想背離指令……
這根簪子？……軒轅慕寧愣了愣，隨即輕輕地笑了，根據巫婆的話，這件貼身之物能讓他迅速走入「迷心咒」，一定是有情之物。情重，則心迷愈深，解開則愈難。就算歐陽澈見到這根簪子又如何？那只能更加刺激他，讓他思維更迷亂才是……沒錯，這根簪子確實是破解「迷心咒」的辦法，只是……不管是哪個女人的東西，現在是在西瓊，怎麼都沒有遇到這個女人的可能性，更別提別的什麼了……更何況，她也不相信有什麼女子，可以強大過迷心咒的力量，讓他沖破咒語，所以說，即便踫上了，那又如何？勝券在握的，始終是她，軒轅慕寧……她其實根本就無需驚慌的……
「繆姑娘的幾句話說完了嗎？國父可曾有什麼回應？」軒轅慕寧走到歐陽澈身邊扶起他的身子，溫柔地擦著歐陽澈臉上的汗，又側頭對著繆卓言笑道，「不知道這幾句話說了，可不可以讓繆姑娘赦免誣陷的罪名呢……如果沒有辦法證明，那麼……」
她含笑的眸子望向了皇甫韶辰，悠然道︰「冊封的吉時已過，皇甫皇帝覺得繆姑娘應該如何為剛剛的行為負責？……」
那眸子帶著幾分自得和咄咄逼人，繆卓言清澈的眸子閃過幾分惱怒，冷笑道︰「听聞西瓊是巫蠱之國，皇帝又是西瓊天子，自然可以找到高人對歐陽澈設下巫蠱之術。這其中的奧秘，又豈是門外之人可以了解透徹的？……皇上確確實實是用了邪術，否則，歐陽澈怎麼可能到現在都一言不發？他是一個人，不是一個木偶！如果皇上能讓歐陽澈親口說他願意留在西瓊做國父……」
「放肆！」軒轅慕寧厲聲打斷繆卓言的話，美麗的眼楮躥著殺意，「繆卓言，你算什麼東西，敢管朕的事情！歐陽澈跟朕之間的事，什麼時候需要跟你交代，你是他什麼人，你又是朕什麼人！……你最好乖乖閉上你的嘴巴，朕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如果再這樣放肆，朕……不介意你血濺當場……」
「繆姑娘所言極是。」褚公公的聲音響起，神色之間，有些激動，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欣賞這個女人。
「老奴想的正跟繆姑娘一樣，如果皇上親口說出他願意留在西瓊，老奴……就相信……」
「真是笑話！褚公公，沒想到你年紀一大把了，還這樣不識抬舉！你剛剛已經確認過了……你們這些無聊的人，蓄意破壞冊封大典……」
「我們只是照著事實說話。」繆卓言清亮的聲音打斷了她，「褚公公是，我也是。褚公公一直是歐陽澈身邊的人，試想，如果他要留下，為什麼會沒有跟褚公公說一聲，褚公公會如此意外呢？這正常嗎？大家都可以看看歐陽澈的眼神，他的眼楮就像是個懵懂的孩子，這正常嗎？還有，從他上來到現在，只說過一個字‘是’……你們說，這又正常嗎？如果不是被邪術控制了心神……」
「啪」地一聲，清脆的耳光在大殿之中格外響亮刺耳，皇甫韶辰甚至來不及阻止，就看著繆卓言的身體輕飛出去一段距離，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嘴角有鮮血留下。
「軒轅慕寧……」
「住口！」皇甫韶辰憤怒的話被軒轅慕寧更憤怒的聲音打斷，她從地上撿起草女圭女圭和簪子，猛朝著繆卓言的方向扔去，「皇甫韶辰，朕說過要你管好自己的女人，這樣一次一次地挑釁朕，究竟意欲何為！今天的大好日子，朕只是想要冊封國父而已！……你南鈺到西瓊莫非是想要挑起戰事的嗎？……」
「你這麼做又是為什麼？莫非是不用一兵一卒便想佔領了東瑤？」繆卓言撿起地上的「金槿」，擦了擦唇邊的血，有血液也沾染上了簪子的一端，她的眸色清澈，淡然中帶著高傲，「你的手段簡直卑鄙！」
那雙眼楮……歐陽澈的目光竟然不自覺地凝結到了她身上，剛剛她落地的瞬間，他的心……為什麼會那樣疼痛，痛得……簡直無法承受……而那疼痛，又似乎由來已久……
這個該死的女人……軒轅慕寧的眼底閃過一絲讓人悚然的冰冷，指關節咯咯作響，轉瞬之間，繆卓言竟已經跑到了歐陽澈身前，急聲道︰「歐陽澈，歐陽澈……你醒一醒！你是歐陽澈，你是東瑤的國君！……你醒醒，醒醒，你不能參加冊封典禮的！……你看這個，你認識嗎？……」
「嗖」地一聲，冷劍出鞘，不偏不倚地落到繆卓言雪白的脖子上，「叮」地一聲，手中的簪子落地。軒轅慕寧的目光帶著那樣濃烈的警告和忍無可忍的暴戾，她緩緩往前走，繆卓言緩緩後退，那閃亮的劍鋒隔開了繆卓言與歐陽澈的距離。軒轅慕寧冷冷一笑，道︰「最後的警告，活著滾，或者死著留下……皇甫韶辰，朕並不想破壞兩國之間的關系，如果她還是要這樣做，朕說過，會要她……血、濺、當、場……就算你是皇甫韶辰，在西瓊，你也不見得可以阻止什麼！」
劍鋒一斜，雪白的脖子上有了淺淺的紅，皇甫韶辰心里一緊，而繆卓言的目光依然望著歐陽澈那恍惚的黑眸，他已經蹲子，撿起發簪，目光怔然。
一片混沌，頭發脹得厲害。只是，那簪子，那只是沾染了一點的鮮血……他覺得頭痛得將要裂開。
「這個聲音，記住了嗎？……以後這就是你的主人，你只能服從，只能說‘是’，不能反抗……」
「只能說‘是’，不能反抗……從此以後，你的眼楮里只能有軒轅慕寧，這是你最愛的女人……」
他的身子搖了搖，目光卻不自覺地望向了那雙一直凝視著他的眸子，清澈中夾雜著擔憂。
腦海里一團迷霧，低頭看著發簪，卻每看一眼，他的頭都痛得似乎要炸裂開來，只是，他卻無法不去看，這支簪子……
迷霧中似乎有了一道縫隙。滿樹盛開的木槿，滿樹燦爛的紅。那麼多那麼多的人……
「醒來啊，快醒來……歐陽澈，你快醒來，不要這樣閉著眼楮……誰告訴你我要這朵‘金槿’，誰說要？我不要這些東西，我只要你，你醒來！……」抽噎的聲音，那滿是淚水的臉，他的心髒抽搐地疼痛起來。
「恭喜這位公子，這位姑娘，奪得本年的‘金槿’。兩位情比金堅，得到‘金槿’的祝福，一定會白頭到老，永不分離……現在，請這位公子將金槿花插到這位姑娘頭上……」
金槿……這是金槿……「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恍惚間，一個男人將這根簪子插入了女子發間，女子低眉淺笑，在滿樹的木槿花間，美得動人心魄。
「……從此以後，你的眼楮里只能有軒轅慕寧，這是你最愛的女人……記住她的聲音，一生一世不要忘記……」
「……從此以後，你的眼楮里只能有軒轅慕寧，這是你最愛的女人……記住她的聲音，一生一世不要忘記……」
「……」
團團的迷霧將那個巧笑倩兮的身影遮掩，頭痛欲裂，帶著那心碎的痛楚，耳邊蒼老的聲音在回蕩，只是那簪子的光芒在刺痛著他的雙眸……
「最愛的女人……那麼，我呢……」有什麼顫抖的聲音刺入耳膜，心底猛地揪緊，那雙眸子，絕望的哀傷。
「一切……都是演戲……一切，都是演戲。沒有什麼是真的……是不是……」
「王爺果然大手筆，十萬兩，數目不小……那麼短的時間，就換來那麼多錢，呵呵……」
「你歐陽澈的錢，我無福消受……帶著你的錢，去死吧！」
「這個名字你已經不配叫了。從現在開始，歐陽澈跟繆卓言，只是陌路人，情斷……義絕……」
那樣強烈的疼痛，簡直無法呼吸。那團白霧散開了一些，一個女人的手落在發髻上，緩緩取下簪子，嘴角噙著絕然的微笑，「啪」地一聲便折斷了簪子，「叮~~」，簪子落地，已成兩截……
「放開言兒，朕會帶她走。如果言兒有任何傷害，朕會不惜兵戎相見！」處于激動中的軒轅慕寧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皇甫韶辰緊了緊手心，那脖子上淺淺的紅簡直是觸目驚心。只要她的劍鋒稍稍再斜一點，就可以要了她的性命……
「好。」軒轅慕寧挑了挑眉，「只要她不找茬……」
兩雙眸子同時望向了她，軒轅慕寧的警告，皇甫韶辰的擔憂……
「言兒，馬上跟朕會西瓊！」那雙盈盈閃閃的眸子依然不死心地望著歐陽澈，皇甫韶辰覺得自己簡直就要瘋了，他幾步走上台，那亮亮的劍鋒讓他的腳步頓住，軒轅慕寧冷笑了一聲，目光卻凝視著繆卓言，道︰「朕要她自己親口說出覺得，活著滾，或是死著留下……」
繆卓言咬咬唇，緩緩收回在歐陽澈身上的視線，目光悠悠地落到軒轅慕寧臉上，一字一頓道︰「只要皇上能讓歐陽澈開口說他心甘情願留下做你西瓊的國父，我就走……否則，皇上即便讓我走了，也會讓所有西瓊的子民質疑你的人格……」
「你！」心里的憤怒決堤，軒轅慕寧握著劍柄的手在發抖，她咬牙冷笑，「皇甫韶辰，你听見了，不是朕不給她活路走，而是她自尋死路！……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朕……」